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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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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請跟我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康德來的精神看起來很差,商貿會就剩下最後兩天了,南雲縣一筆單子卻都沒有做成,這個鴨蛋的成績,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哪怕茶葉賣出去一斤,自己回去也有個交代啊。


  


曾毅就道:「康部長,要不今天你在酒店休息,我去展會那邊盯著。」


  


康德來的臉色很不好,道:「不是叫你在酒店反省嗎!」


  


曾毅就不好說什麼了,和晏容對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是低著頭吃飯。


  

吃過飯,別的縣的幹部從南雲這桌路過,還不忘邀請康德來,道:「康部長,今天氣色不錯啊。」


  


「看康部長這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樣子,今天收穫肯定小不了。」


  


「康部長,你慢慢吃,我們在車上等你。」


  


康德來等那幾個人走過去,就氣得摔了手裡的刀叉,臉色黑得能滴下水來。


  


晏容此時說道:「康部長,不用跟他們一般見識,展會還有兩天的時間,看誰能笑到最後。」


  

康德來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一眼晏容,起身往餐廳外面走了去,還看誰笑到最後呢,我這已經是被人笑到最後了。


  


很快,餐廳里的人用完飯都走了,就剩下曾毅和晏容兩個,兩人到樓下的卡座叫了咖啡,坐在那裡打發時間。


  


酒店服務員此時送來了今天最新的《泰晤士報》,晏容拿起來一看,就遞到了曾毅面前,笑道:「曾局長,快看,你要出名了」


  


泰晤士報的頭條,今天本來是要報道昨天的大雪,都已經排好版要交付印刷了,誰知收到英國王室的皇家公報:女王身體恢復健康,皇家閱兵如期舉行。報社立刻作出調整,將這條公報放在了頭條發布,比起大雪,民眾更關心女王的身體狀況。


  


曾毅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那種很標準的皇家公報,簡單說明了女王的身體健康狀況,並且宣布今年的皇家閱兵儀式正常舉行,女王會親自出席觀禮。公報中確實提到了曾毅的名字,稱他是來自於中國的一位神奇醫生。


  

看完報紙,酒店裡懸掛的電視機也開始播放這條新聞。前台的幾位服務員,此時也在議論著這件事,有的興奮,有的懊悔,懊悔的是押錯注的。


  


晏容小聲笑道:「曾局長,此刻你大概是被詛咒最多的人了吧?」


  


曾毅無奈攤開手,「你現在明白了吧,當個醫生是非常難的,那些押對了的人,我幫他們賺了錢,他們卻不會感謝我,只會認為是自己的手氣好;而輸了錢的,卻要把所有過錯都賴在我身上,而不會認為是他們自己的手氣比較差。」


  


晏容咯咯笑著,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人們總喜歡把正確的事情安在自己的頭上,而把錯誤推給別人。


  


電視機播放著關於這件事的後續進展,有很多媒體的記者,此刻已經聚在了巴頓博士的診所門前,想找這位女王的首席保健醫生了解具體的詳情。


  

曾毅目測了一下,那些擠在診所門口的記者,至少有百多號人,而且來自於不同的國家和地區。英女王不愧是英聯邦的最高元首,影響力非同猩,就連他的保健醫生,都可以製造出這麼大的排場。


  


喝過咖啡,兩人出了酒店,晏容要去兌自己昨天押的彩券。到了之後才知道,昨天博彩公司的賠率急跌,晏容買的時候還是一賠三,但到今天王室發布皇家公報時,賠率已經跌至1賠1.1了。


  


「看來這內幕消息、老鼠倉,也不光是國內才有啊。」晏容笑著。


  


曾毅笑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博彩公司比任何人都關注英女王的健康。」


  


兌完獎,兩人還是沒有事情做,晏容就帶著曾毅繼續在倫敦市區逛,轉到一個專門賣中國工藝品的市場時,曾毅挑了三個很精緻的瓷器茶葉筒,買了下來。


  

晏容有些不解,笑道:「曾局長,國內這種東西多的是,還便宜,你怎麼還萬里迢迢跑到英國來買,典型的出口轉內銷啊。」


  


曾毅笑了笑,道:「沒辦法,英女王太不厚道了,拿走我的茶葉也就算了,還把我的茶葉筒給順走了,我只好再買兩個備用。」說著,他分出一個遞到晏容的面前,「這個送給你了,感謝你當了我一天的助手,不要嫌寒酸,好歹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曾局長,你也太沒有誠意了,這哪是在挑選禮物,根本就是在批發禮物」


  


晏容咯咯笑著,但還是道了聲謝,收下了曾毅送給自己的禮物,同時心裡有些好奇,她想知道曾毅手上的另外一個茶葉筒,是準備送給誰的。


  


出了工藝品市場,兩人去泰晤士河大橋轉了轉,時間差不多了,兩人抱著三個茶葉筒趕回了酒店。


  

康德來回來之後,就讓聶國平派人叫了過去。


  


敲聶國平房間門的時候,康德來隱約就猜到是什麼事了,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進去之後,他看聶國平正坐在沙發里喝著茶,就小心翼翼地道:「聶省長,您找我?」


  


「德來同志來了,坐吧」聶國平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小沙發椅。


  


「謝謝聶省長。」康德來膽戰心驚地坐下,只敢坐了半邊屁股,然後等待著聶國平的下文。


  


「明天是商貿會的最後一天了,其它幾個縣已經把成績報上來了,你們南雲的情況如何啊?」聶國平問到。


  

康德來心道果然就是這事了,自己怕什麼就來什麼。這個問題讓他很難啟齒,已經過去十四天了,可南雲的成績依舊是鴨蛋一個,康德來想了想,避重就輕地道:「聶省長,我們南雲小組的所有成員一定會堅守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聶國平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微微頷首,道:「南雲的同志能有這個態度,我很欣慰。同時,我也希望希望南雲小組在你的領導之下,能在這次的商貿會結束的時候,為南雲,也為南江,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康德來心裡就是猛咯噔了一下,然後心臟狂跳,聶國平說「在自己的領導之下」,這句話是有所指啊,如果明天南雲小組還是無法拿下一個可以交代過去的訂單,自己怕是就要為此次商貿會的慘淡成績負上「領導」責任了。


  


聶國平當初把一個獨立的展台批給南雲,完全就是看曾毅的面子,準確的說,是因為曾毅背後的方南國。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南雲的成績會如此之差,這種商貿會也不是頭一次舉行了,但象南雲這樣連續十四天都毫無收穫的,絕對還是首例。哪怕南雲只有一個訂單,聶國平的面子上也過得去啊。


  


如果南雲到最後也還是一個訂單都沒有,回到南江,也不會有人去追究聶國平的責任,但聶國平卻必須要對這件事有個說法,展台是他批給南雲的,現在團里的其他成員對這件事意見很大,就算省里不追究聶國平的責任,聶國平也要追究南雲的責任,以平息眾怒。


  


康德來作為南雲小組的組長,南雲拿出這麼一份成績,他肯定是難逃其責的。


  


聶國平說完這句,就話鋒一轉,道:「這次的商貿會,我們有幾個縣成績不錯,比如鹽山、東明。現在還有一天的時間,你去向成績好的兄弟縣取拳,爭取站好最後一班崗,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康德來心裡快愁死了,怕是鹹魚都能翻身,而自己卻翻不了身了,這裡是英國,自己就是想弄一份假成績,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門路啊,他站起身來,誠懇地道:「聶省長批評得對,我這就去向其他兄弟縣的同志取經去。」


  


聶國平就拿起自己的茶杯,順手翻開桌上的一本中文小說。


  


出了門,康德來就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他扶著牆在那裡定神。


  


這只是一次商貿會,自己就算被團里點名批評,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在南雲縣的政治地位,但這種領導責任可大可小,真要到了提拔的關鍵時刻,你這個污點放在領導眼裡,那就是沒有什麼領導能力,無法肩負重任,這輩子都別想再往上爬了。




康德來還不到五十歲,年富力強,至少還有十年的政治生命,他並不想自己的這十年一眼就能看到頭。


  


回到房間,康德來又把大家召集起來,開了會。


  


他就沒有聶國平那麼含蓄了,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已經很清楚了,糟糕到不能再糟糕。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南雲呢,不光是省里,也包括其它的兄弟縣,如果我們真的一份訂單都拿不下,那麼南雲就會成為整個南江的笑話。所以,我不管你們採用什麼辦法,明天必須要給我拿下一個像樣的單子,拿不出訂單,我處分你們」


  


看著康德來氣急敗壞的樣子,大家就知道剛才他被聶國平叫去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一會吃過飯,大家就不要再去活動了,都在房間里好好地想一想辦法。」康德來下達了任務,就宣布散會。


  


吃過飯,曾毅躺在床上看電視,巴頓博士正在電視上向觀眾介紹英女王現在的身體狀況,同時,他很興奮地解說著曾毅當時是如何用二錢將軍茶,就治好了英女王的病,巴頓將將軍茶描述為具有魔力的腸胃保健茶。


  


王旭民憂心忡忡地走了進來,看到正曾毅盯著電視在看,就隨口問道:「曾局長,電視上在講什麼呢,剛才路過,我好像看走廊的電視上也在播這個人。」


  


「這位老外正在為我們的將軍茶做廣告呢!」曾毅說到。


  


王旭民可沒心思聽這種玩笑,他都快愁死了,坐下之後,他跟曾毅商量著:「曾局長,你在英國有沒有什麼認識的人,要不找人幫幫忙,把咱們的茶葉給定了,大不了咱們貼一部分錢,總不能再原封不動地把茶葉託運回去吧。」




曾毅就點了點頭,「好啊,這事我來想辦法。」


  


王旭民心道難道曾毅會氣定神閑地躺在這裡看電視,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辦法啊,他也是放心不少,只要把帶來的茶葉賣出去,方方面面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商貿會的最後一天,李順龍一大早就向康德來請假,「康部長,昨晚可能是受了點涼,肚子很不舒服,今天的展會我怕是去不了了,我已經跟團里的領導解釋過了。」


  


康德來氣得不行,這個李順龍一定是想不到辦法,為了逃脫責任,才裝病不肯去的,可他又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沉著臉哼了一聲,索性不理李順龍。


  


剛登上了大巴,就聽有人在故意高聲議論:「今天是最後一天,大家聽說了沒,咱們團里可還有沒開張的呢。」


  


「不會吧,怎麼會有這種事呢」有人故意裝作不知,「這次來參加商貿會的項目,全都是精心挑選的,要是沒有潛力,團里肯定都不能答應讓他來。」


  


「我也是別人這麼議論的,說是團里還給個獨立展台呢。」


  


「可惜了,可惜了,這得損失多少啊!」


  


官場上特別講究面子,一個局裡,同樣是局長,其他的局長出門坐廣本,你坐的是桑塔納,那你就沒面子,局裡的人都會看你不起;兄弟局之間,農業局的局長出門坐廣本,衛生局的局長出門坐奧迪,那開會的時候,大家的車往那裡一擺,農業局的局長絕對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南雲能拿到一個獨立展台,比起其他縣,就是有面子,也很風光,說明他受省里的重視,可你要是拿不出成績,這風光反而就變成了一種累贅,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康德來坐在椅子里,臉都黑了。


  


「不過就是拿了一兩百萬英鎊的單子,有什麼值得吹噓的!」晏容此時冷冷說了一聲,「有本事拿個上千萬的單子出來」


  


大巴車裡頓時就安靜了下去,大家可是都見識過晏容的彪悍,所以誰也不敢跟她理論,搞不好自己就是第二個柴光輝了。


  


車子到了奧林匹克會展門口,就有人驚訝地喊一聲,「怎麼回事,你們看,那邊好多人在排隊呢!」


  


大家透著窗戶往外一看,果然發現會展中心的門口站了好多人,足有幾百號人,現在還沒到開展的時間呢,他們就在會展中心門前,排出了一條長龍。


  


有人就抱怨道:「你們說這英國人都什麼臭毛病啊,前面有十幾天的時間他們不來展會轉,非得等到最後一天了,他們才排著隊過來」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心說這英國人真是不可理喻,這剛下了雪,外面還有點冷,也不知道他們是挨凍來了,還是參加展會來了。


  


參加會展的商貿團有專門的通道,大家下了車,就從專門通道進了展廳,開始在各自的展台前忙了起來。


  


晏容此時拿出一大摞貼紙,貼紙上面分別用中英文寫了「將軍茶」幾個字,字的下面,還有一個非常顯眼的箭頭標誌。只見晏容拿著貼紙就一溜貼了過去,一直貼到了展會中心的遊客入口。


  


康德來眼睛一亮,心說自己怎麼就早沒想到這一招啊,看來晏容昨天晚上是真動了腦子、想了辦法的,不錯啊,不錯,比那個李順龍可要強多了。


  


康德來滿意了,其它縣的人就不樂意了,道:「康部長,我說你們攬客也不能這麼攬吧,這不是把大家的客人都搶走了嗎。」


  


王旭民就道:「廖局長,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貼了箭頭,也是把客人都引到咱們南江的展位前了,受益的絕不是我們南雲一家吧。」


  


康德來笑著頷首,道:「廖局長,你的擔心實在是多餘了,難道客人還能把我們的茶葉拿回去當電子元件用嗎?」


  


那位廖局長頓時不講話,他來是推銷電子元器件的,和茶葉一點都不沾邊。


  


正說著呢,就聽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像是有什麼大部隊要開過來似的,大家扭頭去看,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


  


只見晏容在前領路,身後跟了一大群老外,老外們群情激憤,一個個睜大了雙眼,嘴裡烏拉烏拉地叫著什麼,手裡還舉著花花綠綠的鈔票,一窩蜂地就朝南江這邊的展台沖了過來。


  


人人奮勇爭先,生怕來晚了好東西就要被別人搶走似的,也好像是他們屁股後面追了一隻食人的怪獸。


  


康德來有些目瞪口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英國人有看標誌走路的習慣嗎,怎麼全都朝這邊來了啊,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啊。他還在納悶呢,老外們就衝到了他的面前,一下把南雲的展台圍了起來,全都伸出手遞著鈔票,嘴裡大聲叫嚷,手裡還不斷地進行比劃,情緒激動地不得了。


  


康德來吃了一驚,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去,手裡捧著的一杯茶也打翻在地,他英語很差,根本聽不懂老外在嚷什麼,急忙道:「曾……曾毅,這是……這是什麼情況,他們要做什麼辦,快叫展會的保安過來」


  


曾毅此時從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張標誌牌,然後豎在了展台前的桌上。那群老外看到標誌牌上的字,立刻就安靜了下去,很多人還摸著額頭,露出失望的表情:「哦,賣糕的」


  


康德來退後幾步,跟王旭民站在了一塊,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茫然驚慌的神色,他們完全搞不清楚眼前這是什麼狀態,心說這些老外腦子進水了吧,一個引路的標誌就把他們全招了過來。


  


隨機應變


  


曾毅站起來,用英語大聲地喊了幾句,整個展廳就安靜了下去。曾毅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傳出去很遠,每個人都聽得非常清楚。


  


南江商貿團其它的縣也是帶了翻譯來的,這些翻譯聽到曾毅的話,全都目瞪口呆,心說不是吧,這些人全是來買茶葉的嗎?


