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之《閨房記樂》
《浮生六記》之《閨房記樂》
為了讓你們產生「啊……原來是他啊」的恍然大悟的感覺，就先介紹一下作者沈復。
高中時學過一篇文章《童趣》，這篇課文就是選自《浮生六記》的《閑情記趣》，開頭是這樣的：「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必細察其紋理，故時有物外之趣。」大概就是講小時候可以目瞪太陽，蚊子作仙鶴，蟲蟻作獸，當時學的時候覺得很有同感，想起來我小時候不會畫畫，於是就在紙上畫線，線條來回隨意流轉，唯一的規則就是不能相交，直到實在沒辦法不相交了，就把首尾相接，然後在我腦海里想像它是一個什麼樣的動物，什麼樣的場景，之後那些線條就活過來了，成了一幅鮮活的圖景，是想像力讓我圓了畫家的夢!哈哈哈!
好了，回歸正題，這周要分享的是《閨房記樂》，內容主要是講作者沈復和妻子陳芸之間的故事，可以說是沈復讓後人認識了陳芸，而陳芸則成就了沈復。《浮生六記》英文版譯者林語堂先生在序言中寫道「芸，我想，是中國文學上一個最可愛的女人」。現代文譯者張佳瑋在譯本中也提到沈復作品的文學性達不到名垂至今的程度，本譯者甚至直言「沈復簡直配不上他的妻子」。正是因為陳芸，《浮生六記》才更多被人去讀，而大多數人讀完《閨房記樂》就覺得後篇可讀性降低了。後篇有芸的段落就好像有意思多了，因為她心思細，主意多，總是能把事情做好。
《閨房記樂》雖然是回憶錄形式，但是讀起來就像一本愛情日記，仍舊是赤裸裸地撒狗糧，大概應該用網上很流行的一段話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對方拒絕了你的狗糧，並踢翻了你的狗碗。 (大不敬，呸呸呸)」我從陳芸身上看到了古代女性的賢良淑德、知書達理，同時也看到了不同於時代的活潑有趣。就如我之前說王小波筆下的女性很可愛，可愛在自覺的性別平等，我在陳芸身上同樣也看到了這樣一點，像愛人更像沒有性別之分的摯友。
芸乃止笑曰：「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有意無意間；萊莉是香中小人，故須借人之勢，其香也如脅肩諂笑。」
余曰：「卿何遠君子而近小人？」
芸曰：「我笑君子愛小人耳。」
（我笑你這個君子愛我這個小人。）
芸喜曰：「他年當與君卜築於此，買繞屋菜園十畝，課仆嫗，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畫我綉，以為持酒之需。布衣菜飯，可樂終身，不必作遠遊計也。」
（往後哪年我倆就在此有詩有酒，粗茶淡飯就能開心一輩子了。）
余嘗曰：「惜卿雌而伏，苟能化女為男，相與訪名山，搜勝跡，遨遊天下，不亦快哉！」
芸曰：「此何難，俟妾鬃斑之後，雖不能遠遊五嶽，而近地之虎阜、靈岩，南至西湖，北至平山，盡可偕游。」
余曰：「恐卿鬢斑之日，步履已艱。」
芸曰，「今世不能，期以來世。」
余曰：「來世卿當作男，我為女子相從。」
芸曰：「必得不昧今生，方覺有情趣。」
余笑曰：「幼時一粥猶談不了，若來世不昧今生，合巹之夕，細談隔世，更無合眼時矣。」
(你我興趣相投，十分默契。芸說來生別忘了今生的事，復言從小時候給我藏的暖粥到現在都說不盡了，來世哪還有合眼時啊！)
