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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讀勝利嶴島 (下篇)

原標題:走讀勝利嶴島 (下篇)



勝利嶴島上的村莊



我與李老聊天,他的愛人畢維明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今年86歲高齡,耳聰目明,我們聊的故事,她非常熟悉,她也是解放洞頭的戰士,做著後勤工作。

畢維明老人是上海人,1951年考入華東人民革命大學,學習3個月後被分到華東軍大浙江分校,後來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3步校,校址在金華英士大學。軍校畢業後,她被分配到105師,師部駐樂清虹橋,她在團部任文教(文化教員),積极參与部隊掃除文盲,榮立三等功,她還給劉金山單獨教6年級語文。1952年1月要解放洞頭,部隊到島上大修防禦工事,用鐵鍬、洋鎬挖防空洞,她也參加,雙手磨出了血泡也不停歇。


關於他們的認識,李老這樣回憶:當時我在3營營部,我們還不認識,那天我和戰友去洞頭東沙的團部,見到了一張芳菲嫵媚的臉,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好感,積蓄在心中,縈繞於心間。不久,我被調到團部管理股,才發現原來她就在管理股任文教。第一眼的鐘情,就想與她相守在一起。這時部隊傳達了有關文件,有條件的正連幹部可以談戀愛,領導出於對我的關心,問我的個人問題,我毫無保留地說出了愛慕的人,並在領導的鼓勵下,向她表達了我的愛意。我的坦誠與淳樸,打動了她的心。我們的相遇、相識、相知、相愛,是上蒼的安排,是一種緣分。


畢老說:當時我叫他李管理員,他從3營調來時,自己動手搬棕床到三樓卧室,給我留下了勤勞樸實的印象。在以後的相處中也非常融洽,記得師部駐溫州時召集各團的文教開會,他隨同我們前往,特地帶了英國產紅鷹牌自行車3輛,為出行提供了方便。會議結束空閑時間,他教戰友騎自行車,不厭其煩,不怕勞累,汗流滿面地扶著車奔跑,直到戰友能平穩騎車才罷休,真是個熱心腸的人。有一次我與戰友出差到溫州,他也正好在溫州採購辦公用品,閑暇時陪我們看電影、越劇,還請我們去天津館用餐,去華蓋山的茶座喝茶,要了瓜子、蘭花豆,待人大方熱情。1954年5月,根據上級指示,師以下部隊的女同志都要調離或轉業,要我參加全國高校招生考試,我去溫州複習,他因公來溫州,我們相約去中山公園,步履輕鬆,笑意盈盈,公園裡山色的青翠、鳥兒的啁啾、樹葉的翻響都帶著喜悅和甜蜜。據說緣分是前世幾百次的擦肩,換來今生的相見,那天他向我表達愛意,我說自己身體不好,不會做家務事,家裡經濟條件差,他說今後共同負擔家庭經濟所需,家務事由他來做。漫漫旅途,除了父母親人、知己朋友,還應有愛人孩子,愛人就是依靠,能強大彼此生命的意志,生命之花才能綻放芬芳。猶如菩提樹下的頓悟,我決定與他相伴一生,做他的新娘。


當時團里有幾位營級幹部的婚姻還沒有解決,有條件談戀愛的連級幹部還不允許公開談情說愛,甚至要「讓一讓」,李德才和畢維明遵守規定不急於結婚,但彼此間的愛就像波濤洶湧,盡情地翻滾,海塘、堤岸、山頭、沙灘、礁石都成了他們談情說愛的地方,他們親密無間,知音知心。大海的湛藍遼闊、潮起汐落,海灘上的貝殼、螃蟹,海風中追逐浪花的海鷗,以及黃昏時海平線上的夕陽、午夜後在海面上閃爍的月光星輝等等,都是迷醉他們的風景,都成為他們最佳的話題。