  


其他聽不懂英語的人就問曾毅在喊什麼,翻譯道:「他說:請購買將軍茶的客人排好隊,不要擁擠,以免影響展會的正常秩序。」


  


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南雲這把也玩得太大了吧,為了不丟面子,他們竟然請來這麼多的托,這得花多少錢啊


  


看到這些老外們排好了隊,曾毅又喊了一句,剛排好的隊伍就又開始有些騷亂。


  


眾人急忙問翻譯,「這次他又喊什麼?」


  


「他說:因為此次帶來展會的茶葉數量有限,今天以贈飲為主,每人都可以免費領到一杯茶品嘗。」




眾人齊齊「哦」了一聲,心道難怪會來這麼多托,原來都是沖著免費茶來的,不過這些英國佬也太沒出息了,跟這輩子都沒喝過茶似的,就一杯免費的茶,值得這麼賣力表演嗎。


  


曾毅此時又喊了一句,翻譯的臉上就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忙道:「他說:凡是有購買需求的客人,每人限購100克,價格是50英鎊,請要購買將軍茶的客人準備好現金。」


  


眾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南雲的人瘋了嗎,50英鎊賣100克的破野茶,這不等於是搶錢嗎算下來,就這麼一斤破茶,竟然都賣到了250英鎊,換到國內,這就是三千多塊錢了。


  


大家本以為那些老外肯定會被這個價格嚇走呢,沒想到這些老外反而更瘋狂了,手裡揮舞著鈔票,大聲地叫嚷。


  


「老外在喊什麼?」


  


現場喧聲震天,眾人卻跟看啞劇似的,還要讓翻譯來做同步的翻譯。


  


「這些老外怕自己買不到茶葉,已經開始在加價了,有人出一百英鎊……」翻譯聽得一陣膽戰心驚,顫聲道:「後……後面有人出到三百英鎊了。」


  


「啊」


  


看著那瘋狂的隊伍,這邊商貿團的人卻是集體沉默了,都不知道大家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曾毅又喊了一句,翻譯這次很自覺,趕緊道:「他說:今天總共提供2000份將軍茶,售完為止,如果有大筆訂單的客人,請到展台前面議。」


  


可惜大家此時已經沒心思聽這個了,全都在琢磨眼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前面十四天都無人問津的破野茶,怎麼會在最後一天來了個大逆轉呢。


  


看著南雲展台那邊,大家心裡還有著最後的一絲幻想,心說這些人全都是托,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客戶的。


  


可惜眨眼之間,大家的幻念就破滅了,南雲的展台前瞬間湧上來七八個人,都說自己是來談大訂單的,這些人一看就不是茶托,個個衣著不凡,身後還帶著秘書跟助理。


  


很多人都覺得歐洲的傳統貴族已經日漸沒落,不再具備什麼影響力了,但影響未必只體現在硬實力上,歐洲傳統貴族對世界影響,更多是體現在了一種文化的軟實力上。


  


以前歐洲人不喝咖啡,上層貴族流行之後,慢慢就被民眾所趨之若鶩了,現在每天要是不喝上一杯咖啡,歐美人甚至都覺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中國人以前不穿西裝,不打領帶,也不喝紅酒,甚至往前推兩百年,紅酒還只是歐洲貴族的專屬,而現在中國人在正式的場合,全都是西裝領帶,不但喝紅酒,還會收藏紅酒。


  


歐洲貴族以一種無孔不入的影響力,影響著全球的每一個人,現在全球主流的穿著、禮儀、品味、審美標準,這些東西無一例外,全都是從歐洲的傳統貴族那裡流行開來的。在歐美,甚至有一種貴媛經濟,豪門貴族的女人穿什麼衣服、拎什麼包、灑什麼香水、流行什麼社交活動,一經曝光,就會迅速流行。


  


而在所有的歐洲貴族之中,以歷經千年而不衰的英國王室,最為尊貴和正統,已經不折不扣成為了貴族文化的象徵。


  


現在,英女王開始喝將軍茶了,而且這還是一杯具有魔力的茶,那些時刻關注著王室一舉一動的民眾,豈能無動於衷?一些嗅覺靈敏的商人,更是嗅出了其中的商機,這是多麼好的一個炒作話題啊。


  


聶國平吃過早飯,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和往常一樣,他拿起一本金庸的武俠小說看了起來,這半個月他全靠這幾本小說來打發時間。


  


看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聶國平接起來,道:「我是聶國平。」


  


「國平同志,我現在通知你,請在半個小時內趕到奧林匹克會展中心,今天是商貿會的最後一天,會有重要的客人過來。」


  


「郭部長請放心,我馬上就趕過去。」聶國平已經聽出聲音來了,是商務部的郭副部長,也是這次商貿團的總領隊。


  


放下電話,聶國平穿好西裝,打好領帶,準備出門,此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裡面就傳來一個比較低亢的聲音:「是聶國平省長嗎?我是梁龍國。」


  


「梁大使,您好」聶國平心說今天這是怎麼了,梁龍國的電話也打過來了,梁龍國可是駐英國大使,身份特殊,地位很不一般。


  


「你們南江的商貿團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曾毅的同志?」梁龍國問到。


  


「是,曾毅是我們團的成員。」聶國平心說曾毅交遊可真是廣啊,連梁大使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現在在哪裡?」


  


「在奧林匹克會展中心。」


 


「很好,很好」梁龍國在電話里笑了兩聲,「我現在正在去會展中心的路上,一會還要請聶省長給我引見一下這位曾毅同志。」


  


聶國平的心就提了起來,「梁大使,不會是曾毅在英國期間犯什麼錯誤了吧」


  


梁龍國在電話里就笑了起來,「看來梁省長一點都不關心英國的輿論嘛你不要多想,我們見了面再說。」


  


放下電話,聶國平就亂琢磨了起來,出門坐進車裡,他問隨行的貼身翻譯,「最近英國的輿論都在講些什麼?」


  


「前幾天都在講英女王的病,聽說病非常嚴重,連一些很重要的儀式都取消了」翻譯就說道,他也不怎麼關注英國的新聞,因為跟自己沒有什麼切身的關係。


  


聶國平想起曾毅前兩天的夜不歸宿,心說他不會是去跑去給英女王治病了吧,想到這裡,聶國平心中一驚,追問道:「那英女王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應該是好了……吧。」秘書也不敢確定,好像昨天在什麼地方看到消息,說是英女王病好了。


 


聶國平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把英女王治壞了就行。


  


到了奧林匹克會展中心,其他省份的帶團領導,也基本都在了。如果放在國內,眼前這場面足以讓很多人震驚不已,副省長很很多人終生難得一見的大人物,而眼前卻站了足有二三十位。


  


看到聶國平露面,陳為民首先走上來,伸出手道:「老聶,恭喜你啊。今天的奧林匹克中心,只有你們南江一個焦點,你把我們所有人的風頭都給蓋下去了呢。」


  


聶國平還被蒙在鼓裡呢,道:「陳省長,你就不要開玩笑了,我是接過郭部長的通知,說是有重要的客人要來,我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陳為民就小聲笑道:「老聶,說實話,我都有點嫉妒你了。聽說一會要來一位英國王室的重要人物,他可是沖著你們南江來的。」


  


聶國平的心又提了起來,「好事,還是壞事?」


  


「老聶,你也太小心謹慎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陳為民在心中嘆了口氣,要是曾毅是東江的人,那就好了,搞不好今年東江的綠茶出口規模,就要翻上一番了。


  


可惜啊,可惜。


  


怪不得那小子不接受自己的幫助,原來是早就打定了英國女王的主意,這份膽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呢。


  


聶國平還沒來得及找人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一溜豪華的車隊駛了過來。車子停穩,郭部長和梁龍國大使一起走下來,然後來到一輛英國王室座駕車前。


  


隨後,英國王室的查拉斯王子就走了下來,在郭部長和梁大使的陪同下,朝著奧林匹克中心走了過來。


  


此時有人快步來到聶國平的身邊,「聶省長,我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你趕緊做準備,查拉斯王子一會可能要到你們的南江展台去參觀,重點是南雲縣的將軍茶。」


  


聶國平也來不及多想了,拔腿就往會展中心跑了過去,進去之後,他就看到了那一列雄偉壯觀的隊伍,一直從南雲的展台前,排到了會展中心的外面。


  


南雲的展台前,此時四個人正忙得天翻地覆,曾毅負責收錢,王旭民則拿著一台電子秤,將茶葉分成每100克一份。


  


展台裡面,晏容正跟來自於歐洲各國的茶葉商人在商量著訂單的事情。


  


康德來幫不上忙,就站在兩台飲水機前,他的面前擺了足有上百隻杯子,只要看到水開,他立刻開始泡茶,然後把泡好的茶端著分給正在排隊的客人。


  


聶國平大步走了進來,道:「康德來,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馬上開始準備,英國王室的王子已經到了展廳,他要來你這裡參觀。」


  


康德來就「啊」了一聲,有些吃驚,差點沒把手裡的茶杯掉在地上,他道:「聶省長,這太突然了,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沒有準備,現在就給我準備」聶國平對康德來的反應很不滿意,一點隨機應變的能力都沒有。


  


曾毅此時把自己的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紅色的高檔禮品盒,打開盒子,裡面鋪著黃色的絲綢,看起來有些富貴大氣,絲綢上面躺了兩隻青花瓷的茶葉筒,他問道:「就把將軍茶送給英國的王子,兩位領導看怎麼樣?」


  


康德來喜出望外,這份禮物好啊,正中目前中英商貿交流的主題。


  


「就這樣吧!」聶國平點了頭,他已經看到那邊的查拉斯王子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朝這邊走了過來,一路還引起不少民眾的驚呼。


 


酒宴


  


查拉斯朝著南雲這邊的展台走了過來,路上所經之處,只要他停下腳步,馬上就會有一位商貿團的團長站出來,為他介紹著面前所展示商品和項目的具體情況。


  


查拉斯則一臉微笑,不住頷首,展示著英國王室那優雅高貴的皇室風範。


  


浩浩蕩蕩的隊伍背後,還跟著一大群媒體記者,英國王室成員的一舉一動,都是媒體爭相報道的內容。


  


來到南雲展台的前面,排隊的民眾跟查拉斯打著招呼,查拉斯微笑致意,抬起手還禮。


  


聶國平此時上前,道:「查拉斯殿下,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們南江省南雲縣的展台,這裡主要展示的是將軍茶,將軍茶是一種生長在海拔1300米以上山地的綠茶,綠色無污染,歷經陽光雨露的滋養,口感獨特,是一種健康飲品。」


  


聶國平流利地做著介紹,倒不是他對將軍茶非常了解,而是這些介紹性的東西,就寫在面前的展板上,他不過是照本宣科罷了,簡單念了兩句,他就趕緊把接力棒交給了康德來:「這位是南雲縣商貿小組的組長康德來。」


  


不是聶國平不想表現,而是他現在摸不清楚是什麼情況,怕多說多錯。


  


康德來有點激動,他也算是位老政客了,但領導的基本功明顯不如聶國平紮實,看到查拉斯朝著自己微笑,心臟就騰騰騰地狂跳,慌忙伸出手,道:「查拉斯王子你好,歡迎您來參觀我們南雲縣的展台。」




查拉斯的手只是伸出去,輕輕地滑了一下,隨即收回,他微笑地看著展台上用來展示的茶葉,問道:「這就是具有魔力的將軍茶嗎?」


  


康德來的目光就開始在尋找晏容,讓她來為自己翻譯。


  


晏容此時端著一杯剛沏好茶上前,遞給查拉斯,「這就是將軍茶,請查拉斯殿下品嘗。」


  


查拉斯接過來,輕輕地品了一洶,臉上就露出比較誇張的表情,贊道:「嗯,將軍茶的味道非常棒!」


  


曾毅在背後小聲提醒了一下,康德來才回過神,趕緊把那個紅色禮品盒拿了起來,道:「感謝查拉斯王子對我們將軍茶的褒獎,這是我們南雲縣送給您的一份小禮物,還請笑納。」


  


翻譯講了兩句,查拉斯王子就笑著道了一聲謝,將這份禮物收下。


  


隨後,英國王室也將一份禮物回贈給南雲縣,是一張王室的茶葉採購訂單,英國王室將在今後的三年內,每年從南雲縣採購一百斤頂級將軍茶。


  


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急忙上前,用相機拍下了禮物交換的場面。


  


看著查拉斯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繼續參觀別的展台去了,康德來仍然有些激動難抑,剛才的幾分鐘對他來說,就跟做夢似的。就是做夢,他也想不到自己會親手收到英國王室的採購訂單,哪怕這次商貿會自己一克茶葉也賣不出去,單就這一筆訂單,自己這次的英國之行,也是收穫圓滿了。


  


幾位正在和晏容商談大筆訂單的客戶,本來只想著先少量引進一批將軍茶看看市場的反應,但看到眼前排隊購買的民眾,再看到英國王室的採購訂單,他們毫不猶豫,立刻決定加大訂單數量。


  


南雲縣準備的兩千份將軍茶,在短短的兩個多小時內就銷售一空,會展中心仍舊還有大量來晚了的英國民眾,排著隊等著品嘗免費提供的將軍茶。


  


康德來一趟一趟地端著托盤派發沏好的茶,絲毫感覺不到累,要不是熱水器燒的水供應不及,或許他還能跑得更勤快一些。


  


在商貿會的最後一天,會展中心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在南雲展台這裡,大家都想看看今天到底能有多少人來喝茶。


  


一直到會展結束,現場仍然還有人不少剛剛得知消息趕過來的民眾,讓人不得不感慨英國女王影響力之大,好像和國內沒什麼兩樣嘛,民眾永遠都喜歡湊熱鬧,也喜歡隨大流。


  


回酒店的大巴車上,康德來終於可以直起腰了,他笑呵呵地問曾毅:「小曾,累不累啊?」


  


曾毅笑著道:「累,今天這一天,比前面兩周加起來都還要忙,但是累得開心!」


  


康德來對曾毅的回答很滿意,但車內的人就有些不爽了,這小子這話分明就是在炫耀啊,要是能有那火爆的場面,我也願意累斷腿。


  


康德來坐下後,又對晏容道:「小晏,你把咱們南雲的訂單數量統計一下,等回到酒店,就立刻向團里彙報。」


  


「我現在就開始統計。」晏容說到。


  


「這件事一定要抓緊,咱們南雲這次是最後一個彙報成績的,已經遠遠走在了其他兄弟縣的後面。」


  


晏容就把今天簽訂的協議粗粗統計了一下,道:「康部長,這次商貿會我們總共收到的訂單數量是兩千一百萬英鎊,還有一些訂單因為沒有付定金,我沒有統計在內。」


  


車內的人就都感到震驚,一天的時間就攬到了兩千一百萬英鎊的訂單,也幸虧是最後一天了,要是商貿會能再多進行幾天,南雲怕是都要拿下這次商貿會的南江頭名了。


  


但康德來沒打算就此放過,他故意問道:「英國王室的那份訂單,你算進去了沒有?王室的信譽,還是可以相信的嘛,就算沒有付定金,也可以先算進去。」


  


這已經不是炫耀了,而是在示威了,前幾天那幾個奚落康德來的人,此時臉都黑了,心道康德來這個樣子,哪裡像個縣委常委,根本就是個久貧乍富的暴發戶嘛。


  


康德來心裡卻豈是一個爽字可以言表,這些日子他沒少被奚落,每天在展會上累死累活,回來還要受一肚子的氣,今天終於翻身了,他當然要把自己的鬱悶都發泄出來。


  


等車子發動起來,晏容小聲地問曾毅:「昨天你買茶葉筒的時候,是不是就知道查拉斯要來?」


  


曾毅搖頭,笑道:「我哪能料到這個,那兩罐茶葉本來是想送給巴頓博士的,感謝他不遺餘力地為將軍茶做宣傳。」


  


晏容「哦」了一聲,心裡有些失望,本以為那隻茶葉筒曾毅會送給女性朋友、或者是親密的人,沒想到只是送給巴頓,看來曾毅昨天送自己一隻,也是很單純地對自己充當一天助手的事表達一下謝意。


  


晚上,南江商貿團在酒店舉行了盛大的酒會,慶祝在這次的商貿交流會上,南江取得了可喜的成績。


  


李順龍湊到酒桌邊,向康德來承認錯誤:「康部長,今天我沒能跟同志們一起站好最後一班崗,心裡非常慚愧。」他知道了今天展會上的事,腸子都悔青了。


  


康德來一臉的笑眯眯,道:「順龍同志,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雖然你錯過了這次,但以後機會還多的是嘛,等你養好了身體,就能用更好的狀態,投入到工作中來了。」


  


李順龍臉色一變,康德來講自己錯過了這次商貿會,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排除了在了成績之外啊。媽的,自己堅持了十四天,要是錯過最後的分功勞,那這趟英國,豈不是白來了。


  


「輕傷不下火線,在意志品質方面,我跟其他的同志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今後我一定會在這方面加強對自己的要求。」李順龍繼續說著,企圖矇混過關。


  


「你能這麼想是對的,但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嘛!」


  


康德來瞥著李順龍,心說老子這個最高領導,今天在展會中心給人端茶倒水,你卻在酒店睡大覺,說不定還出去給自己的老婆孩子買紀念品了,這時候要分政績了,你就知道錯了,晚了


  


