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被密封了16萬年的洞穴里，科學家發現了最古老的現代人化石

原標題：在一個被密封了16萬年的洞穴里，科學家發現了最古老的現代人化石

1929-1934年期間，富有傳奇色彩的英國考古學家多蘿西·加羅德（Dorothy Garrod）在以色列卡梅爾山的山坡上，發掘出一系列洞穴和岩石掩體。在那些洞穴中，她發現了大量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人類化石。其中一些屬於尼安德特人，另一些則屬於早期的現代人類：智人。在後一種情況中，一個名為「斯虎爾」（Skhul）的洞穴出土了10個個體的骨骼化石，它們被證實可追溯至8萬-12萬年前，這使得它們成為了非洲以外最古老的現代人類化石。（學界一般認為，人類起源於非洲。）

不過，加羅德漏掉了另一個名為「米斯利亞」（Misliya）的洞穴。至少在16萬年前它就已經坍塌了，「從來沒有被發掘或觸碰過」，特拉維夫大學的伊斯雷爾·赫什科維茨（Israel Hershkovitz）說，「它被巨大的石塊保護、密封起來了。」

在赫什科維茨和海法大學米娜·韋恩斯坦-埃夫隆（Mina Weinstein-Evron）的帶領下，一支團隊花了一年時間，移走了那些石塊。當考古人員開始挖掘米斯利亞洞穴時，他們發現了大量的動物骨骼、燒焦物品、工具，以及一個帶有八顆牙齒的上頜骨化石。

經過十多年的研究，該團隊現在已經確認，米斯利亞頜骨屬於一個現代人類，而它的年代甚至比斯虎爾遺骸還要早，大約在17.7萬-19.4萬年之間的某個時候。現在，它成為了非洲以外最早的現代人類化石。這塊化石向我們揭示，現代人類走出非洲的時間，必定遠遠早於我們從其他化石證據中得出的時間。

不過，這個發現倒也不算出乎意料。很多證據都表明，早期現代人類可能曾多次離開非洲，在更廣闊的世界中，他們與已經在那裡繁衍生息的其他人種（比如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發生接觸。這些人種相互交配，在彼此的基因組中留下了自己的DNA痕迹。基於這些基因交流，遺傳學家估計，一些早期現代人類在22萬年或更早之前，就已經在非洲以外的地方生活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必定能在非洲以外的地方，找到年代早於斯虎爾標本的化石。那些化石應該就在某處，我們只需找到它們就可以了。

「米斯利亞化石具有重要意義，因為它是第一個結論性的證據，表明早期現代人類種群向非洲以外的擴張，早在斯虎爾人之前就已經發生了。」蒂賓根大學的卡特麗娜·哈瓦蒂（Katerina Harvati）說。

在赫什科維茨和韋恩斯坦-埃夫隆發現這塊頜骨化石後，他們面臨著兩個挑戰。首先，他們必須鑒定它屬於哪個人種。那個年代，同一地區還有其他人種在活動，比如尼安德特人。不過該團隊確認，頜骨和牙齒並沒有那些人種的性狀特徵；它的特徵顯然屬於現代人類。「它屬於最典型的智人。」赫什科維茨說，「它屬於某一個現代人類，就跟你我差不多。」

接下來，團隊必須對化石標本進行斷代。他們使用了三種技術，分別由不同國家的不同實驗室獨立完成。一支澳大利亞團隊分析了在化石附近發現的被燒焦的燧石工具，得出結論，認為它們已有17.9萬年曆史。另一支來自以色列的團隊對牙齒上附著的岩質沉積物中鈾的放射性同位素進行了測量，估測出化石的最小年齡介於17.7萬-19.3萬年之間。還有一支西班牙團隊對其中一顆牙齒上的牙釉質進行了分析，表明它的最大年齡有19.4萬年。

「每個實驗室都是在不知道其他實驗室結果的情況下完成的分析。」赫什科維茨說，「沒想到，他們得出了差不多的數字。這些結果比我所知其他任何化石的斷代結果，都更可靠。」

這些結果並不意味著現代人類在黎凡特至少持續生活了18萬年，也不是說米斯利亞人就是斯虎爾人的直系祖先。那個時候，黎凡特地區的氣候變化很大，乾旱期與濕潤期交替出現。這裡沒有成為人類在遷徙過程中的永久避難所，而是成為了一些人類學家口中的「夢碎大道」，即人類時常踏足、但很少長久駐留的地方。米斯利亞的頜骨化石只能說明那些遷徙可能是從何時開始的。

「這項研究是站得住腳的。」紐約大學專門研究古人類牙齒的學者莎拉·貝莉（Shara Bailey）說，「這是非洲以外最早的現代人類嗎？我想可能是的。但也許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我們現在已經知道，智人在非洲出現的時間比我們之前認為的還要早。」

直到最近，最古老的現代人類標本還是兩塊在衣索比亞出土的化石，它們分別距今16萬年和19.5萬年。但去年，貝莉和其他研究人員報告稱，他們在摩洛哥一個名為「傑貝爾依羅」（Jebel Irhoud）的洞穴里，發現了可追溯至31.5萬年前的人類骨骼化石。「如果智人30萬年前就已經在非洲出現，他們在那個時候走出非洲，也就沒那麼奇怪了。」貝莉說。

然而，傑貝爾依羅的化石標本存在著有趣的混合特徵。他們的面孔看起來像現代人類，但他們後腦勺的上端要比我們的更平，大腦後部也要更長一些。正因為此，赫什科維茨才根本不相信他們屬於現代人類。在他看來，米斯利亞出土的化石不但是非洲以外最早的現代人類化石，而且它就是最早的現代人類化石。

僅通過一塊頜骨化石就做出這樣的論斷，可謂十分大膽，尤其是考慮到近來發現的一些原始人類化石，比如納萊蒂人和源泉南方古猿，都擁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混合性狀特徵。「如果我們看不到遺骸的其餘部分，就無法判斷它的整個容貌。」貝莉說，「我不懷疑這些化石屬於智人，但如果我們發現，跟這個頜骨搭配的是一個非常小的大腦，那會造成畫風突變嗎？近來就發生了很多這樣的事情。」

在米斯利亞洞穴中發現的石器為這個故事再添曲折。這些工具是使用一種名為「勒瓦婁哇技術」的複雜方法製作的，傑貝爾依羅人也曾利用這種方法製作工具。這或許意味著，掌握勒瓦婁哇技術是早期現代人類的標誌性特徵，他們在向非洲和世界其他地方擴散的過程中，一直使用這種技術製作工具。

「顯而易見，我們還沒有掌握完整的故事。」哈瓦蒂說，「但米斯利亞人是這幅拼圖的重要組成部分。」

翻譯：何無魚

來源：The Atl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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