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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在濃蔭里歌唱——徐麗萍詩集《目光的海岸》讀後

女詩人徐麗萍

這個冬天,絲絨般的淺紫與深藍契合著我的淡然期待,在白雪覆蓋的時間表情里,我喜歡從網路的紛擾里轉過身來,捧一冊詩書,從冷暖交織的文字穿越到繽紛的意境,從千種情愫穿梭到萬般柔情,從孤單的心語潛入到憧憬的暗香。

徐麗萍新近出版的詩集《目光的海岸》,給了我一次閱讀的宴席,給予我值得眷戀的味蕾,我彷彿座在咖啡館的一隅,品一杯新磨的無需加糖的咖啡,淡淡的苦中卻混合著濃郁的芬芳。

《目光的海岸》帶有強烈的個體體驗色彩和心靈自傳的意味,肖像裝幀和詩章排列,無不清晰地折射出:她駕馭著環佩叮咚又空靈跳躍詩情畫意,徜徉在前世今生的十字路口;她展開獨立延展的思維向度,傳遞出靈敏的生命體驗和頓悟;她撫摸那些碰響心事的弦,停泊於某個低音部又抵達某個高音區;而感情變化的細膩紋理,也如一幅水墨殘荷上滑動的露珠,晶瑩著無需掩飾的知性;更象是從密密匝匝的枝葉里,傳來夜鶯濕潤的鳴叫,清新婉囀且過濾了塵世間的浮燥和喧囂。

在詩中,她安靜地坐在歲月的折褶里,坐在一朵素色的花蕊里,看流星划過天幕,聽雨滴敲打窗欞,遠涉人類思想的叢林,沉思懷想世界和自然的模樣;她縈一懷深深淺淺的心思,與敬仰的詩神對話,裸露多元化的情感符號;當她終日在靈魂里歌唱抑或注視目光所及的生命海岸時,每一次靈感脈動,都是意象的頻繁造訪,都能浸透詩的領地或溫暖了因為詩而美麗的漫漫時光。

她內省且有點自戀,憚定在時間的內核里,跟隨自己的心跳翩然起舞;在月缺月圓時分,梳理紛至沓來的意韻,傾訴凄美的柔情;只在眼淚將要落下之際,擰緊蓄滿憂鬱的閘門,望著窗外,固守一片深刻的淡然。

她心如素簡,宛若一隻順著風中花粉找到花蕊的蝴蝶,振動雙翼,悄然的踏歌而行;她豐富的人生歷練和女性氣質疊加到詩的魂魄里,賦予詩持久而獨特的藝術張力。

不知是那位大師說過:「每個女人都面對自己的深淵——不斷泯滅和不斷認可的痛楚與經驗……」特別是在詩歌的陪伴引導下,她似乎找到了自己堅守的女性的高地。

我和16歲就發表處女作的徐麗萍都來自於石河子莫索灣墾區,相互間自然而然的還多了一份鄉情。

記得很多年前,那時我還在小城的電台工作,對詩有一份不棄不離的執著,她曾找到我的住處,讓我讀她寫在小學生作業本上擁擠的詩行。

如今,我已經想不起當初她呈上的詩文詩意了,只記得一個女孩子嘴角上揚的淺笑,只記得一個幼兒教師眼眸里燃燒的灼熱的激情,還有一種緊緊握在掌心的執迷不悟。

她當時對詩鐘情的的樣子像極了曾經的我,在對詩歌藝術並沒有多少了悟的狀態下,義無反顧地選擇向詩壇跋涉,目標是走進詩的神殿,抵達金壁輝煌的大廳,那裡,有一位慈祥睿智的先知,會將一頂編織好的花冠戴到自己頭上。

後來,有意無意間,我閱讀了許多帶有她體溫的詩歌或者散文,有時候會欣喜於她清麗明媚的才情,打個道賀的電話,偶爾回到小城,約她和幾個詩友把酒言歡。她的成長路徑也漸漸明晰:十二歲就醒了的一顆詩心,在文字的綠肥紅瘦中,在夜夜珠璣的煎熬里,甚至在情愛的寒冷處,她也安之若素,以詩歌取暖。

她告訴我,詩是她最黯淡、最灰暗的生命里,永遠能夠看得見的懸掛於高處的一盞燈,恰似聖殿里璀燦的燈火,溫暖又明亮。一些紛至沓來的傷痛,就被那光亮悄悄撫平。一些嚮往,就被那光亮激活並且發酵。

