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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士李敖去世:罵了一輩子,風流了一輩子,精彩了一輩子

大師一路走好,願他在天堂仍可嬉笑怒罵,恣意痛快。

世界華人周刊專欄作者:薺麥青青

洞燭幽微,發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這個世間,總是有些離別猝不及防。

今天上午(2018.3.18)10點59分,台灣著名作家、一代國學大師李敖去世,享年83歲。

離世前,他的親筆信令人唏噓,希望「跟家人、友人、仇人好好告別」。

2017年年初,李敖透露罹患腦瘤。

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醫生說他只剩3年時間可活,他最大目標就是在3年內出齊《李敖大全集》85冊。「我的人生要收尾了,得加緊進行,否則再過幾年,體力會更壞。」

日日掙扎在死亡線上,他仍不改那種「混不吝」的做派:「我會笑給中國人看,看李大師多麼從容。閻王老爺敢要我嗎?」

他自大亦喜歡自嘲,但「修短隨化,終期於盡」。走過了人生八十多個春秋的他飽經滄桑,榮辱歷遍,看淡生死,其實內心早就與閻王簽訂了「生死簿」。

他曾說,「不看任何人的臉色;我可以吃自己的飯,不為五斗米折腰;我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時間,做最有益世道人心的用途。我目前能夠做到這些,可是,我已經飽受憂患,我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我已經開始老了。」

但老則老矣,他一直是那個嫉惡如仇,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的鬥士。

當年,才子金聖嘆因「哭廟」案被處極刑。臨刑前,披枷帶鎖的金聖嘆,泰然自若地向監斬官索酒暢飲,邊酌邊慨然陳詞:「割頭,痛事也;飲酒,快事也;割頭而先飲酒,痛快痛快!」

人生諸多快意事,是有切膚之痛的,包括——罵人,你以為金剛怒目,快意恩仇,殊不知,「施」與「受」很多時候是成正比的,那個罵人者本身,也要惹來無數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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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 1935年生於哈爾濱,在戰亂中顛沛流離,後隨父赴台定居。

12歲開始發表文章,便已有迥異於一般少年人的識見。

寫「老年人和棒子」時代的李敖(1961)

大學期間,他先學法律,後習歷史。博覽群書,遠超同人。 大四所寫的論文,即被歷史學教授評價為「李君天分很高,剖析問題,如剝筍如抽繭,有探驪得珠之妙。」

畢業後,受訓於陸軍步兵學校。官拜少尉排長,下野戰部隊,足跡遍台灣南部。

期間,開始向《文星》雜誌投稿,一隻如椽之筆,如雷霆萬鈞,為爭取言論自由而鏖戰。因著文尖銳地批判中國傳統文化,而在島內曾掀起文化論戰的軒然大波。

「文化論戰」時的李敖(1964)

他少時即披掛上馬,踏上未知的險途,就像塞萬提斯筆下那個手執長矛的堂吉訶德,「他的盾牌掩護的是一個舊世界,他的長矛刺向的是一個新世界......」。

1962 年,李敖接掌《文星》雜誌。他主持下的《文星》,是繼《自由中國》後,竭力推動自由主義思想在華人世界的傳播陣地,成為當時台灣進步的文化思想中心、一代知識分子的精神寄託。因此有人說,60 年代若沒有李敖,台灣絕對是寂寞的!

後蔣介石親下「該書店應即迅速設法予以封閉」的手令,導致開辦四年的《文星》被封。

李敖年輕時因不滿舊喪禮體制,就敢當著兩千人的面表現出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令「吊者」十分不悅。

35歲時因政治問題鋃鐺入獄,十年後再度深陷囹圄。

李敖當年入獄的地方——景美看守所

但牢獄之災並未讓他從此「識相」而偃旗息鼓,相反,他愈戰愈勇。

出獄後李敖發表有關司法黑暗、監獄黑暗的文字,並陸續為許多冤獄抱不平,引起各方重視。在國民黨疾呼阻止李敖英雄形象流傳後一周,新竹少年監獄即發生空前大暴動。

「特立獨行」一直是他的標籤。他精通文史,學貫中西,其雜文反封建、罵暴政、揭時弊。同時,群體的愚昧、社會的瘋狂、知識分子的失職也是他筆鋒所向。

他評古論今,難循規蹈矩。發常人而不敢發之語,驚世駭俗,自成一家。其尖銳、不留情面的風格,常常會引起巨大爭議:例如他曾評價余光中「文高於學,學高於詩,詩高於品」。

喜愛調侃和幽默也是李敖文風的重要特色,如曾引用英國的首相迪斯雷利講的一句話:「世界上有三種謊話:謊話、可惡的謊話、統計學。」

談起兩性問題,他亦頗多精警之句。李敖說,女人的三大敵人是:1、時間;2、不追求自己的男人; 3、其他的漂亮女人。

寫「傳統下的獨白」時代的李敖(1963)

