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賣身」，為什麼說所有人都解脫了？

文 ｜ L

「天地孤影任我行，世事蒼茫成雲煙。」

這是噹噹「賣身」新聞刷屏後李國慶在微信朋友圈的感慨。

創立近20年的中國最大「夫妻」店以這樣的的方式委身海航旗下的天海投資雖讓人唏噓，但也是李國慶夫婦最合適的選擇。

世間存在諸多變數，但也有一些定數。即使再給李國慶和俞渝一次機會，可能還是這樣一個結果。

不過均已知天命的李國慶和俞渝恐怕不會再度攜手創業，從此中國互聯網又少一段夫妻齊心共創業的佳話。

事實上，對書寫歷史的人來說是一段佳話，而對李國慶和俞渝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苦果，如今將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嫁作他人，反而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包括噹噹的員工。

回望中國電商發展史，噹噹能以傳說中的超10億美元價格下嫁已屬幸事，至少這還算一筆成功的買賣，擅長資本運作的俞渝怎會眼睜睜讓夫妻倆近20年的心血化作塵灰。

商海沉浮，從來沒有如果，有人會假設，如果俞渝沒有選擇和李國慶一起創業，如果噹噹網能借用資本的力量和京東將「燒錢」進行到底，如果噹噹網的戰略不那麼保守，也許如今的中國電商會是另一個格局。

但歷史總有自己的定論，受限於時勢，受限於創始人的格局，受限於戰略，噹噹最好的結局也就是這樣。

01

鏡頭拉回2010年。

當時噹噹以中國B2C第一股的身份登錄美國紐交所，上市當天市值高達23億美元，一時風頭無兩。

從二級資本市場拿錢並非沒有代價，雖然股民與VC一樣都追求投資的價值最大化，然而公開市場投資人卻更喜歡用腳投票，一旦公司財報不漂亮，他們就會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噹噹上市從市場了拿了2.72億美元，這在當時並不是一筆小的數字，要知道如今市值630億美元的京東在噹噹上市前才融資1.8億美元。

單從手上的現金量來說，噹噹有和京東一搏的底氣，也有和京東打硬仗的儲備。但問題是，現實中的競爭永遠不會簡單，也不僅僅是數字遊戲。

2010年前後正是中國電子商務高速發展的時間，B2C市場亦是群雄逐鹿，表面上噹噹是第一個登錄資本市場，卻也是第一個戴上「鐐銬」的。

把錢拿回家還沒開始擼起袖管加油干，等待噹噹的遭遇戰就開始了。

綽號「李大嘴」的李國慶在噹噹上市後意氣風發，這也難怪，熬了10年總算迎來出頭之日，不吹幾下會死的。

李國慶還在微博上回憶戀愛往事，描述約請初戀女友到紐約觀摩上市儀式的時候，京東就把戰火燒到了噹噹後院，挑起了和噹噹的圖書價格戰。

原因無非因為噹噹在招股書里透露募資用於百貨類電子商務的發展，一家賣書的公司打起了賣百貨的念頭，劉強東不警惕才是傻子。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圖書的利潤本來就低，然而噹噹有60多萬種圖書，且是噹噹的主業，占其銷售額的85%，京東圖書為10萬多種。也就是以同樣的價格促銷，噹噹出讓的利潤遠高於京東，這對一家上市公司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資本市場很快就不樂意了，股價連續6天下挫30%，很難說股價沒有影響到李國慶和俞渝的決策。

但這還沒完。

也許劉強東看到了噹噹的軟肋，三個月後京東故技重施，再次挑起價格戰。

劉強東甚至一度宣稱「京東商城圖書音像部門在未來三年內不準賺一分錢的毛利，五年內不準賺一分錢的凈利。」劉強東的底氣來自新一輪的巨額融資，2011年4月，京東宣布完成C輪15億美元融資。

這相當於噹噹剛從美國買回一艘驅逐艦，敵人就把航母開到了你家門口，仗沒法打了，力量的天平已經發生傾斜。

雖然後來李國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跨界打起了3C價格戰，試圖向京東的大本營進攻。

但這又是另一場戰爭，除了價格外還考驗著物流和配送能力。

不過這卻是京東一直揮金如土建立競爭壁壘的方向，噹噹在這方面並沒有優勢，更何況當時京東彈藥已經比噹噹充足，用自己的短處去碰對方的長處，結果可想而知。

此後噹噹並不是沒做過轉型嘗試，但都不值一提。

02

復盤噹噹的成長和衰落史，它的成長其實根植於時代的發展大潮之下，與京東的競爭只是加速它衰落的表象，或者說其本身是一家被高估的公司。只是借勢順勢，很大概率上也會被勢所拋棄。

噹噹網見證了中國電商發展的黃金時代，也在那樣一個時代扮演了歷史賦予的角色，在用戶心中保存著根深蒂固的形象，被媒體也被自己打上了標籤。

但當其想撕掉標籤，打破形象，想成為真正的角兒時，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從一開始賣書，到現在快被用戶和媒體遺忘時噹噹所扮演的角色變化並不大，只是賣的東西多了而已。

形象的說，噹噹網是把書店從線下搬到了線上，理論上把可賣的品種由有限種拓展到了無限種，但這卻並不是噹噹的功勞，只是比較早的利用了互聯網技術，並抓住了歷史發展的趨勢，但當技術得到普及，應用發展進入快車道後，因進入時間早所形成的「優勢」便會蕩然無存。

與噹噹同一年成立的阿里巴巴，同樣受益於中國電商的發展，世人也總喜歡用時勢造英雄來評價馬雲。

但阿里巴巴卻不是原來在網上開了一個巨大的虛擬商場，現在把商場開得更巨大。利用技術，但並不滿足於現有的技術；利用趨勢，加速趨勢，乃至創造趨勢才是這家全球科技巨擘所做的。

事實上如今阿里巴巴最有價值的資產並非賣貨的淘寶和天貓，而是螞蟻金服、阿里雲和菜鳥網路。

如果說阿里巴巴沒有可比性，作為曾經長時間交手的對手京東，也不是原來賣3C產品，現在把品類拓展到了百貨。

京東上市前總共融資23億美元，其中很大一部分資金用在了智能倉儲和物流的建設上，現在物流配送已經成為京東最具競爭力的服務之一，當然京東還在風口出現前，涉足消費金融及供應鏈金融，這也讓京東不再是一個單純賣貨的。

據說噹噹在發展新業務時，俞渝會劃一條虧損紅線，虧損不能超過某個千萬級別的數字，對於長於財務和融資的俞渝來說很容易理解，但也基本上意味著沒有風險。

事實證明，低風險的投資，很難有高額的回報，至於投入底層技術研發和新業務，大多時候都是長期投入無回報，甚至血本無歸，然而正是這樣的投入，才有可能換來更長遠的未來。

所以經過近20年的發展，噹噹還是那個只會賣貨的噹噹，沒有死，卻活得很掙扎。

所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當李國慶引用電影《東邪西毒》原創大碟序曲與終曲抒發內心的感慨時，也許這幾句詩更能讓其釋然：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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