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弘仁:37歲出家的他都經歷了什麼?

弘仁:37歲出家的他都經歷了什麼?

既然這個學期的重點是學習四僧,弘仁又是重頭戲之一(另一重點學習對象是石濤),我們就來聊聊弘仁的生活和他的藝術。

兩觀堂 | 書畫世界

明心以見性

觀物以怡情

大家都熟悉弘仁,提到清代四僧,一定繞不開他,弘仁還有個名,我們也熟悉,叫漸江。其實弘仁這是他出家後起的法名,而漸江則是他的號。

少年的痛,是因不斷失去親人

他原本叫江韜,祖籍在安徽歙縣,年少的時候隨父親到了杭州,又考上了秀才,算得上是預計要走仕途這條路的,只可惜突然遭遇喪父的變故,不久祖父也病逝,家中只剩下母親與他相依為命。

失去了父親,他更加珍惜自己唯一的母親,在杭州沒有了生活來源,他便攜母回到了祖籍歙縣。趕上崇禎十來年的時候的兵亂災荒,生活十分艱難。話說有一天,他從三十里之外負米回家,路遠恐怕耽誤他母親的午飯,他很怨恨,還打算投練江自殺。這種情景,可說是極度孝順的了。

秋山幽居圖25歲作

在生存壓力下,他一方面要供養母親和自己的生活,靠做些與舉業相關的事,偶爾畫點畫換糧食,但仍然經常食不果腹;一方面更要投入巨大精力和時間繼續苦讀,準備科考,在這種艱苦生活下,母親也不久去世。

岡陵圖軸(局部)30歲與人合作

這種少年時代的凄慘導致他性情轉變很大,一方面面對失去親人的苦痛,無法排遣,一方面是沒有了支持自己繼續學習的家庭環境,追求功名的動力逐漸淡化。這種情況下,他逐漸將精力和情感放到了書畫上,唯有藝術能撫平他的心靈。

獨處引發深度思考。沒有家庭溫暖的他,當獨處成為常態,他越發練就了沉寂的心境,不僅看淡了功名,更是生出遠離世俗生活的執念——他決意不婚不宦了。正是這般不同常人的經歷,奠定了他未來書畫氣質的基調:清勁孤峭、秀逸出塵、閑靜簡遠。

家國已成往事

他35歲時清軍入關了,鐵騎南下,勢如破竹,沒多久就打到了徽州地界。他雖已斷絕仕途之心,但作為前朝的知識分子,絕對是無法容忍異族的統治的。他響應朝臣的抗擊,在抗爭失敗時仍寄希望於福建的唐王。只可惜,當他趕到福建,唐王建立的南明小朝廷已經覆滅,唐王被殺。復明無望,而現實卻無路可退,為躲避清軍搜捕,一段時間他都只能藏身在武夷山天都峰。

從家破國在到家破國亡的經歷,大家可以想見他經歷的心情變化。當藏身武夷山時,古航道舟禪師的出現,無疑給了他最明確的一條路。皈依佛門不僅是為亡明盡了臣節,也給了他心靈上暫時的安寧。從此,他就有了新的法名,弘仁,而自號漸江。

相看兩不厭的,唯有黃山

弘仁皈依佛門,從此遠離前半生的汲汲追求,沒有功名,沒有家庭,外部環境無意將他推向無路可走,只能面對內心的境地,這是天意,也是必然。從此,他的生活與佛教,切確地說,是與明心見性的禪宗分不開了。

泣歌自禁宜稱客,家世全非肯作僧。

山水這裡原大好,歸來況可共登臨。

這是朋友程守在得知他出家後的寄來的一封書信,雖然親已逝,家已破,似乎生無可戀,但好友的一聲召喚,還是將他從千里之外的武夷山喚回家鄉。回到歙縣後,他居住在五明寺中,給自己的居室起名澄觀軒。

從此,他便安穩在家鄉中的這所寺廟,為自己尋找到一片清凈之地,出寺就可上黃山,觀山玩水,與朋友交遊;入寺又能以書畫怡情,澄懷觀道。

日子漸漸過去,家國皆已成為往事,往事再也不會攪動他內心的情緒,雲遊於自然山川成為他的生活常態,他幾乎每年都登黃山,有時候就住在山中寺廟裡,更是將每一處黃山名勝帶入到畫中,比如他繪畫的《黃山真景冊》就有60幅,可以算得上是為黃山寫照的第一人了。

黃山圖冊

除了黃山,他還遊歷過包括蕪湖、宣城、江西、南京、揚州等諸多地方,因為諸多朋友之間的唱酬交流,我們能得見他送友人的諸多畫作,而他此階段的藝術也逐漸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在這十幾年中,他來往於家鄉周圍的諸多地方,繪畫了大量的精品。

陶庵圖 51歲時為友人汪堯德作

人因性情和遭遇的不同,對外界的反應也不一樣,同是出家的遺民,石濤從未放棄重新走入世俗生活的念頭,從他極度看重康熙帝的召見一事即可得知;而朱耷選擇憤世嫉俗的不合作的態度,用白眼向天表達他的情感與立場。弘仁則相對冷靜得多,既沒有石濤的刻意追求,也不似朱耷極度的憤世與癲狂,亡國之痛前,他便已經遭遇失去家庭的痛苦,而得以有機會漫長的歲月之中思考和調整自己,把人生理解得相當通透,而能遠離塵俗,以禪養心,修鍊出不喜不悲的精神境界。