他道:「對於黨的幹部,我們一向都是以人為本的,怎麼能讓你抱病堅持工作呢,這要是讓國際友人看到,還不得笑話我們啊!再說了,此次英國之行,除了要做好商貿交流的工作外,作為南雲小組的組長,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把你們平安地帶到英國來,再健降康地帶回南雲去。」


  


「康部長說得對,平安來,健康回,這就是我們此次英國之行的最大收穫了!」曾毅此時說到,他對李順龍也沒什麼好感,幹活的時候不見你,到了分功勞的時候,你卻比誰都要積極,他笑道:「李局長,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你就先回房間歇著吧?」


  


李順龍看著曾毅,心裡都快冒火了,老子的臉色能好嗎,要是你的功勞被剝奪了,你擺個好臉色給我看看,他道:「沒事沒事,我能堅持的。」


  


康德來就板起了臉,訓道:「順龍同志,生病了就不要硬撐嘛。別人的話可以不聽,但小曾的話還是要聽的,他的醫術那是公認的高明,他讓你回去休息,那也是為了你好嘛!」


  


李順龍差點沒在心裡把康德來罵死,康德來,你個老王八蛋的,你做得也太絕了吧,功勞不分給我就算了,現在連慶功會都不捨得讓我參加,簡直是欺人太甚。


  


看李順龍站著沒動,晏容來了一句:「李局長生著病呢,讓他一個人回去還真是不讓人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李順龍悶哼一聲,扭頭就走,老子是裝病,又不是真得了絕症,這幾步路還是能走的,現在連晏容這個小小的翻譯,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李順龍確實也沒什麼臉面站在這裡了。


  


幾分鐘後,宴會廳的門被推開,聶國平陪著商務部副部長郭春江,以及梁龍國大使走了進來。


  


「同志們,梁大使和郭部長非常關心我們南江省,在百忙之中,他們抽出空來參加我們南江省商貿團的慶功酒會,現在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梁大使和郭部長的到來!」


  


聶國平話音剛落,宴會廳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喧囂震天。開玩笑,副省長讓你鼓掌,誰敢不賣力,再說了,這次來了那麼多的商貿團,梁大使和郭部長不去別的商貿團,偏偏來了南江這邊,這是多大的面子,宴會廳里的人,都覺得臉上有光。


  


梁龍國和郭春江就走到首席的酒桌前,發表了一番簡短的講話,無非就是讓南江再接再厲,乘著商貿團大獲成功的這股東風,將南江的經濟發展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聶國平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宣布酒宴開始。


  


現場的氣氛就熱烈了起來,終於熬到要回家的時刻了,南雲縣的四個人,跟東明縣的人坐在一桌,英國的飯菜實在沒有什麼可吃的,大家就頻頻舉杯,把紅酒當白酒喝了,歐洲人喝酒,講究的是細品慢咽,而國人講究的暢飲。


  


互敬了幾杯之後,康德來突然舉起杯子,對曾毅道:「小曾,這次你勞苦功勞,希望你回去之後呢,再接再厲,好好乾!」


  


同桌的人,尤其是東明縣的那幾個人,全都被驚呆了,一個縣委常委,竟然給一位衛生局的副局長敬酒,我的媽呀,這不是反過來了嗎,到底誰是領導啊。


  


曾毅趕緊站了起來,把酒杯舉高,畢恭畢敬地沖著康德來,道:「康部長,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回去之後我會繼續努力,為咱們南雲縣能早日甩掉貧困縣的帽子,為南雲的經濟崛起,作出一點應有的貢獻。」


  


在官場上,面子是別人給的,也是自己給的,康德來如此給自己面子,曾毅也必須要給足對方的面子,他仰起脖子,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曾局長真是好酒量啊!」龍明縣的幾個人不無羨慕。


  


龍明縣這次帶隊的是一位副縣長,姓胡,叫胡向前,他看著曾毅的表現,心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為南雲縣拿下這麼大的一份功勞,卻是謙虛有加,不驕不躁;現在面對領導的器重和知遇,又是一份知恩圖報的樣子,年輕人能有這份格局,了不得啊!


  


胡向前此時提起杯子,道:「這杯酒,敬在座所有的同志,這次的商貿會,大家都辛苦了。」


  


放下杯子,曾毅笑道:「胡縣長還真是了解民苦啊,我覺得最辛苦的,就是每天都要吃這難吃的英國飯,說句丟人的話,我早都受不了了。」


  


曾毅的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話題也隨之轉移到這幾天的食物上去了。


  


胡向前聽著大家的訴苦,大笑道:「看來回到南江之後,要是不請你們好好地吃上一頓大餐,你們這輩子都要記恨我跟康部長了。」


  


康德來怎能聽不明白鬍向前的意思,這是找個理由親近呢,他就笑著頷首,道:「胡縣長,這一頓我看咱們兩個是逃不掉了。這樣吧,回到榮城,就由咱們兩個一起做東,請同志們好好地吃一頓。」


  


眾人大讚領導英明,然後舉杯相慶。


  


看氣氛差不多了,一些人就開始壯著膽子,舉杯來到聶國平那一桌,向團里的領導、以及梁龍國和郭春江敬酒。


  


這些縣裡的人,跟梁龍國、郭春江這個級別的人物比,那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完全沒法比,換作平時,大家根本都沒有敬酒的資格,人家也完全可以不理你。


  


不過今天是慶功會,氣氛很好,梁龍國和郭春江都破了例,凡是來敬酒的,他們都是端起杯子潤潤唇,就是這樣,已經讓大家覺得很榮幸了,能請部長級別的人物喝杯酒,這是多大的面子啊。


  


康德來一看,就湊到曾毅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就見曾毅快步出去,一會又走了進來,手裡捧著幾盒茶葉。


  


「我提議,咱們四個人一起過去,以南雲縣的名義,給領導們敬杯酒。」康德來就端起杯子站了起來。


  


眾人都是點頭,尤其是王旭民,他格外激動,這種給領導敬酒的事情,別的縣都是由組長代表的,康德來能讓大家一起去,這是給大家一個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啊。


  


康德來就領著大家到了領導的桌前,恭恭敬敬地端著酒杯,道:「尊敬的梁大使、郭部長、聶省長、以及在座的全體領導,此次英國之行期間,上級領導給了我們南雲小組極大的關懷和幫助,我們南雲小組的全體成員,代表南雲縣敬領導們一杯酒,祝領導們身體健康。」


  


康德來這話說得四平八穩,毫無出奇的地方。


  


誰知梁龍國就帶頭舉起了杯子,笑道:「這次商貿會,你們南雲縣可是出了大風頭啊!」


  


郭春江也是微笑著點頭,「南雲縣的這杯酒得喝啊,我們也沾一沾他們的喜氣嘛!」


  


這次的商貿會,英國方面不是很重視,只是在開幕的時候,派了一位負責國際貿易的官員前來出席,規格低到不能再低,這讓梁龍國和郭春江都很沒有面子。英國人或許不看重這些表面的工作,但國內方面卻高度重視,甚至對於規格的看重,還要遠遠超過商貿會最後所能取得的成績。


  


今天英國王室的王子親臨商貿會現場,梁龍國和郭春江的這個面子就掙了回來,往國內彙報的時候,他們可以說是此次商貿會不但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效益,還促進了和英國王室的關係。


  


正因為如此,這兩人對南雲縣的人格外高看一眼,很痛快地舉起杯子。其他南江省商貿團的領導,也趕緊舉起了杯子。


  


康德來受寵若驚,舉著杯子的手都有些顫抖了,道:「我先干為敬,領導們隨意。」說完,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梁龍國很給面子,把杯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酒也是一飲而盡。


  


宴會廳內舉場皆驚,南雲縣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曾毅此時就把準備好的茶葉送上,「這是我們南雲的特產將軍茶,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請領導們嘗嘗。」


  


送禮也是有講究的,康德來讓曾毅當著大家的面,正大光明地送將軍茶,所有人反而說不出什麼閑話來,就一盒茶葉而已。白天南雲縣還給查拉斯送了呢,你能說他送得不對嗎?


  


領導們也不虛客套,擺擺手,讓曾毅把茶葉放在了一邊。


  


康德來的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就準備帶著大家返回。


  


此時梁龍國又道:「小曾先不忙走,來,坐下給我們講一講,你是怎麼用將軍茶治好了英女王的病。」


  


這回就不是驚了,而是酒杯子碎了一地,一個小縣城的衛生局副局長,撐死不過是正科級,竟然被副部級的官員邀請同坐一桌,這是多大的面子啊。


  


風雲突變


  


自從騎電動車配司機的事情後,王金堂就成了南雲縣的笑話,再加上分配招商任務時被曾毅將了一軍,王金堂在衛生局的聲望一落千丈,很長時間他都保持著低調,甚至連行蹤都變得飄忽不定,在衛生局的人眼中,這位王局長突然變得神秘了起來。


  


今天一大早,王金堂就夾著小包,站在了縣委書記儒子牛的辦公室門口。


  


八點半的時候,儒子牛準備出現在了樓道里,王金堂立刻迎上去,諂笑道:「儒書記早,我來向您彙報工作了。」


  


儒子牛用眼皮子夾了一眼王金堂,就推門走了進去。


  


王金堂屬於是儒子牛提拔起來的幹部,可王金堂最近的表現實在讓儒子牛很難滿意,特別是那個騎電動車配司機的事情,前幾天去市裡開會的時候,其他縣的領導在飯局上還當眾講了一遍,讓儒子牛的臉上很是無光,狼狽至極。


  


儒子牛往辦公椅里一坐,就打開一份今天最新的《龍山日報》,開始研究市裡面最新的政治動態。這是儒子牛每日必做的功課,可惜功課做了十年,他依舊還是南雲縣的縣委書記,沒能進入自己夢想中的市領導班子。


  


王金堂很麻利地幫儒子牛沏好茶、續上水,這才道:「儒書記,我要向您承認錯誤。」


  


儒子牛眉頭一抬,心說衛生局又給自己捅下什麼簍子了嗎,為什麼自己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這次縣裡組織的英國商貿團,我們衛生局也有一位年輕的幹部參加了,在出發之前,我千叮嚀萬囑咐,向他交代了紀律的重要性。可沒想到他到了英國之後,竟然無視省里商貿團的紀律規定,不經請假,就擅自脫團離隊,而且夜不歸宿。」


  


儒子牛就知道王金堂說的是誰了,說的是那位拉來了將軍茶項目的曾毅,儒子牛沒有著急表態,等著王金堂的下文。


  


「年輕的同志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注意影響,他是跟縣裡的一位女同志一起夜不歸宿的,這件事在整個商貿團里傳得是風言風語,連聶省長都知道了。」王金堂又補了一句。


  


「混賬!荒唐!」儒子牛一聽就拍了桌子,一男一女外出不歸,這還了得。


  


看儒子牛發了火,王金堂心中暗自得意,作為衛生局的一把手,眼看著自己就要失去了對局裡的掌控,他怎麼可能不著急呢,只是他懂得打蛇要打七寸,必須要一擊致命,所以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他等的就是這麼一個機會,曾毅這位年輕的娃娃局長,到底還是嫩了點,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竟然在出國期間搞出了這麼一樁醜事,自己這時候要是不狠狠地踩上他一腳,都對不住自己的這頂烏紗帽。


  


「儒書記,你處分我吧。」王金堂貓哭耗子,「是我沒有做好年輕幹部的作風建設工作,才會發生了這麼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豈有此理,把我們南雲縣的臉,都丟到國外去了!」


  


儒子牛很生氣,他生氣,是因為這件事竟然被聶省長知道了,在官場上,男女幹部之間的兩性事件,本來就非常敏感,曾毅這次竟然還把這種醜事搞到英國去了。涉外無小事,如果這件事屬實的話,省里肯定是要處分曾毅的。這個時候,自己如果不能搶先處理曾毅,等到省里追究下來,自己就很被動了。


  


王金堂心裡愈發高興,臉上卻是絲毫看不出來,他嘆息一聲,道:「這些年輕的幹部,各方面素質都很優秀,但往往就是不懂得潔身自愛。我得知這件事情後,真是覺得非常痛心,也非常惋惜。」


  


「王金堂,少在這裡給我講那些避重就輕的話。」儒子牛拿起茶杯,又重重磕在桌上,趁著臉喝道:「你平時是怎麼做工作的,為什麼所有的什麼怪事,都是出在了你們衛生局,我看你這個局長,是不想幹了。」


  


王金堂急忙誠懇地認錯,「書記,是我沒有做好工作,才給縣裡丟了臉、抹了黑,你怎麼處分我,我都毫無怨言。」


  


王金堂對官場上的這一套很了解,犯了錯誤的時候,領導嘴上狠狠地批評你,其實是在維護你,真要是要處理你,就不會跟你這麼多廢話了,有那麼一句話,對於黨的幹部,還是要以批評教育為主,眼前就是了。


  


儒子牛怒不可遏,把王金堂狠狠地訓了一番,最後道:「這件事情,你們衛生局必須向縣委作出一個交代。」


  


王金堂就道:「儒書記,您放心,回去之後我一定認真反省,吸取教訓,作出深刻的檢討,並且教育全局的幹部以此為戒。」


  


儒子牛瞪了王金堂一眼,把秘書叫了進來,道:「去把紀委張書記請過來!」


  


王金堂一聽心花怒放,叫紀委的張書記來,那肯定不會有好事,這是要商量處分曾毅的事情了,他小心地道:「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儒子牛沒有什麼好臉色,理也沒理王金堂,王金堂就訕訕一笑,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儒子牛的辦公室。


  


出了門,王金堂的腰板立刻就直了起來,志滿意得地在自己的大奔頭上抹了一把,邁著小步朝樓下走了去,曾毅啊曾毅,跟我斗,這就是你的下場。


  


儒子牛坐在辦公椅里,想著該怎麼來處理曾毅的事,他對曾毅是有些不滿的。上次董力陽來南雲的時候,本來是要給南雲修條路的,卻讓曾毅給搞黃了,結果一轉眼,久泰集團又找到將中嶽,雙方直接簽訂了勞務基地的合作協議,完全把自己這個南雲縣的一把手撇在了一旁,這麼大的一個項目,功勞全歸了將中嶽,自己硬是一分都沒有撈到。


  


儒子牛當時在心裡就恨死了曾毅,南雲縣太窮了,姥姥不疼舅舅不親的,能出政績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你搶到了,他就得不到。


  


曾毅這種人就是再能幹,但要是不能為自己所用,只會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現在將中嶽拿下了勞務基地的項目,將軍茶也搞得紅紅火火,在南雲縣的風頭是越來越勁了,儒子牛已經感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味道。


  


現在曾毅犯下了如此低級的錯誤,把實實在在的把柄送到了自己的手裡,正是狠狠打擊一下將中嶽氣焰的好時機,儒子牛要讓所有人的知道,這南雲的天,還沒有變。


  


桌上的紅色內線電話此時響了起來,儒子牛迅速抓了起來。


  


「我是陳國慶!」電話里傳來威嚴的聲音。


  


儒子牛立刻從椅子里站了起來,身子往前探,熱情地喊道:「陳書記您好!」陳國慶是龍山市的市委書記,儒子牛當了十年的縣委書記,接到陳國慶電話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子牛啊,你們南雲縣這回可是出了大名,馳名中外嘛!」


  


陳國慶的聲音中聽不出有任何的不悅,儒子牛的背上卻是冷汗直下,站在那裡直覺得雙腿有些發顫,上意難測啊,不怕領導嚴厲批評,最怕領導對你和顏悅色地講話,你完全不知道領導這是誇獎呢,還是在反諷。


  


「陳書記,我向你檢討,是我沒有把工作做紮實……」


  


儒子牛不問緣由,就先開始承認錯誤,他心裡已經大概猜到了陳國慶打這個電話的原因了,肯定是因為曾毅帶女同志夜不歸宿的事情給市裡知道了。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讓陳書記連反諷的話都講了出來,這往往是盛怒到了極點才會有的表現啊。


  


陳國慶在電話那邊一皺眉,他不喜歡儒子牛這樣的老油條,事還沒說呢,就先忙著給你道歉,他問道:「你們南雲縣,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曾毅的年輕幹部?」


  


儒子牛心裡一咯噔,心想果然是這事了,陳書記這是興師問罪來了,他立刻道:「是,陳書記,我們是有這麼一位幹部,他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我正要研究……」


  


