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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飛宇:我讀《時間簡史》

3月14日,英國著名物理學家史蒂芬·威廉·霍金去世,享年76歲。霍金患有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後半生全身癱瘓,甚至已不能發出聲音,但他仍經常旅行、演講、著述,他的《時間簡史》已發行幾千萬冊。

作家畢飛宇曾寫過一篇《我讀》,蘇北少年對手錶和時間充滿好奇與驚異,成年後讀霍金《時間簡史》數遍,可惜並無所獲。但這並不妨礙畢飛宇對霍金充滿敬意:那裡,有「上帝模糊的背影」……

畢飛宇:《我讀》

在經典廣義相對論中,因為所有已知的科學定律在大爆炸奇點處失敗,人們不能預言宇宙是如何開始的。宇宙可以從一個非常光滑和有序的狀態開始。這就會導致正如我們所觀察到的、定義很好的熱力學和宇宙學的時間箭頭。但是,它可以同樣合理地從一個非常波浪起伏的無序狀態開始。那種情況下,宇宙已經處於一種完全無序的狀態,所以無序度不會隨時間而增加。或者它保持常數,這時就沒有定義很好的熱力學時間箭頭;或者它會減小,這時熱力學時間箭頭就會和宇宙學時間箭頭相反。

霍金 《時間簡史》第九章 《時間箭頭》

我一點也不懷疑專業人士可以讀懂這樣的論述,可是,我讀不懂。因為讀不懂,我反而喜歡這樣的語言。我不知道這樣的閱讀心理是不是健康,——就一般的情況而言,一個人去讀他完全讀不懂的東西多多少少有一點自虐,很變態。可我依然要說,我並不自虐,也不變態。因為我知道,喜愛讀《時間簡史》的人是海量的,——在西方尤其是這樣。我和許多人討論過這本書,有一句話我問得特別多:「你讀得懂么?」得到的回答令人欣慰:「讀不懂。」我很喜歡這個回答,直截了當。迄今為止,我還沒有遇上能夠讀懂《時間簡史》的人,可我並沒有做這樣的詢問:「讀不懂你為什麼還要讀?」因為我知道,這樣問很愚蠢。

讀讀不懂的書不愚蠢,迴避讀不懂的書才愚蠢。

《時間簡史》這本書我讀過許多遍,沒有一次有收穫。每一次讀《時間簡史》我都覺得自己在旅遊,在西藏,或者在新疆。窗外就是雪山,雪峰皚皚,陡峭,聖潔,離我非常遠。我清楚地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登上去。但是,浪漫一點說,我為什麼一定要登上去呢?再浪漫一點說,隔著窗戶,遠遠地望著它們「在那兒」,這不是很好么?

那一年的四月,我去了一趟新疆,隔著天池,我見到了群峰背後的博斯騰峰。它雪白雪白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結晶體才有的炫目的反光。天上沒有雲,博斯騰峰徹底失去了參照,它的白和它的靜讓我很難平靜。我就那麼望著它,彷彿洞穿了史前。在那個剎那,我認準了我是世界上最圓滿的人,唯一的遺憾是我不是石頭,——可這又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我不是石頭,我沒有站在天池的彼岸,這很好的。當然,我流了一滴小小的眼淚。無緣無故的幸福就這樣鋪滿了我的心房。

和霍金相比,愛因斯坦更像一個小說家。我喜歡他。許多人問愛因斯坦,相對論到底是什麼?和許許多多偉大的人物一樣,愛因斯坦是耐心的。每一次,愛因斯坦都要不厭其煩地解釋他的相對論。但是,情況並不妙,權威的說法是,在當時,可以理解相對論的人「全世界不會超過五個」,懷疑愛因斯坦的人也不是沒有。最為弔詭的一件事是這樣的,1905年,《論動體的電動力學》的編輯其實也沒能看懂。天才的力量就在這裡:看不懂又有什麼關係呢?既然看不懂,那就發表出來給看得懂的人看唄,哪怕只有五個。

人類的文明史上最偉大的一次見面就這樣發生了:愛因斯坦,還有居里夫人,——兩座白雪皚皚的、散發著晶體反光的雪峰走到一起了。他們是在一個亭子里見面的。《愛因斯坦傳》記錄了兩座雪峰的見面。根據在場的人回憶,他們的交談用的是德語。所有在場的人都精通德語,但是,沒有一個通曉德語的人能聽明白愛因斯坦和居里夫人「說的是什麼」。是的,他們只是說了一些語言。

