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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而思之,且得且明

文丨仲偉

戊戌年正月初一,好友任國彬約我拜訪原禹州二高老師黃舜先生,我因讀過其著述《韓非論》和《孔子韓子如是說》,對黃老先生仰慕已久,且有問題求教,樂而為之。

任君近期購得由角山居士題辭,民國時期學者孫思昉著《老子政治思想概論》一書,我有幸先睹為快,偶然發現其中題辭中的觀點思想與黃舜先生著述中的觀點有驚人相似之處,心生好奇,對比細閱,收穫頗多。

黃先生著述《韓非論》和《孔子韓子如是說》探驪得珠,讀之嘆為新異,王棽林為《老子政治思想概論》題辭廣證博引,六通四辟,論之有據,閱後五體投地。前著雖少尚可得,後作禹州少而不可求。為了角山文化的傳承發揚,本人費牛馬力氣,錄題辭以共享諸君,望有更多之研究成果。

先秦諸子,卷軼浩繁,非鑽堅研微之弘毅精神不可為,角山先生與黃舜老師可謂弘毅之士也。兩位雖時代不同,然思想見解大同,可謂孺子相通也。見賢而思齊,為家鄉士子驕傲吧。

王棽林有詩云:

生年已半百,

何不秉燭游。

放懷如野馬,

忘機共沙鷗。

附錄

題辭(王棽林)

老子一書包括甚廣,但認定其為君人南面之術,即為政治之宗,審已,非若郢書燕說所云。舉燭者尚明也,尚明者舉賢也,國以治矣,非書意也。今為之統而紀之,條而理之,遂使綱舉目張,又復疏通證明,幾於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驗,以稽為決,其數一二三四者也。亦真西山作大學衍義之法。確成一老子政治學案,若於藏之名山,傳至其人,又黃太沖明夷待訪錄矣。

老子於政治無版法,乃法意也。漢書藝文志曰,道家者流,蓋出於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福禍古今之道,然後知秉要執本,非此泛論道家,惟老子為周柱下吏,足於當之,其書五千言,而闊深肅括,具有今世所講內籀外籀之意,內籀者,即其曲意知其全,見其微以會其通也。外籀者,據定理以定公例,知以往而斷將來也。老子實由外箍而入內箍,故其於政治也為法意,讀此書覺孟德斯鳩之書有其蒂核,無其包孕。自太史公稱為微妙難識,自非好學深思,何由心知其意乎?不得其意,則言徒糟粕耳。藝文志曰,及放者為之,則欲絕去禮樂,兼棄仁義,曰,獨任清虛,可以為治。至魏晉任誕大興,清談是尚,道家之學名盛而實亡矣。夫道重恭默,任誕則不恭,清談則不默,其流極顯與本旨反,皆讀書不得其意所致也。此編惟善會老子法意,以之解老喻老,六通四辟,稠適而上遂矣。

解老子者多空談名理,惟明太祖道德經注序曰:朕雖菲材,惟知斯經乃萬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師,臣民之極寶,非金丹之術也。斯為獨見其大,又河上公曰:儒者高仁義,老氏不言仁義,而未嘗不用仁義,儒者蹈禮法,老氏不言禮法,而未嘗不用禮法。以濡弱謙下為表,以虛空不毀萬物為實。見素抱樸,少私寡慾,而民自化焉。故其言曰,我有三寶,持而行之,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非仁乎?儉非義乎?不敢為天下先非禮乎?(班志以為合於堯之克讓,朱注論語讓者禮之實也)今儒者不務自治而虛名為幻,內貪殘而外仁義,處奢傲而治禮文,此乃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而老氏之所下也。今由河上公言更上徵莊子,可知儒者之所合者,道家皆離之,所上者皆下之,亦激於偽之亂真耳,故離之下之,而非果離之,亦非果下之也。莊子繕性篇曰,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恬,知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義明而物理,忠也,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信行容體而順乎文,禮也,由繕性此言觀之,則儒家所祖述以為高尚者,道家特不名之耳,而於道德魂淪中,固自在也。其不名之者,名立而假之者至矣。仁義之名,美矣善矣,故侯之門存焉。許由曰:民不難聚也,愛之則親,利之則至,譽之則勸,致其所惡則散。愛利出乎仁義,捐仁義者寡,利仁義者眾矣,夫仁義之行,惟其無誠。且假夫禽貪者器,嗟乎!仁義之名,至為假禽貪者器,凡美善名,作如是觀,此儒家之所嘩,而道家之所不敢言也。故道家至用心,較儒家為猶深。老子開章即曰,名可名,非常名,常名之,則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若政治亦莫不立名以行者也,則亦莫不假美名善名以壞者也,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朴,夫亦將無欲,無欲以靜,天下將自定,其一是法意,皆以此為本。

