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食記春生柳眼中

最新 03-15

柳苞在葉落之後已見端倪，但只有驚蟄時節的新春最新地及早到來時，柳芽才生長得、出落得那般清清新新，遠觀如清煙，近看似眉眼，閃著清亮亮的眼神。古來即有「柳眼」之說，有解釋說:「早春初生的柳葉如人睡眼初展，因以為稱。」又有解釋說柳眼是指尚未綻開的柳樹葉芽。

據我觀察，這柳芽，既指含苞蟄伏的柳芽，又指眉眼初開的柳芽；並且這柳芽，兼生著柳葉的最初的芽苞、柳花的最早的花蕾，無法徹底分開釐清。而葉芽初放同時花蕾新顯的柳，才是柳在春天裡欣欣然張開清亮亮的眼，才更像柳的媚眼，我以為這才是柳眼，也是初生的柳花。

元稹詩曰:「何處生春早，春生柳眼中。」周邦彥詞曰:「愛日輕明新雪後，柳眼星星，漸欲穿窗牖。」說的都是這樣新春新好的柳芽柳花。我最喜歡的是李清照的「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讀著就覺出一種新發的眼兒媚，而這「柳眼梅腮」正是濟南此時真實的時令花事，這春之初心最是動己動人。

高鼎詩曰：「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白居易詩曰：「含風鴨綠粼粼起，弄日鵝黃裊裊垂。」說的正是此時之春的風物風情，這「鵝黃」正是此時之柳的本色，這「春煙」正是此時之柳的神色，都是應時而美出的柳之春生實景。

楊萬里詩曰：「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劉禹錫《柳花詞》曰：「開從綠條上，散逐香風遠。故取花落時，悠揚占春晚。輕飛不假風，輕落不委地。撩亂舞晴空，發人無限思。晴天暗暗雪，來送青春暮。無意似多情，千家萬家去。」這「柳花」其實不是此時的也不是柳的真正的花，當指附生著絨毛的柳的種子。

清代藥物學著作《本草綱目拾遺》有記：「柳椹。此乃柳花未放時，其枝垂下如椹形，所謂柳蕊也。淡黃色，若俟花出則無用矣。綱目有柳華。明目驅風，壯筋骨，堅牙齒，岣嶁神書有柳椹牢牙法∶以柳椹揩牙，去其宣露，諸風不生。明目駐顏，黑髮聰耳，壯筋力，益壽輕身。急救方∶柳椹陰乾為末，日用擦牙，去風明目，烏髮固齒，久用不徹，可咀金石。」

這柳椹就是我以為的初新柳花了，這功用簡直神了。無論神不神，這柳花是最時新的時新美味是真。喜歡這句子：「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春水春林春風皆為春生。尚無機會去山裡品嘗無污染的初生春水的清意，春林初盛的美景還要等待些光景，春風十里不如你的好話倒可以說給時新的柳花聽，更可堪說給柳花美食聽。春生柳眼中，也在柳花美食中重生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