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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生命的迷茫

某日黃昏,天上飄著濛濛細雨,夏野和我同走在海邊荒涼而寂寥的沙灘上。我們談論著《秋葉》。

「《秋葉》的結局太悲涼了,我不喜歡。盈秋的自殺有著對社會強烈的抗議,但也是一種對生命的迷茫。生命的美好和存在是實現人生價值的前提。結束自己的生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懦弱。」

「可是,從盈秋的性格,從夢境的提示,盈秋是非自殺不可的。悲劇的美在於它的震撼力。而況,悲劇比喜劇更能深入人心,啟迪思維,揭示主題。」

「但是,在艱難中生存,在艱難中奮發表示了人性的堅韌和頑強。生命應該是一曲讚歌,一曲歡歌,而不是一曲悲歌。」

「可是大千世界的人是各式各樣的。盈秋是一種典型,星子又是一種典型。如果盈秋的人生奮鬥是一曲悲歌,那麼星子的人生經歷該是一曲讚歌,雖然星子最後的結局並不能讓人歡欣鼓舞。何況,姐姐,對某些人來說,生比死更需要勇氣。」

夏野的話讓我驀然想起了丹。

「死,是需要勇氣的;但生,更需要勇氣。」

我慢慢地說道,淚水盈滿了眼眶。同時,那曲哀婉的歌又在我心間悠悠地唱起。

「清晨的冬霧,朦朧了你的微笑;黃昏的飄雪,輕拂著我的淚珠……」

「姐姐,你怎麼了?」夏野拍著我的肩。

「我想起一個很好的朋友,在遭至車禍後,選擇了安樂死。我看著他走向生命的終點。」

「他是一個幸福的人。生命誠可貴,但可貴不在於長短,而在於價值。人世的真情是最難以恆久的,帶著自己所希望的真情離開世間,是永遠的滿足和永恆的快樂。」

是啊,丹離世時那般寧靜,那般滿意。艾琳娜遠走美國前曾在丹的墓前栽下了一棵玫瑰。青枝綠葉,猩紅之花,美麗而凄慘。時間永遠是最好的魔法師。當痛苦一遍又一遍地被咀嚼時,彷彿似一杯濃茶,再濃的茶水,也會被水沖淡;再深的痛苦,也會被時間沖淡。丹,我好抱歉,很久很久未去看你了。

「姐姐,我給你講個故事。」夏野為轉移我的注意力,說起如此一樁事:

秋日。夕陽似血。

少女佇立沙灘,凝望大海,默默深思。清純脫俗的臉上罩著神聖的光暈。

一個臂纏黑紗的少年從她面前走過。

「多美的大海,多美的夕陽,多美的人生!」少女喃喃自語道。

少年停下來看了她一眼,他的心被她目光中純真的快樂所刺痛,他剛剛失去惟一的親人。

「請不要這樣看著我。」少女局促不安地說道,少年敵意的目光令她生畏,「美好的事物讓我的生命充滿歡欣。我熱愛大海,也熱愛生命。但我的生命很脆弱,我不希望在親人痛苦的哭聲中,在醫院雪白的病床上迎接死神。我希望在大海的波濤聲中微笑著走入死神的懷抱。」

少年的心被震動,但他依然沉默。他打量著少女,少女很美,但很蒼白,很虛弱,有些搖搖欲墜。

少年扶住了少女,他不明白死神竟喜歡青春的少女。

「我得的是白血病。三年來,父母為我背上了沉重的債務,但我依然沒有康復的希望。我並不懼怕病痛,但為了父母,我只能選擇死亡。」

少女微笑著說道,她的眼睛裡閃著淚光。

趁少年不備,她掙脫了他的扶持,朝大海撲去。少年趕緊追上去,從海浪中把她拽了回來。

少年把已經暈倒的少女抱回了他獨居的家。他靜靜地守了她大半夜。由於前幾日親人故世的哀痛和勞累,少年在凌晨時睡著了,睡得很沉。

等少年驚醒時,天已大亮。少女不見了,昨日的事彷彿只是個夢,但書桌上留下的字條卻代表著真實。

「生的美好在於生的價值,死的動人在於死的解脫。這解脫,絕不為自己。」

少年推開窗戶,波濤依舊,紅日初升。少年的心被一種奇異的力量震憾了。

夏野說得很動情,我聽著卻覺得很離奇,但我終於沒有表示出我的驚奇,因為我看到了他眼中蘊著的淚珠。

「無論怎樣的生,都是一種美好。」我小心翼翼地說。

「但結束自己的生命,並不總是因為怯懦。當生是一種負擔,無論精神還是肉體,無論為自己還是為他人,死是明智而高尚的選擇。」

「但少女的死,會使深愛她的父母無法承受。」

「然而她的父母得到了及早的解脫。生的美好,死的動人,都是人生的一種境界。活著的人沒有權利埋怨死者。」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談起生死這個話題,心中總不免壓抑:不是所有的人都生活得那麼美好無憂,亦不是所有的人死去時如此動人和震憾人心。

「那個少年很冷酷,他始終未置一詞。而少女,把生命視作草芥,她的死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我凝視著大海上起伏的波濤,緩緩地說道,「對不起,夏野,請原諒我的坦率。」

他卻沒有作聲,我回過頭去,發現他其實並未注意我的話。他的視線聚集在一個正向我們走來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五十上下,皮膚保養得極好。她在我們面前站住,沉默地打量我們,目光中滿含令人心碎的凄傷。

「孩子,請你原諒母親曾經的無情。可我那時也是迫不得已啊!不要那樣陌生地看著我。你是知道的,我是你母親。」她終於開口道,我驚得不知所措。

「我再一次告訴你,我沒有母親。無論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夏野的語調中帶著深深的冷淡。

女人的臉上便滾下淚來,她突然間揪住夏野的衣袖。

「你這樣對待我,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金錢,權力,哪一樣比得上親情呢?孩子……」

「你現在明白過來,已經太晚了。」夏野淡淡地說。

「是啊。」她喃喃地說道,眼中似乎又帶了希翼,「孩子,我只求你叫我一聲媽,今生今世我就無所求。否則……」女人的目光移向大海,我的心驀然驚起。

「請便。」夏野無動於衷地說道,眼睛盯著遠處。

女人慢慢鬆開了手,她緩緩地搖搖頭,便鐵定了心似的向大海奔去。我趕緊衝上去拉住了她。

「不要這樣!」我同時大聲喊夏野,「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快來啊!」

「不要理她!她不會舍下她的財富和地位。」夏野一邊說著,一邊怒氣沖沖自顧自地走了。

夏野的話深深觸痛了女人,她不由得渾身打起寒戰。我認為夏野太過分了,母親永遠是母親!

「你別太介意,他可能是心情不好。說話沖了一點。」我安慰那個女人。

「謝謝你,姑娘。多少年來,我確實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怨不得他恨我。可我那時實在沒有能力獨自撫養他啊!事實上,我一直很愧疚。」

「我得了癌症,將不久於人世。或許這也是報應。他是我惟一的孩子,我所有的財產都是他的。只要他叫我一聲媽,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捂住臉哭了起來,我感到陣陣陣心酸。

我邀她到夏野家裡去,她卻謝絕了。於是我把她送回她住的雲海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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