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得不好不怪你，研究表明：混得最好的是那些運氣好的人

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的人就住在羅馬。來源: scientific american

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成功讀物都會孜孜不倦地教導你：只要努力，就能成功。但無論是科學研究還是社會經驗都告訴我們，這並不是一個靠譜的結論。最近一組義大利的研究人員發現，那些平凡卻幸運的個體，要比有天賦而不幸的個體更加成功。換言之，很多取得巨大成就的人，他們也許並非具有過人的才能，而只是運氣特別好罷了。這一結論可以幫助我們建立更加公平高效的社會機制。

作者 | Scott Barry Kaufman

翻譯 | 施懌

編輯 | 王妍琳

想獲得成功要具備什麼條件？成功人士都有那些秘訣？從《成功》、《福布斯》、《企業家》等雜誌的流行程度來看，人們對成功這一話題從不乏熱情。一種深層次的假設認為：成功是可以習得的。這一假設基於成功人士身上具備的、促使他們走到今天的那些個性特徵，例如天賦、才能、意志力、勤奮、韌性、樂觀、成長型思維以及情商。這一假設不僅是這些成功學雜誌得以流行的基礎，也影響了我們的社會進行資源分配的方式。從工作機會到榮譽，再到政府補助，再到公共政策決策，我們都習慣於假設最成功的人也是最能幹的，並將資源分配給那些有成功過往的人，而傾向於忽略那些不成功的人。

但這一假設正確嗎？在整個職業生涯中，我一直致力於研究能預測成就和創造力的心理特徵。雖然我已經發現，有一些心理特徵（例如：激情、毅力、想像力、求知慾和開放性）確實能很好地解釋成功之間的差異，但我更感興趣的是，有多少差異是這些特徵無法解釋的。

近幾年裡，有不少研究和書籍都認為，在包括金融交易、商業、體育、藝術、音樂、文學和科學在內的多個領域中，運氣和機會可能比我們以為的更重要。他們的觀點是：雖然天賦也很重要，但數據表明，在試圖找出成功的決定因素時，如果我們只專註於個人特徵，那麼就會錯過成功圖景中真正重要的一片拼圖。

以下是一些新發現：

全世界人民的收入差異有一半可以由他們所在的居住國和該國的收入分配差異來解釋；

科研成果的影響力是隨機分布的，在科研生涯中，僅高生產力這一個因素對高影響力的研究成果產生的影響是有限的；

能否成為CEO會受到你叫什麼名字或出生在幾月的影響，在六月或七月出生的CEO比其他月份要少得多；

姓氏首字母在字母表中更靠前的人更有可能獲得最高部門的職位，有中間名縮寫的人更容易在智力和成就方面獲得更多的正面評價；

名字更易拼寫的人比名字難拼寫的人更容易獲得肯定；

女性姓名聽起來更陽剛，則更易在法律職業生涯中獲得成功。

運氣這一隱藏維度的重要性引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我們社會中那些成功人士取得了成就，僅僅是因為他們比較幸運嗎？這一假設哪怕只是部分正確，都將對我們如何分配有限的資源產生重大影響，也將幫助富人和成功人士更有效地回報社會。

為了試圖闡明這一重大問題，義大利物理學家Allesandro Pluchino、Andrea Raspisarda和義大利經濟學家Alessio Biondo組成研究小組，第一次嘗試量化運氣和天賦對成功的影響。在他們開創性的工作中，他們提醒那些「天真的精英」，人們低估了隨機因素的作用，而實際上並沒有把榮譽和獎勵賦予最有能力的人。為了進一步解釋這一現象，他們提出了「玩具數學模型」，模擬了一群人在40年的工作生涯中（從20歲到60歲）職業的發展變化。

模擬初始化設定圖（N=1000）：黑色小人表示不同個體，綠色表示幸運事件，紅色表示不幸事件，每個個體隨著時間推移會遇到特定數量的幸運或不幸事件；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義大利研究者們設定了大量「天賦」水平不同的假設個體（「代號1」至「代號1000」），將這些個體置於一個正方形的世界中，讓他們在其中經歷他們的整個工作生涯。他們將「天賦」定義為讓一個人能夠抓住機遇的任何一組個性特徵。天賦可以包括智力、技能、動機、決心、創造性思維、情商等等。這裡的關鍵在於，更有天賦的人會更傾向於從各種機會中找出最適合他們的那一個。

