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報特刊】江西美
JBN記者 龔瑩蕾、吳文露/文 吳哲/圖
我的鄉村 我的中國
最美的風景 在原野
千年的歷史變遷，我們從鄉土走來，遠古洪荒聚落，逐步演變為鄉鎮和城坊。「城市化」進程使人們離開土地，而「城市病」的困境又使人們懷念鄉情的可貴。英國詩人說「上帝創造了鄉村，人類創造了城市」，如今，遊走在城市的皮囊，把靈魂寄存在村莊。山青水秀的江西大地，星羅棋布著近2000個小鎮——「華夏筆都」進賢文港、「道教源頭」貴溪上清、「長壽之鄉」宜春溫湯、「最美鄉村」婺源江灣等鄉村旅遊景區已然連點成線，八景鎮、李渡鎮、溪霞鎮、永和鎮、江河鎮也正競相綻放。鄉愁遠去，鄉土重生，從「農家樂」到「鄉村游」至「鄉村度假」，到正在形成的看得見幸福、留得住心情、慢得下腳步的「鄉村生活」，鄉村旅遊的興盛正是「逆城市化」的最好回歸。
逆城市出遊
周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深藏在山裡的小豐村。這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小村莊位於廣豐銅鈸山的最東端，處於江西、福建、浙江的交界處。村裡總共有900多位村民，四面環山，進村只有一條彎曲的山路，山路崎嶇環繞，但這並不影響每到周末便蜂擁而至的遊客。來這裡的遊客大多是周邊城市的居民，以上饒最多。碰上天氣晴好，他們就會拖家帶口、呼朋引伴，背向鋼筋水泥的城市，尋找夢裡的田園生活。
小豐村依山傍水，周圍山深林茂，有天然浴池、封禁山原始森林等自然風貌，是一個古色古香、風光秀美的小山村。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小村莊，曾經遺世獨立地生存了近一千年的時光。也許正是因為隔絕得太久，村裡一直保留著原始的生態環境，濃厚的鄉村氣息。
關於鄉村，人們腦海里固有的印象或許會是泥濘的土路，滿地的垃圾，四處亂竄的雞狗以及空氣里瀰漫的夾雜著柴火燃燒和糞便的臭氣。但這是過去的鄉村。在小豐村，從房子望出去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沿著山坡往上走，可以深入自然，或者探尋其他老房子的生活史。往下走則有更多人氣和喧囂，是這幾年蓬勃生長的民宿，夾雜在村莊、稻田、果園和市集之間。
隨著鄉村旅遊的不斷升溫，一些村民利用自家房子和田地，辦起了農家餐飲、住宿、農耕體驗等項目，吸引了眾多遊客。打板栗、抓泥鰍、劃竹排、打麻子果、烤紅薯、烤橘子、烤糖糕……在這裡可以體驗城市裡無法見到的田園野趣。在背靠群山的一處農家大院里，今年68歲的季秀梅老人，正和她的小學同學舉辦畢業56年來的一次聚會，她說，之所以將聚會地點選在這裡，圖的就是山村空氣清新、環境優美。季秀梅說：「住宿環境還是很好的，這裡是風景區，晚上有跳舞的，還可以打麻將。」
走進民宿，記者看到，這裡不僅有單人間、標準間，還有三人間，並配有空調、數字電視、無線網路、衛生間等設施，還有24小時熱水，每張床位的價格連同一天的早中晚餐不超過300元。
生活在那裡，自然而然會建立起人與人、人與大地的緊密聯繫。在記者中午用餐的房子里，負責打掃房間、燒飯做菜的阿姨已經住了十幾年，見人就熱情地撲上來的大狗「小白」也儼然是主人了。阿姨告訴記者，女兒雖然在縣城裡讀書，但小學時的各種假期，基本上都是在山裡度過的。她喜歡小動物，養過狗，養過鳥，養過雞，還養過刺蝟，在城市裡是不可能的，但在小豐村就可以。
新上山下鄉
「你擁抱熱情的島嶼，你埋葬記憶的土耳其，你流連電影里美麗的不真實的場景。」從更長的歷史時期來看，到鄉村去，到原野去，並不是突如其來的一陣風。而今，更多的人在出國遊玩歸來之後，把目光投向了鄉村和原野。
