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故而不世故，才是成熟的善良
一往情深的戀人
音樂傲骨
李健
00:00/04:45
我有一個從小和我廝混到大，無話不說的表妹。她今年十七歲了，但我總覺得她的心智可能只有十四五歲。
自從姨母去世以後，在面對家族糾紛、人情冷暖的時候，妹妹顯得更是無所適從。她很苦惱也很抑鬱。
昨晚在和我打電話的時候，她突然和我說:
「姐姐，你以前總說我很天真很單純，媽媽也一直說如果我可以永遠天真下去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現在我發現天真一點也不好，我真的怎麼做都是錯。
真的好想一下子變得特別成熟，明白很多大人們懂的道理啊！」
我沉思了許久，對她說:
「你的天真和淳樸並沒有錯，恰恰相反，它正是你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品質，你應該繼續保持。
但是在你保持之前，你要學會先「失去」天真。
而當你在因為失去天真而明白了一些可能不太美好的事情之後，你才可以更加坦然、更加自信的去保持你的天真。」
妹妹不解，我說:「你以後就會明白了，順其自然吧，不必執念。」
打完電話，我趴在陽台上發愣，突然就想起了一個關於青原惟信禪師的故事。
那一年，行者問禪師：「您學道前，是什麼樣子？」
禪師答：「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行者問：「那您學道後呢？」
禪師答：「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行者問：「那您得道後呢？」
禪師答：「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
這個故事，其實講的就是成長的三種境界。
這句話基本可以引申到我們的成長過程。
一般來說，我們人生的發展會有三個階段，簡單，複雜，最後回歸簡單。
其實就是一個從簡單到複雜，再從複雜到簡單的過程。
在童年、少年時，世界上一切對我們來說都簡單明了。
因為我們在父母的呵護下成長，孩子之間也都單純清澈，充滿了童心樂趣，很少有真正利益上的衝突和為了利益進行你死我活的鬥爭。
不知道世界的運行規則，所以「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活得天真爛漫、純真無邪。
這時候我們的狀態，是一種「無我境」。少年不識愁之味，是一種無知的天真。
但社會是複雜的，因為人一旦走進名利社會後，就很容易被名利，會忘記自己的本性，忘記簡單純真的生活，從而讓自己陷入到各種複雜的爭名逐利、勾心鬥角的你爭我奪中不能自拔。
這也無可厚非，因為這本就是人類社會基本特徵。
從美國的《紙牌屋》到最近國內流行的《人民的名義》，大家可以看到在官場上的險惡和複雜。
其實商場中的險惡和複雜並不比官場的少。
即使在學術界，人們也會進行各種背後的交易和為了名利而進行不擇手段的爭鬥。
總而言之，人生一定是要經歷一個複雜過程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慢慢深諳世故，了解世界上各種各樣事情發生的背後原因。
我們慢慢長大、步入社會後，才明白這個世界竟然這麼複雜，山不是我以前見的山，水也不是我以前見的水了。吃盡苦頭後，我們終於學會了「世故」。
於是進入成長的第二重境界——假我境。
懂得了戴上面具，知道了見風使舵。很多人會停留在這一層很久，甚至一生。
但強大的人會跳出這一層，進入成長的第三重境界——真我境。
知道世界的運行規則之後，見過人世的複雜與陰暗之後，明了自己的本性，並且尋找到了自己生活的坐標之後，再一次回到簡單的狀態。
正是因為在明白天真之可貴後，於是願用天真的態度去度過這一生。所以便又「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了。
也就是說，一個真正天真的人，必定見過人世的複雜與陰暗，否則這樣的天真只是一時的無知。
一個真正天真的人，也必定是超越了世俗的成熟，所以才能回歸於「豐富的單純」。
1957至1978年間，木心數度入獄。
他被關起來的原因是什麼呢？
陳伯達在會上嘲笑海涅。
木心氣憤，就嚷嚷：他也配對海涅亂叫。
就這一句話，他被關進漏雨積水的防空洞。
半年後轉移監牢時，關他的人想：「這小子准得爬著出來。」
可木心腰堅挺，褲子還有筆直的縫。
坐牢期間，他受盡折磨，斷了兩指。
但他笑著，永遠一副驕傲的派頭。
一出獄後，便得知母親去世，悲痛之後，他也只是一句感慨：「誠覺世事盡可原諒。」
多年後，梁文道看到木心50歲照片時驚嘆不已：
「你不覺得這個人像坐過牢似的，從文革中結束改造回來的很多作家，難免身子會往前駝下去，有點曲髏。
難免神情會有點沮喪、失落、惶恐。
但木心沒有，他精氣神很足，好奇怪好奇怪的一個人。」
木心說：「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哪！」
木心深知人性之醜陋、自私、虛偽，他理解別人的慾望，理解別人的局限。
知道世界喜歡在荒誕滑稽里鬧成個興高采烈的樣子，所以就不把別人的荒唐看得太重。因此而活得乾淨、明快、輕鬆和瀟洒。
什麼是天真？這才是真正的天真。
正如木心自己所說：
「真正的成熟是你在經歷過太多事情後，依然能夠將內心與這個世界進行剝離。
享受人生而不沉湎、歷經蒼涼而不消極。」
看透人性，寬恕人性。
了解黑暗，但不植根黑暗。
不明了社會複雜的天真叫渾渾噩噩，明了社會天真的簡單叫和光同塵、出淤泥而不染。
所謂天真，就是融洽於世故，但超然脫俗。
接受整個世界，但並不因此失去自己，而是想辦法讓自己的處事簡單並熱愛生活。
與諸君共勉。
TAG:小小一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