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在東部真的無敵了嗎？

德瑪爾-德羅贊在12月19日訓練結束後，看到猛龍的大佬們——總經理鮑比-韋伯斯特，教練們魚貫而入，進到總裁馬塞-烏傑里的辦公室。之後德羅贊也被叫了過去。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德羅贊回憶道，「我心想，『我知道我不可能被交易，』就像被叫去校長辦公室。」

在季後賽屢屢碰壁後，猛龍明確要重新改造進攻體系，現在只有一個障礙。

德羅贊，驕傲的加州康普頓人，從小視科比為偶像（湖人剛剛在前一天退役了科比的兩件球衣）。烏傑里告訴德羅贊，他可以成為猛龍的科比，終身為球隊效力的核心，將來或許能為多倫多帶來總冠軍榮耀。但要這支活力無限的猛龍完全兌現潛力，德羅贊必須投更多三分。

辦公室里每個人都知道德羅贊為了這一刻付出多少努力，他已經開始投三分，場均2.5次出手。但最近10場有6場比賽出手不超過1次。他們需要他投更多。教練們說，如果德羅贊投三分，會吸引防守，給隊友們更多空間。還會減少德羅贊粘球的時刻，讓進攻更流暢。

他們知道德羅贊已經準備好了。「所有人都對你有信心，相信你能帶領一支球隊，這會讓你超級自信，」德羅贊說，「他們說我能成為科比，接受這樣的挑戰是一種榮耀。」

第二天對陣黃蜂，德羅贊三分4投3中，兩天後客場打76人，他的三分9投6中，出手飛快。讓人懷疑眼前這人已經不是曾經的中投王德瑪爾-德羅贊了。

「我都想跳起來看了，」德羅贊一直以來的訓練師克里斯-法爾說，他在休賽期見證了德羅贊數以千計的三分出手，「他訓練太刻苦了，我一直說，他不是碧昂絲，又不是天生麗質。」

德羅贊之後場均接近4次三分出手，利用低位掩護、以前從不跑的即興空切、快攻、繞掩護出手，甚至包括定點接球。

這是猛龍晉陞到隊史最強球隊的最後一步，以任何標準衡量，他們都超過了凱爾特人和騎士。他們的對手是西部的超級球隊，而不在東部。他們是本賽季唯一一支攻防效率都在前五的球隊。

騎士很脆，哪怕凱文-勒夫回歸，凱爾特人沒有戈登-海沃德。而猛龍很強，他們有主場優勢，如果能在季後賽延續全新的進攻體系，他們當然是東部最大熱門。

隨著賽季深入，猛龍正越打越好。如今的他們自信而饑渴。而四年前，他們都準備好了擺爛。

「我們經歷過心碎和失望，」德羅贊說，「這一次，新的體系下，我們自由自在。」

最近一次季後賽受挫，烏傑里就承諾要重建文化。沒人知道這話什麼意思。「我現在仍然不知道，」凱爾-洛瑞開玩笑說。

垃圾兄弟主導的進攻總在季後賽熄火，烏傑里沒有炒掉誰，儘管他有這個政治資本。他續約了洛瑞和伊巴卡，重建文化只是重建體系：既然季後賽不靈，那就改造它。潛台詞是如果我們做不到，就會有更劇烈的改變。

猛龍在2013年夏天從發展聯盟請來了進攻大師尼克-納斯，在此之後，改變就一直是猛龍的目標。辦公室戰術板上畫著他想像中的進攻：不同的起手式、閱讀、傳球、選擇。「我們現在的框架，」納斯說，「都在那塊板子上。」

主教練德維恩-凱西喜歡納斯的想法，但因為各種原因始終沒在場上實現。或許在被騎士橫掃出局之前，在烏傑里發出「重建文化」的信息之前，大家都不著急。

「我們練習那些不太好的投籃太多了，」猛龍早熟的替補中鋒雅克布-波爾特爾說。

納斯從年輕人開始，把波爾特爾、帕斯卡爾-西亞卡姆、諾曼-鮑威爾、OG-阿奴諾比、德隆-萊特、弗雷德-范弗里特叫到洛杉磯集訓，接著又去拉斯維加斯打夏季聯賽。他們制定新的規則：底角三分算4分，任何油漆區和三分線之間的出手扣1分。納斯積極鼓勵任何搶到前場板的球員扣籃或者傳給三分射手。儘管他在休斯頓的發展聯盟實驗室沒這麼做，但當時他就在訓練中禁止球員投中投。

球員們傳導球尋找更好的投籃機會，他們的組織技能提高了，而這正是重點：當對手鎖住德羅贊和洛瑞時，這些無名小卒們必須幹活。伊巴卡和瓦蘭丘納斯也不例外。更頻繁地觸球可能激發球員的其它技能，讓他們防守更專註。

