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一代」：為何俄羅斯年輕人成了普京的鐵杆粉絲？

導語

俄羅斯年輕人如今已成為普京擁躉，最新民調顯示，18-24歲的俄羅斯人支持普京的比例高達86%。這些「普京一代」既嚮往自由，又懼怕未來，他們相信普京的控局能力、享受他執政帶來的國家穩定。以下三位俄羅斯青年用親身經歷告訴你，為什麼他們選擇支持普京。

（本文根據《華盛頓郵報》報道整理，更多內容請關注微信公眾號「HRFstudio」）

「在他領導下生活，其實是件好事」

葉卡捷琳娜是一名新聞系學生，她經常利用乘坐城區公交上學的時間瀏覽獨立新聞網站。網站上雖然常常出現對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尖銳批評報道，但她仍然堅持給普京投票。

葉卡捷琳娜的這一種政治態度，恰恰反映了俄羅斯這一代年輕人面臨的悖論。

「俄羅斯人在內心深處仍然渴望這個國家能擁有一個像沙皇一樣強大的政治家來領導。」葉卡捷琳娜說道。

這些號稱「普京一代」的年輕人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來自一個反叛精神缺乏傳承的年代。如今的俄羅斯年輕人對於18年前普京第一次擔任總統之前，俄羅斯那段動蕩歲月沒有任何的記憶。儘管有些人走上街頭抗議，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接受普京的領導。民意調查顯示，普京在年輕人中的支持率比起他在全體民眾當中的支持率要更高。

從西方的觀點來看，像葉卡捷琳娜這樣既相信某些自由主義價值觀，又支持普京的俄羅斯年輕人生活在一個矛盾的世界裡。而事實上，年輕人對這種矛盾的習以為常正有助於解釋普京對權力的掌握。

「當你意識到在他領導下的生活其實是件好事時，你就不會抱怨了。」18歲的創業者德米特里·夏布羅夫在談到普京時說道， 「至少當我在公寓里醒來時，不會有人突然出現把我關進古拉格集中營。」

「如果再次選他當總統，一切如常」

今年3月18日，俄羅斯人將前往投票站，決定這名65歲的前克格勃軍官能否贏得第四任總統任期。

在普京的領導下，俄羅斯從幼稚而混亂的民主體制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由於普京掌控著全國主要的輿論宣傳和強力部門，競爭者幾乎對他構不成太大威脅。即使是他的主要對手也承認，俄羅斯大部分地區的民眾都支持他。

據獨立調查公司列華達中心（Levada Center）12月份的一項調查顯示，81％的成年人支持普京總統，其中18至24歲人群的支持率高達86％。在這個年齡組中有67％的人表示，他們相信這個國家正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而相比之下，只有56％的普通民眾相信這一點。

作為俄羅斯有史以來與國際社會聯繫最緊密的一代人，他們所獲得的信息遠遠超過自己的長輩，但如今，他們卻正在幫助普京鞏固其威權政治。

「我們對他已經知根知底，」20歲的帕維爾·瑞賓正在學習項目管理，提到普京時他說道， 「如果現在人們再次選他當總統，一切如常。」

政治學家伊萬·克拉斯泰夫和格列勃·帕夫洛夫斯基在本月給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的文章中寫道：「與西方所幻想的大批民眾要求變革相反，25歲以下的年輕人是目前俄羅斯社會最保守、最支持普京當選的人群之一。」

他們為什麼支持普京？

庫爾干是位於俄羅斯與哈薩克邊界附近的，一座西伯利亞鐵路沿線城市，人口約30萬人。三名來自庫爾乾的年輕人或出於希望，或出於恐懼，都成為了普京的支持者。他們的故事或許能解釋為什麼年輕人喜歡普京。

對普京的支持理由始於他們內心深處對貧窮和黑暗過去的恐懼。葉卡捷琳娜回憶起小時候祖母曾對她說過的故事，在普京上台前的20世紀90年代，庫爾干仍處於無政府狀態，無辜的當地人隨時可能因為在公共汽車或電影院坐錯座位而被殺害。

