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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碎,梨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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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碎,梨花淚

【壹:將軍遇上女土匪】

楔子——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初見,他染血的劍,直指她眉間。

「你是誰?」他冷眸凝視,盔甲染血,一身凌冽,腳邊,橫屍一地,血流成河。

她怔怔的望著他,背靠樹榦,退無可退,無處可逃,手中,裝滿梨花的花籃墜地,一地白雪。

「說!」他身受重傷,血流不止,執劍的左臂略微顫抖,擰眉不耐冷喝。

她回神,看清他的衣甲紋路,眸光微閃,忽而一笑,他微驚,劍尖幾乎抵到她眉心。

「原來大名鼎鼎的正二品輔國大將軍竟如此年輕,我說的對嗎?黎玉容黎將軍。」她清音悅耳,漫不經心道出他身份。

他盔甲上的紋路早已浸滿鮮血,模糊不清,沒想到她還能認出來,不由得嘆她心細如髮,但也同時因她眼見他殺人卻依舊風輕雲淡的態度,心中更為警惕。

冷冽殺意鋪天蓋地,她反而笑得愈發燦爛,艷若桃李。

「黎將軍莫怕,小女子不會吃了你,畢竟……你現在這副樣子滿足不了我。」

黎玉容被她戲謔的語氣挑起怒火,劍身一動,正要駕在她脖子上,卻不料,她迅速捏住他手腕,銀光一閃,一瞬刺痛,劍落地,染上梨花點點。

下一瞬,黎玉容連忙甩開她的手,卻不防被她一擰,頓時跌跪在地,受制於人,好不狼狽,驍勇善戰如他,從來都是讓人敬仰畏懼,幾時受過這番屈辱!

「別急嘛!小女子又不會跑,抓我可以,但若你的劍劃傷了我嬌嫩的皮膚,留了疤,吃虧的可是你!」偏偏她無視他怒火洶湧的目光,彎腰附在他耳邊,呵氣如蘭,撩撥人心,頑劣至極。

他渾身一僵,耳垂滾燙,面色陰沉,掙扎的怒喝:「你我非親非故,本將能吃什麼虧!」

她聽後神情一滯,轉而笑出聲來,聲音悅耳動聽,縈繞梨花如海,說出來的話語,卻令人恨不得縫了她的嘴!

「非親非故?呵!過了今晚就不是了,因為小女子看在你小臉蛋長得還不錯的份上,打算把你撿回去當壓寨夫君!」

她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脫下外衣,撕成布條,把他當粽子一捆,拖走。

「放開我!本將可是朝廷命官!」

「知道啦!為妻的命根子!」

「……」

【貳:你叫的我骨頭都酥了!】

刺啦——

染血的衣服碎了一地,麥色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血痕縱橫,血腥味瞬間充斥整個房間。

「你!」

「叫你脫你就脫嘛!非得老娘動手,真是矯情!」

雪梨雨利索的扯開黎玉容胸前的破布,將藥粉倒在他血肉模糊的傷口上,然後熟練的纏上繃帶,動作絕對稱不上溫柔。

待她為他包紮好胸口,停下動作,他不由得大鬆口氣,以為她終於折騰完了,可哪知,她眉頭一皺,竟然伸手去扒他褲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住手!你放肆!」

黎玉容用力掙開綁在床沿的手,想阻止她的動作,可身體虛弱的他哪裡斗得過她?很快又被擒住,綁得更緊。

「嘖!將軍床上功夫不錯,叫得我骨頭都要酥了!」

「你簡直……」他無可奈何咬牙切齒,臉陰沉的要滴下墨來。

她將他的惱怒完全無視,繼續將「魔爪」伸向他的褲子……

「咳咳!」一道刻意的咳聲伴著房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為非作歹」,使得她「欲求不滿」的收回爪子,往門口看去。

只見兩鬢霜白的青袍老者站在門口,滿是褶子的臉上具是嫌棄。

「師父!打攪人家好事是不道德的?」雪梨雨不滿的撇嘴。

「為師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徒兒?不知廉恥!毀老夫一世英名!」雪大夫氣得小鬍子發抖,一臉悔不當初。

「喂喂喂!我哪裡不知廉恥了?病人不分男女不是你說的嗎?」

「那他腿上有傷嗎?」雪大夫瞪她一眼。

「當然有!」雪梨雨一臉理所當然。

「沒有!」同時響起的還有黎玉容的聲音。

場面寂靜了一瞬。

雪梨雨轉頭瞪他一眼,正要說什麼,卻被人一把扯出門外。

「去去去!趕緊給老夫熬藥去!」

嘭!