讓德羅贊、洛瑞接受可能更難。「跟你的超級巨星說，『我們要改變進攻，減少你的時間，』」凱西說，「他們不會拿正眼瞧你，然後叫你試試。」

德羅贊很賣力，但起初並不容易。洛瑞賽季初就抱怨過。「有時他們有些抵觸，」納斯說，「就算現在，當凱爾把球傳出去，而隊友投丟時，他也會生氣。」

但他們看到進攻奏效了，放棄了對球的控制。德羅贊更知道自由發揮，看情況即興跑動。結果毋庸置疑：猛龍每回合得分第3，場均比上賽季多投9次三分。他們只是一般的投射球隊，這是最大弱點，但把2分球換成3分球，增加了球隊的容錯率。

猛龍有58%的進球是助攻完成的，上賽季只有47%。場均要多傳30多次，但失誤並沒有增加。他們的進攻更難預測。凱西有很多後手。猛龍快速推進，還剩18、19秒就開始半即興打擋拆。他們有常規戰術，但像走後門空切，弧頂三分都是即興發揮。

人人都可投三分、突破，甚至包括伊巴卡，一個從不突破的人球員也變得果斷了。「我們不希望伊巴卡投20英尺的跳投，」納斯說，「我們希望他對籃筐施壓，我們希望他進一步處理球。」

「在此之前，我在場上一運球就完蛋，這個麻煩一直纏著我。但在這裡，就算你丟了球或出現失誤，隊友們依然會把球傳給你，教練們也會鼓勵你。」伊巴卡說道。

根據數據統計，瓦蘭修納斯本賽季每百回合的遞手傳球次數幾乎翻了一倍。他的三分球56投25中，而在此之前，他的生涯只有4次三分出手——這簡直是這個時代最後的恐龍。「這種進攻方式讓我變得更好了。」瓦蘭說道。

說到替補陣容，天吶，這可是猛龍的替補，他們很早就掌握了進攻要領，而且從沒出現過下滑。凱西的板凳匪徒們——范弗里特、懷特、西亞卡姆、波爾特爾和邁爾斯——每百回合領先對手25分，在聯盟114組至少出戰100分鐘的陣容中，猛龍匪幫排名第一。

范弗里特令人大開眼界——他是個三分命中率39%的防守悍將，還能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迅速過掉防守人。波爾特爾和西亞卡姆在攻防兩端的籃球智商甚至比很多內線老將還高，西亞卡姆在場上的努力程度也很難有人可以匹敵。他還在瘋狂攢助攻，西亞卡姆已經進化成了一個可靠的投手，他的一手策應傳球也非常出色。

猛龍的替補陣容改變了球隊文化，首發們也跟著受此影響。如果球員們還在受老習慣的控制，教練們也能做出調整：從本賽季開始，他們用團隊合作代替了絕大部分的個人表演。他們在比賽中會優先打出三到四人的團隊配合，他們每周都會開發出新的套路。

像這種「閃切」打法，在上賽季是很少見的：

德羅贊依然習慣站在翼側，「他在這裡打了很多回，」納斯教練用鹽水瓶指代德羅贊，「他是能在這裡進攻，但我希望他也能在這兒打。」教練把鹽水瓶移到了底角。

位置的變換不僅是要尋找出手機會，它還會迫使對手重塑防線，德羅贊的隊友們就能抓住防線變化的空檔策動進攻，在這一回合中，德羅贊從翼側滑到底角命中三分，這就是教練們想看到的：

納斯說道：「他做到了，我是說，他此前還沒怎麼跑過空切。」

毫不猶豫地出手三分，這讓德羅贊的比賽變得更容易。每一個決定都下得更迅速，傳球和突破都變得更合理，德羅贊可以更快地做出選擇，他場均助攻達到了5.2次，創造了生涯新高。

新體系讓每個人都活躍起來，瓦蘭修納斯正在低位化身野獸，他的背身命中率高達57%，在110位背身進攻至少50次的球員中排名第十。在他背身進攻的回合中，球隊得分率高達1.27，又是一個排名前十的數據。

他的防守水平也是生涯巔峰，瓦蘭依舊以防守禁區為主，但他優化了防守細節——腳步、時機、手臂動作等等。他不會像戈貝爾那樣澆滅每道進攻的火苗，但他也不會讓火燒得那麼旺。

波爾特爾也在變得更好——他正變得更迅捷、更老練，腳步動作就像跳芭蕾：

這些驚喜反而給凱西帶去了季後賽的煩惱：他有了一套10人輪換，有時候是11人，場上永遠有一個傳統中鋒——這聽起來不像是要打季後賽的樣子。在季後賽中，輪換會縮短，球隊會努力拉空間、放小陣容。關於瓦蘭修納斯首發位置的質疑已經成了猛龍開春時節的保留節目，同樣類型的節目還有輸掉系列賽第一戰。

看樣子猛龍會在季後賽的關鍵時刻讓伊巴卡出任五號位，讓阿奴諾比打四號位，洛瑞和德羅贊打後場，鋒線第五人適時輪換，我們會在某個時刻看到這樣的陣容，但凱西會堅持找出一套真正有效的五人輪換。

