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傢具拍場走出低迷靠什麼？

明末清初 黃花梨四齣頭官帽椅 （一對）

中貿聖佳2017年秋季藝術品拍賣會

回望2012年至2017年的國內明清傢具拍賣，不斷深入的市場調整雖未讓專場數量逐年萎縮——每年仍保持在30場左右，但拍場大趨勢不僅深刻影響著明清傢具的拍賣格局，更在推動此板塊進入一個新時代。而此特點在2017年的秋拍表現得更為明顯。

香港嘉木堂即將重新開放的消息，在2018年1月1日晚間雖由其主人伍嘉恩僅在微信朋友圈低調宣布。但作為香港乃至國際知名的明式傢具收藏及經營象徵之一，嘉木堂此舉無疑讓明式傢具乃至中國古典傢具繼2017年秋拍槌得佳績之後，賦予2018年更多期望。

市場調整孕育轉折點

在2016年5月之前，香港「嘉木堂」宣布消息稱：基於經營方面的重大決定，嘉木堂將不再對外開放。之後的5月14日，嘉木堂的主人伍嘉恩隨即聯手中國嘉德在春季拍賣會期間推出「嘉木萬重光——明式傢具集珍」專場，共呈現39件嘉木堂藏重要明式傢具精品。最終，該專場斬獲「白手套」佳績，並實現總成交額4857.025萬元；其中，一件「晚明黃花梨四齣頭龍紋官帽椅（成對）」以920萬元成交，拔得本場頭籌。

一年多以後的香港蘇富比2017年秋季拍賣會期間，嘉木堂及伍嘉恩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即9月29日至10月2日由香港蘇富比在香港會展中心舉辦「木趣居——傢具中的嘉具」展覽。展出全球最頂級和最具代表性的明式傢具100多件/套，涵蓋大多明式傢具的種類，當中有不少是從未露面的精品，也不乏傳世孤品。

雖然上述100多件/套明式傢具展品未有一件出現在香港蘇富比的秋拍現場，但此場展覽表現出的全新收藏高度，及其釋出的利好信號，不僅讓國內外藏界為之一喜，也為明式傢具在未來拍場能有更好表現鋪墊了堅實的基礎。

自2012年開始的藝術品市場整體調整中，明清古董傢具未能在拍場獨善其身。據不完全統計，2014年的中國拍賣市場約有25家拍賣公司涉足中式傢具板塊——此中屈指可數的幾家企業舉槌當代中式傢具；但在2015年，此項數據下降至18家，2016年是19家，2017年是20家。

清乾隆 黃花梨百寶嵌詩文十二扇屏

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季拍賣會

另按場次不完全統計，近4年的中式傢具拍賣基本保持在每年30場左右的水平，而能在此板塊堅守春秋兩季的企業除2015年只有三四家之外，2014年、2016年和2017年都保持在五六家的數量，其他拍賣公司在此則處於時有時無的不確定狀態。

再按每場拍品數量的增減來看，從2014年、2015年的每場普遍六七十件甚至更多，到2016年的四五十件，再到2017年的三四十件，逐年減量成為必然。

最後以成交價格來衡量，用蘇富比中國瓷器及工藝品部資深專家李佳的話來說：「明式傢具與書畫、陶瓷、玉器不同，因其收藏曆程並不長，價格體系正在積累之中。」所以，儘管古董明式傢具，與商周青銅器、宋代瓷器被國內外學者一致視為中國傳統藝術的3座高峰，是國內外藏家追逐的焦點，但其拍場行情遠遜於青銅器和瓷器。正如伍嘉恩的感慨，近30年來，明式傢具的市場價格上漲不少，「20世紀80年代，一件傢具約為幾萬元、10多萬元已經能夠買到非常好的；而現在，好的明代黃花梨傢具已經達幾百萬元高價。」但整體上還沒達到其他文物動輒上千萬元、上億元的價格，「現在其發展處於一個轉折點。」