房門關閉,差點撞扁雪梨雨的鼻子。

而終於清凈了的房內,雪大夫平復一下心情,解開黎玉容被綁在床頭的手,將葯和紗布遞給他。

「黎將軍,你大腿上的傷不宜耽擱,得趕緊處理。」

黎玉容略微有些尷尬,趕緊接下,自己扯開褲子,大腿處果然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他很快便動作利索的包紮好,抬頭看向雪大夫。

「多謝大夫,請問您是江南第一醫館裡的雪大夫嗎?」

雪大夫摸著鬍子點頭道:「正是老夫。」

「聽說黎將軍此次出征大勝南夷,可為何……」

「說起來也是我武藝不精,回京途中遇襲,被迫與大軍分離,就落得如此下場,幸得令徒相救。」黎玉容滿臉慚愧與感激。

雪大夫看他一眼,滄桑卻意外清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叄:死要面子活受罪!】

而此時的雪梨雨一臉忿忿的在廚房熬藥,蒲扇把火扇的直狂舞,吹起無數碳灰。

一旁的木生驚異的看著她,不由得上去。

「師姐,誰那麼大面子能勞動你親自熬藥?」

氣悶中的人根本不鳥他,木生看她心情不好,以為她不想熬藥,正要將這事兒接過來,只聽她似想到什麼,扇風的動作一頓,抬頭對他笑的詭異。

「木頭啊,去藥房給我把橫三縱五那個格子拿過來。」

木生一抖,連忙跑去藥房,把她說的葯格拿下來,只是打開一看。

黃連、木通、龍膽草……

他似乎知道了師姐剛剛那個笑的的意味。

閉眼,雙手合十,默哀。

「夫君!葯熬好了!起來喝啦!」女音含笑,清脆明朗,只是一句「夫君」,讓黎玉容差點尿到恭桶外面,連忙提起褲子,躺回床上,用被子緊緊包住全身,警惕的盯著房門。

門打開,房間驟亮,雪梨雨笑得十分燦爛,彷彿方才的氣憤是假象。

「夫君,快趁熱喝,這可是我親手熬的哦!」雪梨雨笑眯眯的說,十分賢惠的倒好湯藥,端到黎玉容面前,拿起湯匙,正要喂他。

「住口!本將不是你夫君,莫要毀本將清譽!還有,男女授受不親,本將自己喝。」黎玉容滿臉冷色,從她手中奪過葯碗,一飲而盡,動作極其豪邁。

雪梨雨早已料到,也沒生氣,還十分關心的問道:「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了,你幹嘛喝的那麼急?燙不燙?苦不苦?」

而黎玉容緊緊咬著牙關,感覺胃裡在翻湧,強忍著嘔吐的衝動,臉都綠了。

「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很苦,你忍一忍,我馬上給你拿蜜餞。」雪梨雨微蹙著眉,面上的關切毫不做作,心中卻在狂笑。

「不用了……你出去……」他的聲音似在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面上一派冰冷,眼中透出隱忍,埋在被褥下的手幾乎把床單攥破。

「哦……」她似乎有些失望的低頭,聲音悶悶的,只是曲長的睫毛落下的剪影中,眼睛裡的閃爍著止不住的笑意。

死要面子活受罪!苦死你!

「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對了,被子別蓋太緊,對傷口恢復不利。」

雪梨雨收拾一下藥碗,正要出去,看到他那神經緊張的樣子,又回來倒了回來,彎腰給他鬆了松被子,將胸前最嚴重的傷口露在外面,一縷烏黑的髮絲從肩上劃落,帶著淡淡清香,順著她的動作,無意中從他臉上輕輕撩過。

他僵硬的抬頭,突然覺得這鑽進鼻孔里的氣息有些熟悉,而她不再弔兒郎當的樣子莫名覺得溫柔。

她做完這件事便離開了,沒有出格的動作,讓他莫名的覺得不真實。

可是真的好苦!

她一走,他連忙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便灌,也不顧茶水冰涼,只求解救自己苦的都快沒知覺的舌頭。

【肆:我們還會在梨花林里重逢嗎?】

黎玉容在雪氏醫館休養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他感到難得的愜意,沒有戰火紛飛的血雨腥風,不用整日鞍不離馬,甲不離身,連覺都睡不好一個。

這種輕鬆閑適的生活令人沉迷,如果,沒有她的話……

因為有她,他覺得,傷,還是快點好吧!

