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文化」，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最新 03-15

在還沒有「女性主義」這個辭彙存在的時候，法國古典主義劇作家莫里哀（Molière，1622-1673），就寫了（至少）三部關於「女人」的戲：《可笑的女才子》（The Affected Young Ladies，1659）、《太太學堂》（The School for Wives，1662）和《女學究》（The Learned Ladies，1672）。

而其中的《女學究》，是被大多數評論人認為是莫里哀喜劇作品裡，最出眾的那一部。

——大雨

《女學究》是莫里哀的晚期作品，創作於他去世的前一年，1972年。故事以亨麗埃特和克利唐德的愛情發展為主線，講述了有著三位女學究的家庭里，發生的啼笑皆非的種種。

克里沙爾家中的三位女學究，菲拉曼特、貝利賽、阿耶芒德，分別是他的妻子、妹妹和大女兒，這三位女性對於知識有一種極端誇張、好高騖遠的痴迷。當這種痴迷與生活碰撞的時候，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現象就發生了。

菲拉曼特要開除家中的女廚，原因竟然是這位女廚在說話的時候不能正確使用語法。貝利塞看見家裡的僕人沒坐穩椅子摔在了地上，就責怪僕人不學無術，坐下之前沒有搞清楚物體平衡的重心定點。（小編吐槽：笑尿！）

三位女學究還總愛請她們的才子朋友特里索坦來家中做客，誦讀才子的新作，並一致認為：應該把家中的小女兒亨麗埃特嫁給才子，以提升亨麗埃特的精神境界。（小編吐槽：我又忍不住笑了！）

與此同時，單身的貝利賽和阿耶芒德對待愛情都表現出極度彆扭的狀態。阿耶芒德曾被克利唐德追求，在她拒絕了克利唐德之後，克利唐德愛上了她的妹妹亨利埃特。然而，阿耶芒德十分憤慨，因為她一面要拒絕低俗的愛情，獻身於高尚的哲學，一面又希望無數追隨者臣服於她的腳下！貝利塞也不例外，當克利唐德告訴她，自己愛上了亨利埃特，希望她幫忙向菲拉曼特說情的時候，貝利塞奇特的腦迴路把整件事理解為，克利唐德愛上自己但愛而不得，因此轉向亨利埃特求愛以期得到慰藉。（小編吐槽：攤手！）

然而，不管女學究們如何歪曲地理解，事實的真相就是克利唐德和亨麗埃特兩情相悅，並在父親克里沙爾和叔叔阿里斯特的幫助下，最終走到了一起。

莫里哀的戲劇創作是古典傳統與現代突破的結合，一面繼承古希臘世態喜劇諷刺手法的傳統，一面吸收義大利即興喜劇和法國風俗喜劇的元素。就《女學究》這部劇來看，雖然劇中沒有明確說明時間、地點，但是每一幕之間的情節連貫性足以說明，《女學究》基本上遵循著「三一律」的古典主義法則。

莫里哀畫像

作者：皮埃爾-米涅爾，Pierre Mignard

來源：網路

莫里哀的主要作品大都創作於他回到巴黎後的十五年間，《女學究》作為莫里哀的晚期作品，其人物形象的塑造，仍然延續了莫里哀獨到的性格喜劇風格。女學究們誇張的行為舉止、極端的人物性格、類型化的性格特點，都與他早期塑造「吝嗇人」、「偽君子」等人物形象的手法不謀而合。

同時，《女學究》中對於女性形象的塑造，也十分值得玩味。與諷刺意味濃重的三位女學究形象不同，莫里哀對於劇中的另外兩位女性形象的塑造，似乎溫和了許多。

這兩位女性都對知識沒什麼追求，亨利埃特自覺沒有追求知識的天賦，一心希望相夫教子；馬爾蒂娜則認為女人應該服從於男人，所以一直對菲拉曼特的女主人形象很不滿。

這兩位女性雖然表現出對知識的拒絕和對父權的遵從，卻反倒顯得更加真實可愛。當家族面臨「破產」時，亨麗埃特寧願選擇放棄愛情，而不願讓自己的愛人背負沉重的負擔。當克里沙爾主張把小女兒嫁給克里唐德時，馬爾蒂娜義憤填膺地幫腔，倒顯得有些勇敢。不難看出，莫里哀塑造了與女學究相對的兩位女性，她們的共同特點是服從父權，但她們的性格中又不乏勇敢與真誠。

