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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巔峰欲語遲,十載如夢詹寧斯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楊慎《臨江仙》

The Lonely Shepherd

 Zamfir Gold

Gheorghe Zamf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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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得聞布蘭登·詹寧斯(Brandon Jennings)重回密爾沃基雄鹿(Milwaukee Bucks)的消息,不覺老淚縱橫。昔日單場55分的天賦先生,效力之地廣闊到橫跨整個北半球,戎馬征戰流浪半生後重新回到夢開始的地方,實在令人唏噓。作為一個與他年紀相仿,並且從他高中時期就一直關注的老粉,我覺得是有為他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

Chapter 1 展天賦桀驁不馴少年心 創紀錄單騎赴歐任我行

詹寧斯生於1989年9月23日,天秤座。

據星盤顯示,「天秤座常常追求和平和諧的感覺,他們善於交談,溝通能力極強是他們最大的優點。但他們最大的缺點,往往是猶豫不決。」

這可能就是上帝給他開的第一個玩笑。

詹寧斯完全不具備星盤上所說的任何一點特徵。他性格獨立偏執,行事自信果斷,球風詭異凌厲,在賽場上喜歡以各種誇張的方式令對手難堪,經常成為各類衝突的暴風核心,並且從不懼怕因此引發的各種麻煩。「和諧」這個詞似乎從來與他無關,然而他在籃球場上所散發出的光芒足以掩蓋這一切的不和諧。

在加利福尼亞(California)長大的詹寧斯於初中畢業後的頭兩年就讀於籃球名校多明戈斯高中(Dominguez High School),這所名字中充滿西班牙風情的學校培育出了泰森·錢德勒(Tyson Chandler)、泰夏安·普林斯(Tayshaun Prince)等NBA著名球星,具有深厚的籃球底蘊;

高三那年,詹寧斯又轉入了位於弗吉尼亞州(Virginia)的另一所傳奇中學,橡樹山高中(Oak Hill High School)。這所高中的來頭更大,不僅在眾多測評中被評為NO.1的高中籃球名校,而且培養了包括斯蒂芬·傑克遜(Stephen Jackson)、卡梅隆·安東尼(Carmelo Anthony)、約什·史密斯(Josh Smith)、拉簡·朗多(Rajon Rondo)以及凱文·杜蘭特(Kevin Durant)在內的諸多NBA大牌巨星。

在來到橡樹山的兩年里,詹寧斯場均可以拿下33.5分,高四賽季更是轟下場均35.5分、6.8個助攻以及3.2次搶斷,並創下單場63分及單賽季校史最高得分的記錄。

就是在高中的最後一個賽季里,詹寧斯不僅與泰瑞克·埃文斯(Tyreke Evans)分享了喬丹全明星賽MVP,而且獲得了奈史密斯獎、佳得樂年度最佳球員(弗吉尼亞州)以及EA Sports年度最佳球員等一系列耀眼榮譽。

原本天賦如他這般爆棚的球員,無論是選擇進入大學打NCAA還是直接參加選秀都會有非常不錯的出路。偏偏詹寧斯生來就不愛走尋常路,他不僅文化課差到離譜,根本達不到進入大學的要求,而且適逢NBA出台了「年齡限制」條款,禁止高中生參加選秀,美國本土球員至少得在高中畢業後超過一年才能參選。

萬般無奈之下,詹寧斯選擇前往義大利羅馬隊打球。

也就是說,在還未踏上社會的青蔥歲月里,他又一次創造紀錄,成為了自NBA頒布了「年齡限制令」後首位未經歷大學教育就直接前往歐洲打球淘金的美國本土球員。

偽天秤座的詹寧斯,就連面臨在祖國無球可打這麼尷尬的人生際遇,都能解決得如此獨樹一幟。你永遠不知道他人生的下一個路口會面臨著什麼境況,也更加不會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Chapter 2 返北美橫刀立馬建功勛 執鹿角大殺四方揚威名

