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樹:只有奄奄一息過,才是真的我
第一次知道這個人,大概是一眾花花綠綠的寫滿誇張的宣傳語的專輯封面裡,只有他是黑白而極致素雅的階梯,簡簡單單而備顯落寞,名稱早已忘卻了,仍舊對這個場景難以忘懷。又或者是在某天的校園廣播里聽著聲線溫和的男主播講他的故事,末了再放上一首文青必備的《那些花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然後不可自拔知道他這樣一個人。
好多年過去了,他仍舊是老樣子,去年四月的演唱會,沒有特別重磅的嘉賓,也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稿,但是唯一一次在媒體前說了很多話,對向來不怎麼愛說話的他,可見當真是極其重要了吧,他說友人幫忙把樂器搬到家裡來了,因為要演唱所有的曲目,這樣可以多練一會兒,然後鏡頭掃過他的一眾朋友加上他一一道謝,大概與演唱會的給人的感覺類似,不過是一眾老朋友來這裡聽聽他唱歌,從千山萬水趕來看看這個無所變化的詩人歌手。
傲慢的上校
在某些時刻,我覺得他的歌名可以用來形容他人生的某一段時刻,適逢其會,恰如其分,就覺得他是驕傲的花,有人會害怕緊張到望而卻步,有人願意刺破皮膚來擁抱他,有人隔岸觀火暗自揣摩,有人誇大其詞充耳不聞,可惜的是,他像個孤獨的小說家沉浸在自己構築的世界裡,松濤麥浪,落日溶金,才是他本來的生活,外界的聲音對他來說,不過是充滿脂粉味的修飾。
朴樹,只是他的藝名,本名濮樹,到有些化繁為簡的意味,父母都是北大教授,家境尚可,安安穩穩的考了大學,出於對音樂的熱愛就這樣做了歌手,沒有潸然淚下的悲情故事,沒有令人側目的過往掙扎,平淡而順利的做了自己喜歡的事。
在電視網路不是特別發達的時代,他的一張專輯賣了20多萬冊,大街小巷裡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被人稱為年中十大文化熱門人物之一,評價他的作品是說「具有填補空白的意義」,「人們一直期待的城市感與時尚感終於有了一個樣板專輯」,所以那時候的他可以在春晚上穿著一身便服清亮的唱歌,不用顧忌他人的眼光,隨心所欲,才華橫溢而傲慢自持。
清白之年
也許身在名利之中身不由己,也許物慾橫流而自我膨脹,也許是另類的與世界相抗,在他的身上,或多或少的人都能看到理想的自己,不滿於現實而與之相撞,就算夢想碎了一地,就算頭破血流無人懂,痛苦而驕傲,也不願妥協,也不願和解,只有苦苦折磨自己。
「電視上的明星們令人作嘔,我毫不懷疑我會與他們不同。後來,與這行業若即若離的那些年,被裹挾著,半推半就著往前走,邊抗拒邊享受著它給予我的恩惠。錢,名聲。一度沾沾自喜,而且頗有些年迷失其中,沉湎於享樂,無力自拔。直到老天爺收走了賦予我的所有的才華和熱情。」
雖然他說了這樣的話,可仍舊被裹挾著向洪流中走去,人氣帶給他名利也帶給他不必要的應酬,迎合市場作出的總是自己難以滿意的有違心意,可離開市場卻無法安心創作貪戀那些追捧的眼光,月亮與六便士,兩樣都無法割捨。
他不是塞尚,沒有勇氣割捨掉生活的全部去追逐心中的那一團火煙。
他不是梵高,沒有力量去向世人表達他眼裡濃烈而熾熱的眾生百態。
他心裡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能看到煙,所以他那段時間是如此的沉默與抑鬱,不願和任何人說話,消失在了銀幕大眾前。他不見任何人,試圖自我救贖。他不斷說服自己、安撫自己,而這一次,花費了近十年光陰。
那些花兒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他晦暗、敏感的人生里值得慶幸與留戀的春秋和冬夏,大抵也是難以忘記的兩多花兒。
與周訊的相戀,因著那句孤獨是三角形的,不知感動了多少人,懵懂的少年與稚嫩的少女,對世界的認知是如此的一致,敏感而脆弱的兩個人,是未曾擁有無法捕捉的親昵,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載著兩顆心飛呀飛呀飛越過了意義,是朝夕相伴觸手可及的虛擬。太過相似的兩個人,終究很難走到最後。
與他的妻子吳曉敏的相伴,陪他度過了最晦暗的光陰,他能夠走出那片陰影感激於這女孩子的一路扶持。
他妻子曾說過一段話「那時親手下廚褒湯給他喝,他卻不肯動一口。我陪著他在房間里呆了三十多個小時,水米未沾,心力憔悴,我幾次險些暈倒。終於,小朴盛了碗湯放到我的面前,自己也拿起了餐勺。」
也許在那個時刻,他終於找找到了與世界相安無事的平衡點。
平凡之路
曾經的他,是文藝青年的理想化身,有時敏感,有時多情,有時迷茫,有時憂鬱,有時狂放,有時清高,你能從他的歌聲里,從他的言辭里看到他少年本性,多年未改,一直在想和這個世界談談。
他曾經借30萬給剛認識沒幾天的少年,結果少年帶著錢蒸發,他也不置一詞,對世界最大的善意也莫過如此。
他在發行三張專輯之前,出道十幾年只有26首歌,還撐不起一場完整的演唱會,有人勸他做一張新專輯,說除了交流歌曲還可以賺錢,然而他反問說為什麼要賺錢。
那時可能會說他清高,說他淡泊名利,又或者是理想主義。
現在的他,媒體新聞里問他為何來參加節目,他說「最近自己這段時間真的需要錢」,問他為何選歌是否有特殊意義,他說是經紀人選的,最近的熱搜是他唱送別的時候哭了,看過一些他的採訪,或者些許看過他的微博,你會明白他是人如其名,真誠如斯,純粹而乾淨。
2003年的生如夏花,2013年的後悔無期,容貌被光陰些許染色,少年變成大叔,未變的是他唱盡的生命與自由,是他的誠懇與純粹,是他對世界不變的熱愛。
現在的他,依舊住在租來的別墅里,有時和保姆秀梅阿姨談論下菜譜,有時和妻子逛街走走,有時可以一周不出門就看看樂譜,有時騎著他的小電驢肆無忌憚的閑逛,也許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去路過生命中漫無止境的寒冷和孤獨,一切都不過是沉澱人生的經歷,也許只有奄奄一息過,才會有真正的我出現。
人物誌:我亦飄零久,或喜或悲,有名亦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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