的確，進入2017年的明清古董傢具拍賣市場，雖然仍在延續以往的調整態勢，但不斷深化的調整也讓它的市場表現漸入佳境。

百萬元成交價為市場基調

2017年伊始，北京翰海在1月8日舉槌的翰海四季（第93期）拍賣會「玉石·傢具·賞石」專場，推出65件清代及民國傢具和44件近代傢具，最終斬獲成交率84%和90%的佳績，如一件民國黃花梨雕雲龍席面羅漢榻最終以57.5萬元成交，拔得傢具類拍品頭籌；一件清紫檀寶座以23萬元成交位居第二。然而，北京翰海在之後的兩季大拍和四季小拍中未再涉足明清傢具。

回顧2017年的國內明清傢具拍賣市場不難發現，類似北京翰海「春強秋弱」的拍賣公司不少，而且百萬元的最高成交價區間也成為明清古典傢具最終表現出的市場「共性」。

轉眼至4月，由香港蘇富比拉開2017春季拍賣會的序幕後，其於4月5日落槌的「輕巧袖珍寶：攻玉山房藏明式傢具」專場，共計28件拍品最終實現成交額近2569萬元，成交率達96.43%。其中，明末至清初黃花梨雕人物鎏金銅件官皮箱以543.51萬元成交，摘得本場桂冠；第二高價拍品是以308.286萬元成交的明末至清初黃花梨鑲厚螺鈿畫匣。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香港蘇富比在2016年秋季拍賣會期間於10月5日落槌的「明式傢具：輕巧袖珍寶」專場，及其在2015年秋拍期間於10月7日落槌的「攻玉山房藏明式傢具」專場。前者共計22件拍品，最終斬獲95.45%的成交率、近813萬元總成交額的佳績；後者共計38件拍品，最終實現「白手套」和2.1635億元的總成交額。

清乾隆 御制紫檀重檐廡殿頂三間式大佛龕

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季拍賣會

不難發現，香港蘇富比在明清傢具板塊開設的特色品牌專場和名家收藏專場，效果理想；但傢具專場的良好勢頭並未在其2017年秋拍中得到延續，此季僅有12件/套明清傢具拍品被放在「中國藝術珍品」專場，且成交率不及50%。

5月30日，中國嘉德在香港2017春季拍賣會期間分別落槌「洪氏藏明清古典傢具集萃」和「觀華——明清古典傢具」兩大專場。最終，「洪氏藏」專場的15件拍品實現總成交額近2948萬元，成交率為86.7%，其中以625.335萬元成交的明晚期至清康熙早期黃花梨圓角櫃（成對）為本場最高成交價拍品；而「觀華」專場推出的26件拍品僅實現成交率42.31%，總成交額近562.3萬元，冠軍拍品為一件來源為潘祖堯舊藏的清早期紫檀有束腰馬蹄足方桌——成交價313.998萬元。

此中，2012年至2016年數次出現的同名專場「觀華」，並未亮相嘉德香港的2017年秋拍，而名為「哲匠斤墨——名家藏明式傢具精品及雅玩」的專場在嘉德香港的2017秋拍中實現超3335.8萬元的成交總額、70%的成交率。此中，一件名家收藏的明黃花梨無束腰馬蹄腿獨板圍子羅漢床以2851.05萬元的成交價奪魁。與「哲匠斤墨」同於10月2日落槌的「美材成器——新加坡魯班庄藏明清古典傢具精品」專場，共計32件拍品，最終實現成交率78.13%、總成交額3867.14萬元的佳績；其中一件清早期黃花梨夾頭榫畫案以1157.85萬元成交，成為該專場「標王」。

審視嘉德香港2017年在明清傢具板塊的表現便可窺見，如今的市場已趨於成熟，即使名家收藏專場也得看拍品質量 。

6月2日，向以中國書畫聞名業界的北京榮寶，推出「集古·文芳陳設及傢具專場」，其上拍的24件清代傢具最終實現626.4萬元的成交總額，55%的成交率；一件清早期黃花梨龍紋悶戶廚以138萬元成交為全場最高紀錄。在此之後的秋拍中，北京榮寶也未再推出傢具專場和拍品。

名藏、著錄拍品獨領風騷

儘管北京翰海、香港蘇富比和北京榮寶在2017年的明清傢具拍賣中表現出「春有秋無」的態勢，但北京保利、北京東正、北京銀座、中國嘉德、中貿聖佳則在春秋兩季大拍中均設專場、重推名家舊藏或著錄拍品，最終佳報頻傳。

