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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從來不值錢

真心從來不值錢

文/蜜思喵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實,輾轉反側。

醒來後,微信里依然停駐著小老鄉發來的告白信息,後面附著一個害羞的臉紅表情。

他知道,小老鄉這一夜睡得也不好,甚至半夜還會醒來,第一時間去翻手機,等待著他的回應。

他翻身起床,開始洗漱,刮鬍子,給腋窩噴上拉夫.勞倫的香水,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切。

他始終沒有回復一個字,他不知如何回應,他表情淡漠,心潮翻湧。

他是部門裡某項目組的小組長,小老鄉比他晚入職一年,和他是校友,又來自同一個省,老家相距200公里。

他對她很是照顧,那種光明磊落的照顧,她寫一個小方案卡殼時,他可以放下其他事,坐到她工位後面,耐心細緻地跟她說上許久。

公司也沒有明令禁止內部員工談戀愛,於是部門私下聚餐時,同事們總開他倆玩笑,幾次之後,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不再極力辯解,而是佯作慍怒的沖一句:「滾!」

她開始化淡妝,塗口紅,素凈的臉上煥發出色彩,在加班回去的晚上會發信息讓他注意身體,早上會給他帶一杯熱騰騰的美式咖啡,他和她說話時,她盯著他上下聳動的喉結,明顯有片刻失神。

這令他非常為難,要說一開始對她沒有好感,是假的。

她那麼直率真實,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愛憎喜怒絲絲分明,在這個人事關係盤根錯節,暗流涌動的公司里,她是那麼特別,帶著股倔強的傲氣,無畏無懼。

他想過,將她護於麾下,讓她不那麼快受到污染和傷害,可以單純得更長久一點。

可他清醒的知道,這是個奢望。

他和她都拼了命的努力才留在了北京這家國字頭大企業里,她根基淺薄,而他好不容易混到點職位,千頭萬緒的事情已自顧不暇,沒有多餘的精力供奉愛情。

這常年灰濛濛的城市,漂泊著太多他和她這樣的年輕人,他們舉步維艱地摸索著生存,小心翼翼地收藏起理想,又隱隱地期待著這理想有一天能大放光明。

工資流傳在老家人嘴裡很光彩,可實際上,在北京只能勉強算個小白領,月入幾萬的人才擁擠在CBD每一座寫字樓里,形色匆匆的穿梭著,像無限靈活的魚,可一出寫字樓就立刻淹沒在車水馬龍的海洋里。

他輕輕嘆口氣,嘆自己銀行卡上的數字,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付得起五環外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他想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北京人,更想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北京人,能理直氣壯的享受這裡最優越的社會資源。

房子總還有盼頭,可公司早就不給普通員工解決戶口了,唯一途徑,是找個地道的北京女孩結婚。

想到北京女孩,他心底浮出另一張臉,不是傳統意義的美人,卻有著嬌媚而風情的韻味,他不自覺的竟有了點生理反應。

那時,她和小老鄉一同入職,她做事毛手毛腳,他盡責的提點過她,可她依然搞錯了幾個關鍵數據,很快被調去了另一個清閑部門。

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情緒很是低落,他走過去公式化的安慰了幾句,她深深的看了他幾眼。

之後,她依然會時不時出現在他眼前,穿越距離不短的幾個辦公區,特意來找他對接一些瑣事,她一口地道的「兒」化音,透著北京土著的驕傲。

只有跟他說話時,她會收斂起那種極具說服力的腔調,刻意壓低聲線,狀似無意的湊近他耳邊,他聞到她身上Dior的香水味,停頓的空隙,她拿文件夾捂著嘴吃吃笑,尾音拖得又長又挑。

小老鄉坐在斜對面的工位上,不時用餘光偷瞟他們,她故意往他身邊又挪了一寸,他沒來得及躲閃,小老鄉立刻低頭把電腦鍵盤按得噼里啪啦響,他看見她嘴角划過一絲得意淺笑。

也許是男人隱匿的虛榮心爆發,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很享受被兩個女人明裡暗裡的爭搶,前所未有的充滿存在感。