李宏甫稱黃老為至易至簡之道,信矣!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老子一書合易簡之旨者,所在而是,其於有親有功,可久可大也固宜。老子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其自為評騭,信不誣也。惟不尚賢使民不爭一說,則惟中智以上乃能知之,大書已有真詮,茲復聊為敷衍。夫所謂賢者,非徒有浮譽也,縱令有真干局,便濟濟者盡為在位,亦爭之媒也,惟當亂世,使各有地以自奮立,斯可耳。非長治久安之所須,亦非所宜也,此賢字品格,原不到巢許顏閔境地也。其人乃英俊之流,功名之士,又素無失行,自不得不以賢目之。與中庸所稱賢者過之之賢洽和。蓋自大聖大賢而下,凡抱才不遇,斯已矣。遇則鮮不用其才矣,兩賢之才相當,多不相下。語曰:兩高不可重,兩大不可容,兩勢不可同,兩貴不可雙。夫重容同雙,必爭其功。故曰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近世徵之,胡文忠為湖北巡撫,官文恭為兩湖總督,諸事皆決於文忠,文忠以丁內艱歸葬,尋詔起複,見諸事多敗壞,恚甚,將劾文恭,時閻文介在幕,語之故,文介曰,公誤矣,湖北居天下沖,為勁兵良將所萃,朝廷豈肯不以親信大臣臨之,夫督撫相劾,未必能勝,就使能勝,能保後來者必勝前人耶?且使繼之者或勵清操,勤庶務,而不明遠略,未必不專己自是,彼官至督撫,亦欲自行其志,其必能盡讓人,若是則掣肘滋甚,詎若今用事者胸無成見,依人而行,況以使相而握兵符,又隸旗籍,為朝廷所依仗,每有大事,可借其言以得所請。今彼以軍事鑲事之大者皆惟公言是聽,其失祗在私費,然誠於天下事有濟。即歲捐十萬金以供給之,未為失計,至其位置一二私人,可容者容之,不可容者則以事劾去之,彼意氣素平,必無杵也,此等共事人正求之不可必得者,公乃欲去之,何耶?胡公擊案大喜曰:吾子真經濟才也,微子言,吾幾誤矣。由是益與文恭交馭無間言,文恭亦敬服之終身,此不尚賢不爭之一證也。若夫蕭規曹隨,曹故講老子之道者也,然其問惠帝曰:陛下觀臣孰與蕭何賢?上曰:君似不及也。其言洵有味也。開元之治盧懷慎與姚崇並相,上曰: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鎮雅俗耳,懷慎自以其才不及崇,每事推之,至有伴食宰相之誚。而王船山論史,甚推盧懷慎盛德焉。宋世李伉為相,專務清靜,船山稱之曰,非但梅詢會致堯之屏息也,王欽若列侍從而不敢售其奸,遂以張齊賢寇準之伉直而消其激烈。王旦繼相,曹瑋在秦州求代,旦薦李及曰,以曹瑋知秦州七年,羌人詟服,瑋處邊事,已盡宜矣,使他人往,必矜其聰明,多所變置,敗瑋之成績。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瑾守瑋之模而已。張詠自成都招還,朝議用任中正代之,或言不可,帝以問王旦,對曰,非中正不能守詠之規也。王欽若亦曰,為王子明,遲我十年作相,此皆有合於老子不尚賢之意,夫不尚賢者,非不用賢,病在一尚字。其始猶曰拔其真才,不次擢用,其弊必至於啟僥倖之門,開奔走之路,而害中於人心風俗矣。故銓選之法,雖似無理,而以之息爭,亦守文一道也。顧炎武不悟銓選之益,而於抑浮止兢,則大韙之。日知錄論世風有曰:蘇軾傳,熙寧初,安石創行新法,軾上書言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淺深,不在乎強與弱,曆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臣願陛下務崇道德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於有功而貪富強。仁祖持法至寬,用人有序,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則十齣而九敗;以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知儀,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而因循,乃欲矯之以苛察,齊之以智能,招來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硅步可圖,俾當調之人,舉生非望,慾望風俗之後,豈可得哉,近歲樸拙之人愈少,巧進之士愈多,惟陛下哀之救之。當時論新法者未有若此之深切者,根本之言,人生所宜獨觀而三複也,顧氏引此,亦深灼倖進之弊矣,而不知皆尚賢之說肇之也。夫尚賢,美名也,使爭,惡實也,所求在此,所得在彼,豈初意哉?尤侗作君子素其位而行二句制義有云:豪傑有不敢就之功名,聖賢有不敢為之學問。熊伯龍實能容之二句制義有云:士大夫不以功名相耀,而萬物之命可立,皆有合於老子之旨。善用人者,但循資格,無棄才,亦無廢事矣。

王船山論史,其洞達治本處,皆道家之意也,而又駁斥道家,非用其實而諱其名也。船山自是儒家之學,於儒家深,於道家淺,不知凡理到見極處,無論儒道,其揆一也。故曰:會其有極,歸其有極。如京師為首善之區,凡至京師,其所見所居只此一京師也,而其赴京師之路,則自東自西自南自北,雖途有迂徑,程有遠近,及其至之,一也。故彥曰家家門口都通京。易曰天下同歸而殊途也,此之謂也。

