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題畫》：雲里煙村雨里灘，看之容易作之難
題畫
雲里煙村雨里灘，看之容易作之難。
早知不入時人眼，多買燕脂畫牡丹。
這一年，感恩遇見你
編輯丨每日解讀詩詞（ID：mrjd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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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時人：當時的人，與作者同時代的人。
2、燕脂：即「胭脂」，用於化妝和國畫的紅色顏料，亦泛指鮮艷的紅色。
鑒賞
這是一首題畫詩，但詩的內容只有第一句同畫有關，其他都是作者由此生髮的人生感慨，我們來看一下：
「雲里煙村雨里灘。」
這句詩本身就很像立體感和層次感分明的一幅畫。高處是雲煙繚繞的一處山中小村，幾間茅舍，簡陋而樸素，離畫面的中心應該距離稍遠點；低處是煙雨迷濛的河邊沙灘，也許有幾葉小舟橫在灘邊，距畫面的中心應該距離相對近點。
「看之容易作之難。」
從上面一句可以看出，這幅畫應該是作者經過精心的剪裁和巧妙的布局後，才有可能畫出的一幅精品，因之作者才由不得不感嘆，看上去容易的東西，往往會耗費絕大的藝術匠心和功力。王安石在評價唐朝詩人張籍的樂府詩之所以「妙入神」的時候，也曾寫道：「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詩畫一家，自古以來的藝術都是相通的，因此藝術家們對其中規律的總結也是大同小異的。
「早知不入時人眼，多買燕脂畫牡丹。」
然而正如絕大部分的「陽春白雪」都知音寥寥，獨具慧眼者少之又少一般，李唐這幅畫的結局亦莫能外。據明代郁逢慶《書畫題跋記》載：李唐淪落杭州後，無人賞識，畫賣不出去，窮困潦倒，無以謀生，幾乎被逼上絕路的李唐這才憤憤然寫道：
早知我這樣的「陽春白雪」卻不為時人之眼所青睞，那還不如多買燕脂，畫些庸俗的大富大貴的牡丹呢！
那麼這裡首先存在第一個問題，作為畫家的李唐，難道真的不知道「時人」的這種大眾化欣賞口味嗎？也許當他「徽宗朝補錄畫院」時，接觸的都是非富 即貴、文人雅士，同下層社會幾乎隔絕，那個時候說他不知也許情有可原，然而當他後來流落臨安，日日同販夫走卒、賣漿者流打交道，對社會的感知必然極大增加，對潮流的把握也必十分精準，此時再不知，除了「裝」，我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麼能解釋得通的。
那麼緊接著就會出現第二個問題，既然畫家確實早就知道當時社會的流行風尚，他為什麼還要一意孤行、不管不顧、勢必堅持他的「陽春白雪」創作呢？
這個恐怕就是自古以來的藝術家們都會遇到的一個普遍問題，對藝術的追求和對生活的妥協，藝術要求他們完全尊重和服從藝術自身的規律，漫漫長路，上下求索；生活則要求他們適當照顧和顧及普通大眾的情緒和感受，不要走得太遠，不能高高在上，否則他們的作品便只能束之高閣，他們的人生也只會窮困哀愁，所以怎麼說呢，天生藝術家，而藝術家天生就處於這兩種維度的永無止盡的撕扯中。
因之我們從李唐的這首詩中讀出了什麼呢？讀出了「撕扯」兩字，這兩字不僅在古代存在，在當代社會它同樣大量、鮮活的存在著呢。李唐的時代已經過去，我們的時代正在開展，所以不必為李唐惋惜，更應該惋惜的恰是我們自己。
筆者，細緻入微的解讀，並且用逐步設問、解答的探求方法，從詩文中悟哲理，「撕扯」一詞，給我們無限的思考。
作者介紹
李唐（1049—1130），字晞古，宋孟州河陽（今河南孟縣）人，徽宗朝補畫院，後流落臨安賣畫。善山水，峭勁雄拔，晚刪繁就簡，創大斧劈皴；畫水破魚鱗紋程式，得盤旋動蕩之狀。兼工人物，又以畫牛稱，開南宋一代畫風。亦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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