換藥她能把你扒光!喝葯她能把你苦死!出恭她都要守在旁邊看著,美名其曰怕你摔著!

再過半個月,他估計會清白不保!

幸好,他的副將慕楠終於來拯救他了,真不愧是他幼時的好友,及時雨啊!

「雪大夫,這些日子叨嘮了,如今在下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該趕緊回京復命了。」黎玉容感激的向雪大夫告辭,身後副將拿來銀票,但被雪大夫推辭,只聽他道:

「將軍為國為民,征戰沙場,能幫到將軍是老夫的榮幸,況且,救您的也不是老夫,而是老夫的徒兒,熬藥煲湯,衣不解帶,實在是盡心儘力,您要謝便去跟她告聲別吧。」

聽到他的話,黎玉容臉微僵,故作淡定的擺擺手,躲閃著雪大夫飽含深意的目光。

「這、這便不必了吧!徒添傷感。」

跟她告別?那他可以不用走了!

「你要走?為妻答應了嗎?」略帶冷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見雪梨雨靠斜在門框上目光如炬的看著他,眼中翻湧這些許怒氣,還有他不懂的情緒。

「為妻」二字一出,慕楠神色怪異的看了兩人一眼。

黎玉容眉頭一擰,有些煩躁,冷聲說:「莫要說些莫須有的話,你不要名聲,本將還要。」

雪梨雨微微斂眸,半染日光的面容明明暗暗,涼涼的笑,抬手抵在另一邊門框上,攔住了出口。

黎玉容被她笑得心頭一跳,眉頭蹙的更緊,大步走到她面前,淡淡的看她一眼,沉聲說道:「多謝姑娘這幾日的照顧,再會!」

說罷,他抬開她的手,被他從門檻上擠開,微微踉蹌。

感覺到他的不耐煩,她晦暗的目光追尋著他翻身上馬的背影,夕陽燦黃,倒影傾斜。

「再會?在梨花林嗎?」她微怔的呢喃,臉上毫無娟狂肆意,竟有幾分獃滯懵懂,眼中翻湧著無數細碎凌亂的片段。

黎玉容駕馬的動作頓住,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若有若無的傷感,勾起他心中莫名的酸澀歉意,微惱自己剛才過重的語氣,再怎麼說,她也是照顧了他半個月的。

正要策馬回頭,清清淺淺如若梨花的聲音飄落耳畔,卻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渾身一怔,面上的清冷破碎成驚愕,。

「玉容哥哥,我們還會在梨花林里重逢的,對么?」

【伍:憶往昔梨花繾綣。】

她定定的望著他,眸光澄澈,天真又執拗,亦如梨花綻放枝頭,沐浴陽光,不願落下。

他恍惚間又看到,穿著梨花點綴白裙的女孩在梨雨紛紛的林間旋轉起舞,靈動又純真,幾乎要融入梨花似海。

「小梨花,你要記住,即使我們分開了,也一定會在梨花林里重逢的。」少年凝視女孩的眼,眉間暗藏著無奈與悲傷。

「嗯!玉容哥哥,一定是最大最美的梨花林!我等在那裡,你一眼就可以看到,立馬跑過來,然後你爬到樹上,為我折下最高最好看的那一枝,插在花瓶里,永遠不凋謝!」女孩仰頭笑的燦爛,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是滿滿的認真。

舊時梨花繾綣中天真的話語穿越時空響在心頭,炸開彼時純真美好的畫面,洶湧澎湃。

那是他被迫被徵兵,與她分離的畫面,那個和他定下娃娃親,青梅竹馬的女孩,最終泯滅在他離開後,承載著純真回憶的梨花鎮里。

南夷肆虐,燒殺淫掠,大火席捲整個村鎮,純白爛漫的大片梨花化為墟煙,他歸來後,無一生還,他以為她也被害,所有美好悉數灰飛煙滅。

從此,他恨上了南夷,以為他們的血,能將她的的笑靨,染回來……

「小梨花?」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雪梨雨,握住韁繩的手攥的發白,眼中壓抑顫抖。

難怪,難怪那份氣息那麼熟悉……

「玉容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她不應,只是定定的看著他,執拗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份天真執拗,亦如彼時。