在模擬開始時，所有的個體擁有相同的成功值（10「成功單位」）。每六個月，這些個體會遇到特定數量的幸運事件（綠色）和特定數量的不幸事件（紅色）。當個體遇到不幸事件時，其成功值減半；當個體遇到幸運事件時，其成功值根據其天賦水平按比例增加（以反映真實世界中天賦與機會之間的關係）。

他們的發現是什麼？首先，他們重現了著名的「帕雷托原理」。這一原理認為，少數人最終將獲得大多數人的成功（Richard Koch又將其引用為「80/20原理」）。在40年模擬的最終結果中，雖然初始設定的天賦呈正態分布，成功卻不是。20名最成功的個體合計佔有了44%的成功值，而將近半數人的成功值維持在10單位以下（與初始設定值相同）。這一結果和來自真實世界的數據相同，甚至有跡象表明，財富成功在真實世界中的分布要更加不平衡：最富有的8個人擁有的財富等於世界上最貧窮的一半人的財富總和。

天賦的正態分布：橫坐標表示天賦值，縱坐標表示人數，由圖可見，大部分人天賦一般，既沒有很好（右），也沒有很差（左）；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高度不平衡的成功值分布：橫坐標表示成功值，縱坐標表示人數，由圖可見，成功的人（右）佔少數，絕大部分人（左）都很不成功；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儘管如此不平衡的分布看起來很不公平，如果那些最成功的人也是最有天賦最有能力的人，那麼這一結果也可以合理化。那模擬結果是否是這樣的呢？一方面，天賦並不是與成功毫不相干。通常情況下，天賦更高的人更有可能抓住運氣提供的機遇。並且，模擬中最成功的個體天賦水平大多至少在平均值以上。所以天賦確實重要。

然而，只有天賦是絕對不夠的，因為那些最有天賦的個體只有極少數也是最成功的。通常情況下，平凡卻幸運的個體要比有天賦而不幸的個體更加成功。那些最成功的個體往往只有稍高於平均值的天賦水平，卻在生活中充滿了運氣。

以下是他們模擬實驗中最成功個體和最不成功個體的成功值演變圖：

最成功和最不成功個體的成功值演變圖：橫坐標表示時間，縱坐標表示成功值，下圖縱坐標表示幸運/不幸事件，由圖可見，持續的幸運/不幸事件對成功值影響顯著；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正如你所見，綠色線條表示的最成功的個體在其生命中遇到了一系列非常幸運的事件，而紅色線條表示的最不成功的個體（他們甚至比那些最成功的個體天賦更高）在生命中經歷的不幸事件難以想像地多。正如論文作者所說，「在不幸的怒火面前，即使擁有極高的天賦也無濟於事。」

懷才不遇無論對個體還是社會而言都是不幸的。因此，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來讓那些最有能力利用機會的人得到他們最需要的發展機會呢？

更有效的資助策略

許多「精英主義」用以分配榮譽、資金或獎勵的策略，通常基於某個人過去的成功經歷。以這樣的方式進行選拔無疑會導致富人更富、窮人更窮，這也被稱作「馬太效應」。但這是激發潛力的最有效策略嗎？如果你是決策人，哪一種投資策略會更為有效呢？向幾位以前有成功經歷的申請人提供大筆資助，還是將資金分成很多份分給許多不那麼成功的普通人？

Jean-Michel Fortin和 David Currie 曾研究過更大規模的資助是否會帶來更大的成果。他們發現在研究資金和科研成果影響力之間的確存在一定的正相關，但這種關聯非常微弱。更重要的是，那些獲得第二筆資助的人並不比那些只獲得一筆資助的人更多產，而且對於這些人而言成果通常是資助的遞減函數。

論文作者們認為，比起那些以「優秀」作為遴選標準的項目，更關注目標多樣性的資助策略可能會對社會產生更大的影響。在一項更新的研究中，研究人員研究了魁北克在15年期間內對12720名研究人員提供的資金。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在論文數量和科學影響方面，研究資金集中在所謂的『精英』研究人員手中，通常會產生邊際收益遞減」。