而且,在那一刻,嗅到她身上的氣息時,自己某個部位瞬間充滿了原始的衝動,是直白的肉慾渴望;跟面對小老鄉時,單純潔白的愛憐欣賞截然不同。

她濃郁的女人味激發起他的壓抑許久的雄性荷爾蒙。此刻,如果讓他二選一,他會毫不猶豫的選她,他甚至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像,和她摟抱著,在床上翻滾的火熱情景。

他在公司里越發關照她,不著痕迹的細碎關照,她偷偷飛給他嬌俏的眼風。

微信里兩人也開始說一些模稜兩可的曖昧話語。比如:「你今天的裙子有點性感哦!」,「哈哈,你好壞,是不是想有一陣風把我的裙子吹起來。」

她的大膽讓他心潮起伏,他對小老鄉越來越冷淡,小老鄉情緒越來越低落。

他以為掩飾得很好了,可女人的直覺准得讓他害怕,每次她如花蝴蝶般飄進他們辦公室時,小老鄉都會輕哼一聲,剮他一眼,再借故出去,步子邁得很快,門摔得很響,他只能裝傻。

某晚,她約他出來喝酒,他果斷趕去小酒吧,兩人一起喝到半夜,然後默契地開了房。

他們瘋狂的接吻,繼而倒在床上,他埋頭在她胸口上時,她突然氣喘吁吁地推開他,清醒過來般說了句:「不行,我們不能這樣,我已經結婚了,這工作,是我老公家裡安排的。」

他如遭雷擊,瞬間疲軟,默默穿好衣服打車回家。

一路上,他心裡滿是懊悔和失落,懊悔自己反應遲鈍。

她業務能力平平,卻能繼續留在這家以專業著稱的公司,他只以為每個不起眼的北京小市民背後,都有一張隱蔽的強大關係網;卻沒有仔細思考過,也沒有特意打聽過,這關係網到底是來自原生家庭,還是婚姻附加值。

也許公司里很多人對她的私人情況都心知肚明,只有自己像個掩耳盜鈴的傻逼。

更多的是失落,一種希望破滅的失落。

他原以為,可以輕鬆順遂的和她發展成戀人關係,每個出生於北京的女孩,家裡天然的就擁有價值數百萬的房子,他甚至不介意結婚後,與她的父母同住,熬到一定年月,自己也就擁有了夢寐以求的北京戶口,實現了成為真正北京人的理想。

他並不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可恥,畢竟,絕大多數工作體面的北京女孩,在婚戀方面,永遠不會拿正眼掃向如他這樣的外地男,只有她,給過他灼熱的希望,又一句話打回原點。

第二天,他和她在公司遇見,她換了條裙子,看來昨晚他走後,她也回了家。

他原以為她會有些許慌亂,他準備先發制人扔給她一張冷漠臉,她卻雲淡風輕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容燦爛的跟他打招呼,詢問他提交方案的事。

他簡單應付了兩句,心頭百味交織,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她玩弄於股掌間的小丑,費盡心機的表演,只是她用來填充片刻寂寞的載體。

他突然泛起了絲絲心痛,自大學裡和初戀女友分手後,多年未曾有過的那種心痛,他迷戀這種心痛。

這心痛,令他從快要窒息的沉重生活里,終於暢快的抬起頭狠狠呼吸了一把。

日子如常,那晚的越界只是成年人世界裡的小插曲,天亮後,他和她都能做到面如平湖,波瀾不驚。

可是小老鄉做不到,在他刻意疏遠的時候,依然不停地給他發信息,直接了當的詢問,動之以情的勸慰,讓他把握好自己,不要輕易做出後悔的決定。

後來,小老鄉也知道了她的已婚身份,時不時在朋友圈轉發一些抨擊出軌和插足的雞湯文,特意提醒他看。

這些行為讓他既惱怒又羞憤,小老鄉在公司里,已經公開針對她,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得意,得意中又有按捺不住的不屑。

他不得不私下提醒她,注意影響;然後小老鄉不依不撓追問他和她的關係,他便淡淡應付兩句,不承認也不否認,其實他知道,自己的解釋,並沒有任何說服力。

他像被扒光衣服遊街般的不自在,迫不及待想尋找一塊最後的遮羞布;所以,特意用這種無所謂的姿態,撐起搖搖欲墜的自尊和心理優越感。

他傳遞給小老鄉一個殘忍的信息:「你明明知道我和她關係不一般,還如此在乎我,可又有什麼用呢?即使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會和你在一起啊!」