後來，她聽見父親對爺爺說：「我生活得比你好，也希望孩子們能比我活得更好。」葉卡捷琳娜表示，如今她對普京治下俄羅斯的未來也有著同樣的期待。「這些可能只是微小的進步，但是，這總比其他人上了台卻不能掌控全局要好得多。」

葉卡捷琳娜想要成為一名記者。「全世界的媒體可能都是一樣的，我們的媒體試圖讓我們認為美國不好。美國媒體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試圖讓美國人認為俄羅斯不好。」

在葉卡捷琳娜還小的時候，普京支持的俄羅斯富豪控制了該國的主要電視網路。但她並沒有因為俄羅斯的媒體氛圍而責怪普京。事實上，她最近還找到了練習處理新聞能力的途徑，她加入了當地的普京青年粉絲俱樂部擔任新聞秘書。

18歲的創業者夏布洛夫最近從農村搬到了庫爾干，在這裡，他先後嘗試了送壽司和比薩快遞以及計程車司機等行業，最近的一次創業項目是「眾籌投資」。他希望有一天能搬到莫斯科，因為首都有更多的機會。

夏布洛夫表示，俄羅斯的公民自由比西方國家要少，這可能與普京總統有關，但他更願意關注他已經擁有的自由，比如能夠自由創業和出國旅行。「有一份工作；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可以隨時出發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這些就足以讓我感到開心了。」

夏布洛夫說，考慮到俄羅斯動蕩的歷史，他認為現在的政治局勢並不適合那些未經過考驗的領導人。「現在立刻做出改變可能會導致國家崩潰。如果我們回首過去，就會意識到也許保持現狀是更好的選擇。」

帕維爾·瑞賓是一名年僅20歲的劇場導演，據他回憶，他兼職的社區劇場年久失修，屋頂的漏洞常常被雪和死鳥填滿。去年，歸功於普京命令下的區域發展計劃，這個劇場得到了重新翻修。

但瑞賓認為，普京最大的成就是保護了俄羅斯的安全，阻止了烏克蘭的戰爭蔓延到俄羅斯領土。「坦克就駐紮在我們的邊界，但我們有強大的軍隊保衛邊境，捍衛俄羅斯。如果我們選出一位不同的總統，還能期待他這樣做嗎？」

烏克蘭對強大的鄰國俄羅斯產生威脅，這種觀點可能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正是俄羅斯吞併了克里米亞半島。但是瑞賓主要通過俄羅斯國家電視台了解時事，他說，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俄羅斯干涉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的新聞。「我只知道英國正在干涉俄羅斯的選舉。」

愛國主義是一種趨勢

對過去歷史的厭惡以及對未來可能再次變糟的擔心，是普京一代的共同特徵。

去年一項針對6000多名俄羅斯大學生的調查顯示：像葉卡捷琳娜一樣，80%的受訪者認為他們擁有比父母一輩更多的機會。然而，絕大多數人卻擔心不確定的未來，還有新一次世界大戰的威脅。

莫斯科高等經濟學院政治研究室的學者認為，已經取得的改善和對未來的恐懼感會增強由普京塑造的俄羅斯現狀的吸引力。超過47％的受調查學生表示，他們將在大選中投票支持普京。

當然也並非人人都相信俄羅斯年輕人支持普京的態度會持續下去。俄羅斯國家廣播電台Rossiya 1庫爾干站的記者阿列克謝·德多夫認為，很多年輕人只是為跟隨主流。

「愛國主義現在是一種趨勢，」德多夫認為，「一旦趨勢變了，年輕人的想法也會改變。」

自2008年以來，俄羅斯經濟陷入停滯，年平均增長率僅僅1％略多一些。

19歲的伊林是一位反對派支持者，他認為支持普京的年輕人只是在自我蒙蔽。「俄羅斯人並不明白，目前的一切已經十分糟糕。那些因為害怕國家局勢惡化而支持普京的人應該認識到，接受現狀意味著事情只會變得更糟糕。」

然而創業者夏布洛夫則認為，在可預見的將來，俄羅斯不會發生任何重大變化。這位在普京上台前幾個月才出生的年輕人表示，比起把政權交給一位未知的人，讓普京終身擔任總統可能會更好。「我認為俄羅斯會變成另一個古巴，就像菲德爾·卡斯特羅，一直執政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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