相對的，三位叫囂著追求知識的女學究們，因為虛偽和矯飾而顯得異常滑稽可笑。這種對於偽裝的嘲諷，在莫里哀《可笑的女才子》、《貴人迷》等作品中也可以看到。而將追求知識和虛假偽裝兩種性格特點集合在女學究的形象之中，一定程度上，也是莫里哀思想觀念中父權思想的體現。劇中莫里哀借克利唐德之口說：

「我同意一個女人通曉一切，但我絕不希望她有那種酸勁兒，為顯得博學而博學；我喜歡的是，當人家問她問題時，她明明知道也常常會說不知道；總是我喜歡她把她的學問藏起來，有學問而不希望人家知道她的學問，不去引證著作家，不去說大話，只在很少的場合顯示她的才智。」

這大抵便是莫里哀心中的完美女性形象，雖通曉知識卻不張揚炫耀，默默無聞又賢良淑德。

再看《女學究》中的男性形象，克里沙爾作為名義上的「一家之主」，卻對家中的大小事毫無決定權，一方面是他不想與「引經據典」的太太爭辯，不想造成家庭矛盾，一方面也源於他本身的懦弱性格。與他不同，他的弟弟阿里斯特更加立場堅定，為了堅持自己的想法，善用聰明才智。故事的最後亨麗埃特和克利唐德能夠走到一起，也全靠阿里斯特的妙計拆穿了特里索坦的假面。

而說到特里索坦，女學究們的才子朋友，其實並不是什麼真正的才子。他只是想通過對女學究們的奉承吹捧，從中獲利。所以，當阿里斯特設計謊稱家族破產的時候，特里索坦立刻表明不願娶亨麗埃特，虛偽的假面即刻被揭穿。這樣看來，特里索坦和朋友瓦迪於斯的反目成仇，也正諷刺著當時的法國社會的一些知識分子，以及他們建立於互相吹捧之上的脆弱關係。

路易十四召見莫里哀

作者：讓·萊昂·傑羅姆，Jean-Léon Gér?me

來源：網路

當劇中提及法國王室與部分知識分子之間的矛盾時，莫里哀也是自然地站在了王室一邊。而這一切都與莫里哀所處的路易十四時期有著密切關係，如果今日再演繹《女學究》，莫里哀的喜劇風格與當代劇場將會產生的奇妙化學反應，就十分值得期待了。

-The End-

導演：馬莎·馬克耶夫

Macha Make?effe

馬莎·馬克耶夫（Macha Make?effe）曾先後在國立巴黎高等戲劇藝術學院、巴黎索邦大學及其所屬的藝術史及考古教研學院學習，2011年起擔任法國馬賽拉克里耶國家劇院院長。此前的2003-2008年間，馬莎擔任尼姆劇院的藝術總監。2009-2011年，在法國國家電影和動畫中心（CNC）的視聽創新基金任主席。

馬莎鮮明的戲劇風格與她豐富的經歷不無關係。編劇、導演、服裝和布景設計——瑪莎對於舞台藝術的涉及面之廣讓她的戲劇往往具有更豐富的層次和跟富強的感染力。法國媒體評論說：她的戲劇作品兼具溫柔、殘酷、滑稽和荒誕的特質。而她作為服裝和道具設計師也獲得了諸多認可和好評，其中就包括讓?貝洛里尼執導、布萊希特的《四川好人》以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卡拉馬佐夫》。

出於對音樂的喜愛，馬莎也投身於歌劇的導演：莫扎特的《後宮誘逃》、奧芬巴赫的《強盜》、埃羅爾德的《贊帕》、夏布里埃的《星》、卡瓦利的《卡利斯托》、普朗克的《蒂蕾西亞的乳房》、肖斯塔科維奇的《莫斯科的櫻桃街》《風流寡婦》，且不提結合了諸多莫扎特不甚知名歌劇作品的《莫扎特歌劇作品集錦》，她還協助歌手文森特·德萊姆導演了音樂劇《回憶》。

她也熱衷於在法國各地策劃展覽和演出，包括：盧浮宮、卡地亞當代藝術基金會、維耶特公園、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尼姆藝術廣場、穆蘭市國家舞台服裝和布景中心、法國電影資料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