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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死了,他是中國最後一個學貫中西的民國文人

我自感身處亂世,卻一生倨傲不遜、卓而不群、六親不認、豪放不羈、當仁不讓、守正不阿、和而不同、抗志不屈、百折不撓、勇者不懼、玩世不恭、說一不二、無人不罵、無書不讀、金剛不壞、精神不死,其立德立言,足以風世而為百世師...——李敖

今天,李敖走了,終年83歲。

對於今天的90後00後年輕人來講,只不過是少了一個在電視台罵人的台灣瘋老頭。

但是對於全中國的知識分子而言,李敖的死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我最早接觸李敖是在中學時期,在學校圖書館讀到他的一本書,書中他不停罵的人全是我不認識的台灣名人。

當時只是覺得,這個人真是奇葩,竟然如此大膽,書還能這麼寫。

後來讀了他的傳記和著作,才開始真正了解這個人。

李敖雖然一輩子沒有出過國,卻最早繼承了胡適的衣缽,扛起了全盤西化的大旗。

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剛從台灣大學歷史系畢業,就憑藉一己之力,對抗起由蔣家支持的整個守舊知識界。

大學時期的李敖

沒想到,李敖以超凡的勤奮、才華和勇氣,舌戰群儒,「只為蒼生說人話,不為君王唱讚歌」,把御用文人的底褲都扒了下來。

六七十年代,民國時代的文人雅士不是已經故去,就是留在了大陸,來台灣的大多都委身投靠了蔣家王朝。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李敖,卻從胡適、雷震、殷海光等人身上,把民國名士的獨立風骨和自由主義思想理念繼承了過來。

李敖的台大宿舍

自1961年主編《文星》雜誌以來,《老年人與棒子》、《播種者胡適》、《給談中西文化的人看看病》、《為中國思想趨向求答案》,一篇篇氣勢恢宏的檄文,一段段一針見血的洞見,《文星》一時洛陽紙貴。

在一本集結成冊的雜文集《傳統下的獨白》里,李敖揭露中國傳統道學的腐朽、諷刺賺老百姓血汗錢的所謂傳統習俗、痛斥貽害社會違背時代潮流的中醫,並指出反對西化的人必將失敗。

同一本書中,他還通過日、美、英、德等國的例子揭發國內司法制度的荒謬之處,甚至通過調侃中國小姐的競選替女權主義說話。

《傳統下的獨白》一書撼動了六十年代的台灣文壇和華文世界,當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污衊、騷擾和刁難。

多少個日子,學生們私下偷偷傳閱李敖的文章,生怕被老師發現;多少個夜晚,他們藏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閱讀李敖的禁書,生怕被父母沒收。

李氏文章自成一派,稱道的古文功底、精彩的白話用語、出神入化的修辭手法,給當時愛知求真的年輕人帶來了一股新的氣象。

李敖在《十三年與十三月》里總結文化論戰,他寫道:

我們的傳統是「君子」式的「儒」,在這種傳統底下,為一般人所稱道的人格標準竟是態度顢頇的厚重、庸德之行、庸言之謹、逆來順受、知足安命、與世無爭、莫管閑事、別露鋒芒、別樹敵、別離經叛道、要敬老……

這些標準上鑄造出來的人格是可以想像的。所以在中國社會中,我們看到最多的是三種人,第一是鄉愿,第二是好好先生,第三是和事老。

至於等而下之的巧言令色之徒、巧宦、走狗、奴才、文警、小人、馬屁精、笑面虎,那又更不知道有多少。

痛快的說,這些人絕對不能把咱們國家帶到現代化。咱們若要真的振作起來,非得先培養憤世嫉俗的氣概不可!

李敖指出了一個追求現代化變革的年輕國家應該有的樣子:

社會給青年的教育,不該是先讓他們少年老成、聽話、做爛好人。應該放開羈絆,讓青年們盡量奔跑,與其流於激烈,不可流於猥瑣;與其流於狂放,不可流於窩囊,老一輩的人自己做了「德之賊」,怎能再讓青年人做鄉愿?

不讓生龍活虎的青年人去沖、去罵、去詛咒、去上當、去摔跤、去跌倒……試問我們哪裡去找朝氣?社會上不讓青年來做急進的、爽快的、大刀闊斧的言論與行動,試問哪個持盈保泰的老頭子還有這種勁兒?

苟能使整個國家年輕活潑到處是朝氣,其中有一些青年發幾句狂言、道幾句壯語、做一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事,這又算得了什麼?