不知是亞平寧半島的浪漫情調與詹寧斯的偏執性格不符,還是台伯河的溫潤與東西海岸的海風差距過大,詹寧斯帶著場均5.5分的義大利聯賽數據和場均7.6分的歐洲聯賽數據重返美利堅。

在2009年選秀前的球隊試訓歲月里,詹寧斯的日子並不好過。昔日天之驕子,背井離鄉海外歷練一年,反而丟失了比賽的節奏,這種感覺恐怕是相當令人沮喪的。由於試訓情況並不如自己所願,自視甚高的他一氣之下直接拒絕出席選秀大會,這頑劣的小脾氣,還真像匹千里馬。

密爾沃基雄鹿隊似乎就是這匹千里馬最大的伯樂。當聽到自己被雄鹿隊以首輪第十順位選中時,差點走人的詹寧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迅速上台與實任NBA總裁大衛·斯特恩(David Stern)握手合影,屬於自己的NBA生涯,終於要拉開帷幕了。

「2009年10月31日,詹寧斯迎來NBA生涯首秀,直接斬獲了17分9籃板9助攻的准三雙數據,但是球隊最終以86-99不敵76人隊。」

「在登陸NBA的第二場比賽中,詹寧斯在第三節獨得16分,全場得到24分,幫助雄鹿隊96-85戰勝的底特律活塞,取得職業生涯首勝。」

還真是一匹年輕千里馬的作風呢。況且,這還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北京時間2009年11月15日,詹寧斯開啟了他的第七場NBA之旅。前六場比賽場均砍下20.7分、4.3個籃板和5.2次助攻的他,在第一節一分未得的情況下全場轟下55分,帶領雄鹿在主場戰勝了金州勇士(Golden State Warriors)。

詹寧斯在這場比賽中一舉創造了四項NBA歷史紀錄,當天已有大量的新聞報道將此四項紀錄一一列舉,震驚世界:

他在第三節單節砍下29分,創造了新秀單節得分的歷史紀錄;

他全場比賽得到了55分,這創造了新的雄鹿隊史新秀單場最高得分紀錄,此前的保持者是卡里姆·阿卜杜爾·賈巴爾(Kareem Abdul-Jabbar),他在1970年2月21日得到51分;

這一天,他的年齡僅僅是20歲零49天,這也打破此前由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保持的20歲零80天最年輕得到50分以上球員的紀錄;

這場比賽是他的第7場比賽,這也創造了新的NBA最少場次取得至少55分的紀錄,此前紀錄是威爾特-張伯倫(Wilt Chamberlain)保持的,後者在他第8場比賽得到了55分。

在詹寧斯得到55分的這場比賽之後,他憑藉該周(2009-2010賽季第三周)場均43.5分、4.5個籃板,7次助攻,投籃命中率60.4%,三分球命中率超過90%的表現當選為東部每周最佳球員。

有詩云:

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

——王維《少年行》

已經開始有人半開玩笑地稱他為密爾沃基的「詹皇」了。

自此,年僅20歲的詹寧斯開啟了他在雄鹿征戰NBA的4年巔峰生涯。

Chapter 3 成核心不溫不火遭交易 遇傷病四海為家淡別離

從2009年-2013年,詹寧斯在雄鹿的表現堪稱穩定,不僅場均得分從首個賽季的15.5分一直增長到2012年的19.2分,而且時常展現出他過人的助攻天賦。

「2010年10月31日,在雄鹿98-88擊敗山貓的比賽中,布蘭頓·詹寧斯得到20分、10個籃板和10次助攻,打出個人職業生涯首次三雙數據。」

「2010-11賽季,在生涯前100場比賽中,詹寧斯既能夠單場砍下50+分數,也能夠取得三雙,在這之前NBA歷史上只有埃爾金·貝勒做到過。生涯前兩個賽季里,詹寧斯已經打了145場比賽,其中143場首發,場均15.8分、5.3次助攻和3.6個籃板。」