然而,在普林斯頓,愛因斯坦這樣給年輕的大學生解釋了相對論——

一列火車,無論它有多塊,它也追不上光的速度。因為火車越快,它自身的質量就越大,阻力也就越大。火車的質量會伴隨火車速度的變化而變化。火車的質量是相對的,它不可能趕上光。(大意)

當我在一本書里讀到這段話的時候,我高興得不知所以,就差抓耳撓腮了。我居然「聽懂」相對論了。這是我創造的一個奇蹟。但是,我立即就冷靜下來了,我並沒有創造奇蹟。理性一點說,愛因斯坦的這番話一頭驢都能聽得懂。我只能說,在愛因斯坦用火車這個意象去描繪相對論的時候,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詩人。在那個剎那,愛因斯坦和歌德是同一個人,也許,從根本上說,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他們之所以是兩個人那是上帝和我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上帝給了我們兩隻瞳孔。上帝在我們的一隻瞳孔里裝著歌德,另一隻瞳孔里卻裝著愛因斯坦。一個玩笑,而已。

但問題是,只有在愛因斯坦誕生了相對論這個偉大思想的時候,他的眼前才會出現一列「追趕光的火車」,在愛因斯坦還沒有誕生相對論這個偉大的思想之前,他最多只能算一個土鱉版的馬雅可夫斯基——

火車

你是光

在奔向太陽——

你列席了宇宙最為重要的

一次會議

你拚命鼓掌

我沒有讀過《關於光的產生和轉化的一個試探性觀點》、《分子大小的新測定方法》、《熱的分子運動所要求的靜液體中懸浮粒子的運動》、《物體的慣性同它所含的能量有關嗎?》。不,我不會去讀這些。再自虐、再變態我也不會去讀它們。可話也不能說死了,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讀的。

該說一說畢加索,我那位西班牙本家了。畢加索幾乎就是一個瘋子。他瘋到什麼地步了呢?在晚年,他說他自己就是「一個騙子」,他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繪畫的才能,他所有的作品都是「胡來」;所謂的「立體派」,壓根就是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全世界都被他「騙了」。

我不知道畢加索是不是「騙子」,我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自己是「騙子」。但是,有一點我是有把握的,畢加索不是一個瘋子。他在晚年說出那樣的話也許有他特殊的失望,或者說,特殊的憤怒。千萬別以為得到全世界的「認可」他就不會失望、他就不會憤怒。「認可」有時候是災難性的。——你將不再是你,你只是那個被「認可」的你。「認可」也會殺人的。它會給天才帶來毀滅性的絕望。

畢加索有一個特殊的喜好,他愛讀愛因斯坦。畢加索說——

「當我讀愛因斯坦寫的一本物理書時,我啥也沒弄明白,不過沒關係:它讓我明白了別的東西。」

說這句話的人不可能是瘋子,至少,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瘋,我估計,他的魂被上帝吹了一口氣,晃了那麼一下。

——明白了別的東西?實在是太棒了。

無論是愛因斯坦或者霍金,他們的領域特殊了。相對於我們這些芸芸眾生而言,他們面對的是一個過於獨特的世界。問題是,他們的資質與才華唯有天才可比擬,他們的思想深不可測。然而,無論怎樣地深不可測,他們到底還是把他們的思想「表達」出來了。思想和表達只能是一對孿生的兄弟,最為獨特的思想一定會導致最為獨特的表達,我估計,畢加索一定是給愛因斯坦獨特的「表達方式」給迷住了。有時候,「懂」和「不懂」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問題,來不得半點的含糊;而另一些時候,「懂」和「不懂」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一個來自中國鄉村的賣大蔥的大媽、一個來自中國鄉村的修自行車的大叔,完全可以因為義大利歌劇的美妙而神魂顛倒。他們不可以神魂顛倒么?當然可以。神和魂就是用來顛倒的。

我就是那個來自中國鄉村的、上午賣大蔥、下午修自行車、晚上寫小說的飛宇大叔。

我喜歡讀《時間簡史》哪裡是求知?哪裡是對理論物理感興趣?我喜歡的只是那些稀奇古怪的語言。語言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特殊的魔方,所有的奧妙就在於語詞與語詞之間的組合。它是千變萬化的和光怪陸離的。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政治;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文學;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經濟;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軍事;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幸福;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災難;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愛情;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詛咒;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濫觴;

一種語詞與一種語詞構成了最終的宣判。

是語詞讓整個世界分類了、完整了。是語詞讓世界清晰了、混沌了。語詞構成了本質,同時也無情地銷毀了本質。語詞是此岸,語詞才真的是彼岸。語詞像黃豆那樣可以一顆一顆撿起來,語詞也是陰影,撒得一地,你卻無能為力。語詞比情人的肚臍更安全,語詞比鯊魚的牙齒更恐怖。語詞是堆積,語詞是消融。語詞陽光燦爛,語詞深不見底。語詞是奴僕,語詞是暴君。