騰邦旅遊的萬芳覺得今年的春節和往年有點不一樣，雖然日本、泰國、巴厘島、塞班的線路一如往年的火爆，但周邊短途鄉村游的火熱卻令她始料未及。原本針對老年群體的99元篁嶺兩日游、328元的銅鼓七星嶺兩日游、98元的溪霞怪石嶺一日游、98元的安義古村草莓採摘一日游等短途項目意外爆團。雖然參團的仍然以中老年群體居多，但以小家庭為單位參團的人數卻比往年增加了不少。
「今年親子出遊比往年多了許多，他們大多已經玩遍了東南亞等路程較短、費用較低的線路，其他遠距離的線路都因為遊玩時間不夠或者費用較高等種種原因無法成行，因此今年過年，他們更傾向於選擇家庭式的短途旅行。」萬芳表示，對於短途出遊，大多數家庭會選擇自駕的方式，但是幾個家庭相約出遊，考慮節省門票、油費等費用，就會選擇跟團。「有的團里，一大半的人都是互相認識的。」萬芳說道。
據江西省旅發委的數據顯示，春節長假全省共接待遊客478.6萬人次，同比增長23.53%。調查顯示，度假休閑超越景點觀光成為居民春節假日出遊的第一動機，選擇度假、休閑排解工作壓力的遊客佔到有出遊意願居民的50.5%。春節假期時間較為匆忙，多數居民假日期間選擇周邊短途游，自駕車成為首選交通工具。高速公路小客車免費通行政策帶動消費者自駕游需求飆升，回到鄉村、回歸田園、回憶年俗、回味鄉愁，到鄉村過大年，品位傳統年俗，已然成為今年春節假日旅遊的主題。
旅遊景區旅遊人氣的提升，同時也帶動了民宿、餐飲、旅遊商品等綜合消費。井岡山、武功山當地賓館酒店以及井岡山羅浮農家樂、神山村農家樂、茅坪山地人家、壩上村「紅軍之家」、安福縣泰山鄉農家樂等民宿預訂一空。除此之外，吉州窯陶藝產品、萬安農民畫等旅遊商品受到遊客熱捧，旅遊黃金周銷售量同比增長15.8%和19.5%。
近年來，從農村包圍城市的背井離鄉進城務工，到以城市包圍農村的呼朋喚友、拖家帶口走進鄉村，火熱的城市周邊游、鄉村游等市場需求，演繹著新上山下鄉運動。
鄉村格式化
3月的安義，沿著縣道長京段一路向北，萬餘畝油菜花正值花期；座落在贛州東北部的興國縣的村鎮，果園裡的臍橙因果甜汁豐全國聞名；吳城觀鳥是攝影發燒友們一年一度不可缺席的重頭戲；星子縣溫泉鎮的湯池，早就擠滿了來洗去工作疲憊的人群……發展鄉村旅遊，江西得天獨厚。
相比於都市裡千篇一律的高樓大廈，一個個在典型傳統鄉村建立起來的旅遊景點，則保持了難能可貴的個性。10多年前，當成都等地區發展以農家樂為主題的鄉村旅遊時，江西的農民還守著這方獨具稟賦的人文山水固步自封。現在，在江西每一個鄉村，都在無數星火之中顯現出獨特的魅力。
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些水。變化，緣何而來？
每一個鄉鎮的守護人都能對自己家鄉的規劃和變化如數家珍，小豐村村支書徐雲清也是如此。如今，肇始於首批江西省、市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示點示範建設的小豐村，已形成一個生機盎然的鄉村旅遊綜合體。「江西省三A旅遊點」、「江西省首批傳統村落」、「江西省水生態文明村」、「江西省首批宜居村莊」……無數的榮譽是她的成績，「小杭州」的稱號是遊客們給她的美名。小豐村「農家樂」體驗式旅遊，以其特有的山水景緻、悠久的文化歷史、優美的田園風光和風味特色餐飲，成為該村的新「名片」，迎接四面八方的客人。
在村支書徐雲清眼裡，城市在雷同化，鄉村也在格式化。小豐村的變化就是鄉村旅遊的一個「窗口」，這個窗口將向世人和遊客呈現出一個「鄉村詩意棲居的場所」。遊客不僅能多方位觀看和欣賞到「千年古村」不同季節農業鄉村旅遊美景，還能體驗到和參與農戶生產、生活、豐收等各方面的情和景。小豐村走出了一條有別於傳統鄉村旅遊產業和經營的路。立足江西，毗鄰福建、浙江，這樣的地理優勢讓小豐村看得更遠。「發展全域旅遊，要將小豐村放到成贛閩浙經濟圈來定位。」徐雲清如是說。
