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戰爭罪犯特赦始末
1975年3月，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次會議討論了國務院根據毛澤東的指示提出的建議，決定對全部在押戰犯實行特赦釋放，予以公民權。特赦人員「願意回台灣的，可以回台灣，給足路費，提供方便，去了以後願意回來的，我們歡迎。」
之前，毛澤東曾在公安部關於釋放戰犯的報告上做了批示，批評他們「氣魄太小了」，指示「都放了算了」。他甚至細緻地要求，「放戰犯的時候要開歡送會，請他們吃頓飯，多吃點魚、肉，每人發100元零用錢。」本期節目為您講述——新中國戰爭罪犯特赦始末。
「一個不殺，分期釋放」
早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毛澤東就關於戰犯處理問題作過批示：「把一批戰爭罪犯接收關押起來進行改造，要做到一個不跑，一個不死，將來也可以考慮一個不殺，分期釋放。」新中國第一次特赦，釋放的是日本戰犯。1956年，355名日本戰犯被釋放後，從天津乘客輪返回日本。至1964年底，在押的1062名日本戰犯全部釋放回國。
1959年適逢新中國成立10周年，中國政府決定對一批改過自新的在押國民黨戰犯實施特赦。1959年9月，中共中央下發了《關於特赦戰爭罪犯的指示》，全國人大常委會隨後作出《關於特赦確實改惡從善戰爭罪犯的決定》。
當年12月4日，東北撫順戰犯管理所舉行國內戰犯的特赦釋放大會，這是新中國成立後對國內戰犯的首批特赦。第一批特赦的戰犯中，大多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如杜聿明、王耀武、鄭庭笈、陳長捷、宋希濂等，偽滿皇帝愛新覺羅?溥儀也在特赦名單中。
幾天後，獲釋戰犯們在中南海見到了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周恩來問，「你們下一步的志向是什麼？」原本戎馬倥傯的抱負在成為戰俘那天就戛然而止，他們最想做的是解甲歸田——杜聿明說他要當木匠，原國民黨十八軍軍長楊伯濤表示他傾向做一個農民，原國民黨青年軍整編二〇六師少將師長邱行湘自嘲有力氣，可以當一名搬運工。
【末代皇帝溥儀被特赦】
周恩來說，「你們的志向很好，但別忘了你們都是歷史的見證人，有義務和責任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以示後人。歷史有正面和背面，它不光為勝利者擁有，沒有背面也就沒有正面。」眾人頗感意外。周恩來說，他打算在全國各省市政協增設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下設文史專員辦公室，「你們的職位就是文史專員，身份就是國家幹部」。
從戰犯到國家幹部，從「將軍」到「文人」，這樣的角色轉換讓邱行湘等既驚又喜。三個月後，周恩來的承諾兌現。邱行湘回到南京，每日在江蘇省政協文史專員辦公室坐定，第一件事就是閱讀《文史資料選輯》。某天讀到《蔣介石解決龍雲的經過》這篇文章時，邱行湘呆住了，作者正是與他分別不到三個月的杜聿明。
對杜聿明來說，促使他完成這篇文章的部分動力來自陳毅的一句「揶揄」。一天，杜聿明接到國務院通知，陪同周恩來宴請英國元帥蒙哥馬利。
席間杜聿明沉默寡言，周恩來為打破沉悶的氣氛，向蒙哥馬利介紹：「杜聿明先生是我國解放戰爭國民黨軍隊戰場的最高指揮官，指揮過百萬大軍！」蒙哥馬利問杜聿明：「你的百萬大軍到哪裡去了？」杜聿明愣了，笑著指向對面的陳毅：「都送給他了。」陳毅沒有笑：「你哪裡有那麼大方？你的百萬大軍是被我一口一口吃掉的！」杜聿明一時無言以對。