基於這項工作，模擬了運氣對成功的影響的義大利研究組進行了進一步模擬。他們從上帝視角探討了許多不同資助策略的有效性。在模擬個體的40年工作生涯中，他們每隔5年就換用一次不同的資助策略。我們已經發現，在沒有任何資助的情況下，最成功的個體是那些擁有平均天賦水平卻非常幸運的人。當研究組向模擬中引入多種資助策略後，會有什麼結果呢？

不同資助策略的效率：第一列表示分配方案，第二列表示整體回報率，結果顯示，均分或隨機分配的效果好過給那些已經非常成功的人士「錦上添花」；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這一表格按效率遞減的排序列出了40年間最有效的資助策略（例如，需要的資金最少而獲得的投資回報最大）。從下至上閱讀列表，可以發現那些把一定比例的資金給已經非常成功的人的資助策略是最無效的。將一定比例的資金給那些已經非常成功的個體而將餘下的資金平均分配的「混合」策略相比之下要更有效一點，但這些都還不如隨機分配資金的策略高效。最後這一項發現非常有趣，因為它與其他一些研究結果一致，這些結果都表明，在複雜的社會和經濟環境中，機會很可能發揮了一定的作用，在這一前提下，結合了隨機性的策略比基於「精英主義」的策略表現更好。

這表示，最佳資助策略應當是給每個人都分配同等數量的資金。當以每5個月1單位的速度分配資金時，60%的最有天賦個體獲得了超過平均水平的成功值，以每6個月5單位的速度分配資金的結果是，100%的最有天賦個體都產生了影響力！這表明，如果一個資助機構或政府有更多的資金可供分配，那麼將這些額外的資金均分給每個人，與只給一部分人相比是更明智的選擇。

正如研究者總結道：「如果投資目標是獎勵最有天賦的人，以使他們最終獲得更高的成就，那麼向所有人定期等額提供資金，會比將大額資金提供給被選中的小部分人更有效。」

什麼樣的社會更容易造就成功？

這個不可思議的義大利研究組並沒有就此止步！既然擁有了上帝視角，為什麼不鑽研到底呢。他們還做了一些改變了個體所處環境的模擬實驗。使用之前搭建的框架，他們模擬了一個非常激勵人的環境，對每個人而言都充滿了機遇（比如像美國那樣富裕而高度工業化的國家），也模擬了一個相比之下不那麼激勵人的環境，只有非常少的機會（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國家）。以下是他們的發現：

最成功個體在充滿機遇的環境（上）和機遇不多的環境（下）中的成功值：對比縱坐標，可見下圖個體的成功值比上圖整體低不止一個數量級；圖片來源：Pluchino,Biondo, & Rapisarda 2018

觀察比較充滿機遇的環境（上）與機遇不多的環境（下）中結果分布的差異。在上半幅圖模擬的環境中，一部分天賦水平中上的個體能夠獲得非常高的成功值，天賦較高的人獲得較高成功值的可能性也比較高。相反，在第二幅圖模擬的環境中，整個社會的總成功值水平很低，並且只有18個個體獲得了比初始值更高的成功。

以上模擬實驗的結果與越來越多的基於真實世界數據的研究結果相吻合，所有的結果都強烈表明，運氣和機會在決定個人的最終成功水平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正如研究者指出的，獎勵和資源通常都被給予那些已經被高度讚揚的人們，而這往往會導致最有天賦的那些人（比如，最有潛力因這些資源真正受益的人）反而得不到機會。在進行這樣的資源分配時我們忽視了運氣扮演的重要角色，實際上，運氣的影響在整個創造性的過程中難以避免。研究者們認為，為了給人們更多成功的機會，以下因素都很關鍵：一個充滿機遇的環境、良好的教育、密集的培訓和行之有效的資金與資源分配策略。他們認為，任何能夠影響這些因素的政策都將有助於公民的個人實現，也會在宏觀層面為全社會帶來更大的集體進步和更多創新。

https://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beautiful-minds/the-role-of-luck-in-life-success-is-far-greater-than-we-real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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