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春天不一樣

最新 03-18

這裡的春天不一樣

----記藏東南之行

20年前的初夏，和朋友取道雲南中甸上稻城。在旅途中，她不斷地給我講她家先生在春天時去西藏林芝看桃花的旅程。那時我還沒去過西藏，西藏的桃花就已經在我心裡種了草。

之後的好幾年，年年去高原上漫遊，青藏高原，帕米爾高原，川藏高原，雲貴高原。看過無數壯麗的風光，有過一次又一次艱苦而愉快的旅程。但始終沒有去看西藏的桃花。直到2014年，看到一個名叫《三月四月，去西藏看桃花》的帖子。

帖子里的雪山、桃花、藏居打開了塵封於記憶中的高原印記，再加上2013年全國唯一不通汽車的縣城墨脫通車了，完全可以在賞花之餘還去看看安妮寶貝筆下那篇關於青春關於愛情的慘烈故事的情景地之一。

當年《蓮花》留給我最深的印象是主人公如何徒步進入最後的秘境---墨脫，而多年後重讀《蓮花》，最吸引我的文字卻是：「這個山丘頂上的村莊，土地肥沃，地廣人稀。附近有大片桃花。春天來臨，花開的陣勢極其猛烈，一棵樹就開成一大片花海，映襯雪山和藍天，這樣的美景只能是上天的傑作。」

自那以後，我天天都會夢到雪山下的桃花。人從來都不缺少夢想，只缺少去實現夢想的勇氣和行動。我作出了人生中又一個第一次的決定，第一次一個人跟團出去玩而且是跟攝影團出去旅行。為了心中的雪山與桃花，走起。

16年前從青藏公路進藏，西藏留給我的的印象是連綿的雪山，蒼涼的曠野，美麗的草原和氣勢磅礴的哲蚌寺唐卡。一向知道藏東南是西藏的江南，但從未想像過它的春天是如此燦爛、嫵媚和多彩。

早春三月的林芝，彷彿一切都熱氣騰騰，農人在忙綠地犁地，準備播種，和平原的人們一樣。

比較早種下的青稞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嫩芽，與桃花一起，桃紅苗綠笑春風。

藍天、白雲、粉紅的桃花，青翠的青稞，嫩黃的油菜花，絳紅色的藏居，大地象打翻了七彩盤一樣繽紛。

遇上夜晚降雨，早上起來，雪山雲霧繚繞，襯托著雪山下的桃花嬌艷欲滴，更如在仙境之中。

「桃花仙人種桃樹，

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

花落花開年復年。」

此情此景，最應唐伯虎的《桃花庵記》

桃花深處有桃花仙人嗎？出來與我對飲吧，你飲酒我飲咖啡。你一定會醉的吧？反正我是醉了。

我看過最難忘的關於桃花的故事是王家衛的《東邪西毒》，雖然沒看懂，但卻深深地記住了幾個情節：

每年桃花盛開的季節，東邪黃藥師就會去探望朋友歐陽鋒，因為他們同時愛上了歐陽鋒的大嫂一個名叫桃花的女人；

盲武士說要在自己失明之前賺夠盤纏回家鄉去看桃花，桃花其實是他的妻子；

白鴕山的桃花臨死前托黃藥師帶了一壇名叫「醉生夢死」的酒給歐陽鋒。他們喝了，歐陽鋒難忘過去，越來越毒了。黃藥師把過去忘了，只記得自己喜歡一種叫做桃花的花，於是在那個海島上種滿桃花。

有無「醉生夢死酒」啊？也給我來一杯，讓我忘了雪域高原上的那片陰影，只記住這裡的雪山，桃花，滿天的繁星和一張張善良的笑臉。

你以為春天的藏東南只有桃花讓人沉醉嗎？歌盡桃花，讓我們來欣賞藏南另一震憾人心的景緻---雪山。

沒有了雪山的陪伴，這些雪山下的佛塔，桃花，藏居該是多麼的寂寞啊。

我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與雪山面對面了，所以當我騎馬轉過一個山口，米堆冰川突然duang地一聲展現在眼前時，大自然用他的雄奇把我深深地折服了。

在然烏湖畔，雪山在我面前彷彿觸手可及，我伸出雙手，真想摸一摸你啊，雪山。人在大自然面前是何等的卑微，我頓生匍匐之心，在那一刻我彷彿理解了藏人對神山聖湖的膜拜之情。

同車的影痴老區，影迷小余和我都被雪山深深地迷住，他們尋找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鏡頭給雪山畫像，而我更多的是蹲在湖邊痴痴地看著。直到寒風越來越猛，天越來越冷，終於飄起了雪花，大家才捨得從湖邊艱難地爬上公路去找我們的車。

我爬上車，問司機強巴，你摸摸我的手看我有感覺沒，強巴摸到十根「冰棍」嚇一跳，趕緊脫下手套讓我戴上，我的手凍僵了連熱水壺都打不開；影迷小余哆嗦著爬上車，二話不說就掏出4顆高原安扔嘴裡，暈睡過去；只有那個早上說自己昨晚快死了差點要急救的影痴老區依依不捨。小余告訴我們老區曾經在華山因為痴迷拍照，忘記戴手套把手凍傷過。幸好這次影痴先生做足防備措施。

跟攝影團出遊有一個好處就是每到風景絕佳處，同車的影痴老區和影迷小余就會拿出長槍短炮三腳架擺陣搞創作，一搞就是一兩個小時。我拿著一個50定焦的小相機實在拍不出什麼風光大片，所以我拍幾張就開始喝咖啡吃零食慢慢地看風景等同伴。

去年我下決心把家裡的長槍短炮都賣掉了，換成一個輕便的小相機，我希望自己更多地用眼睛用心去感受旅途上的點滴。阿計說：「最牛逼的相機是善於發現美的眼睛和心靈。」我想把自己練成最佳的人肉相機。

從前很喜歡看一位唐史學者賴瑞和寫的遊記《杜甫的五城》和《坐火車游盛唐》。賴教授沿著盛唐的足跡遊山玩水，每到風景絕佳處，就拿出一瓶二鍋頭與青山綠水對斟，酒不醉人人自醉，十分精彩。我不能喝酒，但大好河山已令我沉醉，不願離開，當然，有張充氣沙發就更爽了。

除了看風景還可以看人，影痴和影迷一踏上高原就開始有高山反應，一上車就開始嗑藥（高原安），但每看到美麗的風光，他們總是大叫停，停，停，扛起大相機爬山涉水猶如衝鋒陷陣，樂在其中。

為了拍到好照片，影痴老區簡直可以不吃不喝。一大早去拍日出，拍到9點多我們都吃完等著開車了，才看見老區背著他那四、五十斤的器材扛著三腳架一臉滿足地回來，也許心裡還哼著小曲。拿個饅頭就繼續上路了。有高山反應頭暈的小余，為了拍到青苗映襯著的桃花，爬上一個人多高的圍牆，下來一邊大叫「爽啊」一邊坐在車裡直喘氣。一句「爽啊」，道出多少攝影人歷盡艱辛拍到喜歡的照片時的愉悅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