事後，杜聿明忍不住向楊伯濤發「牢騷」：「陳毅的話我只同意一半，國民黨軍隊至少有一半是敗在自己手裡的。」楊伯濤突然提議：「你可以把這一段歷史寫下來，當年你的第五軍駐守雲南，正是在你的幫助下，蔣介石才吃掉龍雲的……」杜聿明說寫就寫，連續伏案五個夜晚，2萬多字的《蔣介石解決龍雲的經過》完成。
邱行湘與杜聿明分屬原國民黨內不同派系，暗自較上了勁，不久邱行湘的《洛陽戰役蔣軍就殲紀實》寫成。邱行湘一直對當年孤守洛陽耿耿於懷，從文章里的一段話可以看出：「我為了防守固地，只有『通天一術』，於是連電蔣介石，迅速由北平空運第五師一個團來洛陽增防，可是蔣介石說氣候的原因空運困難，最終沒有結果。」
【蒙哥馬利訪華】
當特赦戰犯的決定公布後，海內外的反應比三年前釋放日本戰犯時更加強烈。因為當時台灣仍然與大陸隔海對峙，而共產黨居然在此時對國民黨在押犯寬大為懷，令人為之震撼。
釋放了首批33名國內戰犯後，中國政府又對第二批50名戰犯實施特赦，其中國民黨戰犯45名，包括范漢傑、李仙洲這些戰場上的強硬人物。第三批特赦戰犯68名，名單中有廖耀湘、杜建時的名字。第四批特赦戰犯35名，其中國民黨戰犯30名。第五批釋放53人，其中國民黨戰犯45名。第六批57人，其中國民黨戰犯52名。從1959年到1966年春，共特赦了六批戰犯，296名國內戰犯獲得了新生。
「氣魄太小了」
「文革」爆發後，特赦停止，直到1974年，事情才出現轉機。1974年12月，毛澤東在長沙指示特赦國民黨的戰犯。他說：「還有一批戰犯，放下武器已關押二十多年了，還關著幹什麼。把他們釋放了，可以來去自由。」
毛澤東提出特赦戰犯，周恩來非常重視，他在病中找人談話，了解情況，並要公安部收集在押人員的思想動態，編成簡報上報。12月12日，周總理在簡報上批示，要公安部開列全部在押戰犯名單，以便在四屆人大後特赦戰犯。
1975年1月，華國鋒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公安部部長。釋放戰犯，是華國鋒就任公安部長做的第一件事。華國鋒回憶，毛澤東提了一個很長的名單，問哪個人關在什麼地方，現在怎麼樣了。凡毛澤東問的人，華國鋒都派人去查，查清後如實彙報。
隨後，華國鋒召集會議研究釋放戰犯問題。與會者除公安部負責幹部施義之等人外，還有最高法院院長江華、副院長曾漢華、統戰部負責人童小鵬，調查部部長羅青長等。經過反覆討論研究，與會者擬定一個名單，向中央上報了《關於第七次特赦問題的報告》，提出釋放戰犯的方案，但有13人要繼續關押，不能特赦。
【毛澤東關於釋放戰犯的批示】
2月27日，毛澤東在杭州看了公安部的報告後，做了長篇批示。批示說，「錦州、大虎山、瀋陽、長春，還有戰犯為什麼沒有？放戰犯的時候要開歡送會，請他們吃頓飯，多吃點魚、肉，每人發100元零用錢，每人都有公民權。不要強迫改造。」
毛澤東寫道：「都放了算了，強迫人家改造也不好。土改的時候，我們殺惡霸地主，不殺，老百姓怕。這些人老百姓都不知道，你殺他幹什麼，所以一個不殺。」「氣魄太小了。十五元太少，十三人不放，也不開歡送會。有些人有能力可以做工作。年老有病的要給治病，跟我們的幹部一樣治。人家放下武器二十五年了。」
毛澤東指示「都放了算了」，出乎大家的意料，事情一下變得簡單了。華國鋒召開會議，傳達毛澤東批示，研究落實方案。華國鋒特別問施義之：「所有的名單是不是全了？你口袋裡還有沒有，要倒光啊，不能再留一個。」施義之說：「口袋光光的，全部列上了。」
華國鋒又親自翻材料，釋放的六次戰犯和這次戰犯的名單與1959年第一批特赦戰犯時上報中央的戰犯總數856名對上，一個也不少。調查部部長羅青長、統戰部童小鵬等都說沒問題，華國鋒才放心。
關於釋放後的待遇問題，會議研究決定：每人每月發100元，和以前特赦的頭面人物一樣，比北京地區17級國家幹部還多2元。17級幹部是正科級，因多年不提工資，不少處長、局長也只是17級。