2017年6月6日的北京保利十二周年春季拍賣會雖未設明清傢具專場，為數不多的明清傢具拍品也只是散落在幾個綜合性專場——這已成為北京保利近5年來在此板塊的一大特點，但在當日落槌的「禹貢——敬勝怠者吉 古董珍玩之夜」專場、「御翫——明清宮廷文房珍藏」專場以及6月7日落槌的「宮廷藝術與重要瓷器、玉器、工藝品」中，分別有一件法國藏家舊藏的清乾隆紫檀框明黃色地雙面緙絲仙山樓閣五扇屏風以529萬元成交，一對由法國最負盛名的收藏家馬斯-伊維爾伉儷舊藏的清康熙黑漆嵌百寶花鳥方櫃以437萬元成交，一件明紅漆嵌掐絲琺琅香幾以644萬元成交，不僅斬獲佳績而且後二者還成為相應專場的最高成交價拍品。

相較於春拍，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季拍賣會中的明清傢具拍品數量更少，但成交頗為引人注目。於12月18日落槌的 「禹貢（二）——康熙御制黃花梨大四件櫃 唐英督陶與大清的輝煌時刻」專場中，共計3件傢具，成績斐然。清康熙御制黃花梨鸞鳳牡丹紋大頂箱櫃（成對），最終以9890萬元的價格成交，刷新明清傢具的拍場成交記錄——以鳳紋為主題紋飾的黃花梨頂箱櫃目前所知僅此一例，1956年至1983年北京龍順成硬木傢具廠舊藏及1983年至1996年李翰祥「清水山房」舊藏的傳承有序，成為締造新紀錄的主因。本場另有美國西海岸貴族舊藏的清乾隆御制紫檀重檐廡殿頂三間式大佛龕最終以977.5萬元成交，歐洲藏家舊藏的清乾隆黃花梨百寶嵌詩文十二扇屏最終以632.5萬元成交。

明末黃花梨大四件櫃（成對）

中國嘉德2017秋季拍賣會

與北京保利在明清傢具拍賣板塊的特點相近，北京東正也是將古典傢具類拍品設置在綜合專場中，但與以往不同，其在2017年的春秋兩季大拍中是將此板塊固定在「澈心——中國器具陳設與藝術專場」中。於6月8日落槌的「澈心」專場，共推出24件拍品，實現總成交額509.22萬元，成交率近75%；於12月9日落槌的「澈心」專場，傢具類拍品略縮至21件，最終實現總成交額322.915萬元，成交率近80%。

自2014年始，北京銀座堅持在每年的春、秋兩季大拍中開設「盛木為懷——中國明清古典傢具及工藝品」專場，收穫頗豐。於2017年6月7日落槌的「盛木為懷」專場，共計47件明清傢具，最終實現的成交率超過60%，1312.84萬元的總成交額，一件名家舊藏清紫檀雕西番蓮鑲鎏金銅包角條桌以253萬元成交為冠軍拍品；之後於12月20日落槌的同名專場稍顯乏力，共推出傢具類拍品約27件，最終成交21件，實現成交額1267.155萬元，但本場奪魁拍品為近代伍炳亮制明式黃花梨透雕螭壽紋架子床——最終以345萬元成交，位列第二的是一件清中期紫檀上格雙層書櫃（成對）——以287.5萬元成交。

而自2015年秋拍開始「斫木——明清傢具專場」的中貿聖佳，雖然涉足明清傢具拍賣的時間不長，但在近兩年的春、秋大拍中均開設同名專場，且成績喜人。2017年6月18日落槌的「斫木」共計46件拍品，實現成交率93.48%，總成交額6912.65萬元，曾著錄於黃定中《留余齋藏明清傢具》的清早期黃花梨螭龍紋四柱架子床以897萬元的價格拔得本場頭籌。2017年12月20日舉槌的「斫木天籟——古琴及明清傢具專場」，共有傢具類拍品45件，最終成交35件；一對清早期黃花梨夔龍紋南官帽椅最終以1104萬元成交，拔得專場頭籌。