不僅是徐雲清，在我們的採訪中，每一個鄉鎮的守護人都把眼光看向了離江西更遠的地方。山川、秀水、森林、花海、茶園、果圃、溫泉、古鎮、瓷器、陶器、毛筆、硯台、竹編、夏布、農民畫、採茶戲……每一個村莊都為你準備好了一個不得不來的理由。
下一個風口
沒有來自工作的電話鈴，也沒有應酬客戶的紅酒瓶。當人們回歸原野，在情景交融中找回鄉土，新鄉村時代的變革也在這一輪旅遊熱中悄然而至。自魯迅開始，「鄉土中國」一直是愚昧、落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形象，但即使經歷了將近100年的「批判」和「質疑」，鄉土內部的道德結構和文化原型仍然保持著一種均衡性和神聖化的意味。如今，中國鄉村和傳統文明所具有的容納力和包容性，它對美的感受，它的廣闊，它與天地之間複雜混合而產生的思想哲學觀和世界觀在新農村建設的大潮下又一次被人們挖掘出來。
在工業化和城市化急劇擴張之後，再一次「到農村去」顯得尤為迫切。而這輪鄉村熱潮，也在很大程度上開始拋棄以往對現代性的追求，形成一種後現代語境下的「新鄉村主義」——重新思考鄉土，思考農業文明，它們不再只是被啟蒙、被改造的對象，而是亟待被尋回的精神根源。
早在這一輪鄉村旅遊熱潮發酵之前，婺源江灣一帶已經自成氣候。他們回應這一需求的方式很直接，就是做「民宿」。所謂民宿，其實是買下或者長期租下村民的房子，改建成符合理想鄉村想像的小型度假酒店。實際上，民宿的供給方和需求方都來自附近的大城市，只是把這種「第三空間」產品放在了鄉村。一間民宿一兩千元一晚的價格，也堪比大城市的五星級酒店標準。
如今，更多的鄉村也呈現出一種非城非鄉的景象：沿途被幾百家民宿佔據，村民們紛紛出租多餘的住房，或者自己按「民宿」的審美翻版一個。一到周末，幾乎可以說是人滿為患，名氣大的民宿更是一房難求。這兩年，這已經成為一種模式向外輸出，民宿變成各地鄉村建設的「標配」。
鄉村建設的概念如火如荼，但是現在這個階段真正進入的人還是小眾——設計師、學者、文化人，大多是憑「情懷」做事，徐子明就是其中的一員。作為一名出生農村的著名室內建築設計師，「鄉土情懷」始終是他揮之不去的鄉愁。
前年，他買下了婺源江灣的一棟老宅，幾乎是動用了3倍購置房屋的資金親手改造，將一棟年久失修的老宅改造成了一座水鄉風韻十足的徽派民宿。他收的價格比周圍的民宿相對來說要「良心」一些，一晚800元。但無論是民宿里的名人字畫、古董傢具還是動輒數萬元的床上用品，都會讓住客覺得舒適度不吝於五星級的酒店。很多人擔心這種非標準化的中小型民宿火不了多久，但徐子明不以為然。「地段好一些的民宿沒有這麼好的設施都要一千一晚，好一點的兩千一晚都有，到了旺季，想要訂上一家好的民宿至少要提前一個月。」
徐子明認為，鄉村旅遊必然是下一個風口，真正的大資本還沒有進入到鄉村。「大家都說警惕『資本下鄉』或『資本進村』，我認為應該是鼓勵它們。我特別想把土豪的錢狠狠砸向農村，但這幾年還沒見哪個上市公司花幾十個億丟到鄉村，也沒見哪個地產商開始真正轉型做鄉村的事情。」徐子明表示，鄉村需要情懷，但是單憑情懷是不可持續的，必須要轉化為商業模式。做鄉村建設，其實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把鄉村的價值做出來，讓人們真正感受到鄉土文化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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