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名中醫和他們的名籍
3月17日,中國國醫日,又名「中國國醫節」。起源於中國上海。1929年,國民黨政府衛生機構的主管俞雲岫在一次工作會議上提出:取消舊醫藥(那時中醫中藥被稱為舊醫藥),全盤否定中醫中藥。如果取消舊醫藥被確定,治病用藥,只能是西醫西藥,我國幾千年的傳統中醫中藥就會被遺棄。這就是臭名昭著的「廢止中醫案」。
當時,此事在醫學界引起非常大的震動,眾多中醫藥人士紛紛抗議遊說,上海名中醫張贊臣主辦的《醫界春秋》為此以「中醫藥界奮鬥號」一刊,發起了對取消舊醫藥的抗爭。1929年3月17日,全國17個省市、兩百多個團體、三百名代表雲集上海,召開大會,高呼「反對廢除中醫」、「中國醫藥萬歲」等口號,通過各種方式表達民心民聲。最終國民黨政府不得不撤除取消舊醫藥的決定。
為了紀念這次抗爭的勝利,並希望中醫中藥能在中國乃至全世界弘揚光大,造福人類,醫學界人士將每年的3月17日定為「中國國醫節」。
在外人看來,中醫是一種很神秘的學問,近年來更是爭議不斷,甚至出現了「偽科學」的指責聲音。拋開爭論不談,事實上,從五千多年前起,甚至更早,人類從茹毛飲血的幼兒階段起,面對嚴酷的生存環境,就在探索保護身體健康的方法,中醫就是古人所使用的方法。如同范仲淹「不為良相,當為良醫」的理念一樣,濟世救民成為古時讀書人的兩大抱負。
翻開中醫的歷史,安徽人是個了不起的群體。從華佗開始,一代又一代的名醫用他們的事迹和貢獻,讓安徽名中醫的頭銜更加響亮。那麼安徽的名中醫是怎樣的?他們又有怎樣的醫道?他們為世人留下哪些受益的名籍?
羊欣:十三年的太守任期遍搜民間方劑
新安醫學是地域醫學概念,有「廣義」與「狹義」之釋。最早文獻記載的,亦系廣義新安醫學範疇的新安醫家,是距今已近1600年前在歙縣任太守的儒醫羊欣。東晉時期,新安的土著居民山越人就創造了許多治病驗方。來這裡任職的外籍官員搜集整理了這些民間方劑,比如羊欣就撰寫《羊中散文》30卷,足見新安醫學根基之厚。
羊欣年輕時性格沉靜,不與人爭強鬥勝,言笑和美,容貌舉止俱佳。廣泛閱讀經籍,尤其擅長隸書。羊欣十二歲時,當時王獻之任吳興太守,很賞識他。王獻之曾在夏天來到烏程縣官署,羊欣正穿著新絹裙午睡,王獻之在他的裙子上寫了幾幅字就離去了。羊欣原本善於書法,由此書法就更有長進了。
羊欣最初出仕任輔國參軍,軍府解散後又回到家中。隆安年間,朝政逐漸混亂,羊欣在家中悠閑度日,不再仕進。會稽王世子司馬元顯每回要羊欣寫字,往往辭謝,不遵命。元顯憤怒,就任命他為自己的後軍府舍人。這個職務本來由寒門擔任。可是羊欣意態泰然自若,並不因高門任卑職而怒形於色,人們議論時都稱讚他。
羊欣曾拜訪領軍將軍謝混,謝混先拂掃坐席更換服裝,然後接見。當時謝混的族子謝靈運在座。他離開後,告訴族兄謝瞻說:「望蔡接見羊欣,就更換服裝和坐席。」羊欣由此更知名了。
桓玄宰輔朝政,領平西將軍,以羊欣為平西參軍,又轉為主簿,參預機要事宜。羊欣打算主動疏遠桓玄,故意不時泄露機密。桓玄察覺羊欣的心思,愈發敬重他,任命他為漥台殿中郎,對他說:「國家政務由尚書主持,朝廷禮樂由殿中省制定。你以前身處機要之地,與目前職務相比,還是輕的。」羊欣就職幾天後,稱病辭職,隱居里巷,十餘年沒有出仕。
義熙年間,其弟羊徽得到劉裕的信任重用。劉裕對諮議參軍鄭鮮之說:「羊徽是一時傑出人才,輿論還認為他比不上兄長,未能結識羊欣,令人遺憾。」立即下書,以羊欣補右將軍劉藩司馬,又轉為長史,又任中軍將軍劉道憐的諮議參軍。又出任新安太守,前後共十三年。
他平常喜好黃老之學,經常手抄黃老典籍,有病不吃藥,飲符水而已。又擅長醫術,撰《藥方》十卷。如果不是探訪省問近親,他不隨便去別人家。七十三歲時去世。