心平氣和吧,我們離不開語詞。我們離不開語詞與語詞的組合,那是命中注定的組合。

是的,畢加索說得多好啊,如果你喜歡讀愛因斯坦,你會「明白別的東西」。事實上,閱讀最大的魅力就在這裡,——我是乞丐,我向你索取一碗米飯,你給了我一張笑臉或一張電影票,仁慈的,你是慷慨的。我接受你的笑,接受你的票,並向你鞠躬致謝。

我真的不自虐。正如我喜愛文學的語言一樣,我也喜愛科學的語言。科學的語言在我的眼裡始終散發著鬼魅般的光芒,它的組合方式構成了我的巨大障礙,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它的背後隱藏著求真的渴望,它的語法結構里有上帝模糊的背影。

自從我知道相對論是一列「追趕光的火車」之後,科學論文在我的眼裡就不再是論文,它們是小說。小說,哈,多麼糟糕的閱讀,多麼低下的智商,多麼荒謬的認知。然而,天才的科學論文是小說,這是真的。

愛因斯坦告訴我們,「空間-時間」並不是一個平面,它是「有弧度」的,「彎曲」的。他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時間-空間」其實就是一張阿拉伯飛毯,因為翱翔,它的角「翹起來」了。我們就生活在四隻角都翹起來的那個飛毯裡頭,軟綿綿的,四周都是雲。這可比坐飛機有意思多了。我要說,「時間-空間」真他媽的性感,都翹起來了。

在我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一本科學圖書告訴我:宇宙在時間上是無始無終的;在空間上是無邊無際的。這是多麼無聊的表述。但是,不管怎麼說,宇宙的兩大要素是確定了的,第一,時間,第二,空間。作為一個人,我要說,人類所有的快樂與悲傷都和時間和空間的限度有關。我要住更大的房子,我要開更快的汽車,我要活更長的壽命。是的,都渴望自己在時間和空間這兩個維度上獲得更大的份額。

顧拜旦是了不起的。是他建立了現代奧林匹克。我要說,現代奧林匹克的精神滿足的不是人類的正面情感,相反,是負面的。它滿足的是我們的貪婪。現代奧林匹克的精神在本質上其實就是兩條,第一,爭奪更多的空間,第二,用最短的時間去爭奪最大的空間。現代奧林匹克的精神偉大就偉大在這裡,它把貪婪合法化了,遊戲化了。它不是滅絕貪婪,而是給貪婪「以出路」、「上規矩」,也就是制定遊戲的規則。於是,貪婪體面了,貪婪文明了,貪婪帶上了觀賞性。最關鍵的是,現代奧林匹克有效地規避了貪婪所帶來的流血、陰謀、禁錮和殺戮。它甚至可以讓爭奪的雙方變成永恆的朋友。

看看所謂的「世界記錄」吧,它不是空間上的數據就是時間上的數據。而那些既不能爭奪時間也不能爭奪空間的項目就更有意思了,它們會把你限定在假設的時間與空間裡頭。就這麼多的時間、就這麼大的空間,很公平。你們玩吧,最能夠利用時間或最能夠利用空間的人最終都會變成所謂的「贏家」。我想說的是,這個被爭奪的時間與空間其實是虛擬的,這一點很關鍵,它不涉及你神聖的、不可侵犯的房屋、私人領地;不涉及你妻子、你女兒神聖的、不可侵犯的腹部。所以,兄弟們、姐妹們,來吧,來到現代奧林匹克的旗幟下,打吧,好好打!使勁打!更高,更快,更強。

在我還是一個鄉村兒童的時候,家裡頭一貧如洗。可是,有一件事情卻奇怪了,我的母親有一塊瑞士手錶,叫「英納格」。方圓幾十里之內,那是唯一的。不是唯一的「英納格」,是唯一的手錶。我愛極了那塊「英納格」,它小小的,圓圓的,散發出極其高級的光芒。「英納格」,它神奇而又古怪的名字完全可以和「英特納雄納爾」相媲美。因為這塊表,我崇拜我的母親。任何人,只要他想知道時間,得到的建議只能是這樣的:「去找陳老師。」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我的母親,我母親口吻客氣而又平淡,其實是不容置疑,這讓一個做兒子的倍感幸福。——沒有人知道什麼是時間,沒有人知道時間在哪裡,我母親知道,就在她的手腕上。我的母親是通天的。

