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毅·錢玄同說過「攝影者是低能兒」嗎？

中國現代思想家、文學學家、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錢玄同

錢玄同（1887－1939）原名錢夏，字德潛，又號疑古、逸谷，常效古法將號綴於名字之前，稱為疑古玄同。長期以來，新文化運動倡導者錢玄同一直背負著謾罵「凡愛攝影者必是低能兒」的罪名，原因是同為新文化運動倡導者的劉半農在撰寫的《半農談影》書中，開篇便是「我友疑古玄同說：凡愛攝影者必是低能兒」。難道中國現代思想家、文學學家的錢玄同說過這句話？

《半農談影》的開篇

《半農談影》是我國最早的攝影理論書籍，該書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為中國攝影進入藝術宮殿大聲疾，極力掃除輿論上的障礙；第二層意思是總結國內攝影實踐的經驗，使之條理化、系統化，對攝影創作的規律性進行探討，並闡述了美術攝影的基本法則。為了吸引讀者眼球，劉半農以編造文化事件的寫作手法，不惜把好友錢玄同抬出來充當反面靶子，引出自己的觀點。從字面上理解，錢玄同鄙視攝影，把搞攝影的人說成低能兒，其實，劉半農是在自編、自導、自演的文化「雙簧」戲，自說自話與錢玄同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半農談影》三種不同的版本

早在《新青年》雜誌上，文學改良文章只是知識分子的案上清談，得不到讀者的反饋。為了在社會掀起了波瀾，使新派思想戰勝舊派思想，劉半農曾給錢玄同寫了一封信，他把文學改良比作唱戲，信中說：「你、我、獨秀、適之四人，當自認為台柱，是毀是譽，也不管他！」。然而台上唱戲的錢玄同、劉半農、陳獨秀、胡適四位台柱子，在《新青年》上發表的文章都是他們一家之言，得不到台下觀眾的呼應，台上的四位演員感覺有些冷清。為此，劉半農與錢玄同商量，劉半農扮成記者主張文學改良唱紅臉，錢玄同扮成王敬軒反對文學改良唱白臉，兩人相互配合，共同上演了第一出新文化的「雙簧」。

中國攝影理論奠基人之一劉半農

1918年正月初二，一位署名王敬軒的讀者給《新青年》寫信，指名批評劉半農的新詩，竟以老爺二字入詩，是聞所未聞，粗鄙的很。讀者王敬軒自稱留學日本，信中極盡謾罵之能事，對《新青年》發難，維護綱常禮教，攻擊白話文學，嘲笑劉半農詩里的世俗關懷與通俗語言，劉半農以記者的名義在「復王敬軒書」中，以鮮明的觀點對王敬軒的論調逐一批駁。原來那封信是同為《新青年》作者的錢玄同冒充舊派人物王敬軒假意寫來，為文學革命當靶子的。自從劉半農導演了與王敬軒之間的文化論戰，文學改良終於從台上到台下產生了互動效應，新派思想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靜 劉半農攝

平林漠漠煙如織 劉半農攝

齊向光明中去 劉半農攝

人像 劉半農攝

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 劉半農攝

夕照 劉半農攝

1917年 劉半農被破格聘為北京大學預科教授，1920年赴英國留學，1921年轉人法國巴黎大學，1925年獲法國國家文學博士學位，同年回國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1926年加人北京的攝影團體「北京光社」。劉半農加入光社以來，對國內的攝影現狀有感有悟，即興撰寫了《半農談影》，後來他又編輯了《北京光社年鑒》、《北平光社年鑒》兩本畫冊，由此，劉半農成為我國攝影理論的奠基人之一。

本文作者趙俊毅祭拜劉半農

《半農談影》出版於1927年，時隔九十多年語境已大不一樣，有些語句讀起來相當費解。在閱讀《半農談影》這本書的時候，還應該做到延伸閱讀，尤其是閱讀劉半農早期的文章，從而了解他的寫作風格。如果拋開劉半農前期的寫作背景，只從「我友疑古玄同說：凡愛攝影者必是低能兒」的字面上解讀，缺少嚴謹的考訂工作，就很難把一件事真正讀清楚，甚至是誤讀，誤讀所造成結果是以誤傳誤。錢玄同長期背負著謾罵攝影者是低能兒的罪名，製造冤假錯案的不是外人，就是那些急著著書立說年輕的攝影史學家，在他們編著的中國攝影史相關書籍里，已經把錢玄同謾罵攝影者的罪名坐實。自古道：「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錢玄同的罪名已普遍傳開，真要撥亂反正，尚待正規的修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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