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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野生:生活要有一兩件無用的事 才不至於無趣

很多年前,讀到朱光潛先生的《談美》這本書。第一次接觸到「美學」這個詞。朱光潛先生說,慢慢走,欣賞啊。那時候因為正值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只想未來來得快一點。體會不到朱光潛先生說這六個字時的感覺。覺得美應該是絢爛的,像梵高的向日葵,炙熱的渴望。或者說美是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的小布爾喬亞般的憂傷;是頹廢一代凱魯亞克的在路上;是生命之中不可承受之輕的米蘭昆德拉。抑或說,美至少是李商隱所說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的那種極致。現在回過頭來,青春時期所認為的美,現在還是認同的。但對美的選擇,不會執取那麼強烈的感受。對美的欣賞更希望是,慢慢來,欣賞啊。

這種心態倒是很貼近宋代元代的山水長卷。我第一次在台北故宮看到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時,有點愣住了。黃公望生命最後那幾年,繪製了富春山居。他自稱也不是每天都畫,也是在遊山玩水,有空就慢慢畫一點。「不覺亹亹布置如許」,漸漸地就畫完了。活到像黃公望八十這個歲數,看待人生這件事,就像平淡的富春山。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也像吳均寫的:「風煙俱凈,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這裡面有人世中最真切的淡。

黃公望的畫有一種全真教的精神,淡去情感,不染一塵,不愛不憎,與世無忤。最後山水只剩下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和無盡寥遠的留白。好像生命繁華褪盡,素凈到自己只能獨對。

道家稱山水為「無用師」,外表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用處。文人畫喜歡畫山水,黃公望自不用說,還有倪瓚的《容膝齋圖》,范寬的《溪山行旅圖》,馬遠夏圭的橫幅長披。都是大寫意的山水。尋常人只能看見現實的功用。卻不知道「無用」的好處。我時常會想起莊子《逍遙遊》,他與惠子的對話。慧子說「我有一棵叫做樗的大樹,樹榦上長滿了疙疙瘩瘩的瘤子,丑的很,樹枝彎彎曲曲的沒個規矩,長在路邊木匠看都不看。樹大吧?有啥用?」莊子回應道:「你幹嘛不把它種在虛無之鄉的廣漠荒野上,自己在樹旁自在地溜達,躺在樹下還可以做你的白日夢,豈不是很快哉?」幸好看起來無用,要不然還真不能在樹蔭底下逍遙了。好像在告訴我,不要去考慮眼前得失。事物的價值,也許此刻看起來無用。但時間一久,它的有用性就會顯現出來。反倒要慶幸別人的無視,正因為他們的無視,種子才能安靜生長。現在當我回過頭看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有一種巨大的安慰。人在大山大水中找到一種心靈的安慰。

你很難在《富春山居圖》找到人的存在,畫家將人物畫得好小好小,在天地和山河之中,人的存在猶如滄海之一粟,微不足道。從另外一個層面說,好像躲進大山大水,人與天地渾然一體。

最近因為工作原因,一直在研究手卷。包括手卷正確打開方式,以及手卷背後的美學傳統對今天的意義。有人說,你會不會研究得太深了,畢竟你對應的產品可能用不上。當時我的心情,就有點像莊子。「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但往往看起來於現實毫無用處的問題,就是美學意義的真正所在。因為美這件事,很多時候看起來是「無用」的。如果事事都要與自己產生關聯性,那麼一朵花的綻放,你不會覺得美。因為花的盛開對你並無用。

無用恰恰構成了美的條件。

生活如果缺少了一兩件「無用」的事情,靈魂應該很無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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