「從『斫木』成交價的前三名便可看出，中貿聖佳今秋傢具拍賣的亮點是坐具。如一對明末清初的黃花梨四齣頭官帽椅以1035萬元成交，一對明黃花梨四齣頭官帽椅以874萬元成交，分別是本場第二、第三的高成交價。」中貿聖佳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器物部經理劉旭向記者分析，「儘管近兩年的拍場有越來越多的新買家進入，但買家的愈發專業、成熟，促使大家對拍品嚴格篩選並深挖學術，最終在制式、傳承等方方面面盡量為買家呈現深入的研究，成為必然趨勢；與此同時，打造特色專場，最終努力呈現的精品，往往成為爭相追捧的目標。」

明黃花梨高束腰雕花炕桌

中國嘉德2017秋季拍賣會

學術引導，尊重個性

2017年11月5日，剛成立半年的上海匡時在其首拍暨2017年秋季拍賣會上，便設立「江南長物——明清古典傢具清賞」。如此布局不難看出，明清傢具拍賣的趨好發展是為上海匡時看中的；而最終結果也讓首戰告捷——該專場共計150件拍品創造了76%的成交率和5208.12萬元的總成交額。其中，明黃花梨厚面架幾翹頭案以747.5萬元的成交價位列第一，清盧葵生制黃花梨剔紅嵌寶八屏風以517.5萬元的成交價位列第二。

一個多月後的12月21日，中國嘉德在嘉德藝術中心落槌「清雋明朗——明清古典傢具精品」專場。作為其近兩三年來重點打造的品牌專場，2017年秋的「清雋明朗」專場共推出42件拍品，最終實現總成交額6459.55萬元，成交率為45.24%。環比春拍同名專場——共計58件拍品最終實現總成交額8211萬元，成交率56.9%，各項數據略有下降。

來源為移情正心齋舊藏，曾著錄於王世襄《明式傢具研究》圖版卷的明末清初黃花梨夾頭榫獨板面小畫案，最終以2185萬元成交榮登專場標王。而同為移情正心齋舊藏，並著錄於《北京文物精粹大系·傢具卷》中的清初紫檀四面平蝙蝠紋條桌最終以1127萬元成交，為第二高價拍品；原為北京韻古齋舊藏，後著錄在田家青編著《清代傢具》一書的清中期紫檀高束腰條桌最終以1150萬元成交，價據第三。

總結此次秋拍時，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工藝品部總經理、資深專家喬皓表示：「最終結果證實，更加成熟的買家讓市場表現出對明星拍品的不懈追求，尤其對教科書式的明式傢具更加認可，這也促使市場逐漸向高端化、精細化方向發展；這是近3年來幾十本研究著作等學術力量注入市場後帶來的最好反饋。正因為尊重學術，在學術的引導下，才讓個性有所發展。」

清早期 黃花梨六柱架子床

中貿聖佳2017年秋季藝術品拍賣會

其實，既尊重學術又尊重個性的市場特點不只體現在古董傢具，當代中式傢具的拍場表現同樣如此。從保利山東的「尚·書房——經典明式傢具」專場（57件拍品實現89.758萬元的總成交額，45.61%的成交率）、北京保利的「遊藝」專場（25件拍品實現609.27萬元總成交額、逾85%的成交率）、中國嘉德的「擬古爍今——『研朴堂』小葉紫檀制器」專場（11件拍品實現28.75萬元的總成交額，9.09%的成交率）可見，純粹的仿古並不為市場所追捧，而是在傳統基礎上有所創新的拍品才是拍場消費的目標。

「以往買家最看中材料，只要是黃花梨、紫檀類珍貴木材打造的傢具，出現拍場就有人買，一件傢具的價格80%是材料錢。但如今，即便材料珍貴但樣式普通的傢具，成交價格也很一般。」兩木創始人、古董傢具收藏家林銳群回顧2017年秋拍時認為：「隨著市場愈加理性的變化，消費群體偏向年輕化，新中式傢具的設計製作是在不斷嘗試摸索中創新、個性化，價格也在不斷調整趨於合理，這正是2018年乃至今後市場逐步脫離調整的低迷，從而進入下一階段發展的堅實基礎和最佳起點。」

清康熙 御制黃花梨鸞鳳牡丹紋大頂箱櫃（成對）

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季拍賣會

| 版面編輯：梁毅 微信編輯：龐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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