1954年7月,畢維明得知自己考上了上海俄專(後改為上海外國語學院),無比喜悅的同時,也為自己不再是一名軍人而遺憾。8月,她懷著無限憧憬的心情離開部隊,李德才送她登上了開往溫州的機帆船。汽笛響起,航船緩緩駛離碼頭,他目送愛人離去,視線遲遲不肯收回。


待到畢維明學校放寒假,李德才請假到上海,倆人於1955年1月8日在虹口區人民政府辦理了結婚證,買了糖果分給上海的親人和鄰居,過了大年初一,初二的早晨他們乘坐北上的列車到達山東薛城,再乘汽車到達棗莊李德才的家。倆人把從上海帶來的糖果、香蕉、橘子分送給大家。李德才與家人團聚,有說不完的話,幾乎是天天談到深夜,他父親說因購買農具、棺材借了500多元的錢無力償還,是最大的心事,李德才當場表態願意承擔償還這筆債務。畢維明滿懷新婚的喜悅來到棗莊,卻萬萬想不到是背負著沉重的債務離開,他們在以後的日子裡節衣縮食,緊縮開支,過著十分清貧的生活,還清了債務。


最美的年華,莫過於你我攜手走過人生的每個春秋,他們一路追逐春的生機盎然,忙於夏的躬耕樂道,欣賞秋的碩果累累,現在進入了冬閑的時光,生活中還是有歌聲和希望。



在解放洞頭的戰鬥中,特別在最後的棺材嶴戰役中,洞頭人民給予了積極的支援,在缺醫少糧、部隊傷亡較大時,群眾自告奮勇來到前線,運送傷員和烈士遺體。群眾還在洞頭碼頭幫助部隊把船上的大炮、槍支和彈藥卸下來運送到陣地上,給部隊籌集糧食,送水送飯。


作者採訪汪月霞


一個周末的上午,我拜訪了原洞頭女子民兵連連長汪月霞,汪老今年82歲,腿腳不便,走路依靠拐杖與輪椅,近年來患有神經性皮膚過敏,看了不少醫生,但一說起往事,就忘記病痛,來了精神,能細細道來。她說:我家桐橋村位於洞頭島的東北面,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對著棺材嶴島。1949年解放軍登島時就到過我家,我家是一間矮屋,建在路邊,他們來時喝了我燒的水,我家沒有大米,正是冬天,有埋在地里的番薯種,挖出來燒給士兵吃。1952年1月攻打棺材嶴時,部隊官兵大多駐守在桐橋村。13日晚上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我們不敢開門,兩個國民黨兵撞進我的家門,叫我給他們燒開水,我很害怕,就燒了,他倆緊張地喝了幾口走了。我關好了門,一會兒,聽到房外有「噠、噠、噠」的整齊腳步聲,猜想是解放軍來了,我拉開一條門縫,看到士兵拿著紅旗,果真是我們自己的軍隊。我打開房門,跑到隔壁大嫂家,叫著:解放軍來了,出來,出來。大嫂和鄰居們聽到後都出來了。14日拂曉,我們見到一批批的傷員從棺材嶴運送過來,在我們家門口或坐或躺,流著鮮血,有的包紮,有的沒有包紮,幾個衛生員根本忙不過來。我一鑊一鑊地給部隊燒水,村裡缺水,我拿著水桶去遠處的水井提水。15日我給部隊官兵送水時,見他們在表決心,發動了更猛烈的進攻,終於打下了棺材嶴,洞頭解放了。


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紀念館




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紀念館裡的雕塑


汪月霞老人就是著名小說《海島女民兵》和電影《海霞》主角的原型,聆聽了她的講述,讓我感受到汪老既是一位命運跌宕起伏的英雄,又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長者。偉大的另一面,往往就是平和。


汪老出生在洞頭島上一個叫鴿尾礁的偏僻漁村,家裡5口人僅3分土地,父親替人捕魚,掙一點少得可憐的工錢。當時盤踞在洞頭島的軍隊和海匪有「國防部」的幾支縱隊和地區部隊以及海匪,殘酷地剝削著洞頭人民,漁民出海打魚要買「牌照」,過著危機四伏、水深火熱的生活。