「好哇」陳國慶在電話里爽朗大笑,「你們南雲縣的這位幹部了不得啊,這次他可是給咱們龍山市、乃至南江省,都大大地長了臉。」


  


儒子牛就趕緊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怎麼回事,聽著不像是來問罪的啊。但他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在正話反說,就道:「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把陳書記都給驚動了。」


  


陳國慶就沉聲道:「子牛同志,南雲縣出了這種先進典型,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向市裡彙報?如果不是晏治道同志在《中國日報》上看到了報道,你是不是打算要把我們市裡的這一班人一直都蒙在鼓裡?」


  


儒子牛心裡完全亂了,他根本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能順著陳國慶的話往下講,「我們正在研究要把這件事向市裡彙報呢,沒想到卻走在了陳書記您的後面。」


  


「你馬上準備一個材料,要突出重點,然後交到市裡來。」陳國慶下達了命令。


  


「是,我馬上就去做這件事!」儒子牛忙不迭地應著。


  


掛了電話,儒子牛心說,你讓我怎麼準備,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還不知道呢,他趕緊把秘書叫了進來,「有沒有今天的《中國日報》,馬上給我拿一份來。」


  


秘書有些意外,道:「手上沒有,我去辦公室去看看。」


  


《中國日報》是英文報紙,發行的目的,主要是向國外介紹中國,讓國際了解中國,一般國內的黨政機構,很少定這份報紙。龍山市的副市長晏治道,是一位比較新潮的市長,每天都堅持閱讀這份英文報紙,了解國內外大事。


  


秘書跑遍了縣委縣政府的大樓,也沒有找到《中國日報》,最後還是在南雲一中借到了一份,學校訂了這份報紙,放在「英語角」內,用來提高學生的英語讀寫水平。


  


「給我找一找,看上面有沒有關於南雲縣的報道,特別是關於商貿團的曾毅同志。」


  


儒子牛干著急,卻只能白瞪眼,面對滿篇的英文,他也有些眼暈。


  


秘書就在報紙上翻了起來,只翻了一頁,他就喊了起來,「有,有,還真有!」他拿起報紙給儒子牛看,「老闆,就在第二版呢。」


  


儒子牛一瞪眼,「念」。


  


「中國神醫海外顯神威」秘書念了個標題,頓了頓,把文章的意思稍微理順,道:「目前,歐洲民眾議論最多的一個話題,就是一位來自中國的神醫,用二錢將軍茶治好了英女王重病的事情……英國國際貿易特使查拉斯王子,親臨奧林匹克會展中心,接受南雲縣贈送的禮物,並向生產將軍茶的南雲縣下達了一筆王室採購訂單……不但證明了中醫的魅力,更促進了中英兩國之間的關係……」


  


儒子牛有些目瞪口呆,這跟王金堂向自己反應的情況,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碼事,也幸虧自己剛才見機得快,真要是把處理曾毅的事情講出來,怕是陳書記第一個要處理的人,就是自己了。


  


儒子牛想起這事,後脊樑還是一陣發涼,好玄啊。後怕過去,他就是滿腔怒火,王金堂啊王金堂,你這個王八蛋,老子差一點點就被你給害死了。


  


「……當前,一些領導幹部在作風方面問題依然突出,從內在原因講,就是在黨性修養上出了問題。」王金堂坐在衛生局的會議室上,眉飛色舞,「黨性純潔則作風端正,黨性不純則作風不正。領導幹部作風的好壞,是檢驗其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權力觀、地位觀、利益觀的試金石……」


  


「……抓住了黨性修養問題,就抓住了領導幹部作風建設的根本和關鍵。領導幹部要想經受准驗,就必須增強搞好自身黨性修養的自覺性……」


  


王金堂看著下面的幾十號人,臉色嚴肅,道:「我們中有一些幹部,就是沒有做好黨性修養的問題,所以出了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特別是作風問題。最近就有這麼一位領導,在國外參加商貿會期間,出了作風問題、紀律問題,製造了一出國際洋相,抹黑了我們共產黨人的形象,影響極其惡劣……」


  


底下就有些騷亂,大家本來就覺得王金堂今天突然召開會議有點奇怪,聽他這麼一說,才算有點明白了,局裡參加過商貿會的,就是曾副局長一位,王金堂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曾局長犯了什麼錯誤嗎?


  


「……這些害群之馬,必然會受到黨紀國法的嚴懲」王金堂說這句話的時候,氣勢十足,紀委張書記都出馬了,曾毅還跑得了嗎,「希望大家以此為鑒,吸取教訓,好好算一算成本帳,不要因為一時的糊塗和衝動,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大家心中一凜,王金堂這話怕是有所指吧。


  


王金堂觀察著下面每一個人的表情,看到賈學功臉色鐵青,他心裡就覺得暢快。


  


他這話就是說給那些認不清形勢、站錯了隊的人聽的,比如賈學功之流,他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凡是跟我王某人作對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希望大家今後能真正地把心思和精力用到工作上,努力創造經得起實踐、人民、歷史檢驗的政績。」


  


王金堂看目的已經達到,就大手一收,完成了自己的講話,然後拿起茶杯,等著下面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砰」


  


會議室的門此時被人推開,讓事情沒有按照王金堂預想中的發展下去,他沒來得及收到大家的掌聲。


  


進來的是縣委組織部的副部長王建祥,身後還跟兩位組織部的工作人員。


  


王金堂心頭一喜,縣裡這麼快就拿出處理方案了嗎,組織部的王部長出馬,肯定是要免曾毅的職了,他趕緊迎了上去,熱情洋溢地道:「王部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王金堂同志,我這次來,是帶了縣委的最新指示過來的。」王建祥黑著臉。


  


王金堂心說你不帶指示來才奇怪了呢,他一伸手,把王建祥讓到主持會議的位子上,並且率先鼓掌,道:「同志們,下面有請王部長向大家傳達縣委的最新指示精神……」


  


「縣委決定,免去王金堂同志南雲縣衛生局黨委書記、局長職務,調任南雲縣地方志編纂辦公室主任(正科級),」王建祥打開一份紅頭文件,面無表情地念完,抬起頭,道:「曾毅同志任代局長,主持衛生局工作。」


  


衛生局的人全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王金堂剛才還大義凜然在譴責曾毅,大家都感覺曾毅犯事了,要倒霉了,誰知一轉眼,王金堂被調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志辦公室,而曾毅卻成為了代局長。


  


「王……王部長……」王金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會……不會是弄錯了?」這怎麼可能呢,王部長不是來免曾毅的職嗎,怎麼反而把自己給免了啊。


  


王建祥把任命書亮在王金堂面前,「王金堂同志,部領導研究決定,今天你就到地方志辦公室上任,陪同你上任的,是幹部科的副科長楊小橋同志。」


  


說完這句話,王建祥也懶得再呆下去,他把現場交給楊小橋,說了一句「你們繼續開會」,就邁步出了衛生局的會議室。


  


楊小橋來到王金堂面前,稱謂立馬就變了,道:「王主任,你看是不是現在就去上任啊,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我……」


  


王金堂覺得一口氣直躥腦門,一句話沒說出來,他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楊小橋也沒想到王金堂會如此經受不住打擊,看王金堂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趕緊讓人叫救護車,衛生局的會議也就散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王金堂抬了下去。


  


一架銀色的大型波音客機緩緩降落在了榮城國際機場,南江省組織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從英國凱旋而歸的商貿團成員。


  


走出飛機,看到下面的橫幅彩旗,以及熱烈的歡呼聲,康德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回來了,連空氣都讓人覺得舒服啊。」


  


曾毅笑而不語,國內的官員,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迎來送外,甚至官員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在忙於迎來送往,也不知道該說這是一種陋習呢,還是禮儀之邦應有的表現。


  


追悔莫及


  


聶國平率先走下舷梯,下面已經站著了省政府辦公廳、商務廳、僑辦、貿促會等多個單位大大小小十幾位領導。一一握手之後,就有小學生送上鮮花,然後一群人簇擁著聶國平朝停機坪上的轎車走了過去。


  


隨後,三輛大巴車把商貿團的全體成員載回到了國貿大酒店。


  


新任的代省長孫文傑出現在國貿大酒店,他接見了商貿團的成員,並且發表了一段講話,首先是肯定了此次商貿會取得的成績,其次希望大家回到各自的崗位之後,能夠繼續做好本職工作,為南江的經濟發展,作出進一步的貢獻。


  


聶國平說了一番感謝孫文傑對商貿團關懷的話,然後就宣布此次商貿團的活動圓滿結束。


  


曾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新省長孫文傑,感覺他文質彬彬,不算是很嚴肅,在商貿團的全體成員面前,也表現得非常平易近人。


  


送走領導,商貿團的成員也就散了,準備各自回家。因為事先說了要聚一下,龍明縣的副縣長鬍向前就走了過來,道:「康部長,晚上我來安排,就在我們龍明縣的駐省辦吧,那裡的廚子水平很不錯。」


  


康德來就道:「這不好,說好了一起做東的嘛」真要是到了龍明縣的辦事處,胡向前還能好意思伸手收飯錢?


  


胡向前呵呵一笑,也不堅持,道:「那地方就由康部長來定吧,我對榮城不是很熟。」




康德來也不熟,他一個縣級的領導,平時很少有什麼工作是要到省城來辦的,「還是胡縣長來定」。


  


兩人正在客氣,龍明縣辦事處的主任范軍來了,他是來接胡向前的。


  


胡向前就道:「老范,榮城有什麼出名的菜館,是南江菜做得比較好的?」


  


范軍不知道晚上的飯局是胡向前自己掏腰包請客,就道:「清江大飯店的南江菜,遠近聞名,深受好評。」


  


胡向前就笑著問康德來,「康部長,你看清江大飯店如何?」


  


康德來點了頭,道:「那就清江大飯店吧。」


  


這兩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心裡卻是把范軍罵了個狗血淋頭,今晚是兩人自掏腰包,范軍說了這麼高檔的地方,不是讓自己大出血嗎。康德來雖然是個縣委常委,但還是比較廉潔的,除了幾個小紅包外,他並沒有什麼灰色收入,而且南雲縣的經濟不好,縣裡很多公務人員的工資都不能全額發放,他這個宣傳部長,明面上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不到兩千塊而已。


  


「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大家也累了,趕緊都去休息吧。晚上咱們就直接在清江大飯店匯合。」康德來看了看時間,「就定七點鐘吧」。


  


事情定下來,眾人就分頭行動。曾毅跑來向康德來請假:「康部長,我有點私事要去辦,想請個假。」


  


康德來笑道:「去嘛,記得不要誤了晚上的飯局。」


  


曾毅出了國貿大酒店,韋向南派來的司機已經等在了門口,下飛機的時候,韋向南就已經聯繫過曾毅了,她要給曾毅接風,順便商量接下來的將軍茶運作上的事情。


  


接風的地方,選在了上次董力陽請客的那間復古莊園中。


  


一進門,曾毅就看見了顧迪正站在院子里吸煙,他就笑道:「顧少好興緻啊,什麼時候回到榮城的?」


  


顧迪撇掉煙頭,幾步上前,哈哈大笑,在曾毅的肩膀擂了一錘,道:「你小子也真敢搞啊,這麼大的場面,你也搞得出來。」


  


曾毅笑著,「運氣純屬運氣好而已。」


  


顧迪就勾住曾毅的肩膀,低聲笑道:「東江那邊也有不少好茶葉。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過去做一把?東江的人民,可也盼著你過去幫助他們脫貧致富呢!」


  


曾毅就笑道:「沒問題,你再找個跟英女王得了同一種病的人,最好還是位女王,我不介意去跑一趟的」


  


顧迪呵呵笑著,他是專門從東江飛過來的,聽了曾毅的話,他東挪西湊,找來了五百萬交給韋向南,短短几天的時間就賺了兩千萬。誰也想不到那一文不名的南雲縣野茶,竟然在一夜之間暴漲了無數倍,顧迪這次賺了錢,卻一點都不開心,反而是後悔得要死,自己天天都在琢磨著發財的門路,發財的機會真掉在了自己的頭上,自己卻視為不見。


  


當英國那邊的消息傳回國內時,顧迪都有一種撞牆自殺的衝動,本以為這次能還掉曾毅的人情呢,誰知非但沒還掉,還欠了一個更大的人情,曾毅拿自己當兄弟,給自己指了條一夜暴富的路子,自己卻因為不信任給錯過了。


  


讓顧迪更鬱悶的是,老左這個吝嗇到了極點的茶莊老闆,這次竟然都拿出了一千萬,轉眼之間,賺到的利潤都夠他再開三五家悠然居了。


  


將軍茶現在明顯就是棵搖錢樹,換了誰做,都不會把手中的利益再分出來,這種發財的機會是一次性的,錯過了就不會再來。這次韋向南能讓自己從中賺一筆,已經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了,你要是想從她手裡分股份,趁早還是絕了這個念頭吧。


  


韋向南此時站在門口,聽到了顧迪的話,就道:「顧迪,你要想挖牆腳,至少也要付一個大籌碼吧,就這麼兩句空話,你就想把曾毅誆走,太不厚道了!」


  


顧迪擺了擺手,苦笑道:「南姐,我說笑的,我哪敢挖他啊。」


  


顧迪這話也就是跟曾毅開開玩笑,他要是真把曾毅拉去東江,南江這邊怕是有不少人要跟他拚命的。


  


進了屋子裡,老左也在呢,他這次賺得盤滿缽滿,渾身上下都透著喜氣,看到曾毅,道:「曾局長,我老左這輩子沒佩服過什麼人,但現在對你是心服口服。別人做生意,至少還要考慮到市場的需求,是把貨物賣到有需求的地方去,曾局長你是在沒有需求的地方,製造出了一個大市場,而且還一分錢不花。」


  


「碰巧了,碰巧了」曾毅客氣著。


  


「這可不是運氣的問題,」老左對曾毅的醫術是了解的,我就不信英女王的病,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治了嗎,「能夠用茶葉治好病,這絕不是一般大夫能做到的曾局長的醫術已經到了信手拈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曾毅就擺手,道:「醫海無涯,左老闆這句話以後可不敢再說了。」


  


屋子裡也就這三人了,都是這次分到了利益的。這種賺了錢的事情,自己揣兜里也就是了,是不能講出去的。人心難測,真要是讓其他人知道曾毅還專門通知了顧迪和老左去撿錢,那些自認為和曾毅關係還不錯的人,心裡難免會有點想法的。自己沾曾毅的光得了便宜,可不能給人家再帶來什麼麻煩啊。


  


曾毅坐下來,喝了口水,問道:「姐,現在情況如何?」


  


「異常之好,除了歐洲的訂單外,還收到了不少日本、韓國的訂單,國內的訂單也是紛至沓來。」韋向南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帶著一絲溫暖的親情,做將軍茶的項目時,她是做好了賠錢的打算,現在這個情況可以說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自己做的奢侈品生意原本就是暴利,但在將軍茶麵前,也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老左此時說道:「韋總,您得答應我一件事啊,將軍茶在南江的銷售,得交給我來做。」老左賺了這一筆,已經是很滿足了,但他是做茶莊的,有這個渠道不用也是浪費,拿到將軍茶的代理銷售權,至少也是一個進項。


  


韋向南笑道:「這個沒有問題,只是你想拿到茶,怕是要等到明年了。今年茶的數量有限,要先兌現收到的訂單。」


  


老左笑著點頭,「晚點沒有關係,只要這件事韋總答應了就行。」


  


顧迪對於茶葉銷售沒什麼興趣,翻一翻富豪榜就能知道,榜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賣茶葉的,這畢竟只是個小行業,除非你能像韋向南那樣掌握了產業的上游,並且握有定價權,否則就是賣一輩子茶葉,情況也只能算是不好不壞。


  


韋向南道:「今年的茶廠收益,我準備拿出一部分來貸給茶農,用來修整茶田、擴大栽種面積,這方面還得請左老闆多幫忙,你是行家。」


  


老左很痛快地點頭,笑道:「沒有問題,只要韋總給我一百斤茶葉,我今年冬天就住在南雲了,幫你把這件事辦好。」


  


老左是想打響自己悠然居的名氣,國內的媒體現在都開始瘋狂報導將軍茶這件事了,市場需求很快就能起來,但到明年春茶下來之前,市場上都很難見到將軍茶,要是整個南江只有自己的悠然居有將軍茶賣,那生意又何止是一個好字可以道盡的。


  


