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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子欄目】大草詩歌

大草簡介

大草,原名余江武,六十年代生,現居深圳。出版詩集《白菜頂著雪》。前面無序,後面無跋,始於詩,止於詩。以《白菜頂著雪》一詩為圈中知名,白上加白成為風格。『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是我想寫而沒有寫出的詩句。

大草畫竹子,我就放兩竹葉青吧

——由大草詩歌所想到的

袁魁

讀大草的詩,好比欣賞一幅幅天真而無拘束的書法作品,你們說是行草也好,行書也罷,總之那其中的散淡之風,不是任何人都能學得了的,這是一種出自天性的寫作。

我不知道大草之前的寫作,是如何錘鍊出這種高段的手法,但有一點毫無疑義,大草的文字感悟力,絕對是一流的。我的看法是這樣的,許多人,當下寫詩的人中,可以說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或換種說法,絕大部分人,還停留在遣詞造句低級階段。遣詞造句並不是不好,遣詞造句還分三六九等呢,高段位的詩人,唯以心性而寫,詞句自然如泉涌,哪裡需要遣詞造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低段位的人呢,就容易落入詞語陷阱之中,難以掙脫。

有人寫詩,重意境,有人,重詞句,也有人,唯心性使然,真正高階的寫作,還是得有根竹子,挺在自己胸中的。大草,就是這麼一個胸有成竹的詩人。他的寫作,已超越當下絕大多數人的理解範圍之外了。他的寫作就語言來說,已經到了散淡自然的地步,畫竹子我們怎麼畫?才學畫的人,當然是一節節像打通關那樣,小心翼翼地畫過去了。但輪到大草這種絕頂高手,他就不是畫出來的,而是直接拔上去或者潑上去的。怎麼好玩怎麼來,怎麼自然怎麼出,把個好生生的紙竹子,畫得躍然紙外,這個就是大草的本事。

當然,我也常聽到一些人,就這種寫作,簡單說就是口語詩寫作吧,頗多微詞,有的說不凝練,有的說缺乏詩意,還有更不懂的,說這種東西,一天他能寫多少多少首那種。這種人,我就想罵他,你睜開你的汪汪眼好好瞧瞧,大草和極少數當代中國口語詩人的創作,你們幾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還好意思來批評!

批評,起碼得有個平台,起碼要水平接近或相近也可,不能妄評!否則就是愚蠢與狂妄。若碰到這種人,最好是不與計較,你好你行,我都不行,滿意了吧,不在一個境界層面上,他能看到的,我都經過了,我看到的,他卻實難明白,若爭之,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詩歌這種唯天賦論的行當,就是這樣,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幻想,直接無視即可。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吧,大草的口語詩,已經代表了中國當代口語詩的最前沿,大草就是那刀鋒上的一抹寒光。

