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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縫與恐懼、痛苦

ONE在半夢半醒之間

「爸爸,不要再在那裡看我的孩子了!」求求、求你了。

他閉上眼、緊緊閉上眼,他害怕、他啼哭。黑暗中、不,眼帘下有妖怪,妖怪讓他飄在半空,半空中空氣突然稀薄,稀薄中忽然有泰山壓頂、忽然又無限極的遠。

他啼哭,年少的婦人奔上樓來。

房頂、房頂壓到我身上來了,又飛走了,太重太重了、又太輕了。

婦人緊抱著她的孩子。

「為什麼不來找我呢?爸爸,別來打攪我的孩子啊,來找我啊。」

原來有人在看我,為什麼要看我。

「因為他喜歡你。你還記不記得他,你小的時候他可喜歡你了,把你扛在肩上,你還記不記得他的樣子?」

「你還記得,他沒的那一年,春節、院門開著,你對著黑暗招手,問他怎麼不進來,當時可嚇死我們了,你還記不記得?」

他不記得,他後來漸漸長成了另一個樣子,後來也經常在黑暗中喘息著拉開燈。

TWO 在半生不熟之時

他漸漸長成了另一個樣子。他的情與思隱匿在眼下,他的頭髮遮住他的眼睛。

就在像這樣的一個雷雨之夜,他突然想起來他小的時候在田埂上狂奔。現在他慢慢走,即使有傘,也怕濕鞋。

他在田埂上狂奔,這種狂奔不是一般的狂奔,有點趨走的意思。他不知從哪裡領悟到這種步法,他覺得這種步法很厲害,可以速度不差於狂奔又免得跑地面紅耳赤,同時又有一種莫名的優雅。

這種雷雨,十分嚇人,他知道隨時可以劈死人。他步子跨得大,每一次腿都彎成一定弧度。他的上身穩住不動、下身倭著以一定的樣式和頻率快速趨進。

快了、快了、就回來了。

現在他慢慢走,怕濕鞋。慢走吧,在路上和在房子里都一樣。

他慢慢走。

早些時候,他就已經被迫、被安排事情做了。他想繼續讀書,但是不能;他想逃離那個充滿暴力、詈罵的房子,但是不能;他想從湖邊一躍而下,但是不敢。他更年輕時有過志向,但是所有想法都已灰飛煙滅。

他知道,那一陣子,他的胸膛中長出了一隻大鳥,整日撲簌著翅膀、整日哀鳴。翅膀急欲飛翔地掙扎使他痛苦、哀鳴也在他的腦中耳中轟響。他偷偷喝酒,喝完這隻大鳥就會消停一會兒。他也享受酒醉醒來的片刻,腦中甚至還有些混沌,混沌過後、便找機會再醉。

他知道,等他死了,這隻大鳥才會從腋下飛出。

但是世事難料,他的母親,那位從小將他抱大的女人,難以獨自一人承受父親的暴戾,自私得不想放他走。她用毒藥,將那隻大鳥毒死了。

大鳥不是一天、一刻被毒死的,是慢慢死去的。

大鳥死去。

此後,母親得以用充滿複雜情感的眼神、觀望孩子一天天繼續長高。

也因此,他以一種複雜的情感、感受著自己一天天變老。

「大鳥」改編自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中的片段,我深深為這個故事和寓意著迷。但是必須承認,我寫到後來就興緻缺缺了,大腦也轉不動了,索性就糊弄了一下。也再不想改,以後?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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