他深諳女人的心理——對時間的恐懼及天性的善妒。至於為何「不追求自己的男人」也會成為敵人,當然是源於女人的自戀啦,和張愛玲的那句「如果你不調戲女人,她會說你不是一個男人;如果你調戲她,她又說你不是一個上等人」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整個 1980 年代,由他主辦的《李敖千秋評論》、《求是報》、《烏鴉評論》等雜誌,火力全開,運筆如刀劍,成為台灣言論界重鎮。

90年代後,他轉戰電視,更讓他的雄辯之才與強烈的「表現欲」得以充分施展。

2013年9月,參加台灣電視節目 《新聞龍捲風》 ,他還是「口無遮攔」,點名批評馬英九在女人面前是小白臉,在政客面前是大野狼。

開通微博,粉絲數一千多萬,與世界上發行量最大的「讀賣新聞」的訂閱規模旗鼓相當。

即便耄耋之年,他仍筆耕不輟。著作110餘種,作品累計超過2150萬字,他的長篇小說《北京法源寺》 ,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此外,他還做過2000場電視節目;口誅筆伐過3000多人。

他說,「我是一個單幹戶、個體戶,公開站出來,跟國民黨干,雖然坐牢,雖然受刑,可至今沒有改變。我覺得這個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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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一隻雄筆,橫掃千軍萬馬;一張鐵嘴,打官司,在「江湖」上也是出名的。

台灣《新新聞》刊登過一篇文章。題目是《打開李敖官司史,總統、院長無一倖免!》文中列舉了李敖打官司的赫赫戰果:

除了告過總統、五院院長、故宮博物院長、檯面上久負盛名的政治人物、媒體負責人,甚至連政府機關,只要被李敖鎖定,幾乎很難逃過被李敖告的命運。

李敖判斷被告的標準只有一個:以是非為最大的準繩,其他外在的一切可以忽略不計:仇家不分生死,不辨大小,不論首從,從國民黨的老蔣,到民進黨的小政客、小癟三,都聚而殲之,不亦快哉!

至於官司勝負如何,李敖抱著成固欣然、敗亦可喜的心態。

告徐復觀案,李敖走出法庭(1964)

我們提倡「忠恕之道」,推崇「難得糊塗」,所以千百年來,太多人將自己活成了面目模糊之人,且美其名曰「智慧」。在他看來,得過且過、如讓人三分、如訟則終凶、如相忍為安等這些陳腐的觀念須大力摒棄,他宣稱民眾的觀念要更新:中國人要有進步,應從認真、不善罷甘休、爭個明白、不讓人等類型的進取觀念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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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將「我沒有敵人」當做傲人的資本。李敖則說,我不能沒有敵人。

他在《十三年與十三月》文中寫到:「我深信的人生哲學很簡單:能少做一分懦夫,就多充一分勇士;能表白一下真我,就少戴一次假面;如果與覆巢同下,希望自己不是一個太狼狽的『壞蛋";如果置身釜底,希望自己不做俎肉,而是一條活生生的遊魂!」

角斗場是鬥士的舞台。作為鬥士,他一生都希望自己站在舞台中央。

然,他有時收到的罵名,和收穫的掌聲一樣多。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即便諸公看穿,看透,亦顧左右而言他。昏昏然,即便醒著,也裝睡下去,原因無他,明哲保身以策萬全。

這世間,魑魅魍魎太多,但弔詭的是,卻一副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狀。

他撕下諸多「畫皮」,戳穿一些真相。

「我認為對邪惡、對黑暗,你表示沉默、表現出閃躲、與世無爭,你就是共犯,是罪惡和黑暗的共犯。壞人做壞事,你看著他做(而不阻攔),你就是共犯。所以我才力竭聲嘶,要出來講話。」

法國心理學家勒龐在他的著作《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中提出一個觀點:個人一旦融入群體,他的個性便湮沒了,群體的思想便會佔據統治地位,而群體的行為也會表現出排斥異議,極端化、情緒化及低智商化等特點。

在李敖看來, 個人進入群體以後,就會變得沒有個性了,如果你要有個性的話,你就要付出代價。

所以,他兩次坐大牢,不僅受皮肉之苦,且虛擲了大好時光;寫的一百三十本書,被查禁的就有九十六本;收到過死亡威脅,卻從未停下那支「刀刀斃命」的筆。

2010年8月他在上海參觀世博,有媒體記者注意到,無論是誰,包括給他端茶送水的服務員,給他拿過來什麼東西,他都會畢恭畢敬地站起來,連說:「怎麼敢當!怎麼敢當!」

有記者採訪他,5分鐘內,他說了4次「謝謝」。生活中的他謙沖為懷,文字中的李敖卻氣焰凌人。

「我一生爭的是道理與是非,不是世俗的權與利。」

他嬉笑怒罵,挾文立世,性格好鬥,嘴不饒人,他從文壇彗星到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大毒草」,從論戰英雄到牢獄之災,膝未屈,骨未軟,始終沒有將自己活成佞人。

但勇士往往一身孤膽,少有同道。 2016年6月29日,李敖在微博中寫道,「40 歲時發現『千山我獨行";80 歲時發現『千山以外,萬水我也獨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內心以外,蒼茫一片、一片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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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眼裡,他恃才放曠,風流倜儻。