「2013年3月3日,在雄鹿122-114戰勝猛龍的比賽中,布蘭頓·詹寧斯得到11分,並送出19次助攻,19次助攻也創下了其職業生涯單場助攻紀錄。」

在效力於雄鹿隊期間,雄鹿隊教練組和管理層也一度把詹寧斯視為新的建隊核心,並在此期間送走了效力球隊11年的昔日當家球星邁克爾·里德(Michael Redd)和2005年第一順位選中的澳大利亞籍狀元安德魯·博格特(Andrew Bogut)。

然而,隨著NBA超高強度的賽程安排和頂級身體對抗的磨練後,詹寧斯自身無可避免的短板也漸漸暴露出來。

儘管他具有敏捷的速度,優秀的助攻和頂級的控球能力,但是他羸弱的身體和頻繁的傷病已經有些承受不了NBA級別的對抗;進攻中時常讓人摸不準頭腦的出手選擇和並不穩定的投籃命中率也使得他的個人進攻頻頻打鐵,不僅會降低個人的進攻效率,而且時常會打亂球隊整體的進攻節奏;再加上他不愛與人交流的偏執性格也使得他與整個球隊的關係得不到良好的處理,遇到問題時經常無法緩和。

最關鍵的是,這四年來,雄鹿隊僅僅兩次擦邊進入季後賽,除新秀年尚能與亞特蘭大老鷹隊(Atlanta Hawks)大戰七場飲恨敗北外,2013年直接被如日中天的熱火(Miami Heat)4:0掃地出門。

終於,在2013年7月31日,雄鹿隊將效力四年的詹寧斯交易至底特律活塞隊(Detroit Pistons),他的流浪歲月也正式開始了。

在汽車城效力的一個多賽季里,他幾乎把自己的助攻能力發揮到了極致,而投籃和身體對抗毫無起色。

在2014年聖誕節前夕,詹寧斯全場11投全失,狂砍1分12次助攻,也因此創造了一項奇葩紀錄,成為「自1985-86賽季以來首位至少11次出手,但全部投失的活塞球員。」

兩個月後,他便因跟腱撕裂賽季報銷。

無奈的活塞隊還沒等上一個月就將他交易到魔術(Orlando Magic),他在這裡度過賽季剩下的日子。

隨著2016-2017賽季結束,成為自由球員的詹寧斯宣布與紐約尼克斯(NewYork Knicks)簽約,成為昔日高中學長「甜瓜」安東尼的隊友。來到這裡的他早已沒有了昔日的鋒芒與銳氣,雖然也時常有精彩助攻登上十佳球的畫面,但是在球場上的一舉一動已經全是穩重和老成。已經沒有年輕人會相信這個人就是生涯第七場比賽就能砍下55分的天才少年了。

2017年2月28日,詹寧斯被尼克斯裁掉,4天後便被華盛頓奇才(Washington Wizards)簽下,成為比他晚進NBA一年的狀元秀沃爾(John Wall)的替補。

本賽季結束後,已經沒有任何一支NBA的球隊願意為詹寧斯提供一份合同了。

終於,昔日天賦盡顯的詹寧斯,再次走入了在美國本土無球可打的窘境。

Chapter 4 討生計神州大地落山西 雙刃劍頻繁衝突路成謎

這一幕似曾相識。

9年前,剛高中畢業的他就曾經面臨過這樣的境遇。那個時候的他出人意料地選擇了義大利羅馬,而這個時候,他再次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中國山西。

在20支CBA球隊中,山西猛龍俱樂部一向善於在引進外援方面製造爆點,不僅成功引進過邦齊·維爾斯(Bonzi Wells)、史蒂芬·馬布里(Stephon Marbury)等NBA名將加盟,而且在NBA停擺導致賽季縮短的2011年,險些將超級巨星科比·布萊恩特(Kobe Bryant)成功運作到山西效力。

在引進詹寧斯之前,山西隊已經將昔日姚明隊友、火箭舊將、阿根廷名宿路易斯·斯科拉(Luis Scola)招致麾下,不僅在話題和人氣上製造了足夠多的噱頭,而且這雙外援的實力也著實分量不輕。