汪月霞舊居

汪老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母親去海邊礁石上打海蠣子,我力氣小,打得很吃力,但也盡量想打多一點,打海蠣子很危險,我卻不怕,海蠣子打回來,母親要上山割柴草,我提著海蠣子與小夥伴一起去碼頭上叫賣。我父親給本村一同姓人打魚,工錢很低,那人還不給,母親去討要,被打傷了,躺在床上很長時間不能走路,父親與那人打官司,那人的一個舅舅與土匪頭子有交往,父親打輸了官司。我10歲那年,父親被人雇去打魚因沒有「牌照」,被國民黨兵毒打成重傷,回來後不久中風,兩年後撒手丟下一個苦難的家庭走了。沒有了父親,家裡揭不開鍋,我帶著弟妹上山挖野洋蔥。我大伯搞張網,家裡條件稍好,我就去他家的地里摘些番薯葉來吃,有時拿個小籃子去要點新鮮的蝦皮炒洋蔥。


汪老說:1950年我14歲,母親要把我嫁給桐橋村一位比我大14歲的男子。這名男子我和我母親都認識,算起來還有親戚關係,人長得不錯,去台灣做過生意。我反對這門親事,嫌他年齡太大。但母親很堅決,收了他家的「彩禮」,給我的兩套粗布衣服,我沒有辦法,被轎子抬過去做了他的新娘。他家也很簡陋,矮屋裡有一張用木板搭起來的小床,一個破木箱放在米缸上。他還特地為結婚去朋友家借了一張桌子,婚後一個月還給人家。


洞頭解放後,駐島部隊官兵分散住到村民家裡,軍民關係就像家人一樣。當時社會治安較亂,大家的警惕性高,各村紛紛成立了青年團、婦女會、兒童團等組織。1955年,北沙鄉成立人武部,建立民兵連,桐橋村成立了女民兵排,汪月霞當排長。女民兵經過艱苦的訓練,學會打槍,還幫助戰士洗衣服、種地、養豬,有時還出海打魚,舊社會女子是不能出海打魚的,傳說女人划船船會翻,女人打魚網會破。1958年,汪月霞加入了共產黨。


1959年5月,在虎頭嶼打防空洞的戰士斷水多天。當時,海面上連續颳了好幾天大風,交通已經中斷,汪月霞接到了送水任務,她帶著女民兵駕著小舢板,迎著7級風浪,載著一桶桶淡水,駛向虎頭嶼。虎頭嶼是無人居住的荒島,沒有路,人在山脊上只能匐匍而行,她們以驚人的勇氣和毅力,把一桶桶淡水送到戰士面前。


1960年4月,汪月霞參加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民兵代表大會,是一個萬人大會。大會安排代表發言,汪月霞榮幸地走上發言台,她講了洞頭的軍民聯防,雖然有稿子,卻脫稿講了一個小時,引起轟動,會後被記者圍著採訪到深夜。大會期間,有領導跟汪月霞說:毛主席要接見16位民兵,你是其中一位。汪月霞聽後無比興奮,後來卻因毛主席有外事取消了。大會開到最後,代表們接到通知:晚上男同志把鬍鬚剃乾淨,女同志要稍作打扮。大家心裡就明白可以見到毛主席了。第二天,一萬人分三批去中南海懷仁堂,汪月霞分在第一批,進了懷仁堂等待毛主席的到來,大家都萬分激動又不敢大聲說話,當毛主席、周總理、朱總司令等中央領導走到代表們面前時,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場面沸騰了。毛主席在前排就坐,汪月霞也在前排,坐在毛主席右手的第三個位置。毛主席側過頭來笑著問汪月霞:你們都是普通民兵,我到你們那裡當個普通民兵好不好?濃濃的湖南口音那麼親切,大家聽了大笑,一個勁地鼓掌。林彪講:我們中國第一批半自動步槍製造出來了,部隊都還沒有發,毛主席要贈送給民兵,還有10發子彈。大會閉幕後,汪月霞在北京過了國際勞動節後去了南京,向南京軍區要求建立女子民兵連,軍區首長表示贊同。汪月霞回到洞頭後,馬上著手組建女子民兵連工作。1960年的6月,北沙女子民兵連成立,後改稱洞頭女子民兵連,汪月霞任連長。