他追求過的女人,皆是高且瘦的清秀美女。

對如何討得女人歡心?李敖直言:「送花。我的女朋友18歲生日時,我送她17朵玫瑰花,然後在卡片寫著『另外一朵就是你』。」

「送花」雖非脫俗之舉,但「另外一朵就是你!」 這般的舌燦蓮花,無疑滿足了女人心中關於羅曼蒂克的無邊綺思。

但浪漫有時猶如煙花,漫天綻放,但只是剎那芳華。

當年他與胡因夢三個月的短命婚姻可謂轟動一時。胡茵夢在眼高於頂的李敖心中,無疑是一個絕色的女子:「胡茵夢在一個場合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目光全看著她。她能奪目。」

李敖與胡因夢

光彩耀眼的胡因夢,是標準的文藝女青年。少女時期的她,仰慕才子,褲子口袋裡裝著李敖的書,受其影響,儘管拍了40多部電影,卻不喜歡瓊瑤那種纏綿悱惻,虛幻縹緲的戲。

但她與李敖的愛情,卻頗有瓊瑤劇的戲劇性。

他邀請胡因夢喝咖啡,帶她去金蘭大廈的家見識自己的十萬冊藏書;他的吻直接而霸道,胡因夢回憶:「往後的三四天里我隨時都得補妝,以免露出那一小圈已經『紅的發紫』的吻痕。」

才子佳人,天雷勾地火的結果不是從此成為神仙眷侶。 由愛人變仇人、夫妻成被告,回憶起那段迅疾如流星的婚姻,他用了四個字形容:「驚濤駭浪」!

李敖宣稱與胡茵夢是「因理解而結合,因誤解而分手」。兩人各執一詞,糾葛叢生。他也因對胡因夢的攻擊而飽受詬病。

李敖與胡因夢離婚協議書

胡因夢35歲時告別演藝圈,專事有關心靈探究的翻譯與寫作,首度將印度哲學家吉達?克里希那穆提的思想引介到台灣,並致力於推動「新時代」的意識革命及生態環保等議題。

千迴百轉,人事兩茫茫。多年後,胡因夢說:「李敖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以為是金玉良緣,最後卻勞燕分飛;你以為是冤家難解,最後卻相攜白首——這世間,沒有比愛更美好,也更殘酷的事。

李敖曾自詡為「情聖」,因此很多人都認為他不會長久守住一段婚姻。

49歲時,他在台北街頭邂逅19歲的少女王小屯,幾天後,李敖就給她家裡打電話:「你確實太美了,而且美麗得像一道風景...」由於年齡懸殊,再加之他在江湖上人人避之如恐不及的「惡名」,遭到了王小屯父母的極力阻撓。

他從追她一直到結婚,前後用了8年時間。

李敖喜獲麟兒李戡後, 與妻子小屯之全家福

這段老少姻緣走過了30多年。在愛子面前,他褪去芒刺,成為舐犢情深的慈父。

李敖與兒子李戡一起去參加節目。向來言辭犀利的他,卻因兒子在旁,臉部線條柔和許多,陳文茜笑道:「李敖和兒子一起,變成俠骨柔情的爸爸。」

年輕時,他吟風弄月追美人,後來,他「馬放南山」,老燕棲巢。家,成為每一個浪子「後來逃出的地方,現在眼淚歸去的方向。」

李敖與兒子李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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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有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那個罵人無數,亦樹敵無數的李敖;

那個數度入獄, 仍不改本色的李敖;

那個著述等身, 亦目下無塵的李敖;

那個風流了大半輩子,讓愛過的女人念念不忘的李敖;

那個2005年回大陸,向小學老師下跪以謝「師恩」的李敖;

那個曾經纏綿病榻,仍想為自己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李敖......

在華人世界,有人膜拜他,有人鄙視他;有人讚美他,有人詛咒他…

但一百個讀者的心目中,就有一百個李敖。謙卑有禮是他,口出狂言是他;放浪形骸是他,恩怨分明是他。愛陽明山,喜歡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愛人間致享,更愛語不驚人死不休;強硬到底,也在人生行至終點時,與一切人告別:親朋也好,仇敵也罷,所有愛過的人,恨過的人.....

有道是:人間多少恩怨事,終不過,一抔黃土掩風流。

「早在十多年前,我就公開捐出遺體,送給台大醫院『大體解剖"了。一般提供『大體解剖"的人,最後仍收回遺骨;但我連遺骨都奉送了......」

「樽前作劇莫相笑,我死諸君思我狂」,陸遊的這句詩經常被他引用,作為自己身後事的預言。

他曾在微博上寫道:「今生苦短,來生再見。」

但今生,是一去無返的孤旅。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罵了一輩子,也精彩了一輩子的李敖,已經再也無法看這一眼三千里河山,聽一曲夢裡鄉關。

這世上,鬥士已日漸寥落,但長風永存!

大師,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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