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 我去阿壩看雪花

白雲、雪山、草地---一美麗如畫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萬物復甦。

這是一個最適合外出「看世界」的季節。既然不想在春節大假去湊熱鬧，當然也不想此時打堆去看花海。因為我一直想抽空去阿壩看那春天裡的雪花。

當然，去阿壩還有一個原因。妻子從小就隨父親生活在阿壩，對阿壩的雪山草地和民風民俗有著深厚的感情，阿壩早已是她的第二故鄉。

氂牛靜靜啃食枯草

在妻子的催促下，我們一早就驅車向阿壩進發。越往裡面走，車越少，但沿途的景色也逐漸有了層次感。尤其是進入阿壩縣後，三三兩兩的氂牛悠閑的在滿是白雪的草甸上啃著枯草，絲毫不理會路過的車輛與行人。

公路上有時也會出現三五幾個藏族群眾，他們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疲憊而虔誠的眼睛，每個人手上拿一根木棍，在通往遠方的道路上行色匆匆。

我十分納悶，為啥這些人有車不坐，非要當「腳行僧」？妻子對我翻起了白眼，並作了常識性普及。原來這些都是虔誠的教徒，為了表示對佛祖的尊重，他們有的選擇磕長頭去朝拜燒香，有的選擇步行，實在太遠了，則選擇騎摩托車。

不知不覺，車行至一個叫麥爾瑪的地方。妻子說這裡離阿壩縣城不遠了，反正也不耽誤行程，加上我有些高山反應，於是就靠邊停下，肚子也餓了，吃一個便飯，順便休憩一下。

進山之路

在閑談交流中，當地老鄉說，前幾天有一個藏民自殺了，把自己活活燒死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質疑。在我的印象里，藏民族是一個極具精神韌度的民族，從生下來的第一天起，對藏傳佛教的篤信就伴隨著他們的一生，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裡，佛是第一位的，佛也是慈悲的。

作為藏傳佛教的忠實信徒，這個人守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麼要去「引火燒身」呢？

妻子在旁邊示意我，不懂就不要去參言，也不要去刨根問底。妻子曾在阿壩生活過，她對這些情況比我懂。她說，這個地方很複雜，通過這種方式自殺的人可能會被當成「英雄」，家人也可能得到一定「好處」。

路邊獨具特色民居

我更加感到不解：放棄越來越好的生活，瞬間掐滅自己的生命，他追求的究竟是什麼，是拋妻棄子的個人解脫？還是對現實生活的刻意逃避？亦或是圖慕虛名的一時衝動？以這種殘酷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難道不是對自己信仰的褻瀆和悖離嗎？在這個社會進步、經濟發展、信仰自由的時代，不去改變自己、改變生活，不去承擔起對家庭、親人的責任，卻當了「逃兵」，確實不可思議。

藏民族是一個十分崇尚英雄的民族。妻子說，地處阿壩和久治縣交界的著名神山——蓮寶葉則，就是因為傳說中藏族英雄格薩爾王征戰於此而得名。由此說來，阿壩也是一個英雄之地。

不過，這類生活的「逃兵」應該與「英雄」八竿子打不著。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愛惜的人，如何來愛家人朋友？又如何能夠得到社會的認同？正當我滿腹疑惑之時，當地老鄉悄悄道出了實情。原來這位「英雄」曾經也有一個幸福的家，也算是先富起來的那一撥人，妻子賢淑能幹，一雙女兒聰穎好學，一家人生活滋滋潤潤、和和美美，但自從染上賭博惡習後，他的人生也就拐了彎。

白雲亦如草甸上怡然自得的氂牛，悠然掛天邊

開始小打小鬧，輸輸贏贏，還不打緊。後來籌碼逐漸加大，而他的手氣又差，總是輸多贏少，短短几年時間就輸得家徒四壁，還欠下了一屁股爛賬。

家裡有妻兒老小，生活還要繼續。在親戚朋友的幫助支持下，他東借一點，西湊一點，償還了一些債務。按照當地的習俗，又熬了一鍋稀飯給大家吃，正式宣告破產，之前的所有債務一筆勾銷。同時，他當著親戚鄰居的面發誓，永不沾賭。

日子平靜地過了一段時間，但好景不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依然改不掉賭博惡習。明裡不敢來，就偷偷摸摸去賭，據說甚至跑到外地的流動窩點去賭。沒過多久，又欠下了巨額賭債。這種事情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再次失信於自己、失信於信任他的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選擇用引火自殺來逃避債務，還想當「民族英雄」。

一路順暢

大概了解了整個事件真相後，我沒有絲毫的如釋重負，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憂鬱和沉思。這個自殺者由一個勤勞致富的人淪落為一個天天被人逼債的社會混混，一個親朋好友避之不及的「敗家子」，憑啥當「英雄」？他倒是一死了之，老年喪子的父親承受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痛，中年喪夫的妻子將獨自挑起孝老養親的重擔，失去父親的一雙女兒今後的路又該怎麼走？

帶著這種深深的思索與憤懣，我不禁要問：這樣一個自己親手製造人倫慘劇的人是「英雄」嗎？充當這樣的「英雄」不是自欺欺人嗎？而誰又該為他的死「買單」？我想：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看得最清楚，大家心頭最明白。

短暫的心情波動之後，我與妻子又恢復了平靜，因為我們一行是來看阿壩春天雪花的。阿壩人民用勤勞和智慧耕耘著這片神奇的土地，守衛著這片人間凈土，任何有悖民族文化精神的東西，任何有違公序良知和人性美好的東西，終歸會成為一粒塵土而不知所終。亦如漫天飛舞的雪花，無論車輪如何碾壓，終歸會還原和呈現出自身的純潔無瑕。

阿壩雪景

迎著撲面而來的漫天雪花，我們奔向了美麗的阿壩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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