余鐫「願生生世世為夫婦」圖章二方，余執朱文，芸執白文，以為往來書信之用。
是夜月色頗佳，俯視河中，波光如練，輕羅小扇，並坐水窗，仰見—飛雲過天，變態萬狀。
芸曰：「宇宙之大，同此一月，不知今日世間，亦有如我兩人之情興否？」
余曰：「納涼玩月，到處有之。若品論雲霞，或求之幽閨綉闥，慧心默證者固亦不少。若夫婦同觀，所品論著恐不在此雲霞耳。」
（像我們這樣一起只在這專心賞月的夫婦不多了。）
沈復十三歲隨母回家探親見了芸作的詩，就告知母親非芸不娶。婚後芸對長輩尊敬，對下人溫和，一切打點得井井有條。
「自此耳鬢相磨，親同形影，愛戀之情有不可以言語形容者。」
陳芸不僅善女紅更喜詩詞，她可以顧得庭院也可伴讀書房，難得的就是夫妻可以一起品鑒書卷、一起飲酒作樂、一起遊山玩水、一起同富貴共貧窮。哎，詞窮了，沈復自己都說了不可言語形容，我就不喂自己狗糧了。
單獨誇誇芸姑娘吧，芸姑娘簡直太好了，真的是男生喜歡女生也喜歡的性格啊！自小操持家務養活母親，供弟弟讀書，自己又聰慧，讀書識字還會作詩，婚後也不忘曾經的疾苦生活，珍珠不當寶，反倒是破書殘畫在她眼裡極為珍貴，連隔壁的老阿姨都主動搜集破紙片賣給她。
芸也是說走就走的豪爽女子，女扮男裝游「花照」盛會，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余為眾友邀去插花布置，因得躬逢其盛。歸家向芸艷稱之，
芸曰：「惜妾非男子，不能往。」
余曰：「冠我冠，衣我衣，亦化女為男之法也。」
芸欣然。及晚餐後，裝束既畢，效男子拱手闊步者良久。
芸攬鏡自照，狂笑不已。余強挽之，悄然徑去，遍游廟中，無識出為女子者。
」
還借口回娘家偷偷和丈夫共游太湖，說這輩子能有幾個見過太湖此景的姑娘家啊！
「
是日早涼，攜一仆先至胥江渡口，登舟而待，芸果肩輿至。解維出虎嘯橋，漸見風帆沙鳥，水天一色。
芸曰：「此即所謂太湖耶？今得見天地之寬，不虛此生矣！想閨中人有終身中能見此者！」
」
兩人還和船家姑娘喝得大醉，讓別人誤會是沈復帶了倆歌伎尋歡作樂，芸說：「對，其中一個歌伎就是我。」
「
魯夫人誤有所聞，私告芸曰：「前日聞若婿挾兩妓飲於萬年橋舟中，子知之否？」
芸曰：「有之，其一即我也。」
因以偕游始末詳告之，魯大笑，釋然而去。
」
多麼有趣的人兒啊！
願記得愛情曾來過，不管最後多麼唏噓。
準備好聽悲傷的結局了嗎？
《浮生六記》之《坎坷記愁》
後來的故事就有些令人難受了，芸為沈復謀妾，用盡心思，最終甚至和歌伎憨園結了姐妹，最終被豪門以千金聘禮、贍養其母親溫冷香為由奪去了，此般薄情愚弄讓芸血疾複發，加上沈復弟弟啟堂借錢讓芸做擔保後翻臉不認賬，為給公公納小妾讓婆婆疑心，公公私拆信件以芸在背後誹謗小叔，不尊重公婆為由把二人趕出去了，窮困潦倒，食不果腹，而且陳芸與一雙兒女也被迫分開，從此也就永別了。太慘了……不講了。
「憶妾唱隨二十三中，蒙君錯愛，百凡體恤，不以頑劣見棄，知己如君，得婿如此，妾已此生無憾！若布衣暖，菜飯飽，一室雍雍，優遊泉石，如滄浪亭、蕭爽樓之處境，真成煙火神仙矣。神仙幾世才能修到，我輩何人，敢望神仙耶？強而求之，致干造物之忌，即有情魔之擾。總因君太多情，妾生薄命耳！」
一不小心基本書透了，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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