「會、會的……」靜逸了許久,他終是答道,聲音沙啞,身體微晃的下馬,走到她面前,眼中迸發出驚喜,手激動的微微顫抖。目光鎖定她,認真而灼熱,似在描繪失而復得的珍寶。

得道想要的答案,雪梨雨燦然一笑,微抬下巴,伸出白凈的手,彷彿又恢復了那份恣意頑劣。

「花呢?」

他一愣,抓起她的手就往梨花林里跑,激動的聲音破碎在風聲里。

「我現在就去給你折!」

倆人一溜煙的離開,徒留雪大夫與慕楠對視一眼,一人笑而撫須,一人無奈懵逼。

然,無人看到來到門前的木生臉上的不甘與受傷,衣袖下的拳頭握得發白,滲出絲絲疼痛,目光執拗的追隨著黎玉容與雪梨雨離開的背影。

慕楠看到門口的人影,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待他回頭,慕楠猛然一怔,驚喜的上前。

「慕生……」

……

在梨花紛飛的雪色花海中,男子輕盈的躍上樹榦,幾番攀越,很快抵達樹梢,一手將樹頂一束開得燦爛的梨花小心折下,躍下,捧到女子面前,手上沾染了梨花香,男子眉眼溫柔,似要將世間所有美好都捧到女子面前。

雪梨雨露出一絲笑靨,走到他面前,接住他手中的梨花,在他恍神間,腳狠狠一跺,便聽到了他忍痛的吸氣聲,不由得冷哼一聲。

「竟然沒認出我來!」說罷,捧著香噴噴的梨花傲嬌的轉身離開,徒留黎玉容一臉苦逼,他連忙追上。

「娘子!我錯了!」

「哼!誰是你娘子?莫要說這些莫須有的話,毀人清譽!」

「……」

【陸:再會,他是將軍。】

黎玉容離開了,梨花敗落留下酸甜的果實,最後黃葉被風捲去,徒留曲折的黑枝丫。

黎玉容回來了,梨花爭在嫩綠的葉前,首先迸發生機,迅速伴著春風,蔓延一束雪花。

他又摘下一束雪白的梨花,溫柔的笑著,捧在雪梨雨面前,只是那笑,有些僵,掩蓋著無奈與悲傷。

她沒有接,她看出來了,她知道。

「你又要出征,對么?」

「是。」他斂了笑,眼中露出歉意。

他是特意繞到這裡,見她一面,了幾分牽掛。

「去去去!磨磨唧唧的!虧你還是個輔國大將軍!老娘告訴你,要是這次你沒打勝戰,老娘抽死你!」她一手奪過他手中的花,揚起拳頭,似乎不耐煩的催促又威脅著,在他眼中,卻溫柔可愛的像朵梨花。

「知道了,我的娘子,為了你,為夫一定大敗南夷!」他露出笑來,帶著幾分嬉皮笑臉的味道,眼中是溫柔的憧憬。

帶著凱旋的喜悅與輝煌,娶她,然後再也不上戰場,餘生與她把酒言歡梨花樹下。

她在他灼熱的目光中別開臉,彼時的恣意大膽不知去了哪,臉皮薄的溢出了紅霞。

一抹溫熱印在頰邊,伴著灼熱的呼吸,燒得她大腦一陣轟鳴。

「你、你……」她的臉紅得發燙,語無倫次了,眸光飄忽的閃爍著,就是不看他的眼。

他低頭與她對視,不舍溢滿眼眶,終是開口:「我走了。」

「嗯。」她別開頭,餘光瞥到他即將消失在梨花海中身影,急忙喊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腳步一頓,強忍著回頭的衝動,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澀意。