汪昂:棄儒學醫篤志方書
汪昂是明末清初安徽休寧人。他自幼苦讀經書,「經史百家,靡不殫究」,是縣裡的秀才。明朝末年,汪昂寄籍浙江麗水,期間曾多次參加科舉考試,欲走仕途,但每每名落孫山。明朝滅亡後,隨著汪昂年齡以及閱歷的增長,他越來越看清科舉考場的腐敗,開始厭惡科舉制度,又由於明亡而有感於國家民族的興衰,於是,在清朝順治初年,毅然棄儒學醫,篤志方書,並以其畢生的精力從事醫學理論研究和著書立說,從而著有大量醫學科學普及書籍盛行於世,是清代著名醫學科普及啟蒙派的代表人物。
汪昂棄儒攻醫,已經30多歲了,可謂大器晚成。他拋棄仕途,改而學藝,認為「諸藝之中,醫為尤重」,於是乎獨專醫學。在沒有老師的情況下,身居偏遠山區,全靠自身勤奮,博覽群書,刻苦鑽研。汪昂不僅擅長臨證,專心研究醫學理論,而且十分重視醫藥的相互作用,其常曰「用藥如用兵」。認為明代李時珍《本草綱目》雖為完善、周明,然而過於浩繁,於是汪昂取其中適用者,彙編寫成《本草備要》。《本草備要》(四卷)1683年成書,後經清代初年三大名醫之一太醫院判吳謙審定,1694年在國內廣為刊行,總數有70餘種版本之多。1729年流傳日本,植村藤治郎將《本草備要》刊印並在日本發行。之後,《本草備要》翻印次數達200餘次之多,在當代臨床類實用本草中影響最為深遠。此書選葯精當,重點藥效突出,使用方法翔實,讀之令人興趣盎然,不僅是藥物學專著,也是學習中醫辨證論治、立法處方的好醫書。書中記載了汪昂個人的獨特見解多達120餘處。
汪昂一生診務繁冗,然其著書立說至老不倦。他著書立足於基礎,著眼於普及,並講究實用,文字流暢,通俗易懂。除《醫方集解》、《本草備要》,尚著有《素問靈樞類纂約注》、《湯頭歌訣》、《經絡歌訣》、《痘科寶鏡全書》、《本草易讀》等書。
王琠:妙手巧治明太子
王琠是祁門歷溪人,原為新安當地單方草藥郎中,因其聰穎好學,篤志方書,常奔走於皖南徽州、池州和江西景德鎮等地,凡所遇怪症奇疾,每有獨到。
1550年,當朝太子得了一種怪病,腿痛而瘸並日漸加劇。太醫院的御醫們均診治無效,個個束手無策,惶惶不可終日。就在皇宮上下焦急之時,有人向嘉靖皇帝稟報京城街巷所聞,舉薦王琠。
時年53歲的王琠奉詔入宮,面對皇子病症,悉心切脈精心遣方,幾天後皇子便康復痊癒。嘉靖皇帝大悅,於是親自書寫詔書,授王琠為太醫院御醫。自此,王琠為皇帝、內宮嬪妃和宰相、參議、尚書太史、大理寺、通政司、戶部、錦衣衛等文武大臣診療疾病,並搶救治癒了大量危急疑難病症,因「之見如神,之膽如斗」而名譽京都。
王琠留下了其所治內、外、婦、兒各科病症醫案87例,頗為珍貴,後被整理成《王意庵醫案》,為明代善本醫書。此外,他還著有《醫學碎金》一書,但刊本沒有見過。王琠還常與祁門名醫李樓相互論醫,並於1543年校正李樓所著的《怪症奇方》。
1567年前後,近70歲的王琠由京城告老還鄉,受旨在牯牛降山腳下的故里建造了「五鳳樓」(又名合一堂)的王氏宗祠祠堂。
孫一奎:提出「生命運動在於氣」
孫一奎是休寧縣人,生活於明代嘉靖至萬曆年間。
在孫一奎行醫的一帶有戶貧苦農民,其妻產後失養,患上「子宮下垂」病症。她坐不成、睡不適,痛苦異常。鄰居們非常同情她。一天,大家為她請來一個所謂的女科醫生。這醫生簡單地看了看,開口說:「你這病治起來並不難,不過,要吃一百帖『補中益氣湯』,每帖需人蔘三錢,服滿二斤,病才會痊癒。」農民一聽,面露難色,說:「我家日無隔宿之糧,夜無禦寒之被,哪有錢吃人蔘啊?只好聽天由命了。」病婦也淌下辛酸的眼淚。
