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是早餐維他奶，可她除了愛一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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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西湖邊的傷心女子

蕭樹

杭州西湖是座愛情湖，中國四大傳說（《白蛇傳奇》、《梁祝化蝶》、《天仙配》、《孟姜女》）中，以西湖為背景的就有兩個(《白蛇傳奇》、《梁祝化蝶》)。

而第一個為西湖塗上愛情亮色的，則是南齊名妓蘇小小。

南北朝時期的杭州是個小地方，沒啥實力，更談不上影響力。但蘇小小像一道閃電，突然吸引了無數目光：原來那個小地方竟然有一個西湖，美得讓人付出情懷和生命！

這是蘇小小對杭州、對西湖的開拓性貢獻。

所以，在遊人如織的西泠橋畔，那麼突兀地立一丘圓滾滾的墳墓，雖說絕不能算風雅，但覺得礙眼的人倒也不多。

墳上的「慕才亭」，像一把情人張開的雨傘，細緻地遮擋著冬寒暑熱，晨風夕雨，也讓西泠橋平添了幾許柔情。

它不曾遮擋的，是才情美貌冠絕當時的蘇小小那不盡的傷心，湖水般泛動於西泠橋下。

蘇小小是被愛奶大的。她本是好人家的孩子，家庭有地位有財富更有書香，天生麗質，又被才情和氣質滋養，鮮靈靈長成了一朵花。

後來家庭突遭變故，投親杭州，孤零零一個小人兒，愁苦悲辛，她都不怕，最怕的是缺愛，那才是她生命的口糧！

當她孤獨而疲弱地把情懷投入西湖這一片湖山時，她和湖山是互動的，相互都是寄託。就像數百年後一位大詞家所言：「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

她是先有了這一片湖山，後來才有了阮郁。阮郁滿滿地在她的心上，就像湖山滿滿地在她心上一樣，一座湖，一個男人，就是她滿滿的世界了。

一片湖山加一個男人，就把蘇小小喂得飽飽的。吃飽了的蘇小小是最漂亮的蘇小小，所以一首並不是特別精彩的小詩，竟然忽忽成了千古絕唱——

妾乘油壁車，

郎騎青驄馬。

何處結同心，

西泠松柏下。

據說，油壁車是蘇小小專為遊覽湖山而發明，精緻玲瓏，端坐車中，與身旁騎著青驄馬的阮郁顧盼傳情，郎才女貌，在西泠橋畔的鬱郁松柏下，他們情定終身，誓不相棄，如此美好而珍貴的金玉良緣，足以為湖山增色添輝。

但西湖再美，也只是人間的西湖，而蘇小小和阮郁這樣的神仙眷侶，只宜活在天堂，人間容不下他們的無雙高潔。

所以，當高居廟堂的阮郁父親一封並不高明的家信，便輕鬆拆散了這對悠然忘形於湖山的鴛鴦，阮郁像被無形的巨手拎回了金陵，一到家，便被深鎖於幽深的相府，所有的海誓山盟，頃刻化為泡影。

蘇小小和蘇小小的那一片湖山，在他心裡從此成為一片縹緲的浮雲。

失去阮郁讓蘇小小亂箭穿心，欲死還生。因為她是被愛奶大的，她習慣愛和被愛。

但她不懂的是，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一個良家婦女得到一份平常的愛都是奢侈的事，更不要說像她這樣淪落風塵的弱女子，沒有人認為她配得上一份高潔無瑕的愛情。

可她偏偏以為愛情是她的早餐奶和維生素，沒有就不能活。

生無可戀的痛苦卻還不能讓蘇小小深刻和成熟，她太年輕，除了愛一無所能。

沒有阮郁的相諧相伴，她再次淪落俗世，猶如墮入地獄，迎來送往非她所願，但為了生存她又不得不為之，但不昧的靈根還是讓她給自己划了一根底線，知道進退和取捨。

所以上江觀察使孟浪貪其姿色，數次相召都被蘇小小拒絕，孟浪要挫蘇小小銳氣，便以梅花為題要蘇小小作詩，蘇小小不為所難，張口便給——

梅花雖傲骨，

怎敢敵春寒？

若更分紅白，

還須青眼看！

可見強權之下，蘇小小傲骨仍在，雖然不敢「敵春寒」，但不用「青眼」，休想看得見一個真實的蘇小小來！這種骨氣，比直接剛正不阿，針尖對麥芒的硬抗更加真實可感。

但她相逢落難公子鮑仁時，一直落落寡歡的蘇小小突然激發了俠肝義膽，慷慨解囊，施以千金，救助鮑仁。

此時再想音信渺茫的阮郁，不得不信「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有讀書人」，轉而更信「仗義每多屠狗輩，歡場儘是義氣姬」。

這樣評價蘇小小資助鮑仁的行為，倒也簡單，但可嘆的是，蘇小小之所以一擲千金救鮑仁，竟是因為鮑仁長得太像阮郁！

一個棄她而去不義而別的男人，仍如骨刺般扎在她的心上！

後來蘇小小被劣紳錢萬才誣陷入獄，阮郁此時途經杭州，聞訊便趕來相救，此時的阮郁已有妻室，早淪為油膩富家子，他表示願營救蘇小小出獄，出獄後可娶蘇小小為妾。

洗冤出獄固然是蘇小小心之所願，但自己深藏於心的那份超然出世的高潔之情，又怎能被眼前男人的腌臢所污?

於是，她冷冷地轉過頭去，冷冷地說：「這裡可沒有青松肯為你作證！」

半年後蘇小小出獄，她的玉膚冰膚再也扛不起俗世的侵襲，終於一病不起，臨終前，她說：「交際似浮雲，歡情如流水。我的心跡又有誰知？小小別無所求，只願埋骨於西泠，不負我對山水的一片痴情。」

死時，年僅23歲。

其言也真，其意也切，人世間她唯一牽念的，只有西湖的一片好山水了。

這時，受蘇小小資助，赴京趕考，金榜題名，被授滑州刺史的鮑仁在赴任途中，經過杭州，回訪蘇小小，竟未能見最後一面，心下大慟，親自為蘇小小在西泠橋畔置一佳地，親扶靈柩為蘇小小送葬，並手書「錢塘蘇小小之墓」。

九泉之下，寂寞的蘇小小獲得一個男人有情有義的照拂，那顆傷痕纍纍的心，也許能獲幾許慰藉?

杭州西湖後來能得歷代文人名士讚美，成為中國著名的文人和風景名勝之地，蘇小小對它痴心不改的熱愛，當居首功。

中唐大詩人李賀對蘇小小充滿同情，曾為蘇小小賦詩——

幽蘭露，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

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蓋。

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夕相待。

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李賀號稱「詩鬼」，這首帶些許陰寒的詩歌，正好相宜於蘇小小孤寂愁苦的靈魂。

白居易對蘇小小也滿是欽佩讚許，多首寫杭州的詩中都有蘇小小，比較著名的詩句有「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蘇家小女舊知名，楊柳風前別有情」等。

現在的蘇小小墓，多見文人墨客題寫的楹聯，有一聯對蘇小小的評價非常貼切——

湖山此地曾埋玉；

花月其人可鑄金。

- END -

編輯：江心語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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