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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怯炕(擇席)經歷

原標題:怯炕

作者:楊艷環

來源:樂亭故鄉人網站《原創散文》欄目

我的怯炕(擇席)經歷

我的怯炕(擇席)經歷

我的怯炕(擇席)經歷

怯炕,在我們這兒叫白了常叫做起炕、擇席(歷來家家土炕上都鋪著一張葦席),是說換一個地方,夜裡睡不安穩甚至失眠的意思。

我對怯炕,深有體會。

五六歲時,大姑來看爺爺,我滿心歡喜地隨大姑去她家做客。白天表姐帶我玩,夜裡想家吧嗒吧嗒掉眼淚。大姑特意為我鋪上拆洗一新的被褥,鑽進去,極為鬆軟,可我覺得大姑家的炕不是熱了就是涼了,遠沒有在家裡和妹妹們擠在炕頭上你蹬我踹的舒服。大姑把我送家來,對媽說,你家這孩子,拿不出。大姑是說我適應能力差,我可不管拿得出拿不出,早已脫鞋上炕,和兩個妹妹嬉鬧在一塊,媽舉起笤帚疙瘩大喊:你們仨誰踩塌了炕洞拿誰補。

十八歲那年春天,我和村裡一群女人們去唐海縣農場稻區插秧。僱主大姐讓出了西屋大火炕。夜裡,聽著她們的輕微鼾聲,我蹬著眼睛,沒絲毫睡意,小心地翻身,生怕碰了旁邊的人,盯著窗戶,聽見窗外刮著細微的夜風,又聽見看家狗或許是因為一隻出來覓食的耗子驚擾了,不斷吠叫。迷迷糊糊睡著時,雞已經叫了。

二十歲那年的陽曆3月初,有熱心人幫我找了在北京做保姆的活兒。家裡還寒意尚存,北京街邊的小草已經萌動。到了首都,一切都那麼新奇。僱主家給我安排了獨立的卧室,靠牆,有一盆旺盛的金邊虎皮掌,窗檯,擺著一盆繁茂滴翠的綠蘿,藤蔓幾近觸地。溫馨潔凈的新環境,並沒有給我的夜晚帶來舒適,透過窗玻璃,看著對面樓上未熄的燈光,我開始想家。坐起來,又躺下,越到後半夜,樓里暖氣似乎越足。彷彿屋裡的空氣中都是涌動的暖流,我心頭跟著發熱,想起家裡為了省煤,沒出正月,爸就已經拆了磚砌泥抹的土爐子。我爬起來,拿出從家裡帶去的紙筆,給家裡寫了第一封信:「爸媽,這裡的環境真好,夜裡暖的蓋不住被子。等我開了工資,就捎回家,還來得及買化肥種子。」後來,信寫得越寫越長,淚流得越來越多。大姐回信說,媽拿著信,哭了又哭。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對於一般的家務活,我早就是輕車熟路,保姆的工作自然是幹得十分順手,兩位老人對我的表現滿意。夜裡我不再轉輾反側,睡得安穩多了。

漸漸的,我發現,並不是我一個人才怯炕,而怯炕,似乎又增加了一層深刻些的含義。

婚後最初幾年,丈夫在40里外的縣城上班,叮囑他颳風下雨天住在單位宿舍。他說,不行,宿舍床板太硬,夜裡睡不好白天上班都受影響。後來家裡壘起了前後院的高圍牆,養了看家的狗,遇雨雪惡劣的天氣,丈夫不再用提醒,坦然留宿單位。

兒子剛會說出完整話的時候,我第一次帶他住姥姥家。要睡覺了,兒子竟然鑽出被窩,閉著眼睛張著嘴,仰著頭,上下揮動小手,哭得聲嘶力竭:我想奶奶呀,我要回家呀......姥姥氣憤又委屈地拿起電話打給兒子的爸:「趕緊把你家這隻小狗子接走,我這當姥姥的,咋也是白疼他,好吃好喝地給他,戀的還是奶奶。」我哭笑不得,安撫老媽,裹好兒子,一家子半夜回了奶奶家。兒子掙脫我的手,自己惦著小腳費力爬上了奶奶家的炕,鑽進奶奶早為他鋪好的被窩,聽話地閉眼,欣然入睡。那時,已經夜裡11點。

三姐因為腦瘤在北京軍區總院治療,我去陪床。夜裡躺在她病床邊租來簡易摺疊床上,聽得見她翻身和嘆息,我屏住呼吸,不敢言語,心裡滿是要失去姐姐的恐懼。35天後,姐姐病癒出院,我回到自己家那天,直接撂倒在炕上,一面是解脫,一面是疲憊,我估計不多時就已鼾聲大作了吧。

去臨縣的駕校考車本,夜裡下起小雪。住在考場賓館,從三樓望下去,停車場燈光明亮,我是利用農閑學的車,上車操作時長不夠,心裡沒底,焦慮萬分。偏巧臨時請假給我看家的丈夫,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打來,說母豬難產,他已經手足無措。我哪裡還躺得住睡得著,直到得到12隻小豬崽活蹦亂跳的消息,才長吁一口氣。那時,天已經快亮了。

去同村的姨家串門。姨跟我抱怨:「你姨夫去你三姐家幫著收拾韭菜棚,三天的活兒,50多里地,自己閨女家,住下就得了唄,非得每天騎個車子來回跑。還以為自己是壯勞力呢?」姨夫在一旁,笑眯眯搭話:「金窩銀窩不如我這草窩,在誰家我也睡不著。」臨走,姨夫出屋抱柴燒炕,說,你姨渾身的病,家裡又是羊又是牛的,添料喂水,我怕她累著。」

原以為,離家的人怯炕,本是單純的戀家,細細想來,其中又飽含著多少無需言語的親情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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