南面之術要在無為,老子言之,莊子言之,而孔子已以之稱舜。可見無為為南面之術,不獨道家主之也。後世漢文之無為而治,固本之道家也,宋仁宗亦以無為而治,亦其好佛與道家合也,乃至明神宗之無為,非有道以處之,直偷惰耳,而其無為同,則其效亦同。顧炎武日知錄人聚條曰:昔神宗之世,一人無為,四海少事。蓋幾於古之所謂道路罕行,市朝生草,自東事興,廣行招募,下流之士,哆口談兵,九門之中,填馗溢巷,至於封章自薦,投匭告密,甚者內結貂璫,上窺嚬笑,而人主之威福且有不行者矣。詩曰: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興言及此,每輒為之流涕。陳洪綬亦有詩云:神宗皇帝太平年。及懷宗似乎有為矣,而舉措乖方,竟以亡明,然則神宗之無為固不可法,而無為之為南面術豈不信而徵乎?善言無為者莫如莊子,其應帝王曰,無為名屍,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體盡無窮而游無朕,盡其所受於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夫君者不必其為帝侯也,凡為人所聽命者皆君也,皆宜知無為之道,必不自矜其聰明,乃可以盡人之聰明,必不自多其才力,乃可以盡人之才力。即一人之身,則心其君也。亦宜心逸身勞。若心常忙亂,即身亦無所從令,而百事敗壞矣。養生家之言曰,但凝空心,無凝住心,但滅妄心,無滅照心,心之無為當如此。

無為之治有二,一如漢文,民勞之後,休養即是生息,渾然無為也。一如虞舜治水興農,敷教明刑,興禮典樂,各臣分司其事,無為而無不為也。無為而無不為之意,惟呂氏春秋審分覽數篇言之最暢,今略舉之,首篇曰:治身與治國一理之術也,今以眾地者公作則遲,有所匿其力也,分地則速,無所匿遲也。主亦有地,臣主同地,則臣有所匿其邪矣,主無所避其累矣。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人與驥具走,則人不勝驥矣,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人主好治人官之事,,則是與驥具走也,必多所不及矣。夫人主亦有居車,無去車,則眾善皆儘力竭能矣,諂諛詖賊巧寧之人無所竄其奸也,堅窮廉直忠敦之士畢兢勸騁鶩矣。王良之善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儘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群臣者亦有轡,其轡何如?正名審分是治之轡矣。次篇曰:得道者必靜,靜者無知,知乃無知可以言君道也。故曰:中欲不出謂之扃,外欲不入謂之閉,既扃而又閉,天之用密,有準不以平,有繩不以正,天之大靜,既靜而又寧,可以為天下正。身以盛心,心以盛智,智乎深藏而實莫得窺乎?洪範曰:惟天陰鷙下民,陰之者所以發之也。故曰,不出於戶而知天下,不窺於牖而知天道,其出彌遠者知其彌少,故博聞之人,強識之士,闕矣,事耳目深思慮之務,敗矣。堅白之察,無厚之辯,外矣。不出者所以出之也,不為者所以為之也,天無行而萬物以成,至精無象而萬物以化,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此乃謂不教之教無言之詔,故有以知君之狂也,以其言之當也,有以知君之惑也,以其言之得也,君也者以無當為當,以無得為得者也。三篇曰:韓昭釐侯視所以祠廟之牲,其豕小,昭釐侯令官更之,官以是豕來也,昭釐侯曰,是非嚮者之豕邪,官無以對,命吏罪之。從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申不害聞之曰,何以知其聾,以其耳之聰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當也。故曰,去聽無以聞則聰,去視無以見則明,去智無以知則公,去三者不任則治,三者任則亂,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耳目心智其所以知識甚闕,其所以聞見甚淺,以淺闕博居天下,安殊俗,治萬民,其說固不行,十里之間,而耳不能聞,帷牆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畝之宮,而心不能知,其以東至開梧,南撫多嬰,西服壽靡,北懷儋耳,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察此言也,治亂安危存亡,其道無二也。故至智棄智至仁忘仁,至德不德,無言無思,靜以待時,時至而應,心遐者勝,凡應物之理,清靜公素而正始卒焉,此治紀無唱有和,無先隨隨。古之王者,其所為少,其所因多,因者君術也,為者臣道也。為則擾矣,因者靜矣,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事哉。故曰,君道無知無為而賢於有知有為,其他發明此意者多,不枚舉也。

大著讀畢,覺先得我心者實多,遂率意書此,乞與大著相發明。乃覆閱之,皆是蛇足,遂戛然而止,其未經寫出者尚多,總以舉燭增日,為光幾何,而此亦寫出者,亦幾欲廢之,幾欲存之,因質之井北,頗以為可,因並井北題語,附大著還趙,角山居士識。

仲偉先生,不辭辛苦

將影印文一字一句重新輯錄

治學精神,令人欽佩

在此表示感謝

編輯丨孫帥

轉載請註明來源:禹州市三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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