釋放的戰犯每人發給新制服。什麼顏色，因為囚服是黑色的，大家說做藍色的。什麼樣式，有的說他們喜歡中山裝，有的說軍便服，華國鋒說：「就用軍便服吧！」要求每個人要量體裁衣，要做得合適。
1975年3月17日，華國鋒在第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次會議上作了說明：「遵照毛主席的指示精神，對這次特赦釋放的全部在押戰犯，每個人都給公民權；有工作能力的，安排適當工作；有病的，和我們幹部一樣治，享受公費醫療；喪失工作能力的，養起來；願意回台灣的，可以回台灣，給足路費，提供方便，去了以後願意回來的，我們歡迎。」
經討論，第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次會議一致同意周恩來總理關於特赦釋放全部在押戰犯的建議和華國鋒副總理所作的說明，通過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特赦釋放全部在押戰爭罪犯的決定》，對全部在押戰爭罪犯實行特赦釋放。
【毛澤東與華國鋒】
「兔死狗烹」
1975年3月19日，《人民日報》公布了特赦決定。當天早上，撫順的戰犯集中到大食堂聽廣播，當聽到「釋放全部在押戰犯」的消息，許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活著出去。當天，最高人民法院在撫順、濟南、西安、北京各戰犯管理所召開了大會，宣布特赦名單，發放特赦釋放通知書。
撫順的特赦大會上，撫順戰犯管理所所長金源宣布：「從現在開始，『撫順戰犯管理所』撤消了，改成了貴賓招待所；『戰犯』這個稱呼也不存在了，你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是我們的同志，先生！」現場一片「毛主席萬歲」的歡呼聲……
22日，293名特赦戰犯從撫順、濟南、西安、北京的戰犯管理所來到北京。23日下午，北京飯店大廳燈火通明，充滿歡聲笑語，293名被特赦釋放人員穿著新的藍色軍便服，臉上洋溢著笑容，和幾十年未謀面的老熟人打招呼。參加接見和宴會的還有杜聿明等前六批特赦的在京全國政協委員和文史專員，李仙洲特地從山東趕來，還有這次特赦的黃維等人的家屬。
葉劍英、華國鋒和政協副主席茅盾、最高法院院長江華等步入會議廳，特赦人員全體起立，掌聲雷動。葉劍英在講話中說：「你們熟悉舊社會，你們可以回顧過去，看看現在，對比一下兩種社會，兩種制度。」會場內氣氛熱烈。黃維、文強代表第七批特赦人員發言，感謝黨和政府對他們的寬大處理。
【特赦戰爭罪犯大會】
在最後一批釋放的293名戰犯中，有280多名戰犯提出要留在大陸生活和工作。4月2日，北京的活動結束，大部分特赦人員分散到各省市，只留下10名報名回台灣的特赦人員，他們提出去台灣與家人團聚的要求，所有的申請都很快得到批准。
他們是原國民黨青年軍二○四師上校團長張海商，原國民黨軍統西南特區少將區長周養浩，原國民黨五十一軍中將軍長王秉鉞、原國民黨二十五軍中將軍長陳士章、原國民黨浙江保安司令部少將副司令王雲沛、原國民黨國防部青年救國團贛東青年服務總隊少將總隊長蔡省三、原國民黨軍統少將專員段克文、原國民黨一○五師上校團長楊南村、原國民黨六十八軍政工處上校處長張鐵石和原國民黨二八一師上校團長趙一雪。
4月12日，中央統戰部在北京的全聚德烤鴨店為十人餞行。在會上，時任中央統戰部副部長的童小鵬在宴會上說:「政府希望你們早日到台灣與親人團聚。去了以後，願意回來的，政府照樣歡迎。」同日，中央通知廣東省做好十位特赦人員經廣、深赴港轉檯的接待安排工作，並要求4月14日抵達香港。