「來年梨花開的時候。」他說罷,徹底消失在她眼中。

最後,她一個人,站在梨花紛飛的春風中,看花瓣落入水中,漂泊沉浮。

再美的梨花,也不過開這幾日而已,花謝似雪融,來年又是不一樣的風景,逝去的梨花,再也回不到枝頭,腐爛在泥土中。

「若你不是將軍,該有多好……」她低頭呢喃,有些悲傷,有些自私。

眼中倒映出的梨花似海,更似時光繾綣,轉瞬飄揚。

這蔓延千里之的江畔梨花,是她種下,在三年前梨花鎮被毀之後,那埋葬了無數血親的地方,她再也沒敢回去看過,便只好在這,種下江南最大的梨花林。

只是,和從前的終究是不一樣的。

師父告訴她,以前每次他出征,都會繞到梨花鎮上去等些時日,上次,便是在那一等中,遭了暗殺。

【柒:情之一字動廝殺。】

時光在梨樹曲折的枝丫在碾轉輪迴,雪梨雨在樹下看陽光傾斜泛黃,看花開花謝,看葉綠葉黃,看果結果落,看枝丫蒼老。

在冬末冷風蕭瑟中,南疆輔國大將軍麾下的副將叛變,勾結南夷,大軍敗跡,兵退青城。

「師姐!咱們快離開吧!南夷大軍一破青城,便輪到咱們鎮了!」木生拉起在梨樹林中望著夕陽中的雪梨雨。

雪梨雨蹙了蹙眉,將他的手甩開,澄澈的眸子在夕陽中晶瑩剔透猶如琉璃,折射出絢爛的光芒,燦若梨花,似乎看到了他在夕陽中硝煙瀰漫的戰場上浴血奮戰的畫面。

「師姐!你別等了,他不會回來了!」木生清秀的臉露出怒氣,再次拽她。

她回頭,與他對視一眼,他一怔,眼中情愫暴露無遺,連忙躲閃開來。

她這次沒有抽出手,反而走到他面前,漸漸靠近,彷彿要貼到他身上,身上還染著春日的梨花香,混著溫度,撲在他鼻尖,他詫異地看著她,心中湧起喜意。

噗呲!

刀尖沒入他體內,血液噴涌,染紅衣襟,染紅握著刀柄的素手,血腥味掩蓋清香。

血珠滾落在地,綻放糜爛的花,恰似他錯愕的眼,他嘴唇無力的吐出破碎的聲音。

「師姐,你……」

「木生,或者慕生?你哥待你,真好……」雪梨雨冷漠的看著慕生軟軟的倒在地上,轉頭繼續凝望夕陽,不去看慕生眼中的悔恨。

林間的雪大夫看到這一幕,沉痛的搖頭嘆息,轉身離開,身形佝僂。

「情之一字,禍人吶……」

慕楠慕生乃兄弟,也是梨花鎮上的人,動亂中離散,和雪梨雨一同被他救下,跟在他身旁學醫時暗暗對雪梨雨產生情愫,可雪梨雨一直都只拿他當師弟。

他倒也不急,許是覺得就這樣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便好。

只是黎玉容的出現,打破了他的願望,他不甘心,自己默默愛了那麼久,努力了那麼久的人,就這樣,被搶走了。

而此時,哥哥慕楠恰時出現,在百般痛苦中,慕生終是走了歧途,竟利用哥哥的愧疚,以死相逼,逼迫慕楠背叛黎玉容,將黎玉容留在戰場上。

他以為黎玉容死了,便再無人與他爭奪雪梨雨,可卻忘了,不愛就是不愛,紙包不住火。

雪梨雨發現了,他最終死在愛的人手中。

在這幾番爭端中,沒有勝者,只有無盡的傷與痛。

愛恨嗔痴,世間無解。

【終:花開了,你未來……】

橫屍遍野的沙場,殘陽如血。

劍插入暗紅的土壤中,鮮血順流而下,單漆跪地執劍的人再無力將它拔出。

橘紅的夕霞撒在殘破的盔甲上,他是唯一沒有倒下的人,隱約間,似乎有春日的第一縷清風拂過,帶著梨花清香。

那是她的味道……

他扯出染血的笑,卻是滿滿的欣喜。

青城守住了,她安全了。

嘭!

名揚天下的將軍終於倒下,在血色遍染的戰場上,一點純白夾在春風中,在空中零落飄揚,漸漸倒映在他眼中,迸發最後一絲光亮。

「小梨花……」

鮮血淋漓的手艱難的向那一點純白抓去,似乎即將握住,它卻調皮的從指間溜走,消失在悲涼的霞光里。

一滴清淚划下,在臉上烙下痕迹,泯滅在泥土中。

「對不起,這次的梨花,玉容哥哥沒有摘到……」

梨雪紛飛的江南河畔,一點純白落在女子指尖。

萬千梨花凝聚在她澄澈的眸光里,她仰頭,淡淡的笑,笑得蒼白,笑得執拗。

江南最大的一片梨花林,梨花開了一遍又一遍,時光碾轉了一年又一年。

女子等到了花開,卻沒有等到那人歸來……

圖片丨網路

作者|聖冰曦

出品|明月行歌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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