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瞧人類的傢伙決不饒恕——《遊戲人生zero》

「いつまで続ける、１００１人ために９９９人殺すまでか？最後の一人になるのでか！」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陷入了生存的危機之中，而擺在眼前的的解決辦法只有將其中的一部分人全部處決，你會選擇犧牲掉那群人嗎？

先別急著回答，請好好想一想。

我一直不太喜歡榎宮佑，覺得這個巴西死肥宅寫出來的東西充滿著無謂的擦邊球，玩梗和蘿莉控發言等其他諸多萌豚元素，三句話不離童貞，五句話不離蘿莉控。雖然很有市場，也很好看，但毫無內涵，如同被蛀蟲咬空的蛋糕，看起來仍然甜美誘人，然而輕輕一挖就會流出腐敗噁心的膿液。或許有一點點過分，然而老實說，在我讀到第六卷之前，我都是這麼想的。

不知諸君有沒有思考過那個有名的問題。你駕駛著一列火車，前方鐵軌上有九個孩子。剎車已經來不及了，但是可以變軌。而另一條軌道上，只有一個孩子。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曾在耶魯大學的公開課上被深入討論過，有興趣諸位可以試著搜索一下。這個問題還有很多變體。比如，為了保全村落而讓一個人犧牲合適嗎？為了拯救1001人而殺掉999人合適嗎？

看起來是個簡單的數學問題。1001大於999，答案不言而喻。那，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為止，每次都殺掉部分人而求生存呢？

每做一次這樣的決定，都會有人死去。昨天還在跟你對隔壁妹子評頭論足的人，前天還在跟你為了一碗飯而吵架的人，數小時前還滿臉幸福地拿著親人的照片跟你談論要趕緊回家安撫他的小天使的人，因為你的一句話，從此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能面無表情地讓他們死的，還能稱作人類嗎？更何況，憑什麼去送死的不是你？

所以在讓伊萬赴死的時候，在被諾娜哭著大聲詛咒的時候，利庫選擇了沉默。他將自己的心牢牢鎖住，扣在濃重的黑暗裡，不留一絲絲縫隙。只有這樣，他才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而這樣的選擇，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心的正常人類可以毫無表情地做下的。

為自己上鎖的利庫，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人類。

然而事情就是這麼湊巧。身為人類而放棄人性的利庫，偏偏遇到了不是人類卻渴望人心的朱碧。這戲劇般的反差，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卻又不覺思考起來。

到底是那個本應充滿感性擁有感情卻選擇極端理性草菅人命的利庫更像一個人類，還是那個本應理性至上計算為本卻意外擁有了少量感情並嚮往心的朱碧更像一個人類？

抑或再進一步，擁有了心的機凱種，擁有情感的機器人，能不能算作人類？

不知道是篇幅的原因還是有意為之，劇場版中對機凱種的描繪淡化了許多。但是觀眾諸君依然可以輕易發現，不論是朱碧對於同步數據一開始的不情願，還是「全連結指揮體」提到「道具」時眼神的躲閃，以及利庫的自欺欺人，無一不在表明全體機凱種都已成為了一個個「人」。

關於這個問題的處理，榎宮佑比劇場版動畫而言顯得要高明一些。他使用了大量的辭彙來描述機凱種，「平淡地，冷靜地，冷酷地，精於計算地，徹底地」。這些類似的描述如此之多，以至於達到了非常不自然的地步。而在這種讓人生厭的不自然積聚到頂峰的那一刻，利庫苦笑地感嘆，他們真是一個不會撒謊的種族。

即便如此，利庫還是選擇了忽視，接受了這個詭辯。只要假裝沒發現，那就不會違反規則。他利用朱碧的意志這一說法當做借口，親手把數以千計的帶有「心」的機凱種送上絕路。

一切都明了了。表面上拯救了一切的利庫實際上仍然一無是處。他不過是重複著一直以來做的事，單純地為了一部分人的生存而獻祭掉另一部分。以命換命，不過如此。村民在他的眼裡，似乎不再是生命，而只是一個個數字。生存成了數學遊戲。誠然，這可能是當時對整個部族生存的最好選擇，然而利庫清楚，他不是什麼英雄，他也絕不能原諒自己。