韋向南笑著點頭,又道:「我還準備再拿出一筆錢,在國內宣傳一下將軍茶,左老闆要是有這方面的朋友,可以幫忙引見一下。」


  


老左明白韋向南的意思,所謂的宣傳,無非是找幾個專家吹捧吹捧,把將軍茶的品質和檔次提高,其它的宣傳,則根本無需韋向南出手,現在媒體早就把將軍茶炒得爆紅了,韋向南只需推一把就行。


  


「這個沒有問題,我來聯繫」老左又是很痛快地應了下來。


  


顧迪聽著韋向南的話,心裡更是後悔,錯失良機啊,錯失良機,要知道就因為將軍茶,東江的綠茶出口價格,這幾天都被帶動得猛漲了好幾成,可以預見,將軍茶在未來的幾年內都會是暴利,這回還真讓曾毅從山溝里刨出個金娃娃。


  


老左心裡其實也是有一點點的後悔,要知道曾毅當初做將軍茶項目時,第一個找的就是自己,是自己沒勇氣跟著他一起做罷了。


  


今天主要是給曾毅接風,聊了兩句,韋向南就吩咐開席。


  


曾毅這半個多月可是吃夠了英國的飯菜,現在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中餐,不禁拇指大動,抓起筷子就沒有停過。


  


吃過飯,顧迪要拽曾毅找個地方繼續喝酒,曾毅急忙推辭:「怕是不行,晚上我在南雲縣的領導請客,必須得去。」


  


顧迪只好作罷,「那就明天吧,反正我還在榮城待幾天呢。」他也知道曾毅現在的情況,下去幹事,你就得按照規矩來,必須和下面的領導同事打好關係,就算你是位大衙內,下去了也是一樣的,強龍不壓地頭蛇。


  


以前南江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有一位衙內下去鍍金,仗著自己的身份,對領導都敢頤指氣使,狂得不行,最後讓人狠狠地陰了一把,灰溜溜地回來了,從此待在省上機關,再也沒能爬上去。


  


韋向南就讓司機把曾毅送回去休息,順便把時差倒回來。


  


晚上六點鐘的時候,曾毅爬起床,稍作活動,然後換了身衣服,出門朝清江大飯店趕了過去。


  


到達清江大飯店,時間不早不晚,提前了有十分鐘,曾毅邁步進了大廳,準備跟康德來聯繫一下,誰知就看到范軍正在跟人理論。


  


「什麼叫沒有預約?我下午就跟你們楊經理打過了招呼的。」


  


范軍的嗓門超大,情緒非常激動,今天胡縣長請客,早早安排了他去辦,他卻沒有定到位子,這還了得辦事處乾的就是迎來送往的事情,如果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領導還能放心讓自己呆在這個位子上嗎?


  


大堂經理向范軍解釋道:「楊經理出差了,不太了解情況,他跟我說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位子了,可能他沒有及時把這個情況通知你吧!」


  


胡向前等人臉色鐵青,太尷尬了,自己來了竟然被酒店的人拒之門外,這個范軍辦事也太不靠譜了,看來在省城混得不怎麼樣,打過了招呼,竟然還拿不到位子,明顯沒有被人放在眼裡啊。


  


最要命的是,南雲縣的人馬上就要來了,這要是讓他們看見,你龍明縣就丟大人了,天大地大,面子最大,關乎龍明縣的臉面,就是天大的事。


  


「這件事的責任,完全在你們飯店一方,你們好歹也是一家五星級的酒店,辦事怎麼可以如此馬虎敷衍,我要求你們馬上給我解決一個包間出來。」


  


范軍一點都不退步,今天自己必須拿到這個包間,否則就是不等縣裡撤自己的職,自己都沒臉再在這個位置上幹了。


  


大堂經理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道:「真的是非常抱歉,今天所有的包間都已經定出去了,要不我們幫你們在大堂協調一張桌子出來?」


  


范軍的臉都憋紅了,表情駭人,縣長請客,你讓他跟幾百人一起坐在大堂,那還有什麼身份啊,何況自己都已經向胡縣長講了是包間的,「不行,必須是包間。」


  


正在僵持呢,曾毅走了過來,道:「范主任,消消氣,有話好說,這可能就是個誤會,好好解釋溝通一下就解決了。」


  


龍明縣的人集體頭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種丟人的事,還真讓南雲縣的人給看到了。


  


曾毅按住范軍,就問那位大堂經理,「你們華經理呢?」曾毅記得清江大飯店的大堂經理是華山啊。


  


大堂經理一愣,他覺得曾毅有點眼熟,就道:「華經理調到分店去了。」


  


曾毅「哦」了一聲,道:「那把你們的張經理請過來吧,就說我姓曾。」


  


大堂經理頓時一激靈,他已經知道曾毅是誰了,這是清江大飯店的貴賓啊,「您……您是曾先生?」大堂經理慌忙拿起電話,「我……我這就請張總下來。」


  


龍明縣的幾個人,此時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回事,看大堂經理的樣子,曾毅好像在這裡挺受尊重的,他不就是南雲縣衛生局的一個副局長嗎?


  


清江大飯店是什麼背景,南江體制內的人基本都知道,幕後的老闆顧明珠雖然不從政,但影響力卻不能小覷,顧明珠可是通天的人物,跟京城的那些總理部長,都有著很深的交情,傳說顧明夫這次調任東江省省長,就是顧明珠出了力。


  


大堂經理通知了那位張總後,就趕緊伸出手,熱情道:「幾位領導,快請坐,我這就讓人送壺好茶過來。」


  


不到一分鐘,清江大飯店的經理就下來,老遠朝曾毅伸出手,「曾局長,您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在下面迎接啊!」


  


「本來是不想驚動張總的,」曾毅笑著:「我給張總介紹一下,這位胡縣長,這幾位都是我的領導和同事,我們下午定了位子。」


  


張總就看著大堂經理,「怎麼回事?」


  


大堂經理立刻道:「是這位范主任找楊經理定的,當時就已經沒有包間了。」


  


張總也是位八面玲瓏的人,一聽就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他一把拉住范軍的手,滿臉歉意,說道:「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范主任,這件事怪我,楊經理下午給我講了這件事的,說無論如何,也要把范主任定的包間留出來,是我忘了告訴下面的人了。」


  


龍明縣的人怎能看不明白,這位張總的職位明顯要高於那位楊經理,怎麼可能楊經理的面子比張總還大。這是人家張總是個明白人,再給自己這邊面子呢,其實都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


  


「你看,我都說了是誤會吧,」曾毅笑著,「張經理,我們定的包間留著的吧?」


  


「那是一定的,咱們這裡最好的包間,都給范主任留著呢!」張經理一伸手,道:「幾位領導,請跟我來,我親自帶領導過去,今天這事怪我,我一會自罰三杯,向領導們賠罪。」


  


話都說到這份上,龍明縣的幾個人哪還有什麼不滿,他們還真能讓人家自罰三杯嗎?不可能,這清江大飯店的老總,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曾毅笑道:「還有一位領導沒到呢!」


  


張經理就站在那裡,「那我就在這裡,迎一迎領導。」


  


正說著呢,康德來領著南雲縣的幾個人走了進來,進門就笑道:「胡老弟,還是你們有辦法啊,下午我們辦事處的人打電話訂位子,竟然都沒有訂到,還好你們訂到了,不然今晚就得換地方了。」


誰的面子


  


張經理立刻上前,笑臉相迎,道:「這位就是領導吧?」


  


曾毅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康部長」


  


「康部長您好」張經理就伸出手,「歡迎您到咱們清江大飯店指導工作。」


  


康德來心裡有點吃驚,自己吃個飯,怎麼就變成了指導工作呢,自己這身份,也就能在南雲縣指導指導工作,到了榮城,隨便誰都能把自己給指導了。


  


曾毅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清江大飯店的張總。」


  


康德來趕緊伸出手:「不敢,不敢,指導工作可談不上啊,我們也就是來消費的。張總把我們當做是普通的消費者就行了。」


  


這位張總在南江政壇也算是小有名氣,以交遊廣泛、人脈寬廣著稱,背後又靠著顧家,是不少想升官發財的人的結交對象,康德來雖然不認識,但也聽說過。


  


「這怎麼可以,康部長來了,我們一定是最高規格接待,您可是咱們平時請都請不到的貴客呢!」張經理不敢小視,連曾毅都要在樓下候著,這要麼是大人物,要麼就是曾毅的頂頭上司,他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康部長,以後再來榮城,可一定要賞個面子,務必下榻在我們清江大飯店啊。」


  


康德來笑呵呵地接過來,這下面子可大了,他道:「只要張總不嫌我叨擾的話。」


  


「怎麼會,怎麼會!」張總連連搖手,道:「上面最好的包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帶諸位領導上去!」


  


進電梯的時候,康德來湊到胡向前身邊,輕聲笑道:「胡老弟,還是你的面子大啊。」


  


胡向前笑而不語,這哪是我的面子,都是曾毅的面子,他本來還想找機會旁敲側擊一下,向康德來打聽打聽曾毅的來頭呢,現在聽康德來這麼講,就知道康德來對曾毅的來歷也是完全不清楚,他伸出手道:「康部長,您先請,今晚咱們可要好好喝兩杯。」


  


「一定,一定。」康德來笑著,他以為是胡向前在省城有什麼大背景呢。


  


電梯直接到了頂樓,還是在「錦繡廳」,清江大飯店頂樓的這幾間包廂,基本是不對外開放的,只有清江大飯店總經理這個級別的人,才能對包間的使用作出安排。


  


就連曾毅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都覺得清江大飯店的包間太過於奢華,更不要提這些從縣裡來的幹部。推開包間大門,康德來臉上的表情雖然不變,心裡卻是有些發怵,這個包間的規格也太高了吧,自己今天帶來的錢怕是不夠。


  


張經理殷勤地招呼大家坐下休息,立刻就有服務員端著茶上來。


  


康德來想找菜單看看價格的,沒想到張經理道:「幾位領導要是放心的話,今天晚上這桌就由我來安排吧,我會讓廚房拿出最好的水準來。」


  


康德來心裡暗道完了,今天自己說不定就要被撂在這裡了,這個胡向前,不過是請幾個部下吃頓飯,用得著這麼高的規格嗎!就是招待市委書記和市長吃飯,南雲縣竭盡所能,也沒拿出過這麼高的規格啊。


  


清江大飯店的效率很高,張經理的剛吩咐下沒多久,廚房就開始上菜了,香麻雞、雪花牛肉、鮑魚酥、醉活蝦……。清江大飯店賣的是改良的南江菜,選用上乘材料,但做法又很地道,菜一進包間,眾人就聞到熟悉的南江風味,一個個拇指大動,再看廚師精心設計的造型,大家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康德來一看,也做好了今天大出血的打算,一擺手,道:「大家不要拘束,都敞開了吃,把這半個月沒吃的都找補回來。」


  


眾人上了餐桌,張經理又讓人拿進來一瓶茅台,一瓶皇家禮炮,中外結合,道:「今天諸位領導能到我們這裡來用餐,是看得起我們清江大飯店,這兩瓶酒,算我個人的一點小小心意。」


  


康德來還想推辭呢,服務員已經眼疾手快地把酒瓶打開,張經理給自己倒滿一杯:「這杯酒我敬在座的所有領導,祝幾位領導今晚吃得開心,喝得盡興。」


  


張經理一飲而盡,看了看曾毅的眼色,就道:「領導們慢用,我就不在這裡打攪了。」


  


等張經理離開,康德來心裡就琢磨開了,胡向前在龍明縣混了這麼些年,現在還只是位副縣長,倒是想不到他在榮城會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訂到清江大飯店最好的包間,還能讓張總陪前陪後地招待,另外有好酒奉送,太有面子了,看來以後少不得要跟這位胡縣長多親近啊。


  


這些基層的幹部喝酒,有一個壞毛病,喜歡講一些小笑話、葷段子,尤其是有女幹部在場的情況,一個比一個能講,但今天誰也沒有講,在場的就晏容一個是女性,誰敢跟她講啊,講笑話也得分對象,跟晏容講,她不高興了,直接就給你一個難堪。


  


晏容對今天的菜讚不絕口,道:「都說朝里有人好做官,沒想到吃飯也一樣,清江大飯店的菜我以前也吃過,但沒有今天的口味正。」


  


「有嗎?」曾毅倒是不覺得,「在英國呆了大半個月,回到南江之後,我聞著空氣都是香的。」


  


在場的人大為贊同,回來之後大家覺得吃什麼都香。


  


晏容見曾毅質疑自己的結論,就道:「我的口味可是很刁的,只要稍微有一點點差別,我都能吃得出來。」


  


康德來搞宣傳的,三句話不離本行,笑道:「我倒覺得上次給小晏做菜的那位廚子,是位好廚子,不趨炎附勢,也沒有因為小晏是位美女就特殊關照,不像今天這個廚子,他們張總一個招呼過去,就格外賣力,連做出的菜都跟平時不一樣。我們平時選拔黨的幹部,也要選第一位廚子,有原則,有黨性,這樣的幹部,才是踏踏實實幹事的好乾部。」


  


曾毅看了一眼晏容,晏容正好也在看他,兩人都差點沒忍住笑,心說這個康德來也真是有意思,人家廚子給你做了份高水平的菜,你還嫌人家沒有原則沒有黨性,這話要是傳到廚子耳朵里,看他不往你的飯里吐口水。


  


吃過飯,張經理又出現在了錦繡廳內,搓著手道:「幾位領導,今天的飯菜合不合口味?要是還有什麼想吃的菜,我馬上讓廚房再做」


  


康德來笑道:「清江大飯店真是名不虛傳,今天的菜非常好,大快朵頤啊。」


  


「有康部長這句鼓勵的話,我們就更有幹勁了,今後我們會更加努力,進一步提高菜品和服務的質量。」張經理的嘴非常能說,句句讓人舒服。


  


起身要結賬,張經理連連擺手,道:「領導們來指導工作,我們安排一頓簡單的工作餐招待,怎麼還能收餐費呢,這不是批評我們嘛領導們要是覺得我們的菜還不錯,贊上一句好,我們就已經很滿足了。」


  


康德來板起臉,道:「這怎麼可以呢,說好了是來消費的嘛,哪有消費了不埋單的道理,豈不成了吃霸王餐。」


  


張經理也有辦法,他讓服務員送上文房四寶,「這樣吧,領導就給我們題個字。」


  


康德來是宣傳部長,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文人騷客,對書法算是略有研究,他看張經理一片赤誠,不似作偽,就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這不太好吧?」


  


「領導們的墨寶,可都是萬金難求,算下來我們還沾了光呢!」張經理立刻遞上毛筆。


  


康德來略作推辭,拿起毛筆,想了片刻,然後揮毫潑墨,寫下八個大字:「庖丁鼓刀,易牙烹熬。」


  


這八個字出自蘇東坡的《老饕賦》,庖丁是古代有名的的刀功高手,庖丁解牛的成語說的就是他,而易牙也是傳說中的調味高手,這八個字,是對飯店以及廚子的最高褒獎了。


  


張經理帶頭鼓掌,「好,康部長的字,筆力不凡,氣吞山河。」


  


「謬讚,謬讚!」康德來倒是很謙虛,「也就是勉強能看罷了。」


  


張經理又誇了一番,讓服務員小心把康德來的墨寶收好,然後送康德來一眾人下樓。


  


曾毅拖在了後面,對張經理道:「張總,今天麻煩你了。」


  


「曾局長說這話就見外了,」張經理笑著,顧迪和顧憲坤都打過招呼,曾毅來清江大飯店吃飯,一律免單,這待遇就是那些省長的公子都沒有,可見曾毅在自己老闆的眼中份量有多重,「只要沒耽誤領導們的事就行。」


  


曾毅在心裡記了對方一個情,道:「有空了,我請張總喝兩杯。」


  


「那我就隨時恭候曾局長的召喚!」張經理客客氣氣地把曾毅送到了門口。


  


胡向前和康德來走在前面,商量著明天回縣裡的事,龍明縣和南雲縣都屬於是龍山市,路上剛好順路。


  


定好明天的行程,胡向前突然低聲道:「小曾這位同志很不錯,今天這頓飯本來說好了是咱們兩個請,沒想到最後反倒是沾了小曾的光。」


  


