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是劇場 相愛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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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相親

《大佛》中有一句台詞：人類已經快要搭太空船上月球了，卻永遠無法探索內心的宇宙。張艾嘉這幾年其實一直在做這個工作。我覺得她無意談論愛情，甚至親情。她只是以此為門，探索人的尤其是女性的內心世界。

這個故事很小，無非是家庭內部的各種矛盾糾葛，但是格局很大，她的視線不放在任何一對關係的得失對錯，她不在乎究竟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兩個小時的故事，最後都指向和解。母女關係的和解，夫妻關係的和解，戀人關係的和解，最重要的，是自我內心的和解。

張艾嘉演的岳惠英母親去世，她理解母親的遺願是要和父親合葬在一起。於是圍繞遷墳引發一系列故事。三代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外公拋棄了鄉下的原配妻子，和城裡的外婆結婚，恩愛生活一輩子。去世後又葬回了老家，原配守著孤墳如同守著丈夫。那些曾經寄回家的普通信件，那親人間尋常的問候，寄回的生活費，都被阿祖美化為愛情的表白。

岳惠英人過中年，父母均離世，自我與死亡之間的那道屏障被撤銷了，失去的恐懼襲來，性情變得越來越執拗偏頗。女兒薇薇有了男朋友，是個歌手，註定漂泊，可挽留還是放手。張艾嘉64歲了，她其實內心明白，所有一切你想控制的都由不得你 ，生命、健康、愛情，其實都無法被控制。阿祖想要留住外公，惠英迴避衰老，薇薇想和阿達結婚一起生活，貌似一切都觸手可及。

我特別害怕當阿達說要去北京唱歌，薇薇會拋下一切跟著他一起去北京，張艾嘉真是不簡單，我們中國人骨子裡喜歡花好月圓，功成名就，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她的電影里，薇薇說：你去北京了，我不會等你哦！我好害怕薇薇這麼一說，阿達就不走了，可是他們擁抱過後，揮手告別。張震岳的《再見》中這樣唱：明天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離，我眼淚就掉下去，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我不能答應你，是否會再回來，不回頭，不回頭的走下去。

吳彥姝演的阿祖實在太好了，那村口的牌坊暗示著女子以守節為傲，一生等待一個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其實不怕死，她在屋子裡放了一個棺材，她期盼死亡，因為這樣她才可以和她的丈夫永遠在一起。可是在最後，她去了城裡，看到她的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幸福生活一輩子的照片，夢醒了，明了一切後，終於選擇放下，她對著外公的遺骨說，回城裡吧，我不要你了。這是跨越了半個世界無望的等待後對自我的和解，孫輩們送的PS過後的合影無法讓她繼續欺騙自己，那個人的心早就不在了。

祖輩們的情愛糾葛因年代久遠，而不顯得殘酷。張艾嘉畢竟還是柔軟，她給了岳惠英一個很好的結局，善解人意的丈夫，及時醒悟的中年，放下恐懼放下執念，還可以有人相伴一路看美麗風景。崔健的《花房姑娘》在影片最後響起，這是加分項目。惠英還在為俗事煩憂，追問為什麼買了新車也不商量，突然老崔的歌聲響起「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導演提醒身為觀眾的我們，不要身陷此生此世的泥潭，我們還擁有詩意的世界，是留是走不重要，遷不遷墳也沒關係，等不等待都可以，要活得明白通透，如果相愛不要相殺，如果要走不要挽留，如果有夢就去追尋，如果委屈盡情哭泣。

文 | 毛怪姑娘

圖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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