在我的童年我就肯定了一件事,時間是手錶內部的一個存在。這存在密不示人,它類似於「上級的精神」,需要保密。手錶的外殼可以證明這一點,它是鋼鐵,堅不可摧。好奇心一直在鼓動我,我一直渴望著能把那隻叫「英納格」的手錶打開來。我知道的,「時間」就在裡頭,鄉村孩子的想像奇特而又乾癟,時間像蛋黃么?像葵花籽么?像核桃仁么?我這樣想是合情合理的,因為我不知道手錶的本質在它的表面,我一廂情願地認定了手錶的本質在它的內核。——用我的手指頭打開「英格納」,這成了我童年的噩夢。我努力了一回又一回。我的手指頭悲壯了,動不動就鮮血淋漓,它們卻前赴後繼。然而,我沒有成功過哪怕一次。等我可以和我的母親「對話」的時候,母親告訴我,手錶的內部並沒有意義,就是零件,最重要的是玻璃罩著的那個「表面」。長針轉一圈等於一分鐘,短針走「一格」等於五分鐘。我母親的「時間教育」是有效的,我知道了,時間其實不是時間,它是空間。它被分成了許多「格」。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所謂的時間,就是被一巴掌拍扁了的湯圓。

不幸的事情終於在我讀高中的時候發生的。——消息說,一個同學從他的香港親戚那裡得到了一塊電子錶。這是振奮人心的消息。求知慾讓我跑了起來,我知道「英納格」也就是機械的表達方式,我當然希望知道「電子」——這種無比高級的東西——是如何表達的。拿過電子錶,一看,電子錶的中央有一個屏幕,裡頭就是一組墨綠色的阿拉伯數字。我吃了一驚。我再也沒有想到時間還有這樣的一種直接的髮式,就是阿拉伯數。我在吃驚之餘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電子」怎麼可以這樣呢?一點難度都沒有。多麼粗俗!多麼露骨!多麼低級趣味!時間,一個多麼玄奧多麼深邃的東西,居然用阿拉伯數字給直通通地說出來了。這和阿Q對吳媽說「我要和你睏覺」有什麼兩樣!我對「電子」失望極了。

但是,這個世界不只有壞事,也有好事。同樣是在高中階段,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在興化五日大樓的百貨商場裡頭閑逛。我在櫃檯裡頭意外地發現了一款手錶。它不是圓的,是長方的。這個造型上的變化驚人天人了。我驚詫,同時也驚喜。上帝啊,在圓形之外,時間居然還有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表達方式。誰能想到呢?時間是方的,這太嚇人了。——這怎麼可能?可是,這為什麼就不可能?我被這塊長方形的手錶感動了好幾天,到處宣揚我在星期天下午的偉大發現,「你知道嗎,手錶也可以是方的。」

我人生的第一次誤機是在香港機場。那是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香港機場的某一個候機大廳里有一塊特殊的手錶,非常大。但這塊手錶的特殊完全不在它的大,而是它只有機芯,沒有機殼。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目睹「時間」在運行,我在剎那之間就想起了我童年的噩夢。那塊透明的「大手錶」是由無數的齒輪構成的,每一個齒輪都是一顆光芒四射的太陽。它們在動。有些動得快些,有些動得慢些。我終於發現了,時間其實是一根綿軟的麵條,它在齒輪的切點上,由這一個齒輪交遞給下一個齒輪。它是有起點的,當然也有它的終點。我還是老老實實承認了吧,這個時候我已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我像一個白痴,傻乎乎的,就這樣站在透明的機芯面前。我無法形容我內心的喜悅,太感人了,我為此錯過了我的航班。這是多麼弔詭的一件事:手錶是告訴我們時間的,我一直在看,偏偏把時間忘了。是的,我從頭到尾都在「閱讀」那塊碩大的「手錶」,最終得到的卻是「別的」。

回到《時間簡史》。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閱讀《時間簡史》的,在我,那是一種非常獨特的體驗,——我讀得極其慢,有時候,為了一頁,我會消耗幾十分鐘。我知道,這樣的閱讀不可能有所收穫,但是,它依然是必須的。難度會帶來特殊的快感,這快感首先是一種調動,你被「調動」起來了。我想這樣說,一個人所謂的精神歷練,一定和難度閱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一個沒有經歷過難度閱讀的人,很難得到「別的」快樂。我甚至願意這樣說,迴避難度閱讀的人,你很難指望,雖然難度閱讀實在也不能給我們什麼。

2015年4月9日於南京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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