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認真談談爛片為何會爛？

《圓桌派》第三季最新一期（3月13日）談論的話題很有意思，主題是《爛片》。究竟誰該為爛片大行其道負責？本文為該節目精彩片斷節選。

爛片：怎樣算爛？為何會爛？

圓桌派3 | 第11集

嘉賓：汪海林、馬未都、李艾

票房、收視率

這一切都是可操縱的？

竇文濤：今天這個娛樂界，是角大還是本大？

汪海林：還是角大，這不得不承認。比如以電視劇為例，電視劇和平台都是，你是什麼演員我才買。實際上，一個戲一開始搞定演員了基本上就掙錢了。

竇文濤：像我們做電視節目的，假如一切都是可信的，我的收視率好了，那麼我自然要應該往這個方向走。

但是呢，他（汪海林）給我製造了一種陰謀論，至少在我腦子裡，就是說假如這一切，都是可操縱的呢？

我現在就看到有些投資商，我就覺得就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既然投了錢呢，他必須成功，他怎麼必須成功呢？就是所謂的上手段。

你比如說聽業界也有這種傳聞了，買數據啊，可以做數據，說這戲沒有拍好，怎麼辦呢，走其他的公關的渠道，把它的口碑弄上來。

李艾：所以現在宣傳費很高昂。

汪海林：電影里有一個行話叫做票補，頭三天的這個票房，都是製作公司自己買的。

現在就是變成，你營銷的成本越來越大，原來我拍了電影，我就該收錢的，現在還得花錢，得去買票，去鎖場。

製片人現在很可憐。就是買收視率的事，這個錢是你的利潤，給逼著掏出來買。上次有一個製片人就這樣，說他的片子收視率低，要把他的劇撤下來，我就給他打電話，我知道他很難過，我說，這個時代我有你這樣的朋友很滿足，你看所有人都買（收視率），你能夠堅持不買，撤檔也不買，他說，兄弟我買了，我買錯了。這玩意還有賣假貨的。

竇文濤：你們這些學藝術，文學的人，對創作怎麼看？

汪海林：想到過各種可能，就是沒想到衡量創作藝術的標準要花錢買。

馬未都：這個太可怕了。

汪海林：這是我們接受不了的。

竇文濤：這就等於是被資本操縱。

馬未都：你如果不買你就是等死。簡單的說，大家都在加塞，遵守規則你永遠在後頭，生活不下去。

汪海林：現在買片費用比如150萬，播出平台說我給你50萬，剩下的錢收視率達標以後付。這50萬是給你去買的。你不買後面那100萬沒了。製片人被逼成去幹這種事。所以我一直說我們這個行業到處都是犯罪嫌疑人。

小鮮肉+大IP=爛片？

竇文濤：汪老師，你長年一直痛批爛片，今天大家都在說這個爛片爛劇，充斥咱們的視聽。

馬家輝，香港的一個作家，他有個觀點。他說這個爛片是必須要有的。有了大量的爛片，才能滋養出一些好的。即便是好萊塢，這一年生產的片子，百分八九十也可以叫做爛片吧？爛片爛劇，是不是就像土壤一樣，正常的一個現象？

汪海林：是的。這個是正常的，一定是爛片是多數，但是不正常的是，有一些爛片被包裝成好片，我這個嗅覺很敏感，就知道哪些是爛片，就不去看。

比如有幾個演員他只要出現，就是爛片。我一直有一個公式，只要出現小鮮肉演員，靠小鮮肉的顏值來賣的，這個戲一定是爛劇。

如果有一個老戲骨搭著他，演配角，沒問題。比如《老炮兒》 沒問題，你旁邊搭多少小鮮肉沒關係，因為主演是馮小剛。

但是主演是小鮮肉，靠他賣這個戲，如果他再搭上大IP，（一定是爛片）。

我有一個模式，大IP加小鮮肉，這是個爛片模式。

「很多觀眾的趣味，更適合看爛片」

汪海林：電視劇跟電影還是有些區別，電視劇是2B的，電影的是2C的。電影是賣給一個一個成千上萬的人，你操縱不了，很難控制，你要操縱他，你就得花錢，比如說票補，真金白銀你也得掏。

但是電視劇、網劇搞定購片方就可以。何以搞定？人家也要向領導有交代，你就告訴他：有大IP，有小鮮肉，小鮮肉為什麼可以賣錢？因為他有流量，他可以兌換成多少個觀眾看。

這些一切的一切，沒有人談到劇本、故事內容，它就一定是爛片。

李艾：也是，我聽說現在賣片的模式就是，你的主要男女演員是誰，故事大概是什麼，然後基本上就能定出大概的價錢了。

馬未都：他剛才說的票補我有點感覺，其實就是不知道看什麼的時候，就看哪個電影賣的好，這不就票補起作用了嗎？

汪海林：對，它的票房排前頭。

竇文濤：爛片高票房這個問題，你怎麼解釋？

汪海林：爛片高票房其實它還是在某種程度上迎合了一部分觀眾，這其實是馮小剛有一個論點，他遭到很多人痛罵：他說是因為有垃圾觀眾，（所以才有垃圾電影）。

汪海林：當然這個說法可能是偏激的，但是也反映出我們很多觀眾的趣味，確實還是可能更適合看爛片。

竇文濤：所以爛片不應該當成個貶義詞。

汪海林：是，它是跟整個大眾的欣賞趣味是有關係的。

我們開始並不知道收視率被操縱了，然後我們就研究說，這幾個戲為什麼收視率都高，我們怎麼努力超過它。

後來研究了一陣以後，我發現了，我們確實比較難找，這些戲的那種勁，就是它要有傻…感。

竇文濤：我那天跟一個廣告客戶聊，我說，實際上，誰關心最終的真相，比方說做節目的人，投了錢的人。

我這節目要收視率，咱是不是可以做一做。要口碑吧，口碑也可以做一做。

對於投放廣告客戶來說，他也是個經理，他也要跟老闆交差，說你看我也是拿數據說話，我為什麼跟這家投放，跟這個戲，因為有數據。

數據擺著，老闆也認可，於是最後就變成，誰都沒做錯。

我覺得汪海林提出來的，到我腦子裡想到的，是個哲學問題，是個世界的本質的問題，我現在慢慢覺得，就是說其實是不是大家都在似是而非的活著。

中國有句話，這個無為有處有還無，這個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個聲勢造起來了，你說它是造的，它是假的，可是也許真的大家就追看了，就像馬爺說的，排片排行榜第一名，都去看，那人就是多了。

看到你的廣告的人也就是多了，你的銷售就是上去了，於是，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建構成了，你說這事有意思嗎？

PPT電視劇是

「包餃子餵豬」

汪海林：PPT電視劇就找小鮮肉來亮亮塊，擺擺造型，拍得美美的就行了，找我們（編劇）幹什麼？還玩命讓我們這麼改那麼改，這麼費勁，我們行內叫「包餃子餵豬」。

好萊塢有兩個體系，一個是經濟體系，一個是價值體系。像迪卡普里奧，小鮮肉的時候，不給他獎，有些戲演得還不錯，直到《荒野獵人》，才給。這是這幫主流掌握話語權的人牢牢地把握著他的價值體系，就是年輕演員要往哪個方向奔，就按著小李子這個方向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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