康德來是老政客,怎麼會聽不明白鬍向前的潛意思,原來張經理這麼殷勤,都是沖著曾毅來的。上次省人院院長親自出馬,他就覺得曾毅不一般,但聽說邵海波和曾毅是師兄弟,他也沒多想,但今天這頓飯真要是曾毅安排的,那曾毅的來頭可真是不小啊。


  


康德來心中驚訝的同時,也是泛起一絲驚喜,沒想到自己身邊,居然還潛伏著這種通天的人物。




壞菜


  


第二天,曾毅本來想向康德來請個假,多在榮城待幾天的,誰知就接到了南雲縣衛生局的電話,告訴他王金堂發病進了醫院的事。


  


曾毅就不好再賴在榮城了,他給榮城的老熟人都打了個電話告罪,然後準備返回南雲。


  


韋向南又給曾毅準備了好幾套衣服,全都是進口的名牌。


  


「姐,以後這些衣服就不要再給我準備了,想低調都難啊!」


  


韋向南笑著:「是你姐給你的,又不是別人行賄給你的,也不是你貪污來的,怕什麼,該穿就穿,我看誰敢說閑話。」


  


曾毅呵呵笑著,就把那些衣服全都塞進箱子。


  


韋向南又拿出一張卡,道:「這張卡你帶著,身邊總得有點錢防身,也能應付日常的花銷。」


  


曾毅便道:「我有錢。」


  


「我還不了解你?」韋向南笑著,把卡插進了曾毅的錢包,「我知道你有來錢的本事,但現在你身在體制中,不能象以前那樣給人治病收錢,以前攢的那些錢只會是坐吃山空,拿著吧!」


  


曾毅也不客氣,自從進了體制後,他除了工資,基本沒有其它的進項,反倒是花錢如流水,荷包日漸乾癟,「謝謝姐。」


  


「將軍茶的項目里,有你的股份,其實這也是你自己的錢,股份現在不方便掛你的名字,我先替運作著,等什麼時候你不想干那個局長了,我就把股份轉到你的名下。」韋向南幫曾毅整了整衣領,柔聲笑道:「我現在真為能有你這個弟弟而驕傲,當官的人裡面,能夠像你這樣真正做到醫萬人的,絕無僅有。」


  


韋向南這句話毫不誇張,她平時接觸的全是官僚,雖然各個嘴上喊著為民眾謀福祉,但真正做到的很少,全都是打著幌子給自己撈取利益,或者為某些權貴階層謀利益。而曾毅一個將軍茶的項目,就讓南雲縣有超過二十萬的人受益,今後隨著茶田的擴大,受益的人還將會繼續增多。


  


曾毅不關心卡里有多少錢,也不問自己有多少股份,他只要不做這個局長,隨便給人治治病,錢就來了。但這並不代表曾毅心裡沒有數,他很清楚,韋向南分給自己的股份不會低於三成,換言之,曾毅現在也是位不折不扣的億萬富豪。


  


把箱子打包好,韋向南讓人把曾毅送到了南雲縣的駐省辦,她還讓曾毅給自己的公公婆婆,以及孩子帶了很多東西。


  


下午回到南雲縣,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準備明天再去單位報到。


  


第二天早上,曾毅剛在衛生局現身,高萬祥就小跑著出來,殷切笑道:「曾局長,同志們都盼著您早點回來主持大局呢!」


  


王金堂被調職之後,高萬祥是惶惶不可終日,猶如一隻喪家之犬,他當初幫著王金堂沒少整曾毅,但只要王金堂一日還是局長,曾毅也拿自己沒什麼辦法,現在王金堂倒台了,大家為了巴結新局長,還不把自己往死里踩啊。


  


曾毅沒怎麼搭理他,問道:「王主任的病情現在如何了?」


  


高萬祥就道:「不太清楚,聽說還昏迷著呢!」


  


曾毅就皺了皺眉,心道這真是人走茶涼啊,以前高萬祥對王金堂巴結得那叫一個緊,前呼後擁,端茶遞水,沒想到王金堂剛一調走,高萬祥連生病的王金堂都懶得去看望了,也太現實了吧。


  


「你準備個果籃,一會我去醫院看望王主任。」曾毅對王金堂也沒有什麼好感,但畢竟大家共事一場,出了禮節,自己也要去看看對方的。


  


高萬祥忙不迭地點頭,「我這就去準備。」說完,親自跑了出去,到外面採辦鮮花果籃去了。


  


曾毅剛進辦公室,黃國青就來敲門了,進來道:「曾局長,您要去醫院看望王主任?」


  


曾毅微微頷首,坐在那裡沒動,等著黃國青的下文。


  


黃國青果然有下文,他湊近幾步,道:「王主任的事情,我知道一點情況,他現在還在醫院昏迷著呢,聽說是腦溢血。曾局長您現在去看他不怎麼方便,昨天他老婆還在縣政府門口把儒書記堵著大罵了一場,說是因為曾局長,才把王主任害成了那個樣子,還說要去市裡告狀呢!」


  


曾毅一抬眉,心說他王金堂腦溢血,跟我有什麼關係。


  


黃國青就把那天王金堂去縣委告狀的事講了一遍。


  


曾毅聽完之後,簡直是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憤怒,還是該笑,王金堂連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急急忙忙跑去告黑狀,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因為接受不了現實,反倒是發病住進了醫院,也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在英國夜不歸宿的事情告訴了王金堂。


  


「王主任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潑辣,曾局長還是暫時不要去醫院了。」黃國青建議到。


  


曾毅一擺手,「去,一定要去我要是不去,還真讓人以為我理虧了呢!」


  


儒子牛此時正坐在辦公室里生著悶氣,王金堂的那個老婆也太不像話了,昨天把自己堵在縣委大院的門口,狠狠地撒了一頓潑,下午又串聯了縣裡的幾個刺頭,跑去市裡告狀,說是自己對待老幹部如何如何地不公,真是豈有此理!


  


害得儒子牛今天上班,都跟防賊似的,生怕再被王金堂的老婆堵住了。


  


要不是顧及自己的身份,儒子牛都恨不得能給那個潑婦一巴掌,明明是王金堂告黑狀,害得老子差點捅出大簍子來,現在可倒好,王金堂這王八蛋往醫院一趟,人事不省,所有的過錯反倒都成自己的了。


  


早上剛到辦公室,儒子牛就被陳國慶在電話里狠狠地訓了一頓,措辭嚴厲至極,嚇得儒子牛都出了好幾層冷汗。


  


陳國慶原本是要把曾毅的事情當成一個典型來宣傳的,為龍山市的招商引資提出個新思路,開拓個新局面,誰知卻出了王金堂這檔子事。


  


王金堂的老婆到市裡這麼一鬧,搞得風言風語,說是什麼為了樹立典型,南雲縣強行扶一個年輕幹部上位,把為黨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幹部給氣得腦溢血了,現在市裡的一些老幹部,對此事的意見也是很大。


  


陳書記準備了好好的一鍋菜,結果還沒端上桌,就已經被搞臭了,心中怎能不生氣。


  


儒子牛嘆了口氣,他現在都快恨死王金堂了,誰能料到王金堂會如此脆弱啊,枉組織上培養了他這麼多年,竟然這麼一點打擊都承受不了,自己當初怎麼會看重他呢。


  


「砰砰」傳來敲門聲。


  


儒子牛的臉色立刻了嚴肅起來,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做出一副認真研究狀,沉聲道:「進來」


  


康德來笑呵呵地走了進來,道:「子牛書記,我來向您報到歸隊!」


  


儒子牛就放下手裡的材料,扶著桌子站起來,伸手笑道:「是德來同志啊,快坐,快坐,我們的大功臣回來了!」說著,他拿起桌上的一盒煙,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道:「來,抽一顆。」


  


康德來從夾包里拿出兩盒煙,道:「抽我的,抽我的,這是我從英國專門為子牛書記帶回來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你看你,出一趟國,還惦記著我的這一口。」儒子牛也不客氣,把煙收下,就跟康德來一起坐在沙發上,順手磕出兩支煙,遞給康德來一支,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支,吸了一口,他道:「這煙不錯,勁大對了,這次英國之行,收穫不錯吧?」


  


康德來就把煙往煙灰缸上一放,從包里掏出準備的材料,提高了聲調說道:「子牛書記,先向您報個喜,這次商貿會,咱們南雲縣的將軍茶項目,總共收到了兩千一百八十六萬英鎊的訂單」


  


「多少?」儒子牛的手一抖,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的煙就掉在了褲子上,頓時燙出個洞,撿起煙,他顧不上看自己的褲子,「老康你再說一遍。」


  


「兩千一百八十六萬英鎊,換算成人民幣,就是三個多億。」康德來把材料放到儒子牛面前:「具體的數據,全在這上面了。」


  


儒子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南雲人都不大樂意喝的野茶,竟然一次商貿會就賣出了三個多億,這不會是聽錯了吧。


  


他把材料拿起來看了好幾遍,最後才相信這是真的,一拍大腿,道:「好啊,太好了!」


  


這次的商貿會,將軍茶廠跟縣裡是簽了銷售協議的,縣裡在商貿會上幫茶廠推銷將軍茶,茶廠會提取銷售訂單總額的百分之十,作為縣裡的勞務費。也就是說,康德來這一趟英國下來,就給縣裡爭取到了三千多萬的預算外收入。


  


要知道南雲縣去年全年的財政收入,也只不過六千萬多一點,南雲縣公務人員的工資,都要靠著上級撥款才能發放。在這種情況下,南雲能維持著正常運轉就不錯了,儒子牛以前空有滿腹的想法,全都因為沒錢而無法付諸行動。


  


而現在就完全不同了,只是將軍茶一個項目,一年提供給縣裡的稅收,就超過了以前縣裡財政總收入,有了錢,才好做事啊,有了錢,自己這個縣太爺的腰板才能直起來啊。


  


「這件事,告訴將縣長他們了嗎?」儒子牛興奮難抑,問到。


  


「我昨天才回到縣裡,今天一上班,就來向子牛書記彙報了!」


  


儒子牛將煙一下掐滅,道:「馬上召集班子成員開個會,我要把這個巨大的好消息,向同志們宣布。」




官迷


  


曾毅到南雲縣人民醫院,找到王金堂的病房,推門進去,就看到了王金堂的那位彪悍老婆楊貴芬。


  


「你還敢來,我們老王就是被你害成的。」


  


楊貴芬完全沒有官太太該有的風範,看到曾毅,她直接就奔了過來,胳膊一伸,就要去拽曾毅的領子,眉毛抬得老高,道:「我告訴你,我們家老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就是告到省里,我也要討一個說法。」


  


黃國青一把擋在曾毅的前面,喝道:「楊貴芬,你不要放肆!」


  


楊貴芬就拽著黃國青的衣服,開始撒潑了:「黃國青,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當初是誰批准你進衛生局的?是我們家老王現在你有了新靠山,就抖起來了,敢這樣對我說話了。」楊貴芬的力氣不小,猛晃了兩下,就把黃國青的扣子扯掉一顆,


  


黃國青像根小樹苗似的,被兩晃三搖,連髮型都亂了,形象狼狽無比,他一使勁,掙脫了楊貴芬的胳膊,道:「楊貴芬,你還好意思說,當初我是怎麼進的衛生局,你心裡最清楚!」楊貴芬不提還好,提起來黃國青就是一肚子火,他當初被分到衛生局,結果王金堂故意卡著不接收,最後他大包小包送到王金堂家裡,這才順利進了衛生局。


  


「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是我們家老王看你可憐,才讓你進了衛生局。」楊貴芬雙手叉腰,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夠了!」曾毅臉一沉,看著楊貴芬,「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完全就是一個潑婦。」


  


「你說誰是潑婦?」楊貴芬臉色一變,朝著曾毅就撓了過來,「你再說一句,看我不撓死你!」


  


曾毅眉毛一豎,不怒而威,喝道:「楊貴芬,這裡是醫院,你敢再喧嘩鬧事,我馬上叫人把你請出去。」


  


楊貴芬被曾毅的氣勢給鎮住了,站在那裡楞了片刻,然後掉頭撲到王金堂的病床前,嚎道:「老王,你不值啊,你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革命,現在卻落了這麼一個下場,大家心裡都知道你冤,可敢怒不敢言……」


  


曾毅心裡很生氣,道:「楊貴芬,你丈夫的調令是組織上決定的,你有什麼不滿,就去找組織,他的病也是自己犯的,你有疑問,可以找醫院去做鑒定,但要是你再這樣含沙射影,紅口白牙地污衊我的黨性人格,我一定會追究到底,讓你為此付出代價。」


  


楊貴芬頓時「咯~~」一聲,就止住了嚎叫,她撒潑也是看對象的,曾毅這副樣子明顯就不是說說玩的,真要是惹怒了對方,人家說不定真會追究自己的責任。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楊貴芬心裡最清楚,完全跟曾毅無關,王金堂去告黑狀事,她是知道的。


  


再說了,王金堂還躺在病床上呢,曾毅現在主持衛生局的工作,真要是惹怒了他,醫院的這幫人隨便給你敷衍應付一下,自己家老王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楊貴芬就恨恨盯了曾毅一眼,扭過頭,不再吭聲了。


  


曾毅被楊貴芬這麼一鬧,也不想待在這裡了,他把鮮花果籃一放,就準備離開。


  


此時病房的門一開,縣醫院的院長朱焱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曾毅現在是他們的業務主管領導,得知曾毅過來,醫院方面不敢怠慢。


  


「曾局長,您過來怎麼也不通知我們一聲。」朱焱笑呵呵伸出手,「我們好在樓下迎接。」


  


「我來看望老領導,又不是傳達上級指示,就沒必要驚動大家了。」曾毅和朱焱淺淺一握。


  


「貓哭耗子——假慈悲,」楊貴芬又來了一句,然後拽著朱焱:「朱焱,我們家老王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醒,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楊貴芬對朱焱是有些恨意的,當初朱焱能當上縣醫院的院長,王金堂可是支持的,但現在王金堂病了,朱焱卻連一間幹部病房都沒給安排,就讓王金堂住在這兩人病房裡。昏迷了好幾天,醫院現在對病情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明顯就是在敷衍。


  


楊貴芬現在大鬧特鬧,四處告狀,也跟這有一點關係,她氣不忿。


  


朱焱一皺眉,道:「目前的情況很好,只要王主任的病情不惡化,遲早會醒過來的。」


  


「這話你都說了好幾天,但老王還是沒醒過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趕緊從市裡請專家過來,要是耽誤了我們家老王的治療,我一定追究你們的責任。」楊貴芬還當自己是局長夫人呢,說話的時候盛氣凌人。


  


「治療方案是我們醫院集體商量後定的,你要是不信任我們,就給王主任轉院吧。」朱焱直接撂下這句話,他也不想伺候楊貴芬這個潑婦。


  


楊貴芬傻眼了,她在市裡並不認識什麼專家,王金堂真要是轉到市裡,怕是連兩人病房都住不上,當下她不提這茬,道:「反正我們家老王要是醒不來,我跟你沒完。」


  


碰到這麼個不講理的,朱焱也是沒轍,他道:「曾局長,病房裡吵鬧得厲害,要不去我辦公室,我把醫院的工作向你彙報一下。」


  


曾毅擺了擺手,問道:「不去了,你把王主任的情況跟我講一下。」曾毅本來是不想管王金堂的事,管他是怎麼回事,都跟自己無關,可話是這樣說的,但事實上如果王金堂一直這麼昏迷,最被動的就是曾毅自己了,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把王金堂害成了那樣,要不是他爭局長的位子,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朱焱就從身後醫生那裡接過一份病歷,道:「王主任的昏迷,我們暫時認定為無原因昏迷,之前送來的時候,我們以為是腦溢血,但做完CT,這個結果就被排除了,同時被排除的還有腦血栓,後來我們認為是中風,但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和診斷後,這個結果也被排除了。」


  


曾毅就接過病歷,開始翻看,醫院方面的處置措施沒有任何問題,排除病情也是從急到緩,檢查結果確實也沒有顯示王金堂有腦溢血、腦血栓和中風的跡象。


  


朱焱看著曾毅,心裡想法很多,這幾天不少媒體都在報道曾局長一杯將軍茶就治好了英國女王的病,對於這些報道,從專業的角度分析,朱焱認為是誇大了,肯定還是進行了其它的治療,反正自己就不知道茶葉治病會有這麼神奇的效果。


  


放下病歷,曾毅走到病床邊,拽起王金堂的胳膊把了一會脈,脈象顯示王金堂是肝火妄動,以至於急怒攻心,最後導致清竅失靈,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中醫里,肝屬木、心屬火,肝火生,則心火動,火炎血沸,上騰空竅。王金堂現在雖然是昏迷了,但身體狀態仍然處於這種肝火妄動的狀態,肝怒不息,這木就會一直去生火,導致心火難泄,最後熱痰上涌,清竅失靈,整個人就處於了無意識的昏迷狀態。


  


對付這個病,曾毅是有辦法的,但曾毅不想出手,王金堂是去告自己的黑狀得了這個病的,自己要是上趕著去給他治病,這不是犯賤嗎。曾毅喜歡治病,但不意味著他什麼人什麼病都治。


  


曾毅收了脈,就朝門外走去,朱焱趕緊跟上,道:「曾局長,王主任的病情,您有什麼什麼看法?」


  


「這個病是心病,你治不了,我也治不了」曾毅看著朱焱,「我現在去把能治這個病的人找來。」


  


朱焱一頭霧水,什麼叫做心病啊,心病不就是沒病裝病,自找的病嗎,他道:「那我們醫院的治療需不需要調整?」


  


「不用了,你們的方案很穩妥。」曾毅跟朱焱客套了兩句,就出了醫院的大樓,上車離去。


  


朱焱看著曾毅的車離開,就微微搖頭,看來這曾局長的醫術也不怎麼樣嘛,如果真是神醫,早就施展絕技,妙手回春了,怎麼可能還要去找別的人來治。朱焱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曾毅要去找什麼人,這人的醫術很高明嗎?