所以在最後一刻，他絕望地放棄了那誘人的星杯。這不是單純的淡然或是身體缺陷就可以讓人做出如此決斷的。在至高無上的權利面前，那些所謂的人性對許多人而言實在是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利庫卻因為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懺悔，放棄了星杯這一切爭端的源頭。利庫的心鎖在最後的時刻摧枯拉朽般湮滅。歷經反覆的掙扎，他最終選擇了「成為」一名人類，選擇用自己的行為證明，人類終究是保有這那良知與道德，人命關天。這或許，是在那個天地混沌，毫無的道理可言的世界上，榎宮佑所能給出的對人類的最高的讚譽。

動畫結尾時，伊綱吐槽道：「仔細一想這一切都是吉普莉爾這傢伙的錯啊。」輕鬆歡快地一句吐槽，聽起來也很有道理。僅僅是為了好玩，為了自己的收藏，為了打發時間，就要肆意剝奪掉其他種族生存的權利，把其他的種族當做自己的收藏品。手握力量便可恣意妄為。殊不知這一念之間毀掉的卻是他人的一生，甚至毀掉整個星球的未來。

然而平靜下來轉念一想，這又何嘗不是許許多多的人類做的事呢？手握獵槍，提著鮮血淋漓的鹿頭站在鏡頭前，帶著燦爛的微笑在閃光燈前大聲喊出「茄子」的，難道不是你我這個名為「人」的自視甚高的種族的一員？

身為觀眾，你會因為吉普莉爾的作為而憎恨嗎？當然會，因為她毀掉了主角的計劃，拆散了恩愛的兩人。然而身為人類，你會憎恨同樣僅僅因為樂趣而屠殺這個世界生靈的人類嗎？或許你會對虐貓虐狗義憤填膺，那對於路邊的一隻螞蟻，或是身邊的一隻蚊子呢？

絕對的力量，永遠伴隨著輕蔑與傲慢。榎宮佑把這頂帽子扣給了天翼種，但其他種族身上卻或多或少都有著人類的某些影子。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對峙，是不是像極了冷戰？榎宮佑在稱頌人類的同時，又將部分醜惡的特質轉移到了別的物種身上。如此，身為讀者的我們，自然能更肆無忌憚地評判善惡。可回過神來，這一切評價終歸是回到了我們自身的身上。

我們沒有什麼資格憎恨吉普莉爾，當然也沒有必要。其一是因為這部作品並沒有那麼沉重的基調。何況在前五卷中吉普莉爾這個形象被描繪成了一個性感的笨蛋，也是吸粉不少，因而之後即使作為反派出現也很難讓各位對此有太大的反應。其二也是在原作中提到過卻在劇場版中被抹掉的一個細節，那就是，即使沒有吉普莉爾的心血來潮，朱碧的計算也存在著細微到十的負六百零九次方秒的誤差，然而這個誤差卻足以讓整個計劃完全失敗。從一開始，犧牲和失敗就已經註定了。利庫本就毫無掙扎的餘地，而這個真相又使他和朱碧的犧牲變得有些可笑。命運的安排真是讓人倒胃口。

很難講榎宮佑這個巴西的肥宅輕小說家的腦子裡到底有沒有過類似的思考。不過，在這反反覆復對心這一概念的尋求，質疑和比較之中，他對人類的希望不言自明，毫不吝惜對人類的讚美。

「誰にも作られず」

「誰にも望まれず」

「誰にも願われず」

「ただ己の意志で、獣から二足で立ち上がり、知性を手にした名も無き種族」

「人間」

「君達に唯一神として名を渡える　イマ二ティっと」

正如我們推崇的中華民族神話中的災難全是靠自力更生一樣，榎宮佑將人類設定成了唯一一個不是神之所有物的物種。人類不受任何種族支配，不是任何種族的棋子。儘管力量上弱小，卻憑藉著自身努力就將大戰終結。特圖給人類中的名字是Immunity，亦即免疫，是生物中看似不起眼卻最強大的系統。我們擁有感情，擁有智慧，擁有那些比絕對的力量更重要更強大的東西。也許在迪斯博德我們只能算作螞蟻，可行軍蟻卻也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永不退卻的能力。為了拯救而犧牲的行為決計不能稱作生活。哪怕虛無縹緲，遙不可及，聽起來無比愚蠢，我們也要向著那個沒有人受傷的世界前進。自由，平等，博愛。

現在，如果再讓我們把火車的問題擺在利庫的面前，我想他可能會破口大罵這個問題一番，憤怒地將拳頭砸在桌子上，再對出題人表示發自內心的鄙視。但他不會選擇犧牲任何人。他能作出的，只會是能夠保全所有人的選擇。

他明白，擁有心的生命，都是同樣的可貴。那是他作為一個人類的尊嚴。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