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大陸東南沿海形勢嚴峻,經常遭到敵特襲擾,地處海防前線的洞頭島情況更複雜,成了保衛祖國的最前哨,一些島民與特務有頻繁聯繫,「我中有特,特中有我」,在這樣的背景下,汪月霞和姐妹們一起投入了洞頭島的保衛戰鬥。洞頭島有12個嶴口,特務常常假裝成商人或漁民開船登島,因此每個嶴口都要來回巡邏,24小時堅守,抓到特務交給公安局處理。冬日天寒地凍,夏日酷熱難當,都能見到姑娘們挺拔的身影,她們如花的熱血像男兒一樣潑灑在祖國神聖不可侵犯的土地上。她們都是從漫漫長夜中走來,從封建專制的鞭雨中走來,面對閃耀著鐵鎚、鐮刀的光輝,自覺地、渴望著肩負國家和人民的安全,她們把姑娘的溫柔美麗和戰士的粗獷威武集於一身,心懷金色的理念,仰望東方。


女民兵們訓練、生產、演出、政治學習、夜校掃盲,還要經常參加射擊表演,很是辛苦,但女子連的每個戰士都具有無私奉獻的精神。女子連也像磁石一樣,牢牢地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女民兵,艱難而光榮地走到了今天。


1966年秋,「文革」波及洞頭,桐橋村有幾個人成立了一個組織,他們準備了炸藥、船隻和電台,並偷走了駐島部隊6連指揮排的一支手槍,計劃在6連放電影時實施爆炸,搶武器,最後劫持汪月霞去台灣。由於手槍被盜引起部隊的高度重視,很快破了案,真相大白,有關方面加強了對汪月霞的保護。那年冬天,汪月霞參加了南京軍區的一個招待會,會上,著名錫劇演員王蘭英作《白天舉紅旗,晚上舉白旗》的發言,汪月霞的發言是《不是魚死就是網破》。這兩篇發言稿在《東海民兵》雜誌上發表後,汪月霞便被卷進了史無前例的政治運動中,厄運降臨到她的頭上。


汪老回憶:我還在南京的時候,洞頭有人扎了一個稻草人,插上寫有我名字的牌子,抬到街上去批鬥。我回到洞頭,馬上就被貼了大字報,造反派把我抓去,剪掉我的辮子,脫掉我的鞋子,脖子上掛上牌子,拉去遊街示眾。人家一天批鬥一場,我一天批鬥三場,早上、下午、晚上各一場。有一天我被關在人武部,一個造反派過來,用力揪住我的胸口,大聲叫罵,接著一推,我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當場休克,幾個腳指甲整片揭起,血流了一地。接著,幾個人把我抬到東嶴海灘上,這時我已經蘇醒過來,造反派叫我赤腳站在卵石灘上交代罪狀。我與開國上將許世友關係不錯,有過多次見面,當時他也被打到,造反派於是問我:許世友給你灌輸了什麼思想?他給你吃了什麼東西?把你吃得這麼胖。我說:我在學習「文化大革命」的文件,其他沒有做什麼。幾個人說我不交代,輪番打我,我只好喊「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他們用麻繩把我捆起來,繼續批鬥,繼續打我。一直斗到晚上8點鐘,造反派用木棍狠敲我的膝蓋,我被打倒在海灘上。我母親知道了情況,跑到縣裡和部隊找領導哭訴,領導發話,造反派才允許我的親戚把我抬回家去。我在家裡一直嘔吐,是腦震蕩引起的。第二天,造反派又來抓我去批鬥,我不能下床走路,他們用擔架抬著我批鬥,我60多歲的母親在擔架旁扶著我,陪同批鬥。我仰面躺在擔架上,天空中火球似的太陽格外刺眼,我無法睜大眼睛看看天空中的雲彩是否被陽光燒化了,我扭頭睜開了眼,看到了已是一頭灰發的母親,我發現母親倔強的身軀那麼矮小,甚至有些傴僂了。



