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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我死諸君思此狂

今天(3月18日),台北榮民總醫院發布訊息,知名作家李敖於上午10時59分因腦癌去世,享壽83歲。

對於終將到來的死亡,李敖曾經頗為自詡地跟大家說:

我在這兒的學問最大的,告訴各位,什麼原因?我沒有什麼雜務,一天到晚關著門自己進修,所以念書念得比他們全都多。用我這種成熟的智慧,請大家注意,你們老笑,我告訴你,陸遊一首詩,老子舞時不須拍,梅花亂插烏巾香。樽前作劇莫相笑,我死諸君思此狂(又作:我死諸君思此生)。我死了以後你們想我想得發瘋。

李敖自從2017年年初查出腦癌之後,病況就在不斷惡化。去年8月,他就因免疫力下降導致肺炎,經歷了長達7天的搶救才脫離危險。12月15日,李敖的好友陳文茜在微博上透露:

醫生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惟一明白的是:一切都在倒數。以前是統治綁住了他的手,封住了他的嘴。如今是上天,是命運。

實際上,李敖終其一生都在提倡六個字——說真話,明是非。他曾經在北京上小學,1949年跟隨父親去往台灣。中學期間,李敖受到恩師嚴僑的影響極大。後者為近代教育家嚴復的長孫。無論是在價值觀形成還是知識體系構建上都對李敖產生過影響。

1954年,他以高二肄業的身份考入台灣大學法律專修科,但由於對法律不感興趣,他主動退學,一年後才如願以償考入台灣大學歷史系。隨後,他曾得到錢穆賞識,受到胡適的幫助,創辦《文星》雜誌,在他的主持下,《文星》成為自由主義思想的傳播陣地。

他本人也同樣以反叛孤傲、仗義執言而聞名。60年代,《傳統下的獨白》《老年人與大棒子》《給談中西文化的人看病》等文章大膽批評台灣保守的文化政策,也引起了大範圍的論戰。隨後,他的著作被查封、禁止出版,一度落魄到需要靠變賣家電謀生,這也給他日後兩度入獄埋下了伏筆。

1971年3月,36歲的李敖第一次入獄,罪狀為台獨。他於1970年開始被國民黨軟禁,前後長達十四個月,直到1971年3月被捕。於1972年3月10日正式判決,李敖被判十年大獄。後在1976年11月19日服刑五年八個月期滿出獄。

在獄中,李敖仍然每月出版一冊《李敖千秋評論叢書》,出獄後揭露司法黑暗,並陸續為許多冤獄打抱不平。

5年之後,李敖在41歲的年紀再次入獄。這件案子,根本原因在蕭孟能拋棄了四十年同甘共苦的髮妻朱婉堅,李敖仗義執言,因而觸怒了蕭孟能,進而誣告李敖財務侵佔。

這兩度入獄的經歷,不僅讓李敖失去自由,也讓他備嘗眾叛親離的滋味。

人生裡面最低的時候,眾叛親離,朋友也變了、同志也變了、女人也跑了、媽媽也變了、弟弟也變了……那個時候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了。關進去之後,對強者來說是個磨鍊,對弱者來說度日如年。空間那麼小,時間那麼長。我覺得那是好的時光,因為它的起點低。

1990年之後,李敖轉向電視和新媒體。在鳳凰衛視開辦了《李敖有話說》,還開通了微博。

2005年,李敖訪問大陸,先後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以及復旦大學進行演講。在清華的演講中,他提到:

最近幾天我幾次誇中國共產黨,也許有人會說,你是因為在大陸才這麼做的。我對此並不贊同,我們的國家現在國富民強,這都是共產黨的功勞。

他甚至自稱「左派知識分子」。

李敖的作品以文字尖銳、不留情面著稱,也引發了諸多非議。他曾評價已故詩人余光中「文高於學,學高於詩,詩高於品」、「一軟骨文人耳,吟風弄月、詠表妹、拉朋黨、媚權貴、搶交椅、爭職位、無狼心、有狗肺者也」。

除此以外,李敖與娛樂圈也有過不少糾葛。

2011年,李敖批評大S婆婆張蘭「土財主」「滿臉橫肉」。對於此小S站出來維護姐姐一家,表示:我懷疑他暗戀張姐(張蘭),是不是追不到她。隨後,李敖就以涉嫌誹謗起訴小S,直到《康熙來了》製作人王偉忠、主持人蔡康永出面調停才最終罷休。他還在微博上評價主持人小S「妖嬈有餘,程度不足,以無知通吃兩岸而俗化之。」

李敖評價自己一生「六親不認」,即便是幫助過他的錢穆,他也照罵不誤。然而身處輿論風暴中的李敖已然西去,圍繞著他私德與聲名的爭論也終將消散。他的經紀人曾經在2017年6月13日公布了李敖的親筆信,如今看來,這亦是與他的朋友、敵人的最後告別。

致我的家人、友人、仇人:你們好,我是李敖,今年83歲。年初,我被查出來罹患腦瘤,現在剛做完放射性治療。現在每天要吃六粒類固醇,所以身體裡面變得像一個戰場,最近又感染二次急性肺炎住院,我很痛苦,好像地獄離我並不遠了。我這一生當中,罵過很多人,傷過很多人;仇敵無數,朋友不多。醫生告訴我:你最多還能活三年,有什麼想做、想乾的,抓緊!我就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除了把《李敖大全集》加編41-85本的目標之外,就想和我的家人,友人,仇人再見一面做個告別,你們可以理解成這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次會面,「再見李敖」及此之後,再無相見。因為是最後一面,所以我希望這次會面是真誠,坦白的。不僅有我們如何相識,如何相知,更要有我們如何相愛又相殺。對於來賓,我會對你說實話;我也想你能對我講真話,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或許我們之前有很多殘酷的鬥爭,但或許我們之前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我希望通過這次會面,能讓我們都不留遺憾。不留遺憾,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對你的期盼。對於來賓,不管你們身在哪裡,我都會給你們手寫一封邀請信。邀請你來台北,來我書房,我們可以一起吃一頓飯,合一張影,我會帶你去看可愛的貓,我會全程記錄我們最後一面的相會,一方面是留作你我紀念,另一方面也滿足我的一點私心:告別大陸媒體近10年了,我想通過這些影片,讓大家再一次見到我,再一次認識不一樣的我,見證我人生的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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