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

去年下半年過世的美國藝術史家琳達·諾克林，其在1971年刊登在《藝術新聞》雜誌第一期的文章中所提出的觀點，引起了關於女性在藝術中地位的大量社會學爭論。

她所寫的一篇文章《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藝術家》（Why have there been no great women artists?），重新使女權主義在英美藝術史界產生了重大的討論和影響。

琳達·諾克林（Linda Nochlin），1931年生於紐約布魯克林區，第一代女性主義藝術史家和古典女性主義理論的主要代表人物，她的有關女性主義藝術史的作品自1971年開始發表，第一篇《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被認為是為女性在藝術史領域發聲的先聲，至今仍然不斷被拿出來研究。生前為紐約大學美術研究所教授，2017年10月29日逝世，享年86歲。

這篇文章收入一本名為《女性，藝術與權利》的書中，這是一本論文集，是性別與藝術研究的開路先鋒，也是女性藝術批評的經典名著。

以下為文字是從這篇偉大的長文中，所拎出來的主幹和少許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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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

諾克林：問題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在諾克林看來，她從來不相信沒有出現過偉大的女藝術家，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錯誤，這不是基於理性基礎上的提問。這個問題在許多討論所謂婦女問題的背景下被提出來，但它卻曲解了問題的焦點和實質，並導致了一個否定性的答案：「因為女人沒有能力偉大」。

諾克林一一駁斥了幾種既存的回答。

就算藝術史家從歷史中重新搜羅一遍，找出那些被忽視和重要性被降低的女性藝術家，來進行重新的分析和歷史定位，也依舊不會解決這個問題。

或者，即便承認女性因為在社會中的地位和經驗不同，而發展出一種與男性藝術家不同的藝術表現，但結果則是，藝術史上依然沒有女性氣質的一脈藝術家出現。

事實是，沒有偉大的女藝術家，這不是藝術史家和評論家可以在故紙堆中改變的事實，正如沒有任何偉大的立陶宛鋼琴家、愛斯基摩網球運動員一樣。

她不贊成自怨自艾和逃避，也不贊成將問題偽裝，而是認為婦女首先應該要接受她們在以男權社會中的實際地位，以理智正視現實狀況。

從藝術職業與社會階層的相關性來看：

人們很少會想到，至少在反傳統的19世紀以前，所有的藝術家都來自上層資產階級，甚至在19世紀，藝術家幾乎都來自上流社會。上流社會提供了有實力的資助和觀眾。貴族成為藝術家的優勢是，受過良好的教育，有大量的空閑時間，而且這個階層鼓勵接觸藝術，甚至發展成一項高雅的業餘愛好。而對這個階層的女性而言，大量的時間都被用於社會指責和大量的活動，無法想像她們能將全部的時間用於藝術創作。上層社會的男性和女性來說，還存在是否天份的問題嗎？

無疑，偉大藝術家的產生，必須要有一系列的條件、知識和才能等，而不僅僅是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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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

制度和教育

最終，諾克林將問題的癥結歸咎於——制度和教育。要立足於社會制度的影響，各階層或群體在鼓勵什麼，禁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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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體畫

以裸體畫的問題來舉例：

從文藝復興到19世紀末，研究並畫裸體畫，是每一個年輕藝術家訓練的基礎。裸體是學院訓練的中心，發端於16世紀末17世紀初。

1772年，佐法尼（Zoffany）所畫的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的裸體寫生課，教室內為兩位男體裸體模特，所有著名的學院成員都在畫中，而一位著名的女性畫家成員安吉莉卡考夫曼，則被畫家畫成一幅畫掛在牆上。

從人體寫生早期開始，通常是用男性當人體模特。

但是，當社會發展到畫家個人和私立學院用女性當模特時，直到19世紀50年代，女性模特在公里藝術學院都還是被禁止的。

而更甚的規定是，完全禁止女藝術家畫任何裸體模特，無論男女。

1855年，在美國賓州藝術學院的人體寫生課上，用一頭牛來替代男性的裸體模特，以供女學生訓練裸體畫。

到1893年，女大學生在倫敦皇家藝術學院仍然不準參加人體寫生課。即便得到允許，模特也必須穿必要的衣服。

正規學院派中，女性主要訓練機會的被剝奪，意味著剝奪了她們創作主要藝術作品的可能。

制度持續壓抑著女性，在制度的另一方面，如學徒制、學院教育模式中，作品參與定期的展示與比賽是藝術家取得成功的關鍵，但這些，對當時的女性是不可想像的，婦女不能參賽，直到19世紀末才解禁。然而，到那時，學院的比賽和獎項，已經失去了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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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業餘性VS男性的職業性

社會職業對女性和男性的要求和約束不一樣。

在藝術中的成就，跟在其他任何領域一樣，都要求奮鬥和犧牲，在19世紀中期以後也是如此。

像德拉克洛瓦、庫爾貝、德加等偉大的藝術家，他們放棄了家庭生活的責任，免去了創作的分心，這使他們能夠正專註在藝術事業的追求上，但與此同時，他們之中沒有人會因為這樣的生活方式，而去拒絕性和友誼所帶來的快樂。他們甚至不會顧慮因為專註於事業上的成功所犧牲的男子氣概。

但是，如果是女人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社會輿論加諸於你身上的千年罪過，社會帶給她的諸多困難，以及由此導致的自我懷疑等，都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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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極少數女性藝術家成功的原因

經過調查研究，諾克林發現，歷史上的傑出女性藝術家，幾乎都是藝術家的女兒，或者與某個主流的成功男性藝術家有親密的個人關係。

1875年，女性畫家Berthe Morisot 所畫。她是畫家馬奈的密友，後來嫁給了馬奈的弟弟。

這一調查很有趣又現實地表明，在女性藝術家職業生涯形成過程中，其藝術家父親所給予的同情和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諾克林認為，對於一個選擇了事業的女性，無論是否得到了家庭的支持，她都必須依靠堅韌的強大性格，像男人對待事業一般的忠誠、專註、執著，不屈服於社會所贊同的妻子與母親的角色，才能在藝術世界中奮鬥下去，才會在藝術世界中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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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利息高面對即成現實，共創新制度

文章的結論，諾克林再次重申，制度是女性能否取得成就的先決條件，制度使得女性沒有可能取得傑出的藝術成就。不可辯駁的是，整個歷史上女性藝術家極少，也只有極少人取得了成功。因為當她們工作時，必須與內心的自我懷疑和內疚的魔鬼搏鬥，與外在的環境抗爭，但這些都與創造藝術作品的能力本身沒有關係。

最後給出的建議是：

女性要理性面對歷史的現實，揭示制度中存在的弱點，打破虛假的幻覺，參與一個新制度的創立，而這個新制度，向所有具有才能的偉大藝術家開放，不論男性還是女性。

那麼，可以來想想，諾克林在1971年所設想呼籲的共創的新制度，是否有開始建立起來呢？如果有的話，完成度又為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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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爾得

專欄作家，策展人，著有《一個人的文藝復興》、《肌理之下》。對一切未知的未發生的事情抱持強烈的好奇心。相信美好的一天，可以從做一份元氣早餐開始。

拒絕二手生活，拒絕被姿態俘虜，在等死前的絕地反擊，就是來一場一個人的文藝復興。

書名：《肌理之下：一個人探尋台灣攝影》

作者：傅爾得 著

出版社：浙江攝影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7年12月

ISBN：978-7-5514-1902-4

頁碼：352

紙張：特種紙

書籍設計：融象設計 顧頁

購書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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