次日，10人高高興興南下廣東。廣東省為每人發放了2000元路費、一套新服裝和一張往返通行證。通行證有效期為半年，在此期間，可持證自由往返。如果有效期過了，也可隨時申請辦理入境手續。在境外如有困難，可以隨時提出幫助要求。入境時，海關、邊檢一律免檢放行。
【葉劍英、華國鋒等會見特赦人員】
4月14日上午，王秉鉞等10人到達深圳，下午抵達香港，中國旅行社香港分社安排他們住在蘭宮飯店和帝國酒店。他們一邊忙於接受記者採訪，一邊給台灣的子女、舊部打電話，告訴他們已到香港，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回台灣團聚。他們的行蹤、言論、頓時成為世界輿論關注的焦點。
接受採訪時，王秉鉞談到在撫順戰犯管理所的生活。他說，「我們的食住都得到了優待，共產黨做到不殺不辱。我們雖是戰犯，但所居住的管理所跟普通民居差不多，吃的糧食和共產黨幹部一樣。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共產黨幹部吃的比我們還少。我長期患胃病，在扣押時曾多次複發，每次都手腫腳腫，但每次都能得到及時的治療，曾有兩次送北京及瀋陽醫院治療……政府根據我們各人的情況批准回台灣，沒有對我們有什麼要求，也沒有任務。我的妻子、兒女都在台灣，我懷念他們，我想儘早與他們相聚。」
然而，海峽那邊並沒有表現出預想的友善姿態。時間一天天過去，台灣當局沒有任何歡迎他們回到台灣的表示。興沖衝來到香港、等候與親人團聚的10名獲釋人員，在大失所望之餘對台灣當局的冷漠做法產生深深的疑惑。他們不明白，當年在戰場上為國民黨賣命，被俘以後又坐了20多年監獄的他們，為何連去台灣和親人相聚的要求也得不到滿足。
此時的台灣，蔣介石已於當年4月5日病故，嚴家淦接任台灣領導人。不久，嚴家淦發表談話，把10名獲釋人員統統稱為所謂「中共的間諜」，稱他們「回台灣並不是為了探親，而是在為中共做統戰工作。我們不歡迎任何間諜和統戰工具。」隨後又有消息說，如果他們想回台灣，唯一的辦法就是以「難民」的身份，向所謂的「大陸難民救濟總會」提出申請。台灣當局的立場，對10名歸心似箭的獲釋人員而言，無異是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最後一批國民黨戰犯獲釋】
一行人等被迫滯留香港，等待台灣方面良心發現。可時間過去一個多月，台灣當局既不准他們去台，也不準家人來港見面。儘管他們一再由中國旅行社人員陪同前往香港移民局辦理延期手續，儘管台灣方面不時利用報界散布近日可派人前來進行所謂「甄別」的信息，但他們仍然困居在九龍的兩家酒店裡，度日如年地期盼台灣來人。
在此期間，10名老人中已經有人與台灣家人通了電話，還有一些人的親屬悄悄來到了香港，設法與蘭宮、帝國兩酒店內的親人接觸。同時，也有一些形跡詭秘的人，不時接近兩家酒店內的獲釋人員。這些人往往以「記者」身份出現，但一接觸，馬上就會現出台灣「情治人員」的本相。
5月11日，王秉鉞獨自離開了帝國酒店，前往另一秘密地點下榻，據說是有人暗中脅迫所致。5月14日下午，張鐵石也悄然離開下榻的蘭宮酒店，被國民黨情報人員接走。據報界說，他是在所謂「國府代表」的安排下，隻身來到另一家酒店匿居。
國民黨情報人員連續兩天對張鐵石進行了盤問，又指示張的兒子在電話中斥責張甘為中共的「統戰工具」。之後，張在台灣航空公司工作的兒子張潤佩才帶著全家照片，來港與張見面，向台灣當局提出張鐵石去台問題。可台灣當局的答覆是:「你父親是共產黨派來的。你敢以全家的生命財產作擔保嗎？」張鐵石忍無可忍，留下「兔死狗烹」的強烈譴責台灣當局的遺書，在香港富都酒店上吊自殺。張鐵石死後，台灣當局甚至還阻撓張的遺屬來港辦理喪事，直到7月11日，張的骨灰才被帶往台灣。
【《人民日報》有關特赦的報道】
命運沉浮令人唏噓
