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做警察，還要除暴安良？杜琪峰可能都要跪拜這部黑色幽默！

本文發於香港電影號； 文: s三嬸.

2017年的港片市場不慎萎靡，最近總愛挑點老片子來重溫。

偶然間憶起一部難得的港味十足的電影

——《衝鋒車》（2015）

這部電影豆瓣只有6.6分，我一直覺得是低估了，在我們這類港片迷的心目中，起碼也得有個7分以上吧。

（不過觀影本身是個非常主觀的行為，如果你不認可，大可以一笑了之，也不必在後用狡猾的口吻說出：這種爛片你都能吹成這樣 最虛無縹緲無從根據的說辭。畢竟，好與不好，都是要論證的。）

一聽《衝鋒車》這個片名，你可能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應該是銀河映像旗下的犯罪電影，吳鎮宇、任達華、譚耀文、鄭浩南，四個人正好組成了杜琪峰御用雄性江湖的班底構成，本應該是如同《槍火》、《放逐》、《PTU》一般大幹一場，渾身透露著不可抑制的江湖男人味，才符合大眾對於這樣一個男性組合的期待。

但是《衝鋒車》卻是一部反類型的電影，故事講述「賊人」四人伙——吳鎮宇、任達華、譚耀文、鄭浩南組成，在吳鎮宇出獄後，想要再大幹一場，為了劫持一輛運屍車（屍體內藏有金錢萬貫），而將自己裝扮成警察，還從真正的警方衝鋒車上拆卸下來零件裝配成了一輛外觀與「衝鋒車」無異的打劫小巴。但是沒有想到，卻有另外一隊盜賊團伙與他們「撞橋」，也同樣裝扮成了警察開著一輛衝鋒車的真悍匪（姜皓文飾演真悍匪隊長）來劫持運屍車，而且對方持有的AK-47、散彈槍等高級火藥，在他們面前簡直是可以被碾壓的螻蟻。

像這樣反類型的代表，在這之前，香港影壇內最好玩的可能是林超賢導演的《江湖告急》，以極致的戲謔將江湖黑幫的紛爭解構。

四人在前往劫持運屍車的途中，歷經了流氓小伙強姦未遂，四人以「警察」之名將之繩之以法；壞人不夠壞，明明是賊，卻還是與其他賊團正面罡。

真悍匪vs假警員，真賊車vs假警車……一場荒唐的鬧劇在等著被揭開

怪了，龜苓膏沒有龜，奶茶沒奶，壞人不壞

在這巧妙的設定下，《衝鋒車》由江湖犯罪的凌厲主線轉為港式的黑色幽默，期間又撞見差點被真悍匪掃射的小女孩，一群意圖強姦冰淇淋少女的小流氓，還有正義的警員徐安良（古巨基飾演……）

當真悍匪碾壓式的出現在四人組面前，他們慌了。對手是真槍實彈，火力全開啊，他們只有兩把真槍，一個彈珠槍，還有一輛改裝的小巴衝鋒車……

面對如此強大的威脅力，四人組陷入了分歧，兄弟情義在此面臨巨大的挑戰……

據說劇本創作時期還有一段趣味故事，劉浩良在先期創作完《衝鋒車》的部分時就引薦給了幾位主演，主演非常喜歡這部戲於是又推薦給了杜琪峰，杜琪峰也對這個故事非常感興趣，但是由於當時他還要拍另一部戲所以就把這部戲讓給了鄭保瑞，誰知，鄭保瑞當時也在籌備他北上的巨制《大鬧天宮》沒辦法拍攝，但因為對《衝鋒車》的喜愛，鄭保瑞選擇擔任了監製，最終《衝鋒車》還是轉回了劉浩良自己的手裡，並成為了劉浩良首部自己導演的作品（在此之前，他曾參與《飛沙風中轉》的編劇，同樣也是一部反類型片），更有前輩級人物麥兆輝、庄文強、羅永昌、高捷等在片中出現。

劉浩良說：「爾冬陞導演還沒開機就幫我約公司，幫我講好話。我寫劇本卡住的時候，陳嘉上導演跟我聊了很久；庄文強到我劇組參觀，他會告訴我這裡缺了什麼，然後又到公司里跟我聊幾個鍾。

而《衝鋒車》之所以能夠在橋段上如此保留港味，還得多謝一個人——黃子華。

黃子華作為編劇出現在影片的字幕中，其實他還在片中客串了一個彩蛋，不過當時的內地版本看不到這一幕。

片中許多令人印象的梗都是出自這位香港金牌點子王之手，比如「英雄和警察一個很大的區別在於：英雄是老闆，警察只是打工仔」、「漏低系漏低左先知漏低噶嘛」（落下的東西要等到落下了才會知道它落下了嘛）。

黃子華的棟篤笑紅遍全粵語地區，對於他的台詞精髓當然是要看原版才能get到了。

港味當然不止是體現在台詞上，故事中的主線道具——小巴車（衝鋒車）是香港市民生活息息相關的交通工具之一，也是最具香港地域特色的交通工具。小巴車和一般的巴士不同，他是周身黃色、一般有16座位，要等到客滿了才會開，而停靠的站點也是不固定的，所以乘客需要提前和司機說明在哪裡下車。