  


出了縣醫院,曾毅問黃國青:「上次來局裡宣布任免決定的,是組織部的哪位領導?」


  


「是王副部長」黃國青就回答著,然後問道:「局長,咱們現在去哪?」


  


「去縣委!」曾毅吩咐到。


  


黃國青心裡有些納悶,不是說要去找能治王金堂這個病的大夫嗎,怎麼又改去縣委了,難道縣委里還有醫術高手嗎?


  


康德來開完會,沒有別的事,就端著茶杯走出了辦公室,準備巡視一番去。結果一出門,就碰到曾毅,他笑呵呵地招手,「小曾,來,到我辦公室里坐坐,正好我有事要告訴你,是好事。」


  


曾毅就笑著走了過去,道:「康部長,什麼好事?」


  


康德來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讓曾毅坐下了,笑道:「今天我把商貿會的成績向縣裡彙報了,縣裡對於我們的成績給予了極大的肯定,經集體研究決定,要重獎這次參加商貿團的同志。」


  


曾毅心道原來是這事啊,商貿團為縣裡一下增加了那麼多的收入,重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笑道:「這次能有康部長這樣關心下屬的領導來做組長,實在是我們幾個人的幸事,謝謝康部長為我們幾個請功,其實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康德來笑著擺了擺手,心裡卻對曾毅的話很受用,同時也更加感覺到曾毅這個人了不得,有背景並一定就能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但有背景再加上謙遜不倨傲,仕途之路就好走多了,他道:「這次同志們立了大功,我這個做組長的為大家請請功,那也是應該的嘛。」


  


曾毅打量了一下康德來的辦公室,差點沒笑出來,康德來居然把和查拉斯互換禮物的照片擺在辦公桌上,得意和炫耀之意很重啊。


  


這些日子接觸下來,曾毅也基本摸清楚了康德來的性子,康德來好面子,愛擺領導的派頭,但還算是一個好領導,至少他對下屬很不錯,不貪下屬的功勞,也喜歡給下屬機會,這比起那些「功勞全是自己的,錯誤全是下屬的」的領導,要強了很多。


  


康德來點著一根煙,道:「小曾啊,王金堂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這件事很棘手,必須要讓王金堂趕緊清醒過來啊。」


  


曾毅明白康德來的意思,他是好意,如果王金堂不醒,拖下去對自己絕沒有什麼好處,曾毅就道:「我已經去過醫院了,現在就是為這事來的,我想請康部長幫個忙。」


  


康德來彈了彈煙灰,「你說。」


  


「我想請組織部的向部長到醫院走一趟,王主任的病,非向部長不能治。」曾毅笑著,「我人微言輕,就怕請不動向部長,所以想請康部長……」


  


康德來有些詫異,「小曾啊,據我所知,向部長可不會治病啊!」


  


「事情是這樣的……」曾毅就湊近一些,對康德來講了一番。


  


康德來聽完,「哦」了一聲,問道:「你有幾分的把握啊?」


  


「至少八成。」曾毅說到。


  


康德來看曾毅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掐滅了煙頭,站起來道:「既然是這樣,那事不宜遲,向部長那邊就由我去說。」


  


曾毅在向小群的辦公室門口等了一會,就看見向小群和康德來一起走了出來。


  


看見曾毅,向小群直接無視了,心道這曾毅也真是離譜,這都是個什麼古怪的治病法子啊,一會治不好,看你怎麼收場!康德來也是的,都是縣委常委了,有身份的人,竟然也陪著這位嘴上沒毛的年輕幹部胡來,這治病的事,能是自己這位組織部長管的嘛。


  


不過康德來開了口,向小群也不好拒絕,畢竟康德來跟自己的關係還不錯,自己就到醫院走一趟吧,治好了當然最好,治不好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頂多就是耽誤半個鐘頭而已。


  


康德來就陪著向小群下樓鑽進了車裡,上次曾毅給英國女王治病,康德來沒有親眼目睹,只是聽晏容講了好幾遍,心裡覺得很遺憾,這次他是一定要到現場觀看的,曾毅的醫術究竟有沒有那麼高明,一看便知嘛。


  


兩位縣委常委同時蒞臨縣醫院,立刻就驚動了朱焱,他急匆匆下樓迎接,等得知組織部長向小群是來為王金堂治病的,朱焱就驚訝得嘴裡都能塞下一顆雞蛋。


  


曾局長走的時候,說是要去請高人來為王金堂治病,難道向部長就是他所說的高人?


  


朱焱的眼鏡都快跌碎了,可從沒聽說向部長還會給人治病,就算向部長會看病,但做了這麼多年的組織工作,想必也是手藝生疏,可別弄出什麼岔子啊。王金堂的這個病,縣醫院查了好幾天都沒找到病因,自己是想給向部長提個醒也沒辦法啊。


  


朱焱偷偷捏了把汗,組織部長給自己手底下的幹部治病,這倒是挺新鮮啊,頭一次碰到這種怪事


  


向小群和康德來走進病房,楊貴芬就沖了上來,哭訴道:「向部長,康部長,你們兩位可要為我們家老王做主啊,老王兢兢業業幹了一輩子,不能說免職就免職啊。」


  


兩位常委當時就黑了臉,早知楊貴芬在這裡,自己是說什麼也不會來的,這女人也太潑啊,昨天竟然都敢把儒書記堵在縣委門口罵,等會要是不能把王金堂弄醒,自己這豈不是送上門來找罵?


  


向小群背著個手,老生常談道:「組織上什麼時候說要免職了,只是正常的職務調整嘛!作為家屬,你應該幫助老王,去領會和理解組織上的一片苦心。」


  


曾毅心道向小群真是古板,你跟楊貴芬講道理,這不是找錯對象了嗎。


  


果然,楊貴芬就不幹了,上前準備再哭鬧一番,她這幾天找誰誰都是躲著她,現在好容易碰到兩個送上門的領導,她豈能放過。


  


曾毅此時就喝了一聲:「楊貴芬,你不要無理取鬧,向部長這次過來,是帶了重要指示來的。」


  


楊貴芬一聽,就趕緊讓開幾步,組織部長來公幹,肯定是人事任免,難道是要給我們家老王恢復職務?楊貴芬覺得很有可能,如果是免職的話,王金堂的級別那能動用部長親自來啊!


  


朱焱就有點摸不著頭腦,向部長到底是來公幹的,還是來治病的,怎麼自己就有點弄不懂了呢!


  


向小群走到病床邊,看了一眼王金堂的樣子,心裡就打起了鼓,王金堂都昏迷成這個樣子了,跟植物人似的,能聽進去自己講話嗎?


  


不過人已經來了,向小群也不好走了,他硬著頭皮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道:「王金堂同志,我這次來,是要傳達縣委的重要決定。」


  


說完,向小群清了清嗓子,把那張紙打開,然後鄭重其事地宣讀了起來:「經縣委研究決定,任命王金堂同志為南雲縣衛生局黨委書記、局長,同時免去王金堂南雲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主任職務。」


  


向小群逐字逐句念著,眼角的斜光一直盯著病床上的王金堂,直到念完,好像都沒什麼反應啊!


  


「我們家老王官復原職了?」


  


向小群正在專心致志地觀察王金堂的表情變化,冷不防背後的楊貴芬突然尖叫一句,聲音很刺耳,把向小群嚇了一跳。向小群扭過頭,表情十分不悅,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聽背後又是「呼哧」一聲,王金堂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扭臉看著向小群,激動地問道:「向部長,你說的都是真的?」


  


「啊」滿屋子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我的媽呀,王金堂這不是詐屍了吧?


  


向小群被連嚇兩回,趕緊錯開兩步,離開病床邊,才回頭去看王金堂,等看到王金堂那一臉的驚喜,向小群的臉就沉了下去。


  


好你個王金堂啊,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幹了,竟然敢用裝病這一招來要挾組織了組織上免你的職,你就暈倒昏迷,博取同情;組織上讓你官復原職,你就立刻活回來了,姥姥的,老子看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有病,是膽肥了。


  


向小群就把手裡的紙「啪」一下甩了過去,豎眉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看!」


  


王金堂滿腔欣喜地把紙撿起來,翻過來一看,就傻眼了,上面哪有什麼任命,就是一張黨風廉政建設的學習材料,他神色慌張地看著向小群:「向部長,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有些弄不明白……」


  


「怎麼回事?」向小群的氣不打一處來,「王金堂,你看看你,哪裡像個國家幹部,虧組織上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用裝病來對抗組織的決定,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個無賴、政治流氓。」


  


王金堂頓時嚇出一頭冷汗,他愣了片刻,然後就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


  


「李順龍,操你奶奶的祖宗十八輩啊。」


  


王金堂突然大罵了一聲,然後就往床上一倒,嚎啕大哭了起來。


  


屋子裡的全傻了,王金堂這一醒過來,怎麼就罵上李順龍了,這事關李順龍什麼事,是曾毅搶了他的局長寶座啊。


  


別人不明白,曾毅和康德來倒是一下就明白過來了,難怪王金堂能知道曾毅夜不歸宿的事,原來都是李順龍乾的。


  


曾毅就在心裡暗罵,李順龍,你他媽的等著,老子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竟然敢在背後捅我刀子。


  


康德來也是非常生氣,畢竟商務團是他帶的,李順龍在背後搞這一套,明顯就是不把他這位領導放在眼裡,是想出他的丑啊。


  


「王金堂,你要是還想干,就給我趕緊出院。」向小群看著王金堂,心中怒火中燒,太惡劣了,還是頭一次碰到如此劣行的幹部,簡直是一點羞恥感都沒有,這件事一定要向儒書記如實彙報,嚴肅處理,以儆效尤:「你要是不想干,就馬上寫個報告上來,我絕不攔著你。」


  


向小群扔下這句話,扭身就走。


  


楊貴芬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呢,追上來問了一句:「向部長,我們家老王是到衛生局上班的吧?」


  


「上班?回家等通知吧你。」向小群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朱焱追上去送了幾步,看著向小群的背影,朱焱心中無限感慨,向部長真是出手不凡啊,不開刀不用藥,一張廢紙就把王金堂的病給治好了,這哪是組織部長,這簡直是衛生部部長


  


看著曾毅和康德來也走了出來,朱焱又迎了上去,道:「曾局長,我算是服了,您要是來醫院的話,我這個院長絕對是拱手讓賢。」


  


康德來就道:「小朱,你這是什麼話,小曾來當院長,那衛生局的事情誰來管?」


  


朱焱急忙道歉,道:「康部長,我沒有絲毫要給曾局長降級的意思,我是說曾局長的專業水平太高了,我本人發自內心地佩服,同時也是非常地慚愧啊。」


  


「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要多用點心,把縣醫院的醫療水平搞上去。」康德來板著臉訓了兩句,跟著曾毅一塊離開。


  


出了門,康德來對曾毅道:「小曾,回頭你整理一份材料送到我這裡,縣裡準備把你的扶貧事迹,作為一個典型來宣傳宣傳。」


  


曾毅笑道:「康部長,這不合適吧」


  


「年輕人謙虛是好事,但過度謙虛,未必還是好事。」康德來對曾毅是打心眼裡喜歡,所以就不吝於多提點兩句,道:「宣傳你,也不是為你個人臉上貼金,是我們南雲縣需要你這麼一個典型,你自己扶貧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有所有的幹部都像你這樣,真心實意地扶貧,那我們南雲才有希望早日脫貧。小曾,要抬起頭往前看,不要總低著頭做事。」


  


曾毅就道:「謝謝康部長!」


  


曾毅又不傻子,他明白康德來的意思,他是在提醒自己,要進步還是需要成績的,所以該博取政績的時候,就必須去爭取,你不爭取,那政績就是別人的了;第二,出了王金堂這檔子事,你必須借著這個宣傳典型的機會,對那些謠言進行反擊。


  


康德來就滿意地頷首,一點就透,孺子可教啊。


  


楊貴芬看著那些領導都走了,就到床邊把王金堂拽了起來,道:「老王,向部長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官復原職沒有?」


  


「復個屁,這回全完了。」王金堂一臉灰色,坐在床上咬著牙道:「李順龍,你這個王八蛋,老子跟你沒完。」


  


向小群回到縣委,就把這件事給儒子牛做了彙報。


  


儒子牛聽了向小群的彙報,怒不可遏,一把就將桌子上的茶杯給摔了,道:「無恥混賬!」王金堂這個王八蛋,自己裝病,又讓他老婆過來堵著我罵,簡直是狗膽包天啊,他想做幹什麼,他的眼裡還有沒有組織。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黃國青又來了,一臉的幸災樂禍,道:「曾局長,我剛才去商貿局那邊辦事,看到楊貴芬了。」


  


曾毅一抬眉頭,心說黃國青總是改不了說話說半截的壞毛病。


  


黃國青喘了口氣,接著道:「曾局長一點都沒說錯,那楊貴芬真是個潑婦,他把商貿局的李局長給打了,頭髮都快拽光了,臉上撓的是全血口子,聽說這會李局長都被送到醫院搶救去了,可能要好幾個月都不能上班了吧!」


  


去你娘個蛋


  


縣委書記儒子牛召開常委會,研究討論縣裡的一些重大決策。


  


常委會議室里,康德來一臉喜氣,從包里拿出兩條煙,道:「今天開會的煙,我個人贊助了。」


  


「老康去了一趟英國,回來就是不一樣,財大氣粗了。」縣委辦主任王慶江幫著康德來把煙給大家分了分,笑呵呵道:「還是英國煙,大家都嘗嘗。」


  


每位常委都分到了一盒,剩下的幾盒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誰不夠再去拿。


  


大家點著煙,趁著還沒開會,就都說著康德來的事。


  


「出國一趟就賺了個大成績,回來之後縣裡還有重獎,老康啊,這好事可是全讓你一個人給佔盡了啊!」


  


「這運道來了,擋都擋不住,我看老康最近是時來運轉啊!」


  


康得來臉上堆著笑,難掩內心喜悅,笑道:「等發了獎金,我請大家好好喝一頓。」


  


縣裡已經決定了,對於商貿團有功的成員,每人獎勵十萬塊。什麼叫做有功的成員呢,就是除了李順龍沒有份,其餘人全部能領到十萬塊,康德來生氣李順龍背後告狀的事,彙報的時候,直接就說李順龍到了英國水土不服,躺了半個月,半點功勞沒有。


  


等將中嶽走進常委會議室之後,大家就停止了說笑,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雖然現場的氣氛還是很歡快,不時有人說著玩笑話,但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今天的這次常委會,怕是要刀光密布、劍影重重了。


  


將軍茶的火爆,極大地刺激了南雲縣常委們的神經,與此同時,預期中可以增加的那一大筆財政收入,也成為了大家明爭暗奪的焦點,如何能讓自己在這其中受益,才是問題的關鍵。


  