這令他稍許有一點報復的快感。

可他低估了小老鄉的執著,這個小女孩出乎意料的,乾乾脆脆的向他表白了。

地鐵到站後,他走進公司樓下的星巴克,等咖啡的間隙拿出手機再看了看那條告白信息。

信息里是一個年輕女孩莽撞而真摯的感情:「我不管你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麼,我只想從今往後都陪著你,和你一起好好的努力,我相信,你對我一定也有感覺的,那可不可以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談一場光明正大,絕不提後悔的感情?」

不可否認,他的心又被牽扯了一下,可顫動轉瞬即逝。

他隨即退出,點開另一個對話框,是她在小老鄉告白之前兩天發來的信息:「只怪認識你太晚了,可我真的不想錯過你,我很想再和你擁抱一次,這個周末晚上,我在上次的酒店等你,如果你願意,就來。」他也一直沒回復。

此刻,咖啡喝掉一半,不再冒出熱氣,離打卡時間還有半小時,他把兩條信息又反覆看了一遍,終於做出決定。

他回復小老鄉:「你想多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他回復她:「我每天看見你,都想抱緊你,你一定要等我。」

點擊發送之後,他像是被抽幹了全身力氣般,往後一倒,緊貼座椅靠背,長吁一口氣。

一條信息,他親手封殺了無數人為之追尋的美好愛情。

另一條信息,則讓他選擇成為了自己曾經最唾棄之人。

他兩個都喜歡,卻都談不上愛,所以啊,他會在第一時間權衡的,依然是現實利益。

他知道,和小老鄉在一起,當最初的新鮮激情過去,他們不能免俗的會成為一對斤斤計較的情侶,為日常生活中的瑣碎慪氣,他甚至要承擔兩個人的共同開支,經濟壓力會更大,買房落戶更遙遙無期。

而周末的酒店之約後,他和她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固定炮友?婚外情人?她會不會依然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來不及去思索,可是他知道,這段關係於他,並無任何損失。

她是自願對他奉獻肉體,他解決了饑渴,也達成了心愿,她目前不會要求他做出任何承諾,更不會讓他付出額外的東西。

他打聽過,她的夫家有錢有背景,她不會輕易離婚,所以,他沒有任何負擔。

即使她真的走了心,要離婚和他在一起,他不會拒絕,她的娘家處於郊區,隨時都會拆遷。

就算她不能離婚,也不要緊。

他可以告訴她,自己深愛著她,無論她能不能給予結局,儘管家裡施加著巨大的壓力,催他回老家結婚,可他想永遠留在北京,陪在她身邊......

然後,不管她是真的感動,還是只想甩鍋,都很可能給自己介紹北京本地的姐妹。

北京雖大,北京人的圈子其實很小的,外來人很難真正融入,但只要她對他有一絲愧疚,就一定會答應他的請求。

他相信,這絲愧疚,他一定能讓她具備。

畢竟他們是一個公司的同事,不是搖一搖尋來的陌生炮友,睡完就誰也不認識誰,他有的是機會,可以日積月累的和她培養感情。

思及於此,他走出咖啡廳,一月的北京已飄了幾場雪,冰冷的寒氣有預謀般灌進他裸露的一截脖頸,他攏了攏衣領,快步走進寫字樓大廳。

他決定,今天一和她碰頭,就要給她展露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笑容里一定要增添些暖意。

至於小老鄉……他抽出了邁進電梯的一隻腳,停駐在電梯門外,迅速打開微信,點開她的頭像,對她設置了雙向屏蔽。

這城市,每天都有愛情在丟失,每天都有慾望被撿起。

儘管,一些慾望,或者說理想的終點,是海上浮沉著的虛無縹緲的島嶼,可總有人會為了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倒影,勇往直前。

沒關係,英雄從來不問出處,時間就是金錢的時代,也不會有人浪費多餘的精力,去關心甲乙丙丁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當冰涼的慾望佔據了曾經的熱血時,那些真正珍貴的東西,便悄悄隱沒在陰冷的角落裡,它們終將越來越難以尋覓,越來越難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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