如果有些站點並不在規定的小巴站範圍下，司機也會酌情處理，是一種自由度相對比較高的交通工作。而片中之所以，四人可以包下一輛小巴車自由改造，是因為在香港小巴是可以私有化的，你只要出錢買下他，那麼這輛車便是你的，後面的客單也自然只屬於你一個人。

片中唯一自始至終以正派形象示人的警員由古巨基飾演，在開頭，他曾說之前參與了代號為「忘不了」的卧底行動。

在爾冬陞的那部《忘不了》中，女主張柏芝正是一名小巴司機，而在那一屆金像獎上，張柏芝憑藉此片奪得影后桂冠，主持人正是黃子華，還在頒獎典禮上以棟篤笑評說《忘不了》：「你見到那個小巴司機（張柏芝）那麼慘，你下車都會多給兩塊給她。」

處處埋梗的黃編劇的作品，就是要多看幾遍才來的過硬。

古巨基憑著過人的觀察力和直覺，他洞悉了四人組的大計，但在調查的過程中，他發現其實這四人並非想像的那麼壞，雖未有警方的正式任命，他仍私下追捕這幫「扮差佬」的械劫集團。真警察幫助一群盜賊打敗惡勢力的故事線展開……

原本應該是「古惑仔」的劇情走向，陰差陽錯得成為了懲奸除惡的大英雄，冒牌轉正為正牌，四位主角各自性格分別，將喜劇效果推向極致的戲劇張力。

吳鎮宇飾演的發哥，一個典型的自大狂，金錢第一，坐了幾年牢出來之後依舊野心蓬勃，但是做事邋遢，總是想撐第一；任達華飾演的小寶，嘴上總是掛著一句「兄弟當契弟」，對他而言義氣大過天，錢還可以再搶，兄弟不能辜負，不僅如此，他還是個充滿愛心良知的盜賊，每天不忘與愛女通電話，還在故事中拯救了一名小女孩；譚耀文飾演杜仲尼，是個典型的社會loser，假裝風流的他實則連女友都背叛他；鄭浩南飾演高度近視的林東，是團隊中最忠心耿耿的一位，沒有任何的主觀性，在解救差點被玷污的摒棄了少女時，有段微妙的情感戲。

四個不得道、爛不透的壞人，在劇情多條支線的推動下，將各自人物故事引來的矛盾巧合引來蝴蝶效應，戲劇效果一輪接著一輪，全片100多分鐘下來不覺睏倦，笑點與熱血齊飛。

主角的取名也是頗有來頭，致敬了香港電影中的五位傑出貢獻者——吳鎮宇的發哥最好聯想，任達華的小寶是爾冬陞的昵稱，譚耀文的杜仲尼是致敬杜琪峰，鄭浩南的林東，補一個字便是林嶺東，而警員古巨基飾演的徐安良則是指徐克。

影片一開始，出獄的吳鎮宇招搖地走出獄廠大門，「等了三年又三年」的不忿與吳鎮宇高度識別性的臉部表達，營造出一股喜劇般《監獄風雲番外篇》的笑果，同時也暗示著他將有一場無可預知的「翻身仗」來證明自己。囂張跋扈，實則逗比蠢萌，這樣的角色設定就是吳鎮宇本人無疑了。

總是說吳鎮宇愛接爛片的那些人，應該看看這部《衝鋒車》。

《衝鋒車》雖然是披著警匪犯罪類型的外衣，但實則是部英雄電影，與漫威、DC某些平民潮人電影的內核是一樣的，這一點，導演劉浩良也是符號化的細節提醒著觀眾。

片中，飾演警察古巨基在路邊偶遇邵音音版本的嬸嬸送她回家，家門口樹著被紮成超人英雄的模樣的三個稻草人，分別是超人、蝙蝠俠和鋼鐵俠，邵音音不斷與之強調，要打敗惡勢力的壞人不必在意現在的自己力量有多強大。

再者，古巨基與邵音音相遇的地方，上方飄著一個蝙蝠俠的氣球，這些細節合起來，不正與四個主角與古巨基一樣為正義而戰的精神內核相吻嘛。

《衝鋒車》的黑色幽默四處瀰漫，讓人聯想到了英倫荒誕喜劇《兩桿大煙槍》，後者以一種看似慵懶的插科打諢創造出意料之外的自嘲與嘲諷，堪稱此類犯罪片中的經典。《衝鋒車》中不時出現的四個蟑螂，蟑螂是沒有價值只有禍害的害蟲，但偏偏導演在結局給了蟑螂舉足輕重的作用，再一次與電影主題首尾呼應；結尾高潮處伏筆埋下的保齡球將真正的壞人擊潰的「無厘頭橋段」，也可看作是致敬蓋里奇的《兩桿大煙槍》，巧的是，他的港譯名正好是《夠姜四兄弟》。

當然，影片本身也是有著明顯的缺陷，比如故事節奏在後半段整體垮掉、音效特效的誇張性過於浮誇而超脫了認知、剪輯上的部分凌亂等都讓這部《衝鋒車》的完成度有些些遺憾。

但瑕不掩瑜，對於一個港片迷而言，能夠在日薄西山的港產片市場看到這樣一部電影，著實是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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