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貓的茶葉江湖——施老師的陷阱
「茶葉」一詞，在貴州俚語里有虛假，假貨，作假的意思。
古龍大俠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茶的地方呢，便有了「茶葉江湖」。
在老山貓的茶葉江湖裡，來來往往住著各路神仙，或者大俠、或者妖怪、混混。
他們都有著小人物的喜樂，都為靈魂里最後的笑容停留。
有茶的地方，就有故事。
施老師的陷阱
說起茶葉，我覺得有時它是一個陷阱，一個坑，把很多人都吸引進去。
由於這個坑太過溫柔，所以很多人嘴頭上說著罵著，但默默自認，陷進去也就陷進去了。
喝茶的人，特別是愛喝茶的人，喝著喝著，漸漸地對一些事情就不太會去計較了。
聰明人常常藉此以為銷售契機。
十多年前我剛剛接觸茶的時候，貴陽市有一個很有名的賣茶的，人稱「施老師」——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忽悠。
施老師賣茶，會把同一種鐵觀音，挑挑揀揀，分為7個等級，稱鐵觀音1、2、3、4、5、6、7號，價格各不相等。
初入茶門的我很執著地從鐵觀音1號買到了鐵觀音7號，單價也就從一百多塊錢的買到了一千多塊錢的——單價一千多的鐵觀音在那個時候可以稱得上是極品鐵觀音了。
每喝一個號數，我都會衝到店裡找他算賬：「喂，施老師。這茶和其他號是一樣的。」
施老師不慌不忙的說：「你不懂啦，這是略有區別的，形狀不一樣，味道肯定是不一樣的啦。」
我看著他，想「唔，這也有道理。」
他揮揮手好像真不跟我計較似的：「算了，我也不跟你說了。我給你找一款野生的鐵觀音。」
施老師說毛茶的梗上有節就是野生鐵觀音。我興高采烈的捧回家，畢竟難得買到個野生茶。
回家泡上喝得個搖頭晃腦的。
時間長了越喝越不對勁，作為一個愛學習的孩紙，經過自己的觀察和詢問，終於搞清楚了這茶梗上一節節的是怎麼來的：茶在揉捻的時候，茶葉梗被揉摺疊了，於是成了一節一節的摺痕。
這和野生不野生一點毛關係也沒有嘛。
我表示很生氣，又去找他：「施老師，這起節的哪是野生的嘛，這明明是揉出來的。」
施老師表示無奈的，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不對啦，你要看梗是紅的那個才是啦。」
然後，我又相信了他，又興高采烈的買了紅梗的抱回家。
後來我發現，這紅梗也不是什麼野生茶，紅梗只是品種和工藝的問題。
我又氣鼓鼓的去找他，他攤著手笑：「反正你也喝了這麼多了，好不好喝嘛，好喝就行了嘛。」
我一想，好嘛，也對。
那個時候我工資也不高，他就這樣忽悠了我不少的錢。
施老師就是這樣用一個又一個理由（借口）去忽悠和寬慰，上當的人也沒有真正生氣。十多年來，每次我們這些老茶友喝茶時提到他，都是笑罵的口吻。
當然，我是醒得比較早的，受到的忽悠的要相對少一些。
他忽悠得最多的是一些「領導」，這些「領導」喜歡裝，沒有常識又不願意學習。
有次，我在施老師那裡喝茶，他正在帶領店裡的小妹妹們撿鐵觀音茶梗。
那時候在安溪撿梗是兩塊錢一斤。
這個時候某公司老總進店裡來喝茶。
施老師看見「領導」來了，趕緊邊招呼店員把梗收進裡間去，自己招呼「領導」坐下，說：「領導"，我今天有一個好茶，不是你來我絕對不會拿出來的。」
我一聽，心想，「我在這裡買了這麼久的茶，這傢伙也不拿點好茶給我喝。來了個「領導」就拿好茶，真特么也太勢利了，我倒要看看你拿個什麼好茶出來。」
施老師從裡間抓了一把剛才撿的鐵觀音梗走出來，略帶神秘的對「領導」說：「看見沒有，全梗茶。你不來，我絕對不泡。」
我心想，「那是，你倒是敢泡給我喝。」
施老師把這「全梗茶」直接丟到一個玻璃杯里，開水一衝。梗本身也是帶香氣的，但和茶葉的香味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它不是茶葉的那種香氣，而是帶點木質香.
施老師把杯子遞到「領導」面前說：「你聞聞，這個香氣，香不香。」
「領導」聞了聞說：「這個香氣確實沒有喝過。」
「對咯，這個可是寶貝哦。我也不多呀，你不來我都不給別人喝的呀。」
「領導」喝了兩口之後說：「這個多少錢？」他說：「我們兩個這麼好的關係，我能忍心賺你的錢嗎？這個也就是我自己留著喝的。這樣，成本價1800。」
「領導」高高興興的買了兩斤茶梗回家。我在旁邊也就只能張大了嘴巴，心裡暗暗的給他豎起大拇指，不服不行。
十多年來，施老師忽悠了無數的茶友，也被揭穿了無數次，但有趣的是，並沒有一個茶友當真生他的氣。
當然，施老師到後來也確實做不下去了，雖然大家覺得有趣，但也不會買他的茶了。
之後施老師去了重慶，前段時間他回貴陽還特意找了我一趟，說要聚一聚。
他來的時候，穿了一件道家的黃色大氅，掛了一串佛珠，背著一個佛袋，手拿一本佛經，披著長發，留著長長的鬍子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問：「你是加入什麼邪教組織了吧？」
他說：「沒有，最近我在收康磚，老康磚啊。老貓啊，和我一起做這個事吧。我那裡有很多老康磚。」
我問他：「你那裡有多少？」
「40多噸。」
我：「恭喜你發財。再見。」
在茶江湖裡，這號人還是蠻多的。但大家都不是太生他的氣。我記得一位師父說過：「吃什麼長得快。吃虧長得快。」
這也是我們喝茶，習茶所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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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貓茶道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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