張鐵石自殺身亡的消息傳到北京。中共中央指示，由於國民黨當局不讓10人回台的決策已定，留港的9人可以自由選擇。願意回祖國大陸的，歡迎，由祖國大陸安排工作。願意去外國的，繼續給予協助，幫助旅費。願意留港的，由國家長期照顧他們的生活。
8月25日，蔡省三、趙一雪舉行記者招待會，向台灣當局提出兩點要求：一、對他們去台的問題，應該有個明確答覆，準不準？誰能去台？何時才能去台？二、如不能去台，讓他們在台親人來港見面。但這個要求仍然石沉大海，始終沒有得到台灣當局的正面回答。9位滯留香港半年之久的老人已經完全失望了，只好無奈地各奔東西，自謀生路。
陳士章的女兒是美籍華人，他去了美國。周養浩、段克文也相繼去了美國。王秉鉞的子女也在美國，但他想去台灣，沒有實現，只好於9月下旬啟程前往美國，在途經台灣的途中，僅與妻子在台北機場匆匆見了一面。蔡省三、王雲沛兩人決定暫留香港，將來在適當時候再飛往台灣。直到1978年5月，王雲沛才在香港與妻子見面，可短短的一年多以後就去世了。
張海商、楊南村、趙一雪三人，最終決定北返大陸定居。同年9月3日，三人參觀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並瀏覽廣州市容後，乘飛機到達北京。這年國慶節之後，張、楊、趙三人分別被安排在湖北省政協、四川省政協、上海市政協，擔任政協委員或常委。
【張海商等三人返回大陸受到歡迎】
舊日戰犯獲赦後，面臨回歸社會、重建生活、實現價值等多重考驗，命運沉浮令人唏噓。例如倔強如牛的黃維，始終不肯「認罪」。這位原國民黨中將是很多人眼裡的「書獃子」，在「改造」的27年中，唯一的樂趣就是發明永動機。1975年3月19日，黃維代表最後一批特赦人員，宣讀了致毛澤東主席的感謝信。他讀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放下講稿，即興演講起來：「我知道大家對我發明永動機微詞甚多，我之所以要發明永動機，就是要把三年內戰的損失奪回來，以補償罪孽之萬一，這有什麼不好啊！」現場掌聲雷動。
填寫決定去向時，黃維說：「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定居大陸。」1989年，黃維在全國政協七屆會議期間病逝，他手裡還有一份「儘快落實好原國民黨中下級軍官政策」的未交提案。
1981年5月27日，杜聿明逝世。臨終前，他拉著妻子曹秀清的手囑咐：「我死後你哪裡也不要去，共產黨待我不薄，出去會招人話柄。」
讓曹秀清傷心欲絕的是，當她發電報給台灣當局，請求允許在台子女奔喪時，遲遲得不到迴音。雖然她知道那時台灣當局有政策「凡是被共產黨釋放的前國民黨人，統統是叛徒，台灣拒絕接收」，但骨肉親人最後也無緣相見，讓她心寒之極。曹秀清最終等來了周恩來夫人鄧穎超的慰問。鄧小平也出現在杜聿明葬禮上，當年淮海戰場的老對手，恩仇都化作雲煙飄逝。
邱行湘最終有機會登上去台灣的飛機，懷揣著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去探望弟弟邱行槎。分別50年的兄弟相見，老淚縱橫。邱行湘離開台灣的前一天，台灣所謂「國家安全委員會」秘書長蔣緯國為他送行。按約到達後，一個自稱「國防部撫恤基金會」辦公室主任的陌生人拿出一份表格，「我知道您在大陸生活艱難，請您在下面簽字。」邱行湘把筆一摔，淡定地說道：「我這次來台是探親訪友，不是叫花子伸手要錢。」
那次送行，蔣緯國要邱行湘談談觀感。邱行湘說：「我在台北看到一個書名叫《匪情年鑒》，這樣的書名以後不要用了。現在都已經基本實現了兩岸三通，不應該再罵來罵去了。」
【獲釋後的黃維接受記者採訪】
本文摘編自新浪歷史、搜狐網、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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