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貨＋顏控必看：有一種畫，人見人愛，卻有點假……

最新 03-17

作者：林霖

先起一個嚴肅的話頭。

我們知道，反烏托邦三部曲分別是喬治·奧威爾的《1984》、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以及尤金·扎米亞金的《我們》。前兩部在國內的知名度爆棚，但《我們》相對較少有人知道、或者看完。但其實，《我們》倒更像我們今日之現狀。

該書里有一段話，是未來的「人類」追溯歷史的時候，追溯到了我們現在這個時代的「芭蕾」這門藝術，他們是這麼說的：

「

……舞蹈為什麼是美的呢？答曰：因為這是一種非自由的運動，因為舞蹈的全部深刻含義就在於絕對的審美服從，就在於達到完美境界的非自由狀態。有人說，我們的祖先在他們生活中最興奮的時刻常常手舞足蹈。如果此言屬實，那麼只有一種解釋：非自由本能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的天然屬性，而我們在今天的生活中只是有意識地……

」

或許可以用很多心理學、人類學的角度去解釋人類為何是「烏合之眾」，又為何會輕易臣服於極權與威權？或許，人的天性就是在秩序中尋找安全感。敢於冒險的人畢竟不多，而且聽起來更像是壯志凌雲的勵志故事——嗯，都說是「故事」了。

審美心理也是心理學的一種。在審美中，大眾也自然會傾向於那種「賞心悅目」的風格。現在不是流行「強迫症」么，其實強迫症也是對整齊劃一、秩序甚至是規則、威嚴的一種投誠。

在藝術中，色彩是很重要的視覺元素；對大眾來說，視覺顏色甚至可以說是第一位的。很多人喜歡一件作品一般會說「啊，我喜歡這個顏色」——其實那些藝術品收藏家和投資者也一樣。拍賣市場不是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么，創紀錄的那些作品中，賣得最好的永遠是紅色、黃色。

而整齊劃一、讓強迫症滿意的那種秩序感，配上鮮艷的色彩和可愛的外形，那麼自然就是人見人愛。

我們都知道波普藝術是二戰後美國蒸蒸日上、雄心勃勃崛起的文化代名詞。安迪·沃霍爾在天才和聰明的同時，確實是生對了時代和國家。

安迪·沃霍爾的作品中，滿目琳琅的是商品廣告牌、娛樂明星和美鈔。而波普藝術也遠不止只有沃霍爾。另一位美國本土波普藝術家韋恩·蒂博（Wayne Thiebaud）也非常有特色。波普藝術家大多是做廣告插畫出身，蒂博也不例外，曾在紐約做過卡通畫家和廣告設計師長達十年以上，年輕時還參與繪製過迪斯尼動畫片。

韋恩·蒂博老爺爺

米奇

他的題材倒是很普通很日常，沒什麼戲劇性的元素，都是美食、糖果機、度假的海灘這種。但是迪斯尼出身的人當然太懂什麼風格、什麼口味是大眾最愛的，而且不分年齡。

所以他的畫面呢，一派奶油色調、甜品色調、馬卡龍色調，有一種粘稠的質感，如果看細節，會感覺他摸顏料就像給麵包抹黃油似的。用這個色調來畫蛋糕、冰激淋、糖果什麼的再合適不過。同時，蒂博也畫城市的街道。總之，是一個很熱愛美國派都市Style的畫家，你能感受到他對現代美國的深愛。

韋恩·蒂博也很幽默。他的畫里有很多推理線索，懂行的人能看出一些蒂博致敬同行的素材，比如一抽屜的領帶是模擬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畫家莫里斯·路易斯的畫，一幅浴缸的畫讓人想起唐納德·賈德，四散的蠟筆讓人想起理查德·塞拉……用一種美國人特有的調侃方式。不過，這些都比較隱晦，沒那麼直白，也許只是蒂博即興之作。

即便第一印象甜美清新如此，但韋恩·蒂博絕對不是小清新。因為他用了非常高亮的光，甚至可以說是刺眼——是的，可以說是非常「假」，一切都不太真實。

這就有點意思了。是表層視覺之下另一層深意（當然，你我也可以不用深挖）。因為蒂博沒有像其他波普藝術家一樣用機械化的形象諷刺美國的消費文化，而是帶有一種深深的懷舊情緒安於現狀、自得其樂。他的藝術沒有野心，也不關乎宏大命題和人性命運的複雜，只是很單純畫些喜聞樂見又為人垂涎欲滴的東西。但是，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是的，就是過於刺眼的燈光——類似戲劇舞台的打光。於是，看起來「安於現狀」「與世無爭」的說法，並不是完美的說辭了。比如《蛋糕櫥窗（七隻蛋糕）》這幅畫，蛋糕、托盤、支架、陰影都彷彿是精心計算過尺寸和比例；最右邊兩塊蛋糕分別是豎條紋和橫條紋，彼此呼應；左邊兩塊黃色奶油蛋糕的造型也是呼應的：空心圈和蛋奶凍檸檬派有一種默契的和諧；再有，一共七塊蛋糕，左三塊、右三塊，而中間的蛋糕有一顆愛心。

《蛋糕櫥窗（七隻蛋糕）》

所以，一切和諧與美好都是精心經營而來。並非隨心所欲。

蒂博把城市景觀、那些舊金山街道，也畫得非常「奶油」，連陰影都非常「淡雅」。和表現甜品、蛋糕的靜物一樣，風景也一律採用俯視視角，那些街道、農田、山谷都凝結成幾何形的圖案，有點像拼圖，或者時下的樂高玩具。

在蒂博的筆下，似乎永遠是一派甜美、生機勃勃的世界，明媚陽光、寧謐夏日、耀眼的海灘和度不完的假……沒有傷痛，沒有疾病，沒有貧窮，沒有死亡。所以，這樣的「安寧」「甜美」難道不是細思極恐么？對細節如此「誘人」地呈現，真的是把所有的感情、那些喜怒哀樂都「物化」了——或者說冰封了，就像那個欲滴未滴的奶油，這無疑是某種《我們》的隱喻——一種「非自由狀態」，一切完美，一切精心編排，一切，也彷彿靜止在那一刻，不再有「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