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玠：那個被花痴們看死的少年
萬事屋的怪力少女
在吃喝玩樂中探索所謂的人生真諦
文 | 怪力少女
萬事屋的怪力少女 | 江山美男 第 3 期
01
《世說新語》里有一樁懸案，講述的是西晉一個頂級美少年，被粉絲活活看死的故事。後來，許是作者覺得標題黨了一些，於是又將這少年的死法歸結為勞累過度。
這樁懸案的主人公，叫衛玠，歷史因此有了一種新的殺人方法，是為「看殺」，故而有了「看殺衛玠」一詞。
魏晉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時期，混亂地不能再混亂，但往往亂世，是要出英雄的，魏晉時期的亂世，出的不是英雄，是仙兒，大仙兒，一個賽一個地仙兒。
02
今天有一檔綜藝節目特別火，叫《奇葩說》，這檔節目如果要追根溯源，恐怕得追溯到兩晉，那個時候，這檔節目不叫奇葩說，叫清談。內容形式是差不多的，拋出一個觀點，正反雙方開始辯論，辯地面紅耳赤，從天亮辯到天黑，出了不少厲害的辯手。
衛玠就是其中的一個。
介於晉朝的綜藝體系並不像今天這麼發達，一個優秀的辯手差不多就是全民偶像了。衛玠之前，有一個很厲害的辯手，叫王弼。
這個辯手厲害到什麼程度呢？當王弼把對方辯手辯地啞口無言的時候，他就跑到對方陣營，同剛才自己的論點做辯論反駁，如此一天下來，當了正方當反方，當了反方再當正方。辯論場成了他一個人的戲檯子。
而衛玠，時人評論他，繼承了王弼的衣缽。
兩晉的人還有一個特點：特別勢利眼。
往往評論一個人先看出身，即門第高低，所以兩晉時期湧現出一大批門閥士族；第二點，看長相，這一點特別重要，兩晉人很愛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催生了一個群體，就連《晉書》這種正兒八經寫歷史的史書，也特別愛描述人的長相；最後，才是才華，誰的口才好啦，誰的思維敏捷啦，誰的文章出彩啦等等。
上述任何一項滿足了，就有希望進入全民偶像的行列。
而衛玠，全有，並且屬於三項全能，大滿貫級別的，生來就是做偶像的料。
衛玠的爺爺衛瓘，在西晉官居太尉，相當於現在的國防部部長級別了吧，老爹尚書郎，省部級幹部，衛玠，妥妥的官三代。
加上衛玠從小就長得很漂亮，加上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基因繼承，小衛玠被人視為神通，我們還在玩泥巴的年紀，衛玠已經捧著一本《老子》研究天地玄妙了。
按照常理，衛玠這樣的神童應該好好學習，一路加官進爵，最不濟也撈個閑差，啃啃皇糧，安度晚年什麼的。
可歷史，往往不按照常理出牌。
03
衛玠十六歲上大學的一年（太學生），朝廷上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從此改變了衛玠以後的整個命運。
趙王司馬倫反了，廢掉了晉惠帝自立為皇帝，大肆封爵。
這一年的公務員是免考系的：孝廉，朝廷錄用；秀才，朝廷錄用；太學生年滿十六歲，朝廷也錄用。
這一年，衛玠剛好十六歲。
衛玠領了個官職，叫「太傅西閣祭酒」，具體是幹嘛的，也沒有詳細記載。可能是司馬倫這一波操作實在封了太多官爵，本來就異於常人的衛玠在這群蝦兵蟹將中尤其顯眼。
很快，衛玠就成了宴會上的佼佼者，全民的頂級偶像，合照時妥妥的C位。
可誰也沒想到，封官花名冊上的名字還沒點完，司馬倫的皇帝就做到頭了，義兵興起，司馬倫兵敗身亡。
四個月的時間，衛玠剛剛明白官場是咋回事，還沒開始玩呢，就被免職了，這人生起落得實在有些太快。
04
好在衛玠興趣愛好也不在做官上，所以這件事還沒有對他產生摧毀式的打擊。
他依然研究著自己的老莊，過著一個哲學家應有的生活。
哲學家都有一個本事他們總能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把複雜的問題深奧化，最後使你懷疑人生。
衛玠也是。衛玠有一次問自己的岳父樂廣：岳丈大人，您說人為什麼會做夢呢？
樂廣說：「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衛玠說：「我夢裡有時候夢到小怪獸，可我從來沒想過他們啊！」（這句沒有文獻記載）
樂廣說：「指不定以前想過呢？」
衛玠對於這個答案不滿意，他覺得自己的岳父有些敷衍。於是開始自己深思這個問題，想了一個多月，終於，病倒了。
樂廣聽說後，覺得事情有點大了，趕緊找到女婿，為他詳細解說了人為什麼會做夢，衛玠的病這才好了。
至於樂廣是如何解答這個問題的，就無從考據了。
05
後來少數民族入侵中原，天下大亂。衛玠幾經周折，來到當時的都城：建業。
整個建業都沸騰了。
先是建業的官員，聽說衛玠來了，立馬答應委以重任。
再是當地各路豪傑，一聽到消息，立馬帶好禮物，去衛玠家門口排隊拜訪了。
最後是建業的百姓，一聽到昔日里只能從海報上看到的偶像，現在在自己的家鄉落戶了，立馬全軍出動，根據衛玠的出行通告，在其必經之路圍追堵截。
誰也沒想到這場粉絲的狂歡竟然引發了命案。
在出行的路上，衛玠被建業的粉絲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在那個沒有經紀人的年代，衛玠面對熱情的粉絲，寸步難移。
正是：「叔寶（衛玠字）羊車海內稀，山家女婿好風姿。江東士女無端甚，看殺玉人渾不知」。
關於衛玠的記載，人們更熱衷談論的是他的容貌和死法，對於衛玠在思想和學術方面的貢獻往往一筆帶過。這與當時社會風氣和歷史記載有很大關係，但是魏晉玄學的光芒卻不應該被一筆帶過。
這是中國歷史上繼春秋戰國之後的又一個哲學大爆發的時期，此後中國哲學史便進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
魏晉玄學，是在打破漢代儒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魏晉時期像衛玠這樣的風流少年，在打破學術禁錮上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衛玠被評價為是繼「正始之音」，啟「江表之聲」的關鍵人物，是研究魏晉玄學理論不可忽視的人物。這大概才是在他的驚世美貌下，人們願意記住他的真正緣故吧。
「年少才非洗馬才，珠光碎後玉光埋。江南第一風流者，無復羊車過舊街。」如今，翩翩美少年依然可以看到，兩晉時期的倜儻卻再也不見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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