重整旗鼓的山西隊在賽季前半段的確迎來了與詹寧斯的蜜月期。在首場與山東高速的比賽中砍下32分7助攻卻遺憾告負後,他與斯科拉聯手帶領山西接連打敗青島、天津和上海,並且在上海隊外援弗雷戴特(Jimmer Fredette)瘋狂砍下47分的比賽中不斷地用他最擅長的助攻手法穿針引線,最終和山西隊一起笑到了最後。

原本以為山西會在詹寧斯和斯科拉的帶領下一路高歌猛進,締造輝煌,我也早已打算預定奧體中心和五棵松的球票,打算等他來北京打客場時現場為他助威加油,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我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

早在賽季開始前的10月16日,詹寧斯就在季前賽中與新疆隊西熱力江爆發衝突;

11月8日,山西隊不敵北京九台農商,詹寧斯被批粘球和單打獨鬥;

11月10日,山西隊不敵北京首鋼,詹寧斯接連挑釁製造衝突,賽後險些釀成群毆;

11月21日,媒體爆出山西管理層已決定替換掉詹寧斯,另覓新援;

12月9日,山西隊簽下威利沃倫(Willie Warren),正式與詹寧斯分手。

在詹寧斯效力的這段時間裡,雖然他的場均數據可以達到28.1分5籃板6.7助攻,但是山西隊除去開局一波三連勝外,就幾乎沒有贏過球,再加上他不斷引發衝突的刺頭性格和持續發酵的負面情緒,轉身離開已經成為註定的結局。

從那以後,再沒有他為任何一支聚光燈下的職業球隊效力的消息。

他的職業生涯可能就定格在29歲,不會再有任何改變了。

北京的冬天很冷,我也只好把他效力於雄鹿時期的3號球衣疊好了放在箱子里,等天氣暖和了看看有沒有機會再穿吧。

Chapter 5 未曾想烈士暮年東山起 怎奈何老驥伏櫪與天齊

轉眼過去了半年,我早已經習慣於用「德隆中文網」花式調侃德隆·威廉姆斯(Deron Williams)的手法給詹寧斯編著各式各樣的段子,也會笑著為微博上球迷網友對他「出道即巔峰」的評論轉發點贊。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輩子從未走過尋常路的他,也許有一天,依然會用他偏執的方式重新回到公眾的視野前。

2018年3月13日,之前效力於雄鹿隊發展聯盟威斯康辛鹿群隊(Wisconsin Herd)的詹寧斯被密爾沃基雄鹿隊以一份10天短合同簽下,重新回到了那個夢開始的地方。

在當天與灰熊隊(Memphis Grizzlies)的比賽中,詹寧斯身披11號球衣,得到16分,8籃板和12助攻的准三雙數據,帶領雄鹿以121:103戰勝灰熊。

我顫抖地握著手機拚命搖擺,旁邊的同事卻笑著問我是不是在參加樓下711的搖一搖紅包返現小活動。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記憶中你青澀的臉,我們終於來到了這一天。」

我在NBA留言板下看到過這樣一條評論:

「一覺醒來,詹寧斯還在雄鹿,韋德還在熱火,詹姆斯還在騎士,羅斯依然在錫伯杜手下打球……老師的粉筆砸中我的頭,同學們竊竊私語,教室外的陽光好刺眼,樹上的知了吵個不停,又是一個夏天,回到了十年前的課堂。我以為做了好長好長的夢,其實是走了一段很遠很遠的路。」

坐在教室里的日子永遠是美好的,

你可以一邊嬉笑怒罵插科打諢,

一邊輕而易舉地聽懂課程,解出難題,拿到高分,

然後以為自己牢牢掌握了作為學生的單純命運,就如同「出道即巔峰」的他一樣,突然間就以為自己handle了一切,

天下第一,洋洋自得。

可是社會,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漸漸地,你會發現自身的缺陷一樣樣被暴露和放大,搞不定的事請越來越多,尋覓的路途越來越遠,處理的問題也越來越棘手和複雜;

有的人離開了,有的人走遠了,有的人放棄了。

詹寧斯沒有放棄,我也不會。

我還等著拿三雙呢。

(圖片均來自百度圖片「詹寧斯」詞條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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