在五十多年前的台灣,李敖的言論可謂振聾發聵,足可與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相媲美。

即使今天的中國人讀了,仍然會感覺字字珠璣、句句精闢。

在1965年的香港書展上,文星書店出版的雜誌和圖書佔了整個書展的89%,幾乎通吃全球中文出版界,令官方刊物和出版品顏面盡失,最後乾脆禁止文星書店負責人出境參展。

李敖走出法庭

雖然《文星》遭到打壓,但是李敖的文章卻越來越受人民的歡迎。他在文章中指出了這個國家必須走的正確方向:

舊時代的知識分子們老是想從政治著手,靠著傳統和既成勢力,做著「得君行道」、「代聖人立言」的迷夢;新時代的知識分子們卻不這樣,他們封還了高官巨黨,不怕孤獨的走向社會改革的長途。

在路的兩邊,他們散播真正西方的花種,花種名目是「科學」、「民主」、「現代化」。

眼看李敖引領的《文星》產生越來越大的影響力,當局便徹底查封文星書店的公司,後來又以其他罪名將李敖扔進了監獄。

從今天看,這種行為是徒勞的,甚至起到了反作用。

查封《文星》,使《文星》登上了英國的《經濟學人》;關押李敖,使李敖的名字登上了美國的《紐約時報》和《時代周刊》。

李敖不再是小小台灣島上的一個小人物,而是全球關心的中國知名作家。

李敖與第一任妻子、電影明星胡茵夢

在《文星》損落的時候,李敖這麼說:

《文星》是一道主流,雖然這主流反對國民黨,但反對之道,還有規矩可尋,還可聚合各路細流,成為高明的導向;《文星》一旦沒了,主流就會變成亂流,國民黨早晚會更慘,還要賠上國家的命脈和別人的青春。

國民黨有一天會知道:當一切情勢改變了的時候,他們將欲求有《文星》而不可得!

後來,果真如李敖的預言,僅過了十幾年,台灣就開始亂流四起,攪得國民黨焦頭爛額,最終下台收場。

我們回顧李敖這段話,再看一看他後來的言行,其實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李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

純粹的理想主義者是不論勝負都要為了理想奮不顧身的英雄烈士,而李敖其實是一個精明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正在享受著一場必勝的遊戲。

李敖絕不會為了一個虛幻的、必然失敗的目標去拚死抗爭,但他會為了一個註定勝利的目標去冒點風險。

他明白他的對手外強中乾、軟弱無能,他堅信他們氣數已盡。

而作為與最大敵人鬥爭的先驅,他是站在人民一方,站在正義一方,也必將站在勝利的一方。

正如他當時自己說的:

這個世界上,手拿槍桿的人大概都沒把「紙上談兵」的人看在眼裡,所以我僥倖能在夾縫中苟活。

唯一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能苟活多久,」紙上談兵「的風險並不是他自己能夠控制得了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後來喜歡對外吹噓自己坐過五年零八個月的牢,以此作為光榮的資本。

傳統儒家知識分子很容易被奴役,變成老實聽話的軟骨文人;信奉自由主義的理想主義者也可以被消滅,被毀屍滅跡。

但是對付李敖這種精明狡猾、水平高超的知識分子,還真就沒那麼容易。

李敖會煽動民意,會勾結境外組織,更會看人下菜碟。

李敖在自己的書房

例如,李敖很早把自己打造成胡適和錢穆的學生,抬高了身價。

更關鍵是,他專門挑胡秋原、徐復觀等知名但軟弱的傳統御用文人下手,甚至對簿公堂,令自己名聲大噪,還不用擔心對方會使出打擊報復的下三濫手段。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直接向最高權威發起挑戰,最多就是打打擦邊球。

直到出獄後,李敖本人早已在海內外家喻戶曉、功成名就,成了一代人的精神領袖,自己也沒了性命之虞,他才開始通過《千秋評論》雜誌和幾十本書來直接攻擊,並且以前輩的身份扶持陳水扁等人。

只是講勤奮和才華,有天分的知識分子也許學得來,但是勤奮、才華、處事的精明、一點兒勇氣和運氣,全都加在一起,絕大部分的人就望塵莫及了。

李敖從小飽讀詩書,自稱已經把線裝書讀完了。從《歷史與人像》、《要把金針度與人》、《讀史指南》、《獨白下的傳統》、《為歷史撥雲》等著作可以看出,李敖所言非虛。

雖然讀了這麼多古代聖賢的著作,他自己是一個非常西化的人,平時喜歡穿西裝打領帶,對新科技充滿好奇,對舊傳統不屑一顧。

他頗愛閱讀英文著作,在文章中還會對美國人、英國人還有和日本人的優點大加讚揚,甚至感謝帝國主義為中國帶來了近代文明。

同時,他私下裡又有著極其謙遜、禮貌、包容、孝順、幽默的個人品德,即使他的文字書籍和公開表演給不了解他的觀眾以張牙舞爪的印象。

這一切,正是新文化運動之後民國大文人的重要特徵:學貫中西、愛國、崇洋、反對傳統和權威。

李敖是一個勝利者,他看到了敵人的垮台,看到了今天早已全盤西化的台灣,看到了自己做上了「大師」的神壇。

他唯一沒能看到的,是未來的中國大陸,很有可能不會像他們這些民國老派文人預想的方向發展。

其實這也無關緊要,我們大可不必苛責李敖。

政治上的李敖是短暫的、受到時代的局限,但文化和精神上的李敖,會長久地影響我們。

今天,李敖的死,標誌著民國風範和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徹底消亡。

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能拾起他的衣缽。

最後,引用李敖在胡適剛去世時的一段話來收尾:

從今以後,看不到捧他的臉孔,也聽不到罵他的聲音。在天路的歷程中,他轉入了苦難的煉獄——他是一個戰鬥的人,那才是他戰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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