名醫孫一奎湊巧從這裡路過,他十分同情這位婦女,徑直到了病人家——那時請一位醫生的出診費高得嚇人。孫一奎仔細地檢查病人後,轉身批評那位女科醫生:「你怎麼可以強人所難呢?病人明明窮得連鍋都揭不開,哪有錢吃二斤人蔘?醫生應該首先替病人著想。再說,這位婦女的病並不是氣虛引起,你為何開出百帖人蔘處方,難道你認為處方昂貴就能顯示出醫生的本事么?」他越說越氣憤,那人灰溜溜地走了。孫一奎對農民說:「我有一個單方,用不了多少錢,三五天後就能見效,不妨試試。」
病人久仰孫一奎的大名,見他主動上門治病,分文不取,乃破涕為笑,忙請孫一奎開處方。孫一奎讓農民從地里割來二斤韭菜,煎取濃汁倒入盆中,再搞來一塊二斤重的生石灰,投入盆中,待石灰溶解時發出的「噝噝」聲剛過,便濾去灰渣,讓病婦趁熱坐到盆上,先熏後洗,並用韭菜揉搽患部。堅持三日,農婦的病便慢慢好起來。隨後又留下半個月的阿膠讓她每天堅持早晚服用一次。果然一個月後患者痊癒。
鄉里人得知農婦恢復得這麼快,都非常佩服孫一奎的高明醫術和高尚醫德,並把治癒那位病婦的處方叫做「賽百帖人蔘湯」。
孫一奎曾為太醫院御醫。晚年著《赤水玄珠全集》三十卷等多部醫書,全面論述人體生命觀象,提出「生命運動在於氣」的主題,闡發「固本培元」之說。
吳正倫:被太醫官妒殺的布衣郎中
吳正倫是明代嘉靖隆慶年間新安歙縣人。由於早年吳正倫家境較為清貧,加之其幼年喪父,因而家裡更是無力供其從師以讀。但吳正倫天資聰敏好學,為了讀書乃養雞售蛋,換錢以購書。受「儒業必登第仕宦而後能濟生利物,不必登第仕宦而能濟生利物莫如醫」思想影響,吳正倫思想上早早就有了「棄儒業不事,專精醫」的念想。有時為了購得一卷經典醫書,甚至典衣以補不足。就這樣,日積月累,吳正倫十五歲時便已博覽群書,並堅定了岐黃學的志向。
不久,青年吳正倫告別母親,慕名前往浙江德清縣名醫陸聲野正式拜師學技。幾年後,吳正倫很快醫技大進,且醫名漸嗓。但其求學慾望不減,返家後不久,又不辭勞苦,東入齊、北入燕而遊學名師,負笈請教。在山東期間,還專門撰寫了《養生類要》二卷。此書一經刊行,暢銷齊魯一時。
嘉靖隆慶間,吳正倫已步入壯年,醫術如日中天,攜時年15歲次子寓居北京行醫。吳正倫醫理精深,醫技精湛,為很多王公貴卿治癒了重症,聲名享譽京師,穿過紫禁城高牆,連穆宗皇帝也聞其名。1568年,皇貴妃患病,太醫院久治不效,穆宗帝宣召吳正倫入宮診之。
雖說布衣郎中應召或揭榜入宮為皇族診治疾病前朝早已有之,但皇貴妃患體在太醫院都治不好的情況下宣召一介布衣郎中進宮,還是大傷了太醫們的臉面。而且布衣郎中入宮,也是風險極大,治不好輕則杖打,重則以欺君之罪殺頭。太醫們原本想看吳正倫笑話,不想正倫診脈遣方,應手而效,一葯治癒了貴妃的病。穆宗帝自然十分高興,嘉獎之餘賞賜甚豐。這一下更是遭到了幾個太醫官妒恨,於是偷偷在招待宴席酒中下了毒。太醫官們紛紛向吳正倫敬酒,正倫心悅與太醫官相對盡歡,邊飲邊敘。宴罷回到家中,時至午夜酒毒攻心,吳正倫忽然大笑數聲而卒,時年四十歲。
吳正倫業醫二十餘年,正值英年醫術中天之時,卻遭太醫官妒殺。其除著有《脈症冶方》四卷,另有《養生類要》、《活人心鑒》、《虛車錄》等醫著存世。其次子吳行簡、孫吳昆、曾孫吳沖孺、玄孫吳楚等承其學,且均為新安一代名醫。
張擴:名醫世家的奠基人
醫史學家們更多地認為,新安本土的醫學成家者、北宋嘉祐至祟寧年間新安歙縣人張擴,為新安醫學的先驅者,開創了新安醫學史之先河。
新安張氏是在唐僖宗廣明庚子(公元880年)為避戰亂由北方輾轉遷徙新安的士族人家,其一世祖為張徹。張徹公立業置地,開枝散葉,子孫延綿,並相繼遷徙婺源、休寧、黟縣、歙縣等地。張徹的五世孫延嘏公的三世彥和公之子汝舟公於宋天聖六年(公元1028年)娶歙縣滿田村的胡氏為妻,從此在滿田繁衍生息,為歙南「滿田張」(派)之始祖。張擴正是汝舟公之後。