在《原地》一詩中,她寫道:我用最笨的方式去天空舒展了一下翅膀,哪怕我又墜落到了原地,可我貼近過太陽最強烈的光/擁吻過雲朵最細微的潮潤/這樣的詩句,讓有相同詩歌情節的我倍覺愉快和滿足,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生命過程和人生閱歷。

詩把她細碎的日子打磨成一串串渾圓而精緻的雕刻玉器,詩把她對世界的一聲嘆息都能化作低吟淺唱。她安靜地做自己喜歡的的事,讀自己喜歡的五味雜陳的書,敲自己喜歡的奔放與婉約的文字。儘管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的生活有足多的苦澀與艱辛,但她把物質的需求降到最低,只棲居在精神的家園;只要能與詩攜手,她就滿心幸福,她甚至感恩那些苦難的蒞臨和情感的挫折,給了她晦暗中破繭而出的勇氣和力量。

她熱愛來自靈魂深處的源源而至的靈感與思想,總是在悲憫的文字里等候一場傾城的愛戀,總是在詩歌里仰望雲朵上乾淨的福址。她傾聽、她靜守,她韌性十足,她努力做有靈魂的人,寫有靈魂的詩。

細品《我還沉浸在我的夢裡》時,我仍然能感受到一個懷抱歌唱之夢的女子,所能付出的一切:「我還沉浸在我的夢裡 迷途而不知返/暮鐘敲過了多久 那些烏鴉把沙啞的喉嚨關閉/夜鶯開始頌歌般的吟唱 風要把樹葉送入他鄉|他鄉有我的親人 他們的骨頭裡埋著我前世的命/某個瞬間 栓馬樁站在窗外 他等待了一生/也不見馬嘶鳴著跑來 就只好站成空礦

這樣的詩句意蘊,完全屬於她個人的心靈溫度和個人的精神地理。當然也是一種分享式的表達,讀者從中可以找到通感。

天空迎接了鳥兒的翅膀,大海收藏了魚兒淚滴,詩歌開掘了她一顆晶瑩的詩心。她衣裙飄渺,跳望鷗鳥擦拭的遠方,紅帆船的桅杆,與航標燈連接成一條平行線;她拚命向詩奔跑,踏過的荊棘上,烙下一片片胭紅,紛紛的詞語競相綻放。

讀她寫的《錯覺》一詩,我驚訝於她對自己內心熾熱情感的極端控制,將那種單向的充沛的愛意,平靜而虔誠地表白出來,不由得令人怦然心動:「總以為你的目光是注視我的/卻不知 我身後是一片絢麗的花海/總以為你的深情是投向我的 卻不知 我只是觸動了你記憶里的一絲迴響/總以為你的故事是與我有關的,卻不知 早有人成為你生命的主角/總以為 你有一天會突然讀到我的詩章/每一篇都隱藏著關於你的聯想/總以為 在你很老的時候能與我相遇/你已認不出我衰老的容顏 但我能認出這一生的苦戀」/

其實,詩中典型地透出微妙的含蓄的複雜的情感渴望和女性詩人的氣質,更是女性詩人所擅長的,對情愛獨出心裁的解析和升華。畢竟,愛戀也是詩的常青之魂。

詩歌之城是詩人們對石河子的仰慕之稱,也是一個令小城沾沾自喜的稱謂。因為艾青,因為楊牧、石河、楊樹、高炯浩,因為曲近、海濤、彭驚宇、徐麗萍等一代又一代詩人的不懈堅守,詩城的榮耀至今還閃爍光芒。

在石河子詩人群落,徐麗萍恰似一隻夜鶯,在生活枝葉間,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在光環之外,她亮出了自己並不高亢的歌喉,以舒暢的柔聲部,成為不可或缺的一員。

在她的筆下,無論是詩的上下結構,還是詩的縱橫線條,無論是色彩的明暗,還是情緒的強弱,都能在靈感的轉瞬間,實現自由的移動與遊走,使作品的內涵和意象得以釋放和延伸。

和所有的女詩人一樣,她對大自然秉持著奇異的浪漫情懷,她對愛情的含蓄袒露,交出了一份銘刻著自己「心史」的答卷;當然,我也發現她眼睛裡的些許陰翳和隱蔽的傷痛;捕捉到她內心深處堆積的碎片和掙扎的憂傷。