汪月霞當年的風采(老照片)


1976年「文革」結束,全國第五屆人民代表大會召開,汪月霞是第四屆全國人大代表,劫後重生,再次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並選為主席團成員,與同樣歷經磨難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起開會。汪月霞還出席了黨的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此時她已是女子連的掛名連長。1978年,汪月霞出任洞頭縣縣委書記,接著,提名為省委常委,連續兩屆擔任省委委員。1983年,汪月霞當選為溫州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我們聊到了電影《海霞》。據汪老回憶,1963年,在南京軍區政治部文藝創作室工作的黎汝清奉命前往洞頭6連擔任代理輔導員,深入體驗生活,全面了解了女子民兵連的發展歷程後,動手創作長篇小說。一年後,黎汝清完成了10餘萬字的《海島女民兵》,講述漁家女李海霞在黨的哺育下,與漁霸陳占鰲、潛伏敵特劉阿太等敵人進行艱苦的鬥爭,逐漸成長為一名成熟的革命女戰士。小說發表在雜誌上,很快單行本出版,還被改編成連環畫,在國內風靡一時。導演謝鐵驪讀到了小說,改寫齣電影劇本《海霞》,交給北京電影製片廠拍攝。汪月霞去過北影一次,與謝鐵驪見面深談,謝鐵驪也到了洞頭考察女民兵的學習與工作,挑選外景拍攝場地,汪月霞陪了他三天。考察下來,謝鐵驪覺得洞頭島沒有淺水港,海灘又小,拍攝設備擺不開,就在洞頭拍了幾個鏡頭後,把外景地選在福建一個風景秀麗的海灘。正當謝鐵驪全力投入《海霞》拍攝時,江青調他去完成其他工作,直到1975年初才完成。電影融入了一些海島風情,並以景寫情,情景交融,充滿了抒情詩的色彩和情調。當時,江青提倡「樣板戲」,片子送到文化部審查沒有通過。周總理、朱總司令看了片子後大為欣賞。一部未通過的片子竟然放到了國家領導人那裡,江青知道到後大怒,將《海霞》底片和樣片全部查封。重重壓力下,謝鐵驪根據文化部意見對影片進行修改,但文化部審查後仍然不予通過。謝鐵驪等人聯名給毛主席寫信,毛主席在信上批示:印發政治局各同志。這時,鄧小平已經「出山」,親自主持政治局審看了《海霞》,肯定了這部片子,《海霞》終於在全國公映,達到家喻戶曉的程度。



海霞廣場


採訪汪老後的當天下午,我走訪了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誕生地海霞村。一進入村裡,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是濃郁的海島漁村風情和豐富的紅色文化特徵相結合。海霞村以原來的桐橋村為主,加上周邊幾個自然村於2005年命名。村裡的大水池叫軍民友誼池,是1958年冬天全村群眾和6連官兵共同挖掘的蓄水池塘。村裡的石頭房被稱之為海島紅色農家屋,外牆上最醒目的位置都塑有紅色五角星。村裡還加強了環境綜合整治和道路硬化,建有「將軍林」主題公園等。同時,還投資重建了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紀念館,館內存有大量的實物和圖片,見證了民兵連從無到有、由小到大、由弱變強的過程,讓我們看見了共產黨人與革命群眾在海島上艱苦樸素、戰天鬥地、風雨同舟、共渡難關的場景。海霞村已成為溫州乃至浙江著名的德育、愛國主義、國防教育基地和旅遊勝地。


