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國Ⅱ】琅勃拉邦
2017年11月，那是我第一次見朗勃拉邦（Luang Prabang）的樣子：青山遠黛，炊煙裊裊，一衣帶水，蕉葉竂人……就這麼一眼，她就住進了我心底。
那時關於寒假的去向還沒有定點，但打那以後有意無意鎖定了她。一月中旬看到1885元的往返機票，不禁怦然心動，不再猶豫。
☆王宮博物館
關於琅勃拉邦，較多的共識是，城小，卻是眾人的世外桃源。有人可以一去再去，有人淡淡來去——只因，她很鄉土。
琅勃拉邦的確鄉土，但她就是我想像的模樣。她是一座千年古城（1353年建立瀾滄王國），位於南康河與湄公河匯合處，面積不到10平方公里。三兩條主街道可以四通八達，最有名的王宮博物館、香通寺就在同一條洋人街（Sisavangvong Road）上。大多遊人必到的觀日出日落點——普西山（Mount. Phu Si），也就在王宮博物館對面，山高100米。
琅勃拉邦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麼小，古城小，寺廟小——因為小，那些玲瓏別緻的寺廟大多聚集在城中。一不小心，你會游遍大大小小的寺廟；一不小心，你連帶那簡陋得不成樣的菜市場也轉了一圈。
一座小城，註定不能邁開大步，流星般穿越——蓮步輕移是最好的行走方式。
王宮博物館，真夠玲瓏精緻的了：一幢琅勃拉邦寺廟風格的建築——傾斜超75°的屋脊，金碧輝煌的外牆，連帶房子外幾棵高聳入雲的椰子樹，就是她的全部。
走得緩慢，是想等來那猛烈的陽光。沒有迅猛的光華，庭院前的雞蛋花樹兀自喑啞著，透過枯枝映襯的王宮博物館給人肅穆又莊嚴之感。
沒有刻意走近，遠遠注視她，如同欣賞一朵高潔的蓮。門前護欄鐫刻的俯衝而下的巨龍讓人想起故宮，想起那座規模宏大、裝飾無以倫比的宮殿。
王宮博物館也是寮國人的宮殿（1976才改為博物館）。看見這形神兼備的巨龍，不禁遐想萬千——中國龍的子孫漂洋過海來了這兒？
龍是有別於其他寺廟的地方，或許這彰顯了國王不凡的權利與地位。作為行宮，她有著所有行宮的雍容華貴、古典秀雅、光鮮亮麗。可也真的只一眼，就讀完了她。
依舊喜歡繞著外牆轉一轉。側邊的基座，有綠色玻璃裝點的大象頭部，大眼睛和長鼻子都異常生動，活靈活現。宮殿後遊人甚少，只見一男子或蹲坐或靜佇，手中拿著的不是相機不是畫板，是筆記本。
悄悄靠過去，雖看不懂他寫的蟲子文字，卻料想會不會是建築工程師，又或古文明愛好者？有人說，路過一座城就會愛上一座城，愛上一座城就會記錄一座城。
這個男子做到了，而我只是匆匆過客。
☆香通寺之生命之樹
跟王宮博物館相反方向的是香通寺（Wat Xieng Thong），看見她時以為不過又一座寂然無聲的寺廟：巷子那麼窄那麼短，而白色「城樓」又那麼小巧玲瓏。
信步進入，遊人眾多。又是高而尖的屋頂，又是光彩奪目的外牆。喜歡主廟屋頂上藍孔雀的造型，這直指雲霄的姿態給人高貴典雅之感，恰如一位高冷的女王。
全玻璃打造的基圍在陽光普照下散發耀眼奪目的光芒。這，大概是眾生祈禱的佛光、聖光吧！
☆香通寺之壁畫
主廟之側，有兩座極為嬌小的建築。叫人稱奇的是她的紅牆，那是五色玻璃鑲嵌而成的巨畫。細品，竟然有似曾相似之感——
這，不就是陶翁筆下「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的桃花源嗎？
陶翁構設的理想社會多麼讓人神往：沒有戰爭，沒有壓迫，沒有剝削，個個生而平等，人人安居樂業......不禁笑了，原來桃花源是全世界老百姓的桃源啊！
☆湄公河畔之竹橋
比起已經商業化的國內古城，琅勃拉邦更吸引金髮碧眼的歐美人。喜歡一座城，不是因為她有多繁華；喜歡一座城，不是因為她有多耀目。有時，恰恰因為她的小，她的靜謐，她的鄉土氣息。
如果時間充裕，大可以在酒店旁租一輛自行車優哉游哉地轉上半天。古城沒有紅綠燈，卻實行單向車道。順車道，一不小心或許就騎到了滾滾紅塵的郊外，一不小心或許就騎到了搭建簡陋竹橋（旱季建，雨季沒）的湄公河畔。
每年11月至4月的旱季，湄公河水淺渾濁。可就是這條不起眼的河水，成就了寮國人輝煌的歷史，成為寮國人為之驕傲的母親河。她孕育的寮國人，靦腆羞澀，溫和善良。
☆光西瀑布(Kwang Si Waterfall)
南勃拉邦當然不止這些，她還有30公里外的光西瀑布(Kwang Si Waterfall)，有人把她稱為寮國的「小九寨溝」。既然小，那就與寺廟如出一轍——也是夠玲瓏別緻的了！多層瀑布順山勢跌宕而下，形成一汪一汪猶如藍眸子的「海子」。正是旱季，水色清淺——沒有陽光，這藍眸子也顯得黯淡無光了。
然而，當初是沖著這湖藍和這樹樁而來的吧？沒有了那根長藤，這位女子也沒有站起來，縱身一躍！
在琅勃拉邦，還可以圍觀一場聲勢浩大的清晨布施。
晨起，洋人街香通寺前的步行道上，早有商家把塑料矮凳排列得整整齊齊，而一群群樂善好施的金頭髮黑頭髮遊人已經正襟危坐。第一眼，你會覺得圍觀的遊客比布施者多。且人人攜帶手機相機，長槍短炮更是蓄勢待發。有通告，但連高度文明的歐美人也不免——忘了別靠得太近，忘了不要使用閃光燈。
六點一過，香通寺那邊的人群小有騷動，就知道寺廟裡的僧侶開始出來受施了。僧侶們身穿清一色的袈裟服，裸露著半隻胳膊，胸前掛著鋁製的飯缽。每走到一位布施者前，他們會稍作停頓，等待布施者用手捏起一小撮糯米飯放進缽體……
起初，我也想參與布施。可看到那麼商業化的布施氛圍，便打消了這念頭：親眼所見布施者一手捏著飯糰放進飯缽，一手拿起紅包塞到僧侶手中；親眼所見小小受施者抓起蕉葉糍粑，隨手扔進路旁的簍子里……
☆普西山俯瞰Luang Prabang
很多時候想，我們會不會成為思想文化入侵的元兇？當純良質樸明凈的心靈被商業的汁液過度浸潤，所謂愛心善良會不會是一種褻瀆？寮國政府千百年來竭力保護的純樸民風，會不會有一天蕩然無存？
我希望，一切不要變，如同城中那679座古老的建築物。
傍晚登普西山觀日落，我只看到微弱的一抹紅。而數天前，有人看到殘陽映紅半邊西天，也映紅半江河水。紅彤彤的夕陽啊，正徐徐落入卧佛（遠山）微張的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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