她的《大自然的歌唱》一詩,有著我喜歡的那種清麗與嫵媚:那些槐樹的手指 榆樹的手指 柳樹的手指/在風中洗滌音符的水浪/那些荊草的細腰 茨草的細腰 葦草的細腰/要風中舞動飛天薄紗的長裙/那些泥蛙的高音 知了的高音 夜鶯的高音/展示風格迥異的優美歌喉/那些蚯蚓的伴唱 蜜蜂的伴唱 鶯鳥的伴唱/是天籟鍵盤上黯然的抒情/

詩人最後的結語來得精彩:「人類啊 你可曾用淚水去承接 用心靈去感恩/」 她這樣有質感有磁性的文字,她這樣從平面走向縱深的洞察,她這樣由對大自然的外在架構到精神層面的提純,可以說是別具一格的才情、才華的自由流淌。

記得詩人艾青在《詩論》中曾對意象作過這樣的描述:「意象是從感覺到感覺的一些蛻化」;「意象是純感官的,意象是具體化了的感覺」;「意象是詩人從感覺向他所採取的材料的擁抱,是詩人使人喚醒感官向題材的迫近。」

在她的詩里,詩的意象,詞的幻境腑首可拾,如在《回到村莊》中,她寫下:我順著一片落葉的脈絡回到村莊/回到牛佛珠般寂靜的眼睛裡/那些沉睡的柵欄 已無法擋住野草的襲擊/那些廢棄的圈落 像一塊塊被羊蹄印染的花布/落葉的脈絡與羊蹄印染的花布這些意象賦予詩以新的知覺,新的索引,給人留下想像的空間。

又如《時光的囚徒》中,她描述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時光囚徒,在那個用疲憊和傷痕打造的牢籠里,她與自己廝殺,無法躲避自己內心深處飛來的冷箭。

咀嚼這樣的詩篇,可以說,詩人通過意象,已經喚醒並且完全成了感官向題材的靠攏,實現了感覺向感覺對接。

多年以前,我讀過新疆詩評家周政保寫的《詩的智慧》一文,周政保強調了詩的「表情」說。他認為,寫詩要講究詩的「表情」,詩人的每首詩,都應當是自己的"心靈表情"。這種生動的詩歌表情,不但強化作品的藝術技巧,而且富有藝術魅力和感染力。

縱觀徐麗萍的的詩歌的「表情」, 既有不同的心境下,心緒外化的形態,又有多元個性中,情感內化的結晶;既有多重聲調的抒情旋律,又有多汁色彩的融會貫通。

誠然,詩是一種智慧。但在研讀《目光的海岸》過程中,也感知到一些不足和遺憾。

或許是由於生活的沉重感和情愛的撕裂感,使得詩人筆下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憂傷,同質化的情緒和相似的困境反覆出現,也使詩集的整體格調過於陰鬱沉悶,擴張力與容括性受到限制,一些詩作在力量、厚度與激情上顯得脆弱。其次,詩人的藝術表現手法也略顯單一,可大膽償試時空穿越騰挪、多元想像、跳筆、隱喻象徵、衝突對峙等多種表現形式。再者,詩人在抒寫意識與語感內涵上還需要強化思情的覺醒,並能把這種心靈覺醒推向更大更深的徹悟,對一些鮮有的女性直覺,一定要讓其真正在詩的意象中激活,並且點燃,讓無盡的想像撲面而來。更為緊迫的是,詩人應當主動走出小我的圈子,奔向生活的礦點。

未來總是在遠處等候。我深信,用生命寫詩的人,詩與生命會恆久絢麗。

我深懷期待。

2012年2月25日於烏魯木齊青年路琴心屋

作者簡介

趙雪勤, 資深新聞人,高級記者, 新疆作家協會會員,新疆報告文學協會理事,曾在《詩刊》、《人民文學》、《萌芽》、《中國西部文學》、《綠風》、《黃河詩報》等多家文學雜誌發表大量詩作,部分詩作入選多本詩歌集,1996年出版詩集《一朵雪》,現退休,嘗試朗頌詩的寫作。

一路跋涉而來,她特別感恩記者這一行,那些累計疊加的採訪過程,早已縈繞成歲月美麗的花冠,散發出令人迷醉的芬芳。她給自己的人生定義:像螞蟻一樣熱愛生活,像蝴蝶一樣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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