所以弘仁的作品,既沒有石濤作品中的熱情與出其不意,也不是朱耷極度簡練中反應出的精神上的孤傲。他的作品,無論巨幅,亦或是小品,都顯得潔凈、理性,而沒有恣意妄為的揮灑,刻畫方式上突出勾線,皴擦少,線條多剛強,大多刻畫石山,層層疊壘。氣息上似乎總是安靜的,雖畫有房屋,但仍然透出不食人間煙火的靜謐,給人以蕭散荒寒的風神,這種藝術氣息,來源於特定的歷史條件,是他身上遺民情結、禪宗奧旨、山水性情、古風流韻與恬靜心態在畫中融為一體後的綜合反應。

弘仁和他的老師

最後我們來看一下弘仁與他兩位主要的老師,分析一下他的學習方法和借鑒內容,比較一下他與黃公望、倪瓚作品之間的差異。

弘仁選擇黃公望當老師,似乎是符合當時的主流價值的,我們看他最早期的作品《秋山幽居圖》畫於他25歲時,署名江韜,遠山用披麻皴,前景也不過是雜樹、房屋,按照常規式樣完成一張山居圖,並沒什麼特別風格顯露的地方;後期也常用此法畫小品,不過不似黃公望變化豐富,而要更加嚴整秀潤些。

山水冊之一

而他對黃公望的繼承與轉化,基本不在運用黃公望披麻皴,而體現在改取他大山大水、山重水複的構圖,這一點,更多體現在他的大尺幅的山水畫創作中。

天都峰圖軸 紙本水墨 307.×99.6cm,50歲作

而倪瓚,更是他一生都在刻意學習的對象,一方面是遭遇的類似,另一面更是對其性情的欣賞。倪瓚的書畫,屬於逸品中一流的作品,逸中之逸,他的構圖很簡潔,山石樹木也不多,畫面留出大量的空白。而在刻畫物象時,他是能少一筆絕對不多畫一筆的人。(他有句名言「逸筆草草」,不知害了多少現在的人,堂而皇之地胡亂塗抹,便以為接了古人的正脈了。)畫面整體看起來似乎不能再簡單了,但是真正學習起來,則很難觸摸到他的風神。而弘仁正是善於學習倪瓚並加以轉化的翹楚,沒有人能比他更能接近倪瓚的風神了。

仿倪瓚山水 1661年52歲時作

話雖如此,他和倪瓚在氣息上的差異依然是很顯見的:倪瓚是筆簡意遠的冷逸,弘仁是墨清筆勁的秀逸。倪瓚不食人間煙火,畫畫時無論也不太注重刻意表現,似乎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情感抒發的需要;而弘仁則相對要熱情些,他的畫,用筆更俏麗,點子更繁密,墨色更滋潤,還常常輔助大潑墨的染,用以製造畫面的節奏感,體現在大構圖大創作中,弘仁更是不遺餘力地刻畫那些小樹和點子,密密麻麻的樹的刻畫與層次的營造,可見出他在畫中注入的精氣神。而這種刻意,是倪瓚沒有的。清人楊翰說他是「於極瘦削處見腴潤,極細弱處見蒼勁,雖淡無可淡,而饒有餘韻」,評價他的風格特點是很到位的。

寫於雲谷寺,少見的繁密作品,氣息清遠,淡中有韻

從性情上講,弘仁的隨性禪心,與倪瓚的古怪的潔癖、黃公望道家的煙雲供養截然不同的,也是他即使在刻意學習黃公望、倪瓚二家風格之後,還能保持自身獨特書畫氣息的重要原因。

他畫大型創作,喜歡借鑒黃公望的構圖,結合倪瓚硬朗簡練的用筆來表現山石,皴擦少而干,點景樹木從不過多刻畫,而多採用硬朗枯瘦的樹形(如梅樹),發揮個人喜歡局部潑染的特點,製造出明顯的黑白灰層次,同時他用出鋒的新筆(因為筆鋒尖利,能刻畫非常纖細的細節,顯得用筆比較清秀滋潤),這樣一來孤寂秀逸的個人風貌便出來了。 當然,他的構圖已不限於典型的黃公望式的深遠法,而多參照真山真水加以提煉與總結,概括出更奇崛、孤聳、險要的構圖,體現出黃山之險。

黃海松石圖 1660年 51歲時作

他的小品,十分適合我們作為入手的臨本,其中土山多披麻皴,石山多中鋒勾勒,而不論土石,他的繪畫都不做過多皴擦,顯得結構非常清晰,在我們經驗不足的情況下,還能分析清楚,這就是很難得的了;另外他的構圖也比較靈活,可以啟發我們構圖的思維。

豐溪山水冊之一

以上就是一點淺顯的分析,深入的細節內容,我們將在未來逐步的臨習過程中,我們慢慢體會。願大家都能讀懂他。

兩觀堂 | 書畫世界

明心以見性

觀物以怡情

喜歡

分享

or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兩觀堂書畫工作室 的精彩文章:

TAG:兩觀堂書畫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