按照將中嶽的想法,將軍茶目前只是剛起步,距離做大做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他要把縣裡有限的財力,優先投入到將軍茶的項目中去,擴大將軍茶的種植面積、提高將軍茶的產量質量、對茶葉產地的水土進行改造。


  


可以說,將中嶽的做法是比較理智和現實的,一強則百強,只要做大將軍茶,南雲縣的經濟騰飛就指日可待。所以他的這一想法,得到了不少常委的支持。


  


但儒子牛有另外的打算,他認為一枝獨秀不如全面開花,南雲縣的發展應該以先進帶動落後,要把將軍茶上的收入,補貼到旅遊開發上面,增加對基礎建設的投入,改善南雲縣的面貌,提升南雲縣的形象,從而帶動南雲縣的經濟全面發展。


  


全面發展,說白了其實就是毫無特色。


  


但儒子牛的說法,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這也顯示了儒子牛的政治智慧,他懂得什麼叫做利益均沾。


  


搞好一個將軍茶項目,能夠分享到利益的,不過農業、林業兩個部門;而如果把將軍茶上的收益拿出來,則很多部門都可以用將軍茶上的收入,來獲取自己的政績,比如旅遊、城建、交通等等部門。


  


這件事私底下已經討論了好幾天,常委們的意見分歧很大,今天召開常委會,大家都認為是儒子牛要最後攤牌了,縣裡一二把手要掰掰手腕子了。


  


看將中嶽到場了,王慶江就趕緊去通知了儒子牛。


  


沒過兩分鐘,儒子牛就端著茶杯,神態悠閑地踱進了會場,微笑道:「同志們都到了啊,那咱們就開會吧。」


  


這幾乎成為了一句廢話加套話,試問誰敢最後一個到場,這是儒子牛這位一把手才有的特權。


  


開會之前,議題已經發到了諸位常委的手中,雖然沒有在上面看到關於這件事的議題,但大家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要知道儒子牛作為縣委書記,他有臨時增加議題的權力。


  


事實上,在絕大多情況下,要討論的議題都會在上常委會之前充分地通氣,等基本達成了一致,才會上會進行討論,以避免出現那種不可控制、或者針鋒相對的撕破臉場面。象那種臨時增加議題的突然襲擊,是很少出現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儒子牛就會放棄使用屬於自己的這個主動權。


  


今天常委會有點悶,大家會上除了喝茶,就是抽煙,看起來有些波瀾不驚,但其實所有人心裡都綳了一根弦,想著一會真要是出現變局了,自己該怎麼應付。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這種關鍵的時刻,站隊的問題很重要。


  


會議一開就是兩個多小時,十幾項議題幾乎是毫無懸念地通過。


  


看議程表上的題目全部表決完畢,有些心急的常委,已經開始把面前的煙盒塞進了包里,準備撤退。


  


儒子牛此時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今天的會議很有效率嘛,現在還有一點點時間,要不我們臨時增加兩個議題?中嶽同志,你不會認為我這是在搞突然襲擊吧?」


  


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了一下,要來的終於是來了。


  


將中嶽心裡都快把儒子牛給罵死了,你這還不是突然襲擊嗎?你還要怎麼突然襲擊?


  


儒子牛作為縣委書記,他有主持常委會的權里,也有提出議題的權力,就算有人反對,但只要儒子牛提出議題,就必須進行討論,將中嶽這時候除了心裡咒罵,也毫無辦法。


  


不過,將中嶽倒是不介意跟儒子牛硬碰一場,他到南雲縣已經半年多了,通過勞務基地和將軍茶的項目,已經是根基漸穩,這時候如果再象以前那樣事事退讓,怕是就要讓那些跟自己利益同體的人寒心了。


  


「現在中央一直都在講,要提高政府的辦事效率,我覺得咱們這也是一種提高效率的表現嘛。」將中嶽呵呵笑著,臉上根本看不出有一絲的慍怒。


  


儒子牛心道將中嶽這是覺得有力量跟自己扳手腕了啊,也罷,一會就讓你頭破血流。


  


他點燃一支新煙,猛吸了一口,吐出來的濃濃煙霧,遮住了儒子牛的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衛生局的副局長曾毅,主持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此話一出,常委們都有些意外。誰都知道,曾毅跟將中嶽都是從省城下來的,這兩人平時走得很近,可以說曾毅就是將中嶽的人,曾毅的職務待遇問題,大家都看在眼裡,但最應該提出這個問題的,是將中嶽才對,現在由儒子牛首先提了出來,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連康德來都有些意外,他早就想提一提曾毅的職務問題了,但考慮到會引起儒子牛的猜忌,這才一直綳著沒講。


  


儒子牛接著講道:「曾毅同志年輕有衝勁,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乾部,這次在商貿團又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像這樣優秀的幹部,應該儘早提拔到更合適的位置上去嘛。」


  


將中嶽心裡納悶,不知道儒子牛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還是頷首微笑,道:「曾毅同志確實是一位優秀的幹部,這一點,相信在座的常委們都不會有所懷疑。」


  


其他的人就都打著哈哈:「是啊,曾毅同志很不錯,很優秀嘛。」


  


儒子牛很討厭將中嶽說話的口氣,裝得好像你自己是一把手似的。他把煙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後端起茶杯,稍稍抬起眼皮子,道:「招商局的那一攤子事,讓曾毅挑起來如何?」說完,他長長地吸了一口茶水,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和反應。


  


將中嶽心道儒子牛果然是陰險啊,衛生局好歹也是一實權部門,可招商局算什麼,說白了就是招商辦嘛,手裡沒有屁點的權力,拉來了投資,算你一份功勞,拉不來就等著挨收拾吧。可以這麼說,國內就沒有一位招商局的局長能幹舒服,現在各地的招商任務跟放衛星似的,你再能幹,也不可能滿足領導們的政績需求。


  


「曾毅同志是醫學院畢業的,做衛生工作的話,專業可能會更為對口一些。」將中嶽就提出了反對,「在他主持衛生局工作期間,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嘛。」


  


排名其後的縣紀委書記張懷民,倒是鬆了口氣,原來只是討論曾毅的職務問題啊,不管是招商局的局長,還是衛生局的局長,雖然稍有差別,但不都是一把手嘛,級別也都是正科,他就道:「曾毅同志確實非常優秀,干衛生工作,紮實認真;做扶貧工作,成績斐然;招商引資工作,更是做得有聲有色。」


  


這個說法,等於是什麼都沒說,張懷民不想那麼早地表態,他想看看其他的人意見再說。


  


縣委辦主任王慶江是儒子牛的心腹,這時候站出來,矛頭直指將中嶽,道:「我們這些做革命工作的人,有幾個是專業對口的。有那麼一句話,『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衛生局的工作雖然重要,但我覺得,招商局的工作更需要曾毅這麼一位敢闖敢幹的幹部去做,這樣才會有新局面、新氣象嘛。」


  


向小群也是頷首道:「我是做組織工作的,對縣裡幹部的情況比較熟悉,在咱們南雲縣這些年輕幹部裡頭,我覺得沒有人比曾毅更適合去挑招商局的擔子了。」


  


康德來倒是有點明白儒子牛這個安排的用意何在了,把曾毅放到招商局,絕對是非常合適的,就憑曾毅的背景和人脈,拉來幾筆投資還是很輕鬆的,到時候出了成績,儒子牛作為提拔曾毅的領導,任用幹部正確,也是有功的。


  


這樣一來,在不動聲色之間,儒子牛就把本來應該屬於將中嶽的功勞給搶走了一部分,這實在是一招妙棋,但又讓人說不出什麼閑話來,書記管帽子嘛,任用幹部,本來就是儒子牛的份內職責。


  


「曾毅同志是位多面手,至於具體去負責哪個部門,我覺得還是要尊重他本人的意願,強扭的瓜不甜嘛!」康德來倒是說了句中肯的話,不能因為革命需要,就消滅曾毅的個人意願吧。


  


討論了一圈,儒子牛的意見還是佔了上風,最後話語權又回到儒子牛那裡,他道:「大家的說法都有道理,不過也存在一點分歧。衛生工作關乎著全縣人民的健康,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瑣碎,如果能找一位老成穩重、又耐心細緻的幹部來做,相對來說,更為合適一些。曾毅同志年輕,工作也有激情,我覺得應該到更有創造性的崗位上去,這樣才能發揮出他的優勢。」


  


儒子牛掃了一眼會場,「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看法,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常委會就都不說話了,儒子牛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給說了,實在是沒有什麼補充的了。


  


「既然沒有人補充,那就表決一下吧!」儒子牛說完,就率先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很有信心,這個議題絕對可以通過。


  


果然,除了康德來外,所有的常委都舉手贊同。


  


將中嶽沒辦法反對,儒子牛的理由很正當,把曾毅調到招商局,對於南雲縣的經濟全局來講,絕對是有百益而無一害。


  


康德來的反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儒子牛在內,都有些想不透他是怎麼考慮的。


  


康德來也是南雲縣的老人了,儒子牛當縣委書記的時候,他就是宣傳部長了,他對儒子牛的風格可謂是非常了解,儒子牛提拔曾毅為招商局的局長,這絕對不是重點,接下來的議題才會是重點。


  


在關鍵的時刻,涉及到站隊的問題,康得來很難去反對儒子牛,甚至必須去支持儒子牛,但他可以通過這件小事,來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是不支持全面開花的。


  


康德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已經無關緊要了,儒子牛懶得去琢磨,他直接進入下一個議題,「將軍茶的形勢,目前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相信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將軍茶都會是我縣經濟工作的重心,大家應該也是這麼看的吧?」


  


儒子牛不愧是老政客了,一次常委會,就把大家的心搞得跟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你覺得他會講將軍茶的事,他偏偏不講,你覺得他不會講了,他又講了出來。


  


「是啊,將軍茶的形勢一片大好。」大家都附和道。


  


儒子牛彈了彈煙灰,問道:「據我所知,我們南雲縣連茶業協會都沒有設立吧?」


  


將中嶽心中不解,成立茶業協會這種小事,難道也要拿到常委會上來講嗎。南雲縣以前雖有野茶,但沒有專門從事茶業的廠子,野茶交易基本處於自由買賣狀態,交易量更是小得可憐,這時候成立茶業協會,一是沒有必要,二是可能會把本來就不繁榮地野茶市場徹底消滅。


  


國內這種行業協會的性質,大家都很清楚,有促進作用,但更有消極作用,協會隨便定一個行業標準,給你培訓一下,弄個從業執照,這就是一筆不小的成本。如果這個行業健康,有利潤,那還可以承擔;但如果行業本身就很蕭條,再加上這麼一筆成本的話,怕是就要立刻完蛋了。




國內並不乏這樣的先例,一些原本很紅火的行業,就因為橫加管束,最後都被管死了。


  


南雲縣在這個時候成立茶業協會,時機有點早,但也不能說不合適,將軍茶的潛力,一眼就能看出會非常巨大。


  


「這說明我們對此還是不夠重視啊,」儒子牛的語氣就加強了很多,沉聲道:「將軍茶關係著我縣經濟的命脈,作為地方經濟規劃的制定者和執行者,我們必須高度重視,不能光是嘴上說說,更要落實行動中去,我們要竭盡全力為其服務,更要引導這個產業降發展,真正地把將軍茶這個產業做大做強,做成我們南雲縣的一張名片。」


  


在場的常委心裡全打起了鼓,儒子牛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要全面開花的嗎,怎麼又講起了一枝獨秀的話。


  


「鑒於目前這種情況,我提議成立將軍茶產業領導小組,由我本人擔任組長,中嶽同志擔任副組長,將這個行業真正地重視起來。」


  


康德來的眼角就猛然一顫,儒子牛這一招太狠了,簡直是釜底抽薪啊,有了這個領導小組,那縣裡的將軍茶產業,都要在這個領導小組的規划下來發展了,等將來做大了,就是領導小組的功勞。


  


將軍茶這才剛剛做起一點苗頭,儒子牛就已經迫不及待地來摘桃子了,這裡面除了政治利益外,還有巨大的經濟利益,茶葉協會到時候定上一套行業標準,只要在標準上隨便浮動那麼一下,誰能做,誰不能做,就要被一番清洗了。


  


儒子牛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道:「大家議一議吧。」


  


將中嶽怒火中燒,心說還議個屁啊,你已經把調子唱得這麼高了,我還怎麼來反對。


  


像這種領導小組,屬於是臨時性的機構,根本不用拿到常委會上來討論的,只要一二把手同意,就可以成立了,但儒子牛就是要拿到常委會上來討論,目的就是要讓將中嶽沒有辦法來拒絕。


  


我搶了你的東西,還要讓你說不出話來。


  


康德來就覺得儒子牛太不厚道了,他太喜歡玩這種把戲了,與其說是政治智慧,不如說是太貪心更為準確一點,他想吃東西,又怕沾一嘴的腥,天底下哪能老有這種好事啊。


  


康德來也終於明白儒子牛為什麼會主動提出要給曾毅升職了,這其實也是一種欲取先予,想把曾毅的利益拿走,又不想讓別人說什麼閑話,甚至更進一步,他還想讓曾毅對他感恩戴德呢。


  


你成立將軍茶領導小組也就算了,可為什麼要把曾毅踢出去呢?沒有曾毅,哪有將軍茶的今天?


  


康德來心裡有些不忿,他想為曾毅說句話,可現在大局已定,將中嶽這位年輕的縣長到底還是嫩了點,在儒子牛這種老政客面前,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今天常委會最失意的肯定是將中嶽,但最虧的應該就是曾毅了,是他把將軍茶做起來的,結果現在分桃子了,曾毅卻被一腳踢開,只弄到一個招商局的局長,還是光幹活不討好的位子。


  


康德來多少知道一點曾毅的背景,心裡業暗暗為儒子牛捏了把汗,儒子牛很有政治智慧,也懂得利益均沾,他成立領導小組,目的就是要讓很多人分享利益,這樣可以讓更多的人團結他的身邊,支持他。


  


但儒子牛錯就錯在了,他只願意跟與自己同級別的人分享利益,把曾毅這個小人物踢出局,或許是他犯的最大錯誤吧。


  


「既然大家沒有意見,那就辛苦一下慶江同志,將軍茶領導小組的具體事務,就交給你來負責」儒子牛心滿意得,將中嶽想跟自己扳手腕,還差得遠呢。


  


散會之後,將中嶽就一臉陰沉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今天的常委會,他敗得非常徹底。積攢了大半年,本以為自己有實力可以跟儒子牛分庭抗禮,至少不用再受儒子牛的擺布,沒想到現實狠狠給了他迎頭一擊,儒子牛能夠在南雲縣一把手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實在是不容小覷啊。


  


向小群打電話,通知曾毅來組織部一趟,他要找曾毅談話,傳達一下常委會的最新決定。


  


曾毅剛放下電話,準備出門呢,就又接到了將中嶽的電話,「小曾,你做好思想準備,組織上可能要派你去負責招商局的工作。」


  


「招商局?」曾毅有點意外,自己才剛把衛生局的業務理順,怎麼又被弄到招商局去了呢。


  


「縣裡成立了將軍茶領導小組,儒書記是組長,縣委辦王主任負責具體的工作,關於將軍茶項目上的事情,你準備準備,然後交接給領導小組辦公室。」將中嶽說到。




「沒我的事了?」曾毅問到。


  


將中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不要多想,縣裡成立將軍茶領導小組,也是為了更好地做大這個項目。」


  


曾毅心說去你母親個蛋,這讓我怎麼能不多想,這不是明顯地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幹活出力的事,全想著我,拿起刀叉分蛋糕,就把我踢到一邊去了。


  


曾毅倒不是非要什麼榮譽,但縣裡的這種做法實在是有點太欺負人了,他咽不下這口氣!哪怕是在領導小組掛個名,曾毅對所有人也都能有個交代,但現在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把自己踢開,傳出去,自己豈不成了個只會悶頭幹活的夯貨、二傻子?


  


曾毅已經不是剛到南雲時的那個曾毅了,剛來衛生局的時候,曾毅的好心退讓,沒有被人認為是他大度,反倒讓人覺得他是個傻子,好欺負,這才有了高萬祥這個辦公室主任都敢主動挑釁常務副局長的怪事。


  


曾毅可不是記吃不記打的人,他願意大度,但絕不會再對任何人退讓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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