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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月亮是不能指哦

1.

我們村有一個很老很老的人,老的快要死掉了吧。整天罩著灰布衫,上面泛著油光直挺挺的,一截枯竹般的手指露在衣衫外面,上面有許多細小的刀痕,指縫裡全是黑泥,看著都讓人頭皮發麻。此人眼球渾濁布滿血絲,還是「三白眼」,活像一隻死耗子。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那時候就覺得他快要死了,結果這麼幾年都過去了,我王二狗從一個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後面掏鳥蛋的小啰啰變成自立門戶的村頭小霸王。這主人也換了、風水也改了,只是我十分好奇,這老骨頭居然硬朗得很,他還沒有死。

不過這年頭誰還沒有個本事,這老骨頭還沒死也算是他的本事。而我王二狗雖是個流氓,西瓜大的字也只認識一籮筐,其中三個字還是自己的名字——王二狗,但也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這老頭近乎邪乎,就憑他老不死這點,我就知道惹不起,這人命硬,抗不過他,誰跟他過,誰就倒霉。

這幾年為了響應黨的號召,村裡人求發展、奔小康,都去外面打工去了,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都是一些不中用的人,或者是像我這種潑皮無賴。慢慢的,這個村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不習慣說話,村裡像是突然被拋棄了一般,陰冷冷的。而這老頭像個無事人一般,他也不常出來,時常關在屋子裡也不知道搗鼓些什麼。我還留在村裡是因為,我有兩三個小弟,他們都聽我的,我想了一會兒,留在這裡我就是大王,出了這村我只能給別人當小弟。於是我挺胸收腹,學著電視里的烏江霸王邁著方步,站在村頭的那口井上面,渾身散發著王八之氣,告訴他們,我們不走尋常路,別人出去,我們偏偏留在這裡。以後有我一口飯吃,絕不會少你們一口湯喝。

許是我偉大的人格魅力感染了他們,他們整齊劃一地回答我:「好的,大王!」聲音鏗鏘有力、直上雲霄。我感到飄飄然,似乎前程似錦、準備大展身手干出一條光明大道。而就在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刻,我突然瞥見了那老頭的一雙眼,整個眼眶裡都是灰白色的眼白,渾濁不堪像個死人——他在看我!就那麼一眼,我像是突然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了腳。我臉色發白,有一股涼意從腳底而起,我知道這老頭還在背後看我。有一位小弟好像察覺我有些不大對勁,歪著頭問我:「老大,你怎麼突然臉色不好?」我哆嗦了兩下,從僵硬的嘴巴里擠出幾個字來,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奶奶的,我好像被那老頭盯上了。」

「老頭?那個老不死?」

不知為何,我此時聽到「死」這個字,耳里一陣金鳴,頭皮發麻,像是魔怔一般。

「老大?」

我好不容易回頭神來,只見這位小弟的手指不停地在臉上晃悠,我頓時皺眉瞪眼,一把抓住,問他:「你這是幹嘛,當我傻了嗎?」

我一時沒掌握力道,小弟疼得直哼哼,歪著嘴嘟噥道:「老大,快鬆手,疼~」

我撤了手,那小弟還在一旁吸氣。我清了清嗓子,一臉沉重地告訴他們:「剛剛他一直盯著我。」

我以為他們會大吃一驚,結果他們完全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完了,我們老大,眼睛不中用了,這青天白日里把狗看成人,我剛剛明明看到的是小花,不信你自己往後瞧。」

我轉過身來,只見一條白色斑點狗留著哈喇子向我跑過來,我曾經給它過幾根骨頭,所以它一直對我親熱得很。我摸摸它的頭,覺得很不是滋味。

「老大,剛剛你那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樣。呃……現在也像。」

我白了他一眼。「少說話,多做事。」

2.