他信任隊內的中鋒，他認為有中鋒們在，球隊的進攻會更好，「他們都是出色的掩護者，他們讓進攻更順暢，讓球隊不至於亂套。」凱西說道。

凱西很高興能在季後賽啟用全替補陣容：「戰術手冊上可沒說你必須要在季後賽中使用八人輪換，除非有人指給我看，否則我們不會改變打法。」

在三個月前，猛龍關鍵時刻的陣容一直在變化，這似乎成了球隊的一個弱點，但現在看來，這反而是他們的優勢。不斷進步的防守和投射讓瓦蘭修納斯在關鍵時刻更加可靠，儘管當詹姆斯帶四個射手（勒夫打中鋒）的時候，他依然會陷入困境，但還有哪支球隊能給他這種壓力呢？也許是猛龍潛在的首輪對手雄鹿，如果他們讓字母哥出任中鋒的話。

而其他的空間型中鋒——霍福德、奧利尼克、恩比德，或者馬基夫-莫里斯——都沒有足夠的空間性，來迫使瓦蘭坐回板凳席。瓦蘭可以在防守端對位一些射術一般的側翼，在對陣火箭的比賽中，他就是通過對位塔克，讓自己在防守端藏起來的。就算瓦蘭在場，猛龍球員也可以換防三個位置。

范弗里特和懷特在關鍵時刻也很出彩，在過去兩個月中，阿奴諾比的三分不太准，但他在其它方面很穩定，猛龍甚至能讓邁爾斯打四號位。當西亞卡姆和伊巴卡打內線的時候，猛龍每百回合能領先對手12分。

但如果猛龍在進攻端故態復萌，這些利好就都無關緊要。「有件事情我們都明白：洛瑞和德羅贊一次又一次地在季後賽中發揮失常。」凱西如是說。

猛龍對季後賽失利的看法很矛盾，他們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拒絕認可自己失敗的原因，這種矛盾非常有趣。

「過去幾年我們輸給了總冠軍球隊和總決賽隊伍，」凱西說道。

洛瑞則忘不了上賽季打騎士的前兩場，在那之後他腳踝扭傷，猛龍也被騎士淘汰出局：「人們說我們是失敗者，我對此感到很憤怒。」

「我從沒打出最好的一面，」洛瑞說道，「但是當我在季後賽中打出高光表現的時候，卻沒有人說一句，什麼話都沒有。」

最糟的情況就是：這種負面情緒讓洛瑞和德羅贊重新走回「用英雄球贏下比賽」的老路，他們在最近的比賽中已經展現出這種趨勢，猛龍本賽季在關鍵時刻的進攻水平是聯盟倒數第十。

「新的進攻體系能延續到季後賽嗎？我們會找到答案的。」凱西教練如是說。

人們尊重猛龍，但依然存有懷疑，德羅贊表示：「我們會收下那些懷疑，並在比賽中證明自己。」

就算猛龍成了東部第一，潛在的季後賽對手也不怕他們，畢竟眼見為實，猛龍知道他們必須在季後賽中證明自己。

「我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季後賽，季後賽，季後賽』。人們只會看到以往的事情，你只需要無視就好。」洛瑞說道。

季後賽的難度會越來越大，自2011年開始，詹姆斯一直統治著東部，如果騎士落在第四或第五位，猛龍可能會提早碰上他們。排名靠後的76人、雄鹿和奇才都有球星坐鎮，他們都是危險的對手。

一旦到了季後賽，對手們會用擋拆進攻來針對德羅贊和瓦蘭修納斯的防守組合，而在防守端，他們會適當放空西亞卡姆、懷特、阿奴諾比，甚至是伊巴卡，來堵塞猛龍的突破線路，誘使那些射術一般的猛龍球員投籃。他們還敢放空德羅贊——德羅贊本賽季的三分命中率依然只有32%。替補陣容會更多地面對對方的首發，凱西必須儘早做出調整，洛瑞和德羅贊必須改掉季後賽發揮失常的毛病，保證自己的投籃命中率不下滑。

一個沒證明過自己的球員可能會成為X因素，如果阿奴諾比在季後賽中防守詹姆斯會怎樣？如果是西亞卡姆來對位詹姆斯呢？萬一他投不進球怎麼辦？如果他們再次輸掉第一場，他們可能會面對所有類似的質疑。

如果猛龍再次折戟，人們會質疑球隊是否有必要保留核心陣容——尤其是詹姆斯如果還留在東部的話。

但猛龍的狀態似乎是可持續的，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這支猛龍都和以往不同，他們有希望在關鍵時刻勝出，他們頂住了火箭的反撲，在上周對活塞的比賽中，德羅贊對范弗里特的信任讓後者成為了獲勝的功臣，這是猛龍進化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刻。

「現在不同了，」德羅贊說道，「現在我們團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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