大草詩歌20首

棗樹

吳老師院子的那棵棗樹

是巷子里唯一的樹

棗子熟了

偶爾會揀到一顆兩顆

那時候我們仰望天空

妹妹會拉拉衣角問

長頸鹿長什麼樣的。在樹下

我和吳老師下過象棋

我們披著毛毯

下了整整一晚

有什麼東西掉在脖子上

冰涼,像是露水

手一摸是條毛蟲

有一年,棗子就要熟了

幾位老師到院子就棗子下酒

吳老師爬上樹

樹枝斷了

吳老師住進縣醫院

那棵棗樹,就給鋸掉了

橙子

這隻桌上的橙子

我一直沒有碰它

它的吃法有兩種

一種在肚臍處

開個口子

用力擠

把汁都擠出來

一種是切開它

一分為二,再分為二

連肉帶汁吃下去

但墊在下面的白色餐巾紙

將留下污漬

我告訴她

一隻橙子的吃法

她說後一種

是尊重了橙子

我把它握在手裡

手心潮濕

我輕輕拋起

又穩穩接住

陝北農民

黃河很寬

其實是河床很寬

遠遠望去

黃河只是河床上的一條縫

下了河床

一位陝北老農跟上來

他說夠遠的

騎毛驢過去吧

這毛驢

上過好幾回電視呢

我說你騎

他捨不得騎

我說就當我騎

他將信將疑

爬上了毛驢

盤著腿

抽旱煙

還唱起了山丹丹花開紅艷艷

小黑飛黃河

壺口瀑布

如果沒有聲音

就不會覺得

它很兇險

導遊說,小黑飛黃河之前

讓一架直升機吊了一頭豬

送進壺口

幾十秒鐘

提上來

豬已不是豬

只剩下骨頭

所以小黑飛黃河

很緊張

我們看到了

小黑飛黃河

確實很緊張

但我們不知道

他的緊張

與一頭豬有關

歌陽

太陽出來

蟬就開始叫了

很短促

不像家鄉的蟬

中氣很足

在老家

蟬叫歌陽

是不是歌唱的歌

太陽的陽

沒有文字記載

反正夏天一到

歌陽

歌陽

就叫喚開了

歌陽一叫

整座山就安靜下來

那時候走山路

一點都不熱

黃帝陵山門前

有人吹塤

我從他的攤位里

拿過一隻

塤九隻眼

嘴用一隻

兩大拇指接住兩隻

剩下的六隻眼

交給其他指頭處理

能不能成音樂

要看指法

指法在一張紙上

上山的時候

我空著兩手

在黃帝的墓前轉了轉

下山,我拿了那隻塤

我沒指望自己

能吹到黃帝陵前那份上

沒別的

一個紀念而已

小屁孩

小學二年級我去叔叔家

堂妹說有幫小子欺負她

她指了指

氣象站山坡下面

屋頂上的兩個男孩

我用手作帽檐,大聲說

讓他們過來

那些屁孩聽到了

從屋頂下來

先是一個、三個

五個,一大群

越來越近,要命的是

走在前面的那位

高出我一個頭來

他們叉著腰

對我推推搡搡

我攥緊了拳頭

卻沒有出聲

我在想,怎麼屋頂上

一丁點大的兩個人

走到面前,變得那麼大了呢

自殺

她和老公出現婚變

我們是後來知道的

一開始

只是覺得她

不愛說話了

那天,我們說到

一個小說的情節

有人在浴缸里

割腕自殺

她插話,泡在熱水裡

血不會凝固

容易放乾淨

說的時候,她的手

正扶著透明的

玻璃杯子

一根勺子

在杯沿攪動

致病中詩友

像草原上的獅子,病

開始瞄上我們了

起先,他只盯住

那些衰老的牛

我們跑的很歡

不知暮之將至。如今

成群的小牛

從我們身邊過去

漸漸的

我們就暴露在

獅子的視線里

我們還在跑,朋友

但已聽得見

獅子的腳步聲

我聽見了咳嗽

你的,還有我的

畫廊里孩子們畫的牛

第一幅牛在中央,太陽掛犄角

戴蝴蝶結的女孩抖開裙子

裙子上也有隻蝴蝶

落款陪小牛散步,作者五歲的朱涵

第二幅是一頭小牛犢

牛嘴裡吐出一朵雲,雲裡面寫著

「我真開心,可以出來玩了」

題名自由自在的小牛,落款何詩韻

第三幅有兩頭牛依偎一處

小牛說:媽媽,我要去北京讀清華

老牛說:不要牛B

能讀深圳大學就可以了

在雨中奔跑

整個下午

我都在雨中奔跑

雨中的感覺

身輕

如燕

不覺光線暗了

窗外有雨

也有人在跑

在雨中奔跑

感覺很好

但一定沒有我的好

男人和女人

那天我用巴掌抽了兒子

他一聲不吭像個男人

晚上我們擠在一起

讀他的作文我的爸爸

我的心情糟透了像個女人

第四代

父親完成了

從農村到城市

我完成了

從內地到沿海

兒子從此岸

也到了彼岸

父親說三代人

才能培養出貴族

我似乎

可以對他交待了

只是我曾問父親

對兒子的兒子

想說些什麼

卧病的父親

擺了擺手

什麼話也沒有說

批閱文件

用上了智能手機

去農村就

不習慣了

妹夫的父親

我稱伯父

現在去鄉下

從不過夜

回到縣城

頭件事情

就是埋頭手機

像批閱文件

父親的床

躺在父親躺過的床上

他離去的那晚

就安詳地睡在這裡

我握住他的手

感受他的體溫一點一點離去

直至僵硬和冰涼

今天我也躺在這裡

一切如舊

房門後還是那根拐杖

好像那根拐杖

是他剛剛放下

帶上房門走去了外面

在父親的像前上一炷香

母親在父親遺像前

擺上幾個碟子

讓我在離家之前

再上一炷香

母親嘮叨說

將來我死了

會不會是個餓死鬼

我想是不是該給母親

一個承諾

將來也要像她現在這樣

每天都要給她

擺上幾碟飯菜?

南瓜

從江西回來

車上只放了兩條南瓜

妹夫說這兩條瓜

太值錢了

別人家瓜苗都旱死了

只有老媽的菜園

長勢良好

媽去廬山避暑

也不忘交待

照顧好她的菜地

每天都是妹夫開著車

回來澆水

她眼裡的水

比汽油金貴

丁憂

父親墳前

磕過頭燒完紙錢

我去了後山

在山裡走著

一間一間農舍

看過去

看哪間空著

可以出租

我想住下來

陪陪父親

讀讀書

丁憂三年

我忽然覺得

不是現在的

什麼都好

惠空居士

惠空居士

入寺四年

聽禪音開光

寺中無主持

故他常來寺中居住

我問他

寺中和山中修行

有何不同

他說後山大峪里

有四五千人修行

眾生平等

有的可修成正果

有的只開花不結果

有的則雜草叢生

自生自滅

山中與寺里

修行無不同

就像樹木

各有各的歸宿

南堡寨老村

去南堡寨老村

十分鈡路程。早餐前

老聞領我們登臨

這座隆起的山丘

四面陡峭,讓我想起

新疆交河故城

一座軍事要塞

山上居民已遷去山下

留下的村子像座廢墟

偶有黃犬出來探視

見到生人徒喚幾聲

便不了了之。老聞說

此地適合養老

話題還未展開

便踩上了一堆牛糞

他是主動踩上去的

嘴裡還說這牛糞結痂

應該早已干透

這是生活中

我們常犯的錯誤

但無損於聞同學

一朵鮮花的光輝形象

我們不定義先鋒詩歌

我們只展示先鋒詩歌文本

主編:北魏

常務副主編:袁魁

副主編:丑石、趙東、沙馬、阿爾、梁震

編輯部主任:風兒

設計總監:上谷阿凡

定期推出日:每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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