夜裡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白天里的事,還覺得心有餘悸。今天月亮很好,我看著窗外的月亮,慢慢地,想到了小時候奶奶給我說過的一個傳說,她告訴我夜晚的月亮是不能指的,不然的話,月亮就會在你睡熟的時候割你耳朵。我看著看著,竟不自覺中指了一下月亮,慢慢地覺得有些疲憊。在恍惚中我看到一雙眼睛,灰白色的眼白,渾濁不堪像個死人,他在看我!

肯定是白天的破事,害我我做了這麼一個夢。掃了我的興緻,索性起了床找那幾個弟兄們一同樂呵,不過一公里的路。晚上寒氣重,我添了件外套。不知是手電筒的質量不好還是忘了充電,灰白色的燈光打在黑色的泥土前面,光線越來越暗,有點發綠。好在今天的月亮非常的亮,借著月光倒也看得清路。這村人又少,一到夜晚總覺得太安靜了,陰森森的。我雖是個血氣方剛的漢子,走這夜路心裡也有些發毛。

該死,手電筒突然不亮了。我用力拍打了幾下,也沒有什麼反應,於是只好揣進褲兜里,借著月光前行,加緊腳步,向弟兄們的住處走去。

人少的地方就是鬼氣,還他娘的特別安靜。我好像聽到旁邊草叢裡簌簌的聲音,我住了腳步,大氣不敢出,心裡直打鼓,像一隻炸毛的貓。接著一道黃影子飛快的一閃,我的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此時我放在褲兜里的手電筒突然亮了起來,我顫抖地將它摸出來,慘白的光打在草叢裡,原來是只黃皮子。別人都說晚上遇到黃皮子要倒霉,而現在這隻黃皮子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我,看得我心裡發虛。此時它正慢慢直起上身、兩爪靠攏合十。干他娘的,這畜生好像竟是在拜我!一種詭異的氣息籠罩著我,一時之間什麼狗屁村頭小霸王的臉面我都不管了,撒腿直跑,遇到黃皮子就倒霉,那我王二狗豈不是倒霉的祖宗了嗎?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這般努力地狂奔,居然只是為了躲一隻黃皮子。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腦子裡一片空白。終於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房子,那是我其中一個弟兄的,房裡還亮著燈,應該沒有睡。我長吸了一口氣後,用力地拍打著他的門。

「小兔崽子,快開門!」

沒人應答。

此時我像驚弓之鳥,環視周圍後,莫名打了個哆嗦,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正當我準備往回撤的時候,屋裡有人說話了。

「誰啊。」

聲音有些奇怪,很厚重。

我心裡有些納悶,莫非這小子感冒了,聲音怎麼不對勁,白天都還好好的。

正當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截枯竹般的手露了出來,手肘子還罩著灰布衫。我心中大駭、後頸發涼。這人正是那老頭,此時我的身體忍不住地顫抖,牙齒之間的相互碰撞,發出古怪的聲音。那老頭極瘦無比,彷彿就是一隻乾枯的骨架上罩上了一張麵皮,風吹開了他的灰布衫,寬大的黑色褲腿下面看不到腳。他那一雙「三白眼」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彷彿像看一個死人。這一眼直讓我覺得,我王二狗此命休矣,今兒這魂怕是保不住了。我緊閉著雙眼,等待他出手的那一刻。黑暗中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靠近,耳畔有沙啞的聲音響起,如同風吹過破爛的風箱發出的呼呼聲。

「年輕人,你怕還是在夢裡吧。」

3.

半晌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此時房子的門已經關上了,裡面的燈也關了,我還一直呆立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我木木地走著,不知不覺我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打開房門,重新躺回床上,此時夜晚月光大盛,我可以從窗外看到那一輪圓月。慢慢地,我想起來了,小時候奶奶給我說過的一個傳說,她告訴我夜晚的月亮是不能指的,不然的話就月亮會在你睡熟的時候割耳朵。我看著這月光,慢慢地覺得有些疲憊,恍惚中我看到一雙眼睛,灰白色的眼白,渾濁不堪像個死人。

我頓時清醒了,大罵一聲,肯定是白天里的破事……

話說到一半,我的手一不小心觸碰到了耳後,耳後已有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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