正如謝鐵驪導演所說,洞頭海灣的水太深,深得足以讓紅色漁船劈波斬浪,島嶼上的礁石太硬,那是打不垮摧不毀的鋼鐵長城。


我走進勝利嶴村,村莊被太陽照得透亮,村頭歇著的一對墨黑色的鳥在輕輕地叫著,幾丘山園收藏著陽光生長著碧綠的青菜。我在村裡轉悠了幾圈,遇到三五位村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我走出村尾,巉崖壁立,便無路可走,洞頭列島也似乎就此終結。


我又走回村裡,找來兩位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採訪,他們原來都是漁民,上了年紀後不再出海,也沒有離島找事做,就一直呆在村裡。他倆告訴我,勝利嶴島還叫棺材嶴的時候,是一個岩多地少、土瘦民貧、莊稼不旺茅草旺的地方。先民們就地取材,搭建簡易的茅房作居所,生活簡陋到極點。村民以漁業為主,夏秋南風季節,嶴灣可供漁船停泊避風。島上有少量耕地,主要種植番薯。在變幻莫測的大海上,海難、災難屢屢發生,遇難屍體或葬入海底深淵,或無處可依,隨波漂蕩,被這裡的漁民打撈起來擺放在嶴口供人認領,若暫無人認領就地掩埋,並做好標記,以備來人查找。久而久之,這個島嶼就叫棺材嶴了。



有村民說,勝利嶴島還叫棺材嶴的時候,是一個岩多地少、土瘦民貧、莊稼不旺茅草旺的地方。


當時,村裡最熱鬧的時候是哪一家娶親,全村人都來幫忙。有一次,村民聽到鴿尾礁村偽保長的女兒要嫁到村裡來的消息,激動了好幾天。那天新娘是坐轎子來的,但棺材嶴的道路異常狹小,有幾段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峭壁,抬轎子的人稍有不慎,轎子帶人就翻入大海,全村人都很緊張。最後還是順利抬到了村裡,轎子里的新娘塗脂抹粉,羞羞答答,可下轎一走路,大家看傻了眼,新娘跛腳跛得厲害,新郎家裡窮,倒不在乎。


國民黨兵佔領該島時,要村民給他們挖戰壕,修坑道。村民手提肩扛,勞動量很大,吃不飽,干不動,還要遭受打罵。解放軍進攻棺材嶴時,敵軍就重金懸賞漁民划船幫助他們逃離。一隻船2兩黃金,一個船老大2兩黃金,如果一隻船上有3個船老大,就是8兩黃金,安排得很周密。第一隻小舢板出海,坐滿了敵軍,因為超載,一出嶴口就翻沉了,漁民去救了幾個,大多數淹死了,漁民發現敵軍帶著的金銀財寶都沉到了海底,打撈到許多。


解放軍攻打棺材嶴的時候,始終保護著村落和村民的安全,但村裡還是死了幾個人。原因是有的村民到路邊、海灘里撿子彈殼、炮彈殼賣錢,其中一個人在嶴口撿到一枚國民黨留下的全好的炮彈,拿回家來,想開倉把裡面的火藥倒出來,用鎚子敲開外殼時爆炸了,一家三口人都被炸成粉碎,慘不忍睹。


洞頭解放後,村裡有70多戶,發展了漁業,村民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大家紛紛修建石頭房,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村民達1千多人。這20來年,40歲以下的男女都漂散於外面的世界。



勝利嶴島上的農作物


我與兩位老人談著談著,不知不覺太陽偏西,村裡的人和事流經老人的嘴,鮮活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而現在的勝利嶴村,全是綠色生態,擁有現代社會稀缺的資源:有時是漫天的白雲疊加在屋檐之上,有時是蒸騰的霧靄被霞光染上了幾分顏色,有時是一群健碩的鷗鳥盤旋于海面,有時是陣陣海潮聲時而輕微時而激烈,有時是如水的月色流淌在你的眼前……這些如詩如畫的景色,會讓每個人拾起一份生活的美好。當然,勝利嶴島最珍貴的,還是那撲面而來的紅色信仰,奔涌而來的春花、夏日、秋風、冬月都在講述的革命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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