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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中的杏花、春雨、江南

昨夜雨落,偶有雨滴敲窗,滴,答,彷彿輕喚開窗。我卻忽然想起樓牆邊那一株杏花,於是心中一喜:明朝,該有杏花在陽光里微笑了吧?

這麼想著,春雨、杏花、江南,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詩句,便一起擁上心來。

「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

彼時,陸放翁客居臨安,無事可忙,生活閑適恬靜卻愁思不斷,這春雨綿綿,恰契合了他憂國憂民卻無力為之的心境,杭城深巷中叫賣杏花的聲音悠長綿軟,可否給他以慰藉?

杏花折枝,本是痛苦,若能在放翁的眼前盛放,當是幸事。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細雨濛濛,古木參天,小舟靜泊,杏花如雲霞一般燦爛,綠柳在風中翩躚。此時,志南和尚拄杖東行,微風拂面,更增了賞春的興緻,游目四顧,淡煙粉花,一派江南特有的韻味兒,其心中該是多麼愜意。

那小橋亦幸運,一入了詩人的眼,便在沾衣欲濕的柔婉中,有了禪意。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戴叔倫在唐代的詩人中大概心思最敏感細膩。春草漫漫,溪水漾漾,皆碧色宜人。人坐於亭上,倚闌四望,焉知不是賞這大好春光?偏要說人家傷懷於燕子不歸,連那煙雨沙洲上的杏花都因此帶了落寞寒涼,一吟,便彷彿看見花上珠淚盈盈,那麼惹人心疼。

春事凋零,有青杏藏於枝葉間,待夏日的稻香一起,豈不有無限甜蜜?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我深信這飛花是杏花,這夢一定是女子的夢。淡淡寂寞和哀愁隨著雨絲輕灑,而夢境如煙似霧飄忽不定,也只有杏花零落帶著輕愁,只有女子才會看花似夢的吧?何況這詞句出自秦少游。一字一句那麼婉約那麼柔媚,恰如他的「纖雲弄巧,飛星傳恨」「玉樓深鎖薄情種,清夜悠悠誰共」。

這句子自帶畫意,即便愁緒如無邊的雨絲,亦由不得人不愛。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這詩句就像其描繪的鄉村一樣充滿了樸素的美感,但是細想卻令人倍感親切,彷彿置身於春雨後的村落小巷裡。眼前桑葉碧翠,耳邊鳥鳴歡唱,一轉頭,便見一樹粉白的杏花由屋角挑出來,初生的陽光下那麼清新艷麗,招著人的眼。再喜悅悅含笑走幾步,無際的平川撲面而來,心胸便亦跟著豁然了。

這村姑般明麗又樸素的詩句竟出自大家歐陽修之手。一喜。

「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

南唐大概是個連陽光和風都蓄滿感情的朝代,李後主自不必說,就連做過宰相的馮延巳都能見景生情婉約清雅。

幽靜的小樓里,雙燕穿簾而去。窗外春光明媚,鵝黃的柳枝隨著輕風搖曳,柳絮翻飛如雪,杏花正開得爛漫,一陣細雨飄落,嬌艷了杏花,打濕了柳絮,也打濕了樓內女子的心,於是,幽思綿綿悄然入夢。夢裡香甜,即便被鳥鳴聲喚醒,也無遺憾了。

至於那樓,必是粉牆黛瓦,才與此景此情和諧。

杏花、春雨、粉牆、黛瓦、酒旗、竹韻、油紙傘,皆是江南美極的畫面,一想,一吟,心中便會生出趕赴江南的急切來。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王觀這叮囑可真貼心。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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