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師的執教春秋
夜色鋼琴曲—夢的翅膀
夜色鋼琴曲
趙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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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寫在前面的話
母親年輕的時候有過七年的民辦教師經歷，如果不是跟著父親一家到青海，我猜想，她有可能一輩子都在教書，因為她太適合當老師了，而且我也堅信，如果她一直教下去，她一定會成為一名春風化雨、桃李芬芳的優秀教師。雖然她後來沒有再去教書，但幸福的應該是哥哥和我，因為他一直教導著我們以及我們的下一代。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特別地感慨，因為文字要呈現的內容已經過去了五十年。母親描述的那些情景，彷彿就在昨天，雖然記憶會有些模糊，但是提起她教書的那些事兒和她教過的那些孩子們，她的眼睛裡會立刻閃爍出無比的開心和自豪。限於篇幅，無法一一呈現當年的情形，只能通過寥寥數筆，簡述一下徐老師的執教春秋。
2
開學的日子
9月1日，是全國中小學開學的日子，和其他學片的小學一樣，山東省濰坊市段家人民公社南趙莊學片徐家莊村小學也正式開學了，孩子們或是自己走到學校或是由家長陪著到學校，每個人都穿的特別乾淨，即便是打了補丁，也很少有邋邋遢遢的。
他們有的背著黃綠色帆布單肩書包，有的背著媽媽們親手縫製的布袋書包，滿懷歡喜的向學校聚攏而來，到的比較早的孩子們，在學校的空地上追逐打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毫無學業的壓力，總之，這一天就像過年一樣的熱鬧。
說話功夫，校長信步走出校長辦公室兼值班室，敲響了上課的銅鑼，振聾發聵，整個村莊估計都能聽的到，頓時，空地上就不見了孩子們的蹤影，大家迅速的跑進了各自的教室。
學校最東邊的教室是二年級和三年級的組合班。教室雖然簡陋，但很整潔，牆上貼著一些標語，有的是很早以前貼的，有的是為了迎接新學年才貼上去的。教室的地面是用黃土壓實的，看上去很平整，孩子們用的課桌和凳子都是各自從家裡搬來的，大小高矮也都差不多，黑板是村裡給裝的，木板上新刷了黑漆，新學期新氣象，一切都是嶄新的樣子。
3
班裡新來了一位漂亮老師
講台上站著一位年輕的姑娘，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大眼睛，雙眼皮，留著兩根長長的辮子，穿著一件白色的確良材質的上衣和藍色迪卡的褲子，說著一口流利的山東方言，笑起來時特別美，沒錯，她就是我的母親，這所學校新來的民辦教師，孩子們都親切的稱她徐老師。
她是這個班的新任班主任、同時也是這個班的語文、算術和音樂老師，沒錯，她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課程，從這一天開始她將要陪著這些學生度過一到兩個學年。學生們都老老實實的坐著，沒人會去做小動作，也不用老師去維持課堂紀律，他們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等著徐老師給他們上課，我心想：孩子們，你們有福咧，這一年是1969年。
這個組合班加起來大概有四十人，分成了兩大組，高一級的坐在教室左邊，小一級的坐在教室右邊，這樣方便老師上課，以免上語文和算術課的時候弄錯了教學對象。
那個年代，教師和教室都是極其稀缺的資源，幾個年級的孩子們在一個教室里學習和生活是一種常態，直到現在，一些偏遠的地方可能還會是這樣的狀況。
老師一人承擔了幾乎所有的課程，所以做到「因材施教和有教無類」也容易一些，她和孩子們其實是一個村的，徐老師比孩子們也就大十歲左右，大家也非常熟悉，所以也就省去了新學期的自我介紹和寒暄的環節，直接就快進到了教學環節。
4
全能型老師的日常
我猜想：新學期的第一堂課叫作《綻放1969》，徐老師要求家長們利用業餘時間到學校來出一期關於這個主題的黑板報……哦，不對，那個年代，新學期開學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景，那麼應該是……我不知道，徐老師沒提及第一課的內容，只是說了她日常上課的大概形式。
根據她的描述，我想孩子們的第一課應該是二年級語文和三年級的算術，徐老師先讓三年級的孩子複習下假期作業，布置了幾道算術題，只有這樣她才能騰出手來教二年級的學生，很快讓二年級的孩子們打開課本，開始跟二年級的孩子們講語文課，主要是漢語拼音識字方面的內容，講完這一章節，徐老師讓二年級的孩子們開始默寫剛剛教過的幾個字，又把三年級的孩子們叫起來，開始教三年級的算術。就這樣周而復始，開學第一課圓滿結束。
我說徐老師，您在上崗之前，應該是經過了崗前培訓的吧，如果沒有，那就說明您太有教書育人的天賦了。不是我吹捧您，在今天，想要安撫住四五十個，八九歲年齡，連「狗都嫌」的孩子們，並把不同年級、不同課程的內容混搭在一起同步完成，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然而您做到了哦。
5
豐富多彩的課外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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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教育方針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為了培養孩子們的動手能力，同時補充書本上沒有的知識，徐老師根據「教學計劃」安排了很多的課外活動。有次，我問她，教學計劃是怎麼安排的，她說是學片書面文字下發的教學要求，大家都要嚴格執行，不存在自己「獨樹一幟」的可能，但課程並不是很緊，所以就可以利用這些課餘的時間，安排孩子們多些課外活動。
