亦舒女郎麥承歡：窮心未盡，色心不可起
「女孩子手頭有點錢，比較不受人欺侮。」
——《承歡記》
作者：姚十一郎
1
從二十歲第一次看上了prada一個六萬八的包開始，我就有了全新的生日願望。
雖然年年許，年年不靈，可我一個頑強不息的現代女性，怎麼會輕易認輸？
我相信感天動地，心誠則靈：祝自己新的一歲，早日一夜暴富。
甚至每次經過寺廟，路遇佛祖，也會虔誠地雙手合十，以求庇佑。
朋友說，佛祖有眼，反手就會甩我一大耳光，譴責我這種不勞而獲的妄念。
我反駁她：「到底有誰，能脫離低級的物質趣味，你倒是指一個給我看看？」
朋友猶豫了一下問答：「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吧……」
我呸！
觀世音菩薩動一動手指就能收妖伏魔，讓天地變色，讓萬物榮枯，這簡直是最高級的物質自由和最豐富的精神自由。
這樣說來，其實女人執念的並不是多有錢。
只是有錢，是通往自由的的一種充分且必要手段。
看過那麼多有錢女人，最符合我生日願望的理想模板，就是《承歡記》中的麥承歡。
2
麥承歡出生於普通偏窮家庭，爸爸是勞苦錢少的司機，媽媽是哀怨不滿的家庭主婦，還有一個玩世不恭的弟弟。
這個窮人早當家的姑娘勤勤懇懇讀書，最大的理想就是從政府的廉租屋中搬出去，有一方私宅。
總算大學畢業做了體面的公務員，才知道，自己的那點兒收入距離買房，還差一張床。
躺上去做個夢，大概還快些。
未婚夫辛佳亮，也只是個拿著死錢發不了財的工薪階層，家境倒是好過她。
辛家有一些值得依賴的家產，早早為兒子備好了結婚的公寓，相較於一無所有的麥家，這無疑算是個「豪門」。
品學兼優、獨立自主的摩登女郎麥承歡，最羨慕的不是什麼叱吒職場、與人爭鋒的職場白骨精。
而是好萊塢電影中的女主角，受了委屈轉身奔上旋轉樓梯。
「砰」的一聲打開豪華卧室的門，撲到大床上，把頭埋在鵝絨被裡，哭得滿臉鼻涕也無人知道。
那「砰」的一聲，便是麥承歡最想要的自由。
可是，「我是窮家女，與家裡有什麼爭執，只得避到這個公眾休憩處來。」
與母親吵架後的窮家女，只能坐在樓下的石凳上，吹冷風，吃冰淇淋，澆滅怒火，回去繼續做溫順可人的二十四孝女兒。
3
去大街上走一圈，能看見無數個麥承歡。
她們埋首苦讀，終於在城市謀了一份工，每個月薪水進賬的那一日如佛光普照。
可口袋裡花的是自己的錢，卻還是小心翼翼，喝咖啡時掂量著喝星巴克還是麥當勞。
她們甚至還不如麥承歡，她們連咖啡自由都沒有實現，哪裡會妄想著房屋自由。
於是當她們遇上了一個背著房子前來求婚的辛佳亮，她們很難斬釘截鐵地說不要。
如果真的說了不要，極有可能過上麥承歡媽媽的日子。
夫善女孝，卻就是忍不住埋怨眼前的「窮」，還總念叨著十七歲時那個沒嫁成的雜貨店老闆。
可是倘若真的嫁給了小老闆，日子能過出什麼花樣？
為丈夫的職位升遷多做幾道菜，為兒子的情感叛逆惱火垂淚，為女兒的婚姻家庭操碎了心。
什麼都不會有改變，只是那個遠在英國的小老闆，比麥爸爸長得更丑些。
因為婚事與媽媽交戰多日的麥承歡，內心的那份不確定逐漸明朗。
她沒那麼喜歡資質普通的辛佳亮，一眼看穿「悶上加悶」的喪氣日子她壓根不想過。
她也絕不是能效仿媽媽活法的賢妻良母，夫唱婦隨只能是業餘兼職，她的正職是做回麥承歡。
一旦動了回的念頭，怎麼可能繼續披上嫁衣，裝傻充愣去配合眾人演戲，又不是干一票就能跑路的活兒。
推遲婚期之後，「蛋糕非常香，咖啡十分甜，這裡有沒有地震，活著真是好。」
活著還能更好，當她意外獲得了祖父的姨太太所贈的八位數遺產。
4
有人問搖身一變晉陞豪門的麥承歡，對家的憧憬是什麼？
「洗手間要寬大，放著許多毛巾，白色的廚房裡什麼廚具都有，可是只煮煮開水與即食麵，環境寧靜，隨時一眠不起……」
這種話以前她絕說不出口，她寧願大大方方地窮著，也不願赤裸裸袒露真慾望。
換在另一個年代，這慾望就是一股應該被消滅的資產階級作風。
可她也是從最底層出坑的窮人家姑娘，小時候羨慕別的同學說迪士尼多麼好玩，家裡沒有閑錢，她長大後再去卻不覺快樂。
遲到的錢買不回失掉的快樂，卻生的出新的自由。
有錢的自由是什麼？能夠選擇做一院之長的老鴇，而不是被毆打著趕去做妓女。
她終於可以買下兩處房子，跟父母弟弟分開住，不高興時即使沒有旋轉樓梯可以奔，也能「砰」的一聲對世界關上門，愛誰誰吧。
果斷踹掉的前任未婚夫約她，她隨便尋個借口推辭，未婚夫感慨她以前從未推過他的邀約。
「那時我不成熟。」
這背後的潛台詞是：那時我不夠有錢。
「我的事多著呢。」
有錢了，我要想想怎麼花，尋什麼新樂子，您老給讓個位吧。
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選擇自由，哪裡還顧得上發善心憐舊人。
諸位女客，看懂了沒有？
你最缺的是什麼？是一個龍袍加身的繼承皇位，是一個含著金湯匙的公主身份，或者，只是一個知情識趣、握有重資的「祖母」。
如果這些都沒有，那就靠自己，摘下「窮」的帽子，脫貧不一定致的了富，但起碼，能實現咖啡自由。
從咖啡自由到包的自由，可能還差著許多錢。
可人間幾十年，不多買幾次彩票，你怎麼知道中不了？
麥承歡曾問未婚夫，如果她想搬出來住，再連升三級，陪家人環遊世界，買幢寬敞的公寓給父母，自備嫁妝……要多久時間？
未婚夫的回答是：「如果你是一個有腦筋的女明星，三年。但你是公務員，三十五年。」
那，三十五年後當一個老富婆，總比窮苦老太太要好吧。
所以我明年的生日願望仍然不會變。
正如富姐麥承歡所說：「先把經濟搞起來，屆時要什麼有什麼。」
窮心未盡，色心不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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