張擴是中原士族之後,為新安「張氏醫學世家」的奠基人。他少年時就愛上了醫學並立志研習岐黃。北宋元佑年間,拜時被譽為「北宋醫王」的龐安時(撰有《傷寒總病論》)為師。學成之後,張擴聽說西蜀的王朴擅長太素脈學,便跟隨王朴潛心學習脈學數年,得王朴太素脈學要領,盡錄其訣。之後,張擴來到了南京及安徽當塗一帶,懸壺濟世,府衙的官員及四方的百姓都請他診治疾病,被人們稱作「神醫」。
張擴亦儒亦醫,假承務郎的官職品級,又使其不得不遊走於公卿之間,終為權貴所害。1106年,張擴被貶職流放永州(今湖南零陵縣)。由於受冤被謫,心中鬱憤,加之途中勞累,當行到洪州(今江西南昌)時不幸逝去,英年49歲。張擴著有《醫流論》、《傷寒切要》等醫著,但由於年代久遠均已散失,未見到傳本。
張擴將醫術傳於次子師孟及弟弟張揮,張揮又傳子彥仁,彥仁再傳子張杲,張氏家族幾代業醫,均師出張擴,且醫名亦著,前後延綿一百多年。其侄孫張杲所著的《醫說》十卷,博採古代醫史傳記和醫案,是我國現存最早的醫史類著作。其祖孫相承的張氏醫學世家被譽為新安醫學的先驅者,堪稱「新安第一代名醫世家」。
徐春圃:創立「一體堂宅仁醫會」
徐春圃, 1520年生於祁門縣城,少年時代便拜當地名醫汪宦為師,精通內、婦、兒科,在明嘉靖年間懸壺於故里及江浙一帶,後遷寓北京行醫。日日求醫者接踵於門,即使皇宮貴族前來就診,也不能即到即治。
徐春圃於1563年被招入太醫院。1556年,徐春圃經過長期研索,廣徵博採,采上自軒岐《靈素》,下及漢、唐、宋、明、元的二百餘家醫籍文獻近400部,著輯成《古今醫統大全》100卷。全書列敘歷代名醫、脈候、經穴、針灸、外科等共165門,既引古代聖賢之說,又有本人理論之闡發,是一部大型綜合醫學全書,為我國現今存世「十大醫學全書」之一。
1568年,其倡導並組織在京的蘇、浙、皖、湖、閩等地的京城太醫和名醫46人(其中新安醫家就有21人),成立了我國歷史上第一個自然科學的醫學團體——「一體堂宅仁醫會」,比著名的義大利伽利略創立的山貓學會早將近80年。
他主持制定了團體的規章共22條,提倡為醫者應以「仁」為本,為人診病要有誠意、恆德、忘利、恤貧。在學術上窮探《內經》和金元四大家之奧,明白醫理,認真審證、辨脈,善於識藥用葯,不可泥守於古方,並且要兼通針灸。醫會成為新安醫學乃至中華醫學史上首創群眾性醫學團體組織之最。
陸彥功:子承父業研探傷寒病理
徽州歙縣陸氏家族門庭顯赫,其先祖陸夢發(按居歙開山計,為古歙陸氏第六世祖)與南宋大臣、文學家文天祥同為宋理宗寶佑四年(1256年)進士,官至大府丞。
陸家後以醫鳴徽歙,陸彥功父親陸曉山,兒子陸厚載,外甥張政鴻、吳以順等皆為醫。陸家醫術傳至陸彥功時,得以發揚光大而醫名更著。
陸彥功同邑唐高仁在《傷寒論類證便覽》一書中序言:「人之有疾而造焉者,絡繹不絕,其門如市。」足以證明,上門求醫的人是如何之多了。而且,陸彥功醫技確已達到較高水平,且其以治病救人為務,而不乘人之危以貪利,使其醫名益顯,傳至京城,被皇上傳召進入太醫院。後來因母親去世又回到了歙縣。服喪期滿後,陸彥功再度北上,到京城從醫。後來再被召入太醫院,便因為年齡大了,他就沒有再去赴任了。
陸彥功於晚年編撰《傷寒論類證便覽》十一卷。該書原本由其父陸曉山據黃仲理《傷寒類證》初編成冊,後因故未出。陸彥功自幼研讀父親手稿,成名後,仍然在空暇時分拿出來閱讀。並參照別人的醫籍,對父親遺稿中缺疑之處,附會眾說,增補經驗藥方。之後由其子陸厚載,甥張政鴻、吳以順等人協助校對,稿凡三易才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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