春天，她讓孩子們帶上「二叉子」到田野里去扒麥苗地，簡單說就是把長有麥苗的土地用這個「二叉子」劃開，讓土壤保持水分，這樣確保麥苗可以茁壯的成長，她還帶著孩子們去村口植樹，並讓孩子們發揮想像力給每棵小樹苗起個好聽的名字，並且定期組織大家去給這些小樹澆水施肥。
夏天，下雨了，村裡的溝里、河灣里到處都是水，她就帶著孩子們游泳，找兩個水性特別好的一塊游，安全第一，蛙游、仰泳，狗刨……孩子們游的特別開心。這事兒，擱在今天，肯定是不會被鼓勵的，老師也不會去冒風險，家長就更不會同意了。
秋天，金色的麥田，收穫的季節，她帶領孩子們到村裡幫助村民挖興修水利需要的溝渠，一米間深，孩子們在裡邊跑，活脫脫的像「戰壕里」的戰士。
冬天，她帶著孩子們去擁軍優屬，幫助他們打掃院子，抬水，劈柴，學雷鋒做好事。
總之一年四季她都會帶著孩子們做一些有意義的生產勞動和生活體驗。
徐老師不愧為教學能手，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她，在八個村的學片評優中，她教的班級被評為年度優秀班級，老師教的學生牛了班級牛了，這老師臉上才有光。
6
那些年我們上過的音樂課
徐老師最拿手的應該是音樂課吧，否則她不會記得那麼清楚，她清晰的記著，她教孩子們唱的第一首歌叫做《請到我們山莊來》，這是那個時代最流行的歌曲，廣播里一放，徐老師就能把歌譜記下來並教孩子們唱。
請到我們山莊來
貟恩鳳歌唱藝術50周年
貟恩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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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六一兒童節的時候，她教孩子們表演節目，幾十個孩子大合唱「我愛北京天安門」、「火車向著韶山跑」，這個合唱類節目，擠壓群雄，被學片里評為了優秀節目，大家特別的高興，連孩子們的家長都眉開眼笑，紛紛嚷著要跟徐老師學唱歌。
我愛北京天安門
少年兒童歌曲經典二
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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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向著韶山跑
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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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師還有一個稱號叫做「小理髮師」。班裡的小男孩們的頭髮長了，農忙的時候家長們一個個忙著幹活，都顧不上給孩子們剪，她就抽空給孩子們理髮，手藝不錯，理完髮的孩子們個個顯得精神，家長們可高興了。難怪我小時候都沒有去過理髮店，她的手藝是從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啊。
孩子們上課特別用心聽講，不明白的也都在放學後，主動找徐老師，老師也不厭其煩的再講解，看見孩子們聽明白了，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回家的身影，老師心裡特別的高興。
7
記工分，攢人品
為了提現尊師重教的理念，計算徐老師的業績是按照生產隊女社員前四名最高工分的平均分，過程累計，年底一起算。母親依稀記得，她的工分一年下來大概有三四千分，每月的工資從四塊錢提高到十二塊錢，從計算方式能看得出來，教師在村裡人心中的地位，那是杠杠滴。
她沒掙到什麼錢，倒是攢了不少人緣，教過的孩子們也都很感恩，每次母親回老家，總能和他們見上一見，述說那些年的那些事兒。
8
常常想起，常常感動
當老師的那段時光，母親很開心，她把自己七年的青春歲月灑在了三尺講台上，即使過去了五十年，仍然抹不去她對自己這段執教生涯的美好回憶，常常想起，常常感動。
註解：
民辦教師是中國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中小學教師隊伍重要組成部分，是農村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一支重要力量。據《教育大辭典》載，民辦教師是指"中國中小學中不列入國家教員編製的教學人員。為農村普及小學教育補充師資不足的主要形式。除極少數在農村初中任教外，絕大部分集中在農村小學。
教師是一個崇高而神聖的職業，而民辦教師更是這個領域裡默默奉獻的龐大群體，他們在困難時期支持了國家的基礎教育事業，高峰時曾佔到全國教師總數的60%以上，直到上個世紀末期還佔了全國中小學教師總數的30%(約230萬人)，占農村中小學教師的40%。毋庸置疑，這是一支對農村基礎教育特別是普及九年義務教育的進程起著舉足輕重作用的隊伍。
曾聽報道說：要讓教師成為人人羨慕的職業。願這一刻，不要來的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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