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的滔汩口才

英國人是天底下最擅長嘲諷和自嘲的民族，他們的「刻薄」簡直和此刻書房外的霧霾一樣不可阻擋。這兩天引起我國網民熱議的「氣質」VS翻了幾番眼的新聞，要是傳到英國，真不知道得讓英漢字典增加多少頁碼。

我從沒去過英國，「刻薄」這一印象都是二手貨。這些二手貨的快遞員包括但不限於：電視的新聞、影院的電影、書架上新舊圖書（《鄉間夫人日記》是其中一本），就是沒有一位英國人。所以，大家盡可以對此抱些淺淺的質疑。

聰明人的刻薄是世間的鹽。最新一位派送英國印象給我的快遞員是錢鍾書先生。最近我讀了他的書集《人·獸·鬼》，每讀一頁都深感老先生沒有虛度在牛津求學的三年時光，除了拿下一紙文憑，更是把英國人「刻薄」的本領徹底學到了家。那些在中國作家筆下稀有少見的嘲諷，在錢老這本書集里隨處可見，每隔四五行，就能冒出一句「刻薄」的妙句來，比如：

「刻薄」主角

｜李先生向他求婚，她提出許多條件，第十八條就是蜜月旅行到日本。

｜要講這位李太太，我們非得用國語文法家所謂「最上級形容詞」不可。

｜建候錯過了少年時期，沒有冒冒失失寫書寫文字，現在把著作看得太嚴重了，有中年婦女要養胎那樣的擔心。

更絕的是錢老寫下的這段話，用來形容時下的新聞熱點人物，再妙不過：

建侯自會說話以來，一生從沒碰到任何人肯讓他不斷地發言，肯像頤谷那樣嚴肅地、耐心地、興奮地聽他講。他一向也沒知道自己竟有這樣滔滔汩汩的口才。這兩天，他的自尊心像插進傷寒病人嘴裡的溫度表，直升上去。

——摘自錢鍾書集《人·獸·鬼》中的小說《貓》

那麼問題來了，滔滔汩汩的口才本該是和聰明的「刻薄」一樣，是大家求之不得的天賦，為什麼在某人這兒，惹得一片嘩然呢？我曾做過幾年的跑會記者，這幾日和幾位專業素養令人信服的從業者溝通，有些觀點大致相同：

新聞和感情一樣，有些是規規矩矩來的，有些是突然襲來。「氣質」的滔汩口才引發的關注，無疑屬於後者，是當天新聞之外的新聞。但她得到關注這件事，絲毫不古怪。圍觀的群眾，從中看到了某種無聊、規矩和缺乏，藍衣眼球的突襲，幫助圍觀群眾們在視覺上又感受了一次，揭發無疑。

這